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奴隶逃窜至白夜治下的事情在涵城传了开来。
一时间白府的“访客”来往不绝，岩石做的门槛都被踩光滑了不少。
“白老，您家二公子好大的威风，从别家逃窜过来的奴隶皆笼络至手下，此与旧制不服！”
坐在白诚左手边的来宾，吹着胡子，瞪着他讥讽道。
旁边一人闻言连忙补充道：“此番前来是希望令子将奴隶归还与我们，念白家乃大望之族，我等自是毋再过问此事。”
一众宾客皆附和此事。
坐在主座上的白诚此刻虽然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各来宾的苛责。
但内心已经在计划着白夜家规伺候事宜了。
“此事我不甚了解，待我查清此事，再给各位一个交…”
话快说完，白夜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
“此事不用查，他们说的确是事实。”
白夜朝白诚行了一礼，随后又向众宾行礼，方才入座。
众宾皆看向刚入座的白夜，眼神之中充满敌视。
“公子可否给一个合乎礼制的解释？”
白夜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反问道：“您可否说明何为‘合乎礼制’？”
那人见白夜如此回答，不怒反笑。
“听闻白公子好游山水，不好读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古人云：‘民仰其主，不贾其身，故天下大同，在之于主主之和其和，民亦不乱也。’公子此番行为，岂不违古制？”
众宾见此人连发三言，方才有人认出此人乃是涵城学者，儒学大家——蔡均。
此人羽扇纶巾，谈吐之间尽显大学问之风范。
白夜闻言显得十分轻松，他端起一旁白诚边上的茶水，轻抿一口随后放下，一众宾客见状纷纷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主座上的白诚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白夜，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某些信息。
“我以为能来我白家大堂之上兴师问罪之人，其言必出有理之论，不曾想出此肤浅之语。”
白夜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说道：“昔煌煌大胤，太明王神文圣武，外击东海贼盗，夺西夷千里之土以立大周；内抚苦难之民，开天下公侯之仓以振其民。故此，天下无不锦瑟和弦，歌太明王之大德，君民同乐，此乃古之时也。”
“今武王弑主，饿殍浮渚。诸候拥兵立、兴八佾，宗疏室浅，礼崩乐坏，诸君苦纷争，众民不聊生，以至黎民落草为寇，滋扰官道；公侯互相攻伐，毁城摧地，所谓大同之言，岂不如同镜花水月？”
蔡均有些难堪，只得说道：“这…公子所言是否过于夸大其词？”
“孩童饥渴，尚知寻食，何况黎民？蔡先生所说之事实，岂不是天下黎民用脚走出之事实，而非竹简之上所谓‘天下大同’之流？”
白诚先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后转而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他承认的只是白夜的这份口才，以及才思之敏捷程度，而非是白夜所说的话的内容。
“此乃欺世之言，若天下之民皆为利往来于领主之间，则黎民无心务农，道路凋敝，倾田萧寂，天下大乱矣。”
蔡均辩护道，周围一众贵族纷纷点头称是。
白诚亦点了点头说道：“蔡先生此话颇有道理。”
白夜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目光大致扫视了一众来客，随后问道：“先生既知‘天下大乱’，何故复用古法？”
这句话问倒了在坐一众来客，包括主座上的白诚。
“呃…这…”
“天下既乱，群雄蜂起，豺虎夺食，岂不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乎？”
听到“适者生存”这几个字，来客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认同地点了点头。
白夜继续说道：“自战乱起，人丁日渐稀缺，能务农者甚少，而夺勋立世之贵族渐增，此消彼长之下，农人地位愈重，而又严苛重罚，农者走乃天经地义之理。”
“今为诸君指一明路，既知农者之贵，何不善待其人，名声愈善，来而欲投者愈多，使我涵城人丁兴旺，粮食丰裕，而诸君亦受益于此。”
白夜再向众宾拱手行礼一番，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大堂。
众人此时还在消化刚刚白夜所说的话，见白夜走出大堂方才反应过来，纷纷恍然大悟，但碍于面子，也不好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几个面子薄的尴尬地咳嗽几声。
“既然白公子有如此洞见，我等也不可逆天下之势，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一行人悻悻地退去。
