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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楚江上的吊床

    在科里城继续修整了几天后,叶布衣要继续踏上行程。

    他要赶在今年九月底到达清江城,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入校前的准备。

    叶布衣走之前,凌雪和凌山老爷子都来给他送行。

    叶布衣对于这座坐在矿场的城市还是有着深厚的记忆,在这里认识了新的朋友——凌雪等人,在这里有了新的身份——初级医师。

    很难说叶布衣对于这座城市没有感情,尤其是凌雪那一句幽怨“你还会回科里城来吗?”

    凌雪的话语,令叶布衣仿佛回到几个月前自己刚刚一个人独自踏上行程时,母亲的叮嘱,父亲的宽慰。

    这种情绪叠加这几日与凌雪出游和共同烧烤的时光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得叶布衣心里十分的难受,但是叶布衣始终懂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科里城对于他来说终究只是路途上的一个点,而他对于科里城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

    叶布衣和凌雪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在这个时间点相遇,就像起点不同两道水波偶尔的交集,终究是要去往不同的方向。

    他向左,她向右,当叶布衣在城主晚宴是看到的种种山珍海味高谈阔论,浪费数不胜数。

    他们这些所谓的贵宾与城外那些因为生计而奔波,为着下一餐在哪里而绞尽脑汁的人们。

    他们构成了世界的两道画面,叶布衣出生在左边的世界,世界的潮流将他在朝着中间推去。

    中间是最难以忍受的,他的出身不够高贵,但是他的能力又让自己开始慢慢和底层的人员甚至包括父母慢慢隔离开来,哪怕这种联系是血脉赋予也会被这汹涌的时代潮流拍断。

    叶布衣一直以来都在思考自己到底该走往何处,是跟随潮流那般往上继续踏上行程,还是在取得能力后仍然和这些最广大的群众站在一起,哪怕有时候这些人有不解甚至会被诋毁不够上进呢?

    凌雪看着骑着马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一声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宝贝孙女,你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的,这小子最迟一年应该就会去京城的。”凌山看着旁边在独自神伤孙女说道。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这是真的吗?”凌雪顿时喜笑颜开地说道。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在爷爷心里那个高傲的形象就要没了。

    忙着找补到:“我这是在感叹相见一个好朋友。”

    “嘿嘿,小雪儿,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这小子天纵奇才,不到一年就应该会去申请升级成中级医师。”凌山满脸笑意地说道。

    “如果你们俩可以成为朋友最好,千万不能和他交恶,听你那屋蛮子老爹说连他都看不透这孩子的武力虚实。”凌山严肃的对着这个满脸桃花的孙女说道。

    “武学,医学,叶布衣,你到底还有那些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呢?”凌雪心里想到。

    但是对于爷爷的警告也放在了心上,顿时陷入思考。

    凌山看着因为一个少年而情绪起伏如此大的孙女,感慨道:“女大不中留,小雪儿,你的假期也快要结束了吧,只有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让人刮目相看。”凌山再次告诫道。

    “知道了,爷爷。”凌雪决定回学院后,要在学院里更加使自己变得更好。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回到了城主府。

    到了第二天,只见一个仆人拿着一封信对着凌雪说道:“小姐,这个是叶先生给你留的信,嘱咐我在他离开后一天交给您。”

    凌雪接过信封,上面是叶布衣写得凌雪小姐敬启六个苍劲有力的字。

    信封里只有简短几句话,

    “凌雪,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了科里城,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记得也好,最好忘掉,很多东西又岂是那般容易忘掉的呢?”凌雪边看着信,边流泪,喃喃说道。

    此时另一边的叶布衣,则是看到了一幕场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走出英安山脉,就是那片楚阳国的核心区域,楚江平原,清澜江在山口没有了山脉的束缚变成了一条流速缓慢,但是江面宽阔的巨大河流。

    在不远处,清澜江汇入那一条被称为楚阳国母亲河——楚江,在楚江沿岸生活着几亿的人口,几座重要的城池都位于楚江边,包括楚阳国的首都和北江省清江城,南江省的省城富江城。

    楚江上航行的船只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叶布衣注意到楚江上,有一种特殊的船。

    它的船体很小,不仔细从远处不仔细看的话就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

    楚江汹涌澎湃,除了往来的巨大船只外,还有这千千万万的小船。

    这些小船旁有着几艘巨大的楼船,像是那些个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和大官子弟交游之所。

    如果叶布衣是夜晚来看的话,这种对比就会更加明显,那庞大的楼船上灯火通明,人员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而那一艘艘小船则是另一番景象,只有一盏像是时刻要灭的灯,船体随着水流摇曳,像是时刻要被这个狂躁的母亲河紧紧拥入怀中似的。

    在临江的市集上找到客栈后,叶布衣将马儿放下,自己孤身一人前往这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小船。

