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剧团在招小演员

    下堂镇的地方戏表演主要有二都戏，有花鼓。二都戏跟鲁迅的社戏有点像，我看鲁迅的《社戏》就会联想到下堂镇的二都戏。

    小时候看戏看的其实是热闹，看的是演员好看不好看。不知道为什么，特不喜欢老生，他们一是不好看，二是一坐下来就唱就说……当然，那时候并不明白他们说和唱的内容，现在想来大多是训晚辈之类的吧，这么说小孩子也是天然不喜欢教化的。我看到《红楼梦》里贾政之类的男性演员出场就恨不得跳过去，简直太乏味了。

    我姐姐多，跟我一起玩的最多的自然是小姐姐，小姐姐比我只大两岁。但她懂事早，属于智力早慧生。

    二都戏的演员，结婚的结婚，远方求学的求学，老一批演员很难再组织起来了，于是，剧团师傅准备在下堂镇招一批年轻演员，重新组建一个新戏班。

    我姐听说她的同学也有好几个参加，姐就心动了，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去问我妈。

    那时候戏剧排练是免费的，学员只要在排练期间轮流起来承包师傅的一日三餐就行，但挑演员得面试，而且主动权在师傅手里，不是你想进就进。

    因为是免费的，有天赋的穷人家的孩子也就有机会入剧团，这样招募学徒的方式，非常有利于寻找到真正有天赋和对戏曲感兴趣的孩子。

    沈白龙的妹妹就没有通过面试，原因是她五音不全，对戏曲的悟性也比够好，表演缺少感情。

    我姐那年十二岁，聪明伶俐，人又长得漂亮，记忆力也超级好，在学校里成绩也名列前茅，在下堂镇中心小学还是比较有名的。再加上我妈年轻的时候也演过戏，那剧团里的领导也认识她，因此姐还没去报名，戏班师傅就上门来问询我妈了。

    剧团师傅上门，我妈有些意外，很热情地招呼着。

    “陈师傅！稀客稀客，我说今天火怎么吃啦吃啦笑呢（在下堂镇，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如果有客人来就会火笑，表示欢迎的意思），原来是有贵客，今天怎么有空来寒舍了？”别看我妈一介农村妇女，用词精准着呢，稀客、贵客叫得对方心里无比舒坦，这可不是一般人知道用的词。还有“寒舍”简直可以算文人了。

    “杨沐英，还是老样子啊，会说话，可高看我了。”

    “陈师傅，您坐，您坐，瞧我们家乱的，让您见笑了……”我妈招呼着就准备去烧点心。

    “别……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您打算去干吗，可别折腾了，我可没时间坐久坐，就呆几分钟时间。”

    “那好吧……”我妈于是停下了手里的活。

    我那机灵的小姐姐已经给客人沏好热茶了。

    “杨沐英，我还记得你当年演《白毛女》的事呢，没想到我们都老了……现在我又想到你娃了。怎么样，让你家六丫沈毛蕾来剧团学戏可好？”陈师傅开门见山地说。

    “剧团现在要组织新戏班吗？”我妈没有直接回答。

    “是的，要新招一批年龄偏小的，是后备力量。”陈师傅期待地望着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