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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打架

    门外,老妇人正襟危坐,静静地盯着格栅木门,听着屋里的一点一滴的动静,无论有多么的细微,也不敢放过,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人是命,也是自己的命,潇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算是活着也是死了。

    屋内很静,几乎没有一丝声响,静的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忽然,屋内绿光大盛,照得每个地方如同在绿色的阳光下一般,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不敢直视。

    那绿色的光芒就这么持续了良久,忽然光线闪烁,又似白昼般的盛光突现,一切又白的那样刺眼,那样目眩。

    然而这道亮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了。

    一切又似恢复平静,而那老妇人却忽然扑通的一声对着木门跪了下去,高声呼道:“多谢仙主救命之恩。”周围的侍女仆人立即跟着齐齐下跪。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的云尘措手不及,差点滑下凳子,什么仙主?一会儿要打要杀的,一会儿又高呼救命之恩,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实在让人猜不透,反正现在在场的人都跪在地上,自然也没有人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云尘见状,机会来了,一心担心豆灵的安危,迭忙择路向木门奔去。

    所有跪着的人,都视若无睹,包括老妇人,正当云尘抬手去推开木门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木门应声而碎,一个人影迅速的从屋内飞了出来,正好撞在云尘及一众人等的身上,同时内室的屋顶,啪的以上,炸开了一个大洞,只见一道白影掠空飞了出去。

    堂内一片惊呼,那老妇人见从内室撞出来的竟然是豆灵,再瞧潇潇安然若睡的躺在床上,二话不说,一跺藤杖,已然跃到了室外的院落之中。

    云尘爬起来,早已顾不上自己的安慰,抢先抱住昏迷的豆灵,泪水簌簌而下,撕心裂肺的唤着“灵姐姐……灵姐姐……”没有回应,豆灵紧闭双目,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屋外的院子之中,那老妇人迅速的将手中的藤杖凌空一挥,一团绿色的光团,急驰而去,直接截住从室内飞出的白影。

    只听砰的一声,那团绿色光团与白影撞在了一起,一股强大的气流破空而起,如同绽放的烟花一样,立时无数朵炫丽的光芒四散开来,震得四下嗡嗡乱响,瓦砾横飞。

    那道白影微微闪烁了一下,就此停在了半空,像雾气般的逐渐扩大,最后一收,凝结出无数的花瓣从空中飘落下来,当白色雾气完全消失的时候,一个纤柔的人影伴着落花纷飞,踩着皎洁的月光,翩然落下,那种优美的姿态,犹如月中仙子,白纱风起,衣袂飞舞,不染一丝纤尘。

    众人惊异这恬静的美妙,一时间,声音杳杳,所有绿衣侍仆,都痴痴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中摆出打架的姿势也就此停了下来。

    那白衣女子始终带着笑容,和蔼可亲,望着老妇人,双目更是明亮如水,双手交于腹前,指尖悬挂着一串晶莹翠绿的流苏挂饰,甚是引人注目。

    “明花姥姥好兴致,这么晚了是要约我叙叙旧吗?”那白衣女子温温柔柔,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不紧不慢的道。

    明花姥姥紧握藤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白衣女子,冷冷的道:“蝶霜妖后,你我已无话可谈,放下手中的流苏,我老太婆放你离去。”

    蝶霜不愠不火依旧保持着娇美的笑容,轻轻的道:“你我多年未见,总不能一见面就要我放下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吧,你说呢!?”

    “少来惺惺作态,我老太婆不吃这套,那东西本不属于你,放下幻宇流苏,你伤我孙女的事,便不予你计较。”明花姥姥态度强硬,丝毫不作让步。

    蝶霜柳眉一蹙,忽然双臂张开,后跃数步,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这东西是你的吗?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啊!”

    话不投机,多说无用。

    明花姥姥藤杖触地,劲风乍起,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去。

    蝶霜也不避让,左手一挥,一道白光耀出,生生的挡住了袭来的劲风,腕转回旋,五指向外轻描淡写的挥出,如同撩拨管弦,竹丝悠悠,万点花屑如雨,带着破空的风声,直向明花姥姥的面门飞去。

    明花姥姥大惊,横杖胸前,用力极速挥舞,绿影光环下,横杖宛如一个圆盘,将自己密密实实的封在杖门之后,只闻一声闷响,破空之音中,一股凌冽的灵力剑气,如同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障,四下骤风驰地,明花姥姥禁不住后退数步方才立定身形,藤杖之上,密密麻麻的钉入了飞来的花瓣。

    蝶霜微微一笑,道:“还打吗?几千年不见,你终竟会老的!”哈哈,哈,一阵讥嘲的大笑,直气的明花姥姥差点吐血,只能结结巴巴的喊出“你……你……”。

    “今夜月光如水,正是良辰美景,我没有时间与你瞎折腾,改日在徐!”说着蝶霜转身欲去。

    明花姥姥哪里能放手,右手发力,藤杖回旋于身前,接着双手画圆,停在半空的藤杖立时光芒大盛,转眼间化出无数纤细的藤蔓,犹如绿色的发丝,带着光芒向蝶霜飞驰而去,又似无数的钢针,破空低鸣。