    他一个人走在江堤的上边,听着楚江拍打岸堤发出的声音,还有那在堤上零零星星种着的垂柳,此时已经进入盛夏,炎热的天气仿佛要将这世上一切都烘烤干。

    在江边听江风吹拂杨柳的声音,丝丝咦咦;感受江中浪花拍打堤岸后发出的塔塔声,以及卷起的泡沫,蒸发到空中的水汽,还有携着风儿的江水的鱼儿的味道。

    夕阳斜照,寻常巷陌,人道佳人曾住,芳草芬芳,道是人间好去处。

    几度夕阳几度红,风拂起心中所想,看着眼前似乎美轮美奂的场景,叶布衣也不禁感叹难怪世人都爱这江。

    这条江水塑造了这个国度,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看着那江上的渔船和浦头往来的人群,叶布衣在感慨江水与人都同时,那个许久未动的修真境界也开始变动,体内的那些真气仿佛可以听见那风儿和江水在谈话,听见鸟儿的鸣叫,听见那往来人员的内心期望。

    “咚,咚,咚”叶布衣仿佛听到世界随着自己的心跳在律动,不断跳动的心,和这环境合二为一。

    本源界中的叶布衣盘坐在修炼洞府前,感受自己身躯和本源界以及外界合二为一,本源之气竟从混沌之核内裹挟着一丝混沌之气进入到叶布衣体内。

    体内的灵气,本源之气,感受到混沌之气进入仿佛感受到了引力一般,疯狂向着混沌之气的位置,肺部进行聚集。

    外界的灵气,本源界内各种灵气本源之气都形成一个漩涡进入到叶布衣肺部之中。

    最终进入体内的那一丝混沌之气开辟出一个仿佛世界大小的区域,并且称为这个区域的核心,其他气疯狂加固这个世界,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的海洋——气海。

    气海形成后,叶布衣体内容纳灵气,本源之气成指数级上涨,不用再担心体内村存不下这些气而苦恼了。

    在加固境界好后,叶布衣感受到体内那充沛的灵气,以及仿佛无穷无尽的本源之气,仿佛一拳下去就可以打破一座小山,当然现在叶布衣并没有这种力量,只是这股由气海形成后的磅礴力量涌现在全身。

    此时的外界以及进入深夜,叶布衣睁开眼睛,看着那天空中挂着的明月说道:“这就是练气期吗?感觉比洗髓巅峰强了十倍不止。”

    怀着这样刚刚突破的喜悦心情,叶布衣正好看到江边码头旁,有一艘小船停靠着。

    和船头打好招呼后,叶布衣站上这个小舟,由于他从来没有坐过船,刚开始还有些站不稳,只能扶着船边辐条。

    一进入船,叶布就发现一件他从未见过的事物——吊床。

    是的在这个船上有着十个吊床,吊床的材质是布,但是似乎已经太久没有清洗,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

    强烈的汗水味和男性荷尔蒙在这里肆虐,船上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只看见有一个瘦弱的黝黑的少年模样的人坐在一堆箱子上。

    船头介绍说:“这些个都是附近没有田产的农民,想要在这非农忙时节,去讨讨生活。”

    叶布衣问道:“那孩子是?”

    “我看您的年纪也不大,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呀,”说道这里船头也不不禁叹了口气,对着叶布衣小声说道“他父母之前都在矿山里工作,母因为在矿山工作导致身体手被石头砸断了双腿,父亲更是在操作机器时因为山体发生滑坡直接埋在里面,直到一周后才找到残肢断臂的。”

    叶布衣抓紧拳头,有缓缓松开,小声问道:“那他现在跟着谁呢?他爷爷奶奶吗?”

    船头说道:“现在跟着他爷爷,他爷爷身体也快不行了,带着这个小娃到处奔波,有时帮摘棉花,砍甘蔗这些活都会这么带着他。”

    叶布衣再次打量起这个孩子来,他身高接近一米七几,但是瘦的几乎骨头都要窜出皮肤来了。

    叶布衣想到自己,虽也是农家出生,小时候虽说肉也是一年只吃几次,但是最起码的米面粮油管够。

    现在,他可以通过治病救人来赚钱,更是在吃肉也解决了。

    何况他还有本源界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各种矿藏。

    现在的叶布衣已经相当于这个世界里最自由的人了,他没有衣食所忧,也没有其他烦恼。

    而这个小孩的出现又将他拉回现实世界,这个世界里贫与富,民与官都有着天差地别。

    这也是叶布衣父亲再三劝他去清江城进修学习的原因,对于他们这家庭,读书学习无疑是最好的渠道。

    叶布衣转过头来问一下:“孩子你现在几岁了。”

    那孩子看着一个高大的强壮,穿着干净的人走过来,忙跪下来说道:“大人,我家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爷爷奶奶还等着我养他们呢?行行好吧大人!”说着就要磕头。

    叶布衣看着这孩子这应激的行为和反应,顿时感到心酸,谁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受过多少盘剥。

    叶布衣伸出手让他起来,那孩子还是在颤呼呼地磕着头,那干瘪的肌肉和骨头撞击船舱的声音令人心痛。

    叶布衣不仅泪流满面,船头看到这个场景赶忙将孩子扶了起来,说道:“孩子,这位先生是一位医师不是那些个恶人坏人,快起来你看你吓着这位先生了。”