待白诚将一众宾客送出白府大门，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父亲，此番二弟做的实在是有些急躁，在众人面前若此争锋相对，必有后患。”
白昼从旁侧大门走了出来。
他向白诚行了一礼，后者点了点头，他觉得还是得给这些贵族一些补偿。
否则人家跑到你家里来，讨不回好处就算了，还要被教育一顿。
论谁来都会产生一些不满。
“你待会去吩咐人把该给的补偿给一给，摆平此事即可。”
“父亲怎么不提二弟了？”
白昼笑着问道。
“那小子说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番道理还有‘农者愈贵’二者都值得我揣摩一番，哪还有心思去管他？”
两人相视一笑。
……
涵城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
浩浩荡荡地大军行走在简易的官道之间，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巨蟒。
甲靴重踏着碎石，发出震慑人心的响声，林子里的鸟儿此刻纷纷害怕得不敢发出声音。
肃杀之意弥漫在这片土地之上。
队伍最前面，一中年男人，银发虽染上双鬓，但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垂暮之气。
相反隐藏在兽头锁甲之下的身躯，看上去仿佛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蓄着一把棱角分明的胡子，鼻梁高耸，眼睛深陷，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此人便是大齐的常胜大将军沈南橘。
一斥候驾着大齐骁马，走到沈南橘面前，像是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往日在战场之上神勇无比的骁马，此刻也只得低下头来，前脚微曲，类似匍匐一般，显得十分温顺。
那人下了马来，行军礼以后，低着头汇报道：“大将军，前方是涵驿，到涵城的最后一驿，今天子夜之时应该能到涵城。”
沈南橘点了点头，随后向一旁的传令官命令道：“传令下去，后面按齐轻行步走，声响不可过大，速度要快。”
传令官领命退去。
一旁的副官问道：“将军，此番急行军，辎重需两日之后才能到达涵城，若不在近日发动奇袭，此举岂不是白白用功？”
沈南橘点了点头，他看向副官。
“不错，看来你已经领悟到了。”
“不过你还是忽略了一点。”
沈南橘卖了个关子，副官想了一下，随后说道：“莫非将军是想行以战养战之举？”
“非也，此番行军之急，主要是为了奇袭，然而对方未必没有料到此举，我让辎重故意慢行两日，就是为了争取这段时间。”
沈南橘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而我军有数万之众，若是攻下城池，对方不留辎重，反而使我军深陷其中。”
副官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说道：“莫非将军是想用涵城的粮食？”
沈南橘闻言纠正道：“怎么说得如此之粗鲁，此番我们是借用涵城的粮食，大家皆为大齐之人，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行之举。”
副官恍然大悟，将沈南橘所说的话暗自记在心里。
……
这一夜白夜睡得很不好，一方面今天的辩论自己确实是有点问题。
主要是自己想快一些把自己的思想宣传开来，宣传开来生意才好做。
不过在没有给对方任何好处，而只是单方面画大饼的行为。
对每一个涉世颇深的老油条来说，绝对是废话。
看来是得慢慢经营此事，不可过度与这群“老地主”们搞对立。
他的心忽然一惊，不知为何，他迅速起身，走到夏昭房前，见屋内仍有烛火，便敲门问道：“夏昭你出来一下。”
还没物色好房屋的夏昭此刻仍然是住在白府。
门不久便打了开来。
夏昭也是满脸的严肃，白夜见状即邀请夏昭前去散散心。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马厩。
两人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各牵着一匹马朝着城东郊区奔去。
虽是宵禁，但值守甲士见是白夜，便连忙将拒马推开。
“公子莫非担心的和我一样？”
夏昭驾着马突然问道。
“哦？你先说说，你想的是什么。”
白夜饶有兴趣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我想的是今夜我们城郊的土地，会发生一些大事。”
“那你和我想得不一样，我只是单纯的心烦意乱，故而到城郊舒缓心情。”
白夜轻笑道，不过手中的牵马绳却是愈发紧绷。
两个人的速度也是悄然之间缓缓提升。
目光所见之处已经可以看到大片广袤的土地。
但白夜内心的紧张感却是越来越盛。
突然间遥远的地平线上，火光四起，白夜内心紧绷着的心此刻坠入谷底。
白夜和夏昭快马加鞭地前往火光之处。
“公子！大事不好了！”
……
一时间白府的“访客”来往不绝，岩石做的门槛都被踩光滑了不少。
“白老，您家二公子好大的威风，从别家逃窜过来的奴隶皆笼络至手下，此与旧制不服！”
坐在白诚左手边的来宾，吹着胡子，瞪着他讥讽道。
旁边一人闻言连忙补充道：“此番前来是希望令子将奴隶归还与我们，念白家乃大望之族，我等自是毋再过问此事。”
一众宾客皆附和此事。
坐在主座上的白诚此刻虽然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各来宾的苛责。
但内心已经在计划着白夜家规伺候事宜了。
“此事我不甚了解，待我查清此事，再给各位一个交…”
话快说完，白夜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
“此事不用查，他们说的确是事实。”
白夜朝白诚行了一礼，随后又向众宾行礼，方才入座。
众宾皆看向刚入座的白夜，眼神之中充满敌视。
“公子可否给一个合乎礼制的解释？”
白夜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反问道：“您可否说明何为‘合乎礼制’？”
那人见白夜如此回答，不怒反笑。
“听闻白公子好游山水，不好读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古人云：‘民仰其主，不贾其身，故天下大同，在之于主主之和其和，民亦不乱也。’公子此番行为，岂不违古制？”
众宾见此人连发三言，方才有人认出此人乃是涵城学者，儒学大家——蔡均。
此人羽扇纶巾，谈吐之间尽显大学问之风范。
白夜闻言显得十分轻松，他端起一旁白诚边上的茶水，轻抿一口随后放下，一众宾客见状纷纷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主座上的白诚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白夜，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某些信息。
“我以为能来我白家大堂之上兴师问罪之人，其言必出有理之论，不曾想出此肤浅之语。”
白夜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说道：“昔煌煌大胤，太明王神文圣武，外击东海贼盗，夺西夷千里之土以立大周；内抚苦难之民，开天下公侯之仓以振其民。故此，天下无不锦瑟和弦，歌太明王之大德，君民同乐，此乃古之时也。”
“今武王弑主，饿殍浮渚。诸候拥兵立、兴八佾，宗疏室浅，礼崩乐坏，诸君苦纷争，众民不聊生，以至黎民落草为寇，滋扰官道；公侯互相攻伐，毁城摧地，所谓大同之言，岂不如同镜花水月？”
蔡均有些难堪，只得说道：“这…公子所言是否过于夸大其词？”
“孩童饥渴，尚知寻食，何况黎民？蔡先生所说之事实，岂不是天下黎民用脚走出之事实，而非竹简之上所谓‘天下大同’之流？”
白诚先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后转而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他承认的只是白夜的这份口才，以及才思之敏捷程度，而非是白夜所说的话的内容。
“此乃欺世之言，若天下之民皆为利往来于领主之间，则黎民无心务农，道路凋敝，倾田萧寂，天下大乱矣。”
蔡均辩护道，周围一众贵族纷纷点头称是。
白诚亦点了点头说道：“蔡先生此话颇有道理。”
白夜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目光大致扫视了一众来客，随后问道：“先生既知‘天下大乱’，何故复用古法？”
这句话问倒了在坐一众来客，包括主座上的白诚。
“呃…这…”
“天下既乱，群雄蜂起，豺虎夺食，岂不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乎？”
听到“适者生存”这几个字，来客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认同地点了点头。
白夜继续说道：“自战乱起，人丁日渐稀缺，能务农者甚少，而夺勋立世之贵族渐增，此消彼长之下，农人地位愈重，而又严苛重罚，农者走乃天经地义之理。”
“今为诸君指一明路，既知农者之贵，何不善待其人，名声愈善，来而欲投者愈多，使我涵城人丁兴旺，粮食丰裕，而诸君亦受益于此。”
白夜再向众宾拱手行礼一番，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大堂。
众人此时还在消化刚刚白夜所说的话，见白夜走出大堂方才反应过来，纷纷恍然大悟，但碍于面子，也不好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几个面子薄的尴尬地咳嗽几声。
“既然白公子有如此洞见，我等也不可逆天下之势，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一行人悻悻地退去。
待白诚将一众宾客送出白府大门，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父亲，此番二弟做的实在是有些急躁，在众人面前若此争锋相对，必有后患。”