    这孩子这才看到这位大人没有穿着官服,而是一件白色的医生服饰。

    赶忙鞠着躬道歉的说道:“先生不好意思,吓着您了,我给您赔礼道歉。”

    边说着便又要跪下去磕头的样子,但是此时叶布衣轻轻擦拭眼泪,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不准跪下去,没有人值得你跪下去,如果你跪下去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叶布衣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仿佛用尽自己力气想要唤醒这个孩子的自尊与自爱。

    那孩子也被叶布衣这突然的一下镇住了,在半空曲着膝盖不敢向下,那船头也被震惊了,看着眼前这个白皙书生一样,文质彬彬的医师突然发火。

    赶忙将孩子的身躯扶正,生怕这孩子再受什么刺激。

    那孩子也从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清醒过来,赶忙道歉道:“好的先生,好的先生。”

    接下来,叶布衣又询问了他的情况。

    原来这孩子叫方十二,现年十三岁,是在十月二号出生的。

    他家里居住在离这里二三十里的道一个偏远小渔村之中,爷爷奶奶祖辈都是勤勤恳恳的渔民,由于前两年发大水,没办法再进行养殖,他的父母背着爷爷奶奶去到山里面对矿场寻找生计。

    哪能想到夫妻二人都遭此不幸,现在家里有五口人,爷爷奶奶,已经基本瘫痪的母亲,还有一个只有五岁的妹妹,只有这个孩子和他爷爷有些劳动力。

    在农忙时帮助村里富户种粮收粮,农闲时出外面来找些杂活来做。

    “想去清江城吗?”叶布衣对着那个孩子真诚的问道。

    “当然想,听村里的人和这码头上的人说那可是省城啊,里面啥都有。”说着说着这小孩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在两人交谈之际,那些乘员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之中有正值壮年的汉子,也有一对私奔的小情人,还有些像这个孩子一样黝黑干瘦的人。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老人,他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步一顿的走上船,将那个包子送到小孩手中。

    说道:“十二快趁热吃,今天那家包子铺刚好关门,剩下几个包子,那老板看咱可怜,给了俺们这些个包子,也没收咱们的钱”

    同行的另一个中年男人知道实情,就是这老头通过帮那个包子铺老板干了一个多时辰才换来这几个包子,可不是什么包子老板好心。

    他也不好去拆穿,这孩子和老头是真的可怜,那中年男人如此想到,可是我也帮不了他。

    “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何况帮他呢?”那中年男子想到家里的小孩的妻子苦笑着说道。

    “爷爷,你吃了吗?”方十二举起包子对着爷爷说道。

    “吃了,吃了,吃了可多了,你快些吃,别凉了”老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是此时他的肚子咕咕叫,暴露了真实情况,只见老人两颊一红,捂着肚子,说道:“定是刚刚咱吃的太多了,消化不好,我去找个茅房。”

    说着便往着外边走去,那大汉看到此情此景只能在心里说道:“唉,都不容易呀!”

    叶布衣刚开始没有阻拦他去把袖中的食物交给老者,而是跟在他后面直到远离船的视野时才加速走到他面前说道:“老人家,你不是肚子疼,而是因为您今晚还没吃饭吧。”

    老人被点破心思,刚开始有些怒气,但是看到叶布衣真诚的眼神又顿时怒气消了,并说道:“是的,小伙子,很多人都知道那孩子还在长身体可不能饿着,而我已经半只脚进棺材了,多一餐少一餐又有什么差异呢。”

    “老人家,我现在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十二衣暖食饱,还请您同意。”叶布衣看着老人眼睛,半鞠躬道。

    “快说,快说什么法子,只要孩子能吃饱穿暖,我当牛做马也愿意。”老人两眼放光地说道。

    “哦,老人家你误会了,我不需要您当牛做马,只需要您同意十二来当我的学徒,我每个月可以给他开二百钱,包吃包住。”叶布衣说道。

    “二百钱,虽然不多但是您可以让这孩子吃住我就满足了。”老人激动说道,要不是腰不好,他绝对要马上跪下去磕头了。

    “唉,没必要这样,我现在是初级医师,按照规定是必须要收学徒的,收了学徒我也可以从医师学会拿更多经费。”叶布衣说道。

    “不不不,医师大人,您选择十二这个孩子就已经是对我们的恩赐了。”老人几乎要跪下来。

    叶布衣马上扶起老人,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八点就在这个码头,我来接孩子,但是我这次不会再这里久留,我准备在清江城开设医馆,届时你要找孩子直接来清江城。”

    说完叶布衣拿出他之前准备的夜宵,几个烧卖和包子:“呐,老人家这是给您的,您要好好的,十二才能安心跟着我学医术。”

    听到叶布衣的话,老人也不婉拒,而是一把泪,一口的烧卖的吃了起来。

    “好了老人家就此别过,记得明天早上码头见。这是这两个月预支给十二的薪水,您拿去贴补一下家用吧。”留下一袋后,叶布衣缓缓走了。

    而老人还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钱袋和包子不由得眼泪更大了,看着叶布衣远去的背影仿佛有圣光在萦绕。

    “那是圣人呀!”老人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