白昼从旁侧大门走了出来。
他向白诚行了一礼，后者点了点头，他觉得还是得给这些贵族一些补偿。
否则人家跑到你家里来，讨不回好处就算了，还要被教育一顿。
论谁来都会产生一些不满。
“你待会去吩咐人把该给的补偿给一给，摆平此事即可。”
“父亲怎么不提二弟了？”
白昼笑着问道。
“那小子说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番道理还有‘农者愈贵’二者都值得我揣摩一番，哪还有心思去管他？”
两人相视一笑。
……
涵城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
浩浩荡荡地大军行走在简易的官道之间，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巨蟒。
甲靴重踏着碎石，发出震慑人心的响声，林子里的鸟儿此刻纷纷害怕得不敢发出声音。
肃杀之意弥漫在这片土地之上。
队伍最前面，一中年男人，银发虽染上双鬓，但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垂暮之气。
相反隐藏在兽头锁甲之下的身躯，看上去仿佛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蓄着一把棱角分明的胡子，鼻梁高耸，眼睛深陷，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此人便是大齐的常胜大将军沈南橘。
一斥候驾着大齐骁马，走到沈南橘面前，像是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往日在战场之上神勇无比的骁马，此刻也只得低下头来，前脚微曲，类似匍匐一般，显得十分温顺。
那人下了马来，行军礼以后，低着头汇报道：“大将军，前方是涵驿，到涵城的最后一驿，今天子夜之时应该能到涵城。”
沈南橘点了点头，随后向一旁的传令官命令道：“传令下去，后面按齐轻行步走，声响不可过大，速度要快。”
传令官领命退去。
一旁的副官问道：“将军，此番急行军，辎重需两日之后才能到达涵城，若不在近日发动奇袭，此举岂不是白白用功？”
沈南橘点了点头，他看向副官。
“不错，看来你已经领悟到了。”
“不过你还是忽略了一点。”
沈南橘卖了个关子，副官想了一下，随后说道：“莫非将军是想行以战养战之举？”
“非也，此番行军之急，主要是为了奇袭，然而对方未必没有料到此举，我让辎重故意慢行两日，就是为了争取这段时间。”
沈南橘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而我军有数万之众，若是攻下城池，对方不留辎重，反而使我军深陷其中。”
副官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说道：“莫非将军是想用涵城的粮食？”
沈南橘闻言纠正道：“怎么说得如此之粗鲁，此番我们是借用涵城的粮食，大家皆为大齐之人，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行之举。”
副官恍然大悟，将沈南橘所说的话暗自记在心里。
……
这一夜白夜睡得很不好，一方面今天的辩论自己确实是有点问题。
主要是自己想快一些把自己的思想宣传开来，宣传开来生意才好做。
不过在没有给对方任何好处，而只是单方面画大饼的行为。
对每一个涉世颇深的老油条来说，绝对是废话。
看来是得慢慢经营此事，不可过度与这群“老地主”们搞对立。
他的心忽然一惊，不知为何，他迅速起身，走到夏昭房前，见屋内仍有烛火，便敲门问道：“夏昭你出来一下。”
还没物色好房屋的夏昭此刻仍然是住在白府。
门不久便打了开来。
夏昭也是满脸的严肃，白夜见状即邀请夏昭前去散散心。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马厩。
两人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各牵着一匹马朝着城东郊区奔去。
虽是宵禁，但值守甲士见是白夜，便连忙将拒马推开。
“公子莫非担心的和我一样？”
夏昭驾着马突然问道。
“哦？你先说说，你想的是什么。”
白夜饶有兴趣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我想的是今夜我们城郊的土地，会发生一些大事。”
“那你和我想得不一样，我只是单纯的心烦意乱，故而到城郊舒缓心情。”
白夜轻笑道，不过手中的牵马绳却是愈发紧绷。
两个人的速度也是悄然之间缓缓提升。
目光所见之处已经可以看到大片广袤的土地。
但白夜内心的紧张感却是越来越盛。
突然间遥远的地平线上，火光四起，白夜内心紧绷着的心此刻坠入谷底。
白夜和夏昭快马加鞭地前往火光之处。
“公子！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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