    蝶霜嘴角收笑,双手交错回旋,立时祭出无数的白色花瓣,漫空飞舞,密密麻麻,竟而急簇收拢,在身前结出硕大一个圆盘,飞来的细绿藤丝,争先恐后的撞在花盘之上,拖出无数条绿色的光线,随着花盘的旋转,留下一抹环状的残影。

    明花姥姥见状,知道伤不到对方丝毫,心中大急,双手交于胸前,用力向下一挥,一头白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随即在头后闪现出一道白色的光环,遂而向外扩散排开,露出光芒四射的六道光环,照得整个院子一片光明。而整个身体,也随即跃及半空,居高临下,藤杖发出一声低吼,窜向天际,化身青龙,向蝶霜奔去。

    蝶霜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蔑笑,“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在灵光六线,实在是可惜。杖影化龙,又能奈我何!”言罢手起,凌空挥舞,无数白色的花瓣应袖而出,每两片花瓣相对而合,如同一双翅膀,煽动着飞向半空,整整齐齐的纵横排开,最后结出了一张硕大的渔网,无论龙影如何呼啸而下,但始终无法冲破这花瓣结成的大网。

    厅内,豆灵微微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云尘瘦小的臂弯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云尘焦急而又带着泪水的面容,当下一股暖流涌进心田,慢慢伸手替云尘拭去脸颊的泪痕,微微一笑,吃力的说道:“姐姐没事,阿尘不要担心了。”

    云尘见豆灵醒来,心中当下异常的开心,忙扶起豆灵,急切的问道:“灵姐姐,你有没有事,你哪儿不舒服,我好担心啊……”

    豆灵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了,姐姐为人疗伤,只是有点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正说话间,只闻屋外打斗声起,光亮闪闪烁烁。

    只听嘭的一声,明花姥姥的藤杖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接着一声大叫,明花姥姥最终不敌,随即跌落了下来,嘴角早已血流殷红。

    “还打吗?”蝶霜慢条斯理的道:“我劝你一把年纪了,好歹也知道个轻重,打不过就早点认输,免得落得尴尬境遇,左右不是人。”

    “蝶霜!好你个妖后!”明花姥姥一手握着胸口,恼羞成怒的大声吼道:“你出手伤人在先,如今又出口伤人在后,是不是太过分了!?”

    云尘听到蝶霜二字,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花妖族蝶霜姐姐?正寻思着,豆灵已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对云尘道:“我们出去看看?”

    云尘点头应诺,搀扶着脸色苍白的豆灵来到屋外的庭院,明花姥姥显然早已悲愤交加,又似痛苦万分,一手握着藤杖,一手按压着胸口,四名绿衣侍女紧贴身后,摆出随时候命的姿势,一声不发。

    蝶霜已然跃至半空,俯视着众人,清秀的面容微微含笑。云尘一眼便认出正是花妖族的蝶霜,忙高声唤道:“蝶霜姐姐,原来是你啊,看到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多谢那日的救命之恩……”

    蝶霜见是云尘,凝眸一笑。忽闻豆灵不冷不热的斥道:“救命之恩当真不敢言谢,但,拿了我的东西总该还给我吧?!”

    云尘疑惑的看看豆灵道:“蝶霜姐姐拿你东西了?”

    豆灵微微点头,蝶霜却灿然一笑,举起手中的流苏,看了看道:“物尽其用,人尽其职,这东西在你那又有何用,东西终竟是东西而已,且借我用用,用毕定然还你就是。”

    豆灵扶着云尘的胳膊,大声道:“借,需得主家同意方可,如今却是不问自取,巧取豪夺,又哪来的借呢?!”

    蝶霜却不以为然,面不改色,依旧盈盈笑意,竟而厚颜无耻的道:“所谓借者,乃是礼貌而已,如今这流苏已在我手中,所谓主家,显然已经易主了,呵呵,呵……”随即发出一阵很难得的快意之笑,“借与不借,现在我说了算!”

    云尘见状,心中大失所望,原有的高尚形象,瞬间崩塌,不由的上前几步大声怒道:“我叫你一声蝶霜姐姐那是对你的尊敬,如今你却强行取走灵姐姐的东西就是不对,你这种人,也算不了好人,还我们东西!”说着将那日蝶霜所授的东西,尽数投掷于地,“还你的东西!我们从此不再相欠。”

    对于云尘的突然怒气,让人感觉甚是有点小屁孩闹情绪,但回头一细想,对于这种娇花美貌下的卑劣行径确实不足以与其交好,早早撇清关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这里,豆灵也就小孩子气了一次,当即掏出自己的蜂翼双铃掷于地上,仰头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你东西,你还我的东西,自此我们互不相欠。”

    蝶霜甚觉好笑,你当是几个小孩子过家家,一不高兴便就各还各的东西,各找各的妈了,于是不置可否的一笑道:“这就完事了?送出去的东西,便是你们的东西,至于如何处置,与我无关!”

    忽然明花姥姥大叫一声道:“你这妖后,果然狠毒!”说着移杖上前,向地上的蜂翼双铃狠狠拍去,“这分明是你的雪羽聆虫,一种专门用来偷听的翅羽飞虫,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老生。”

    果然,一杖击下,地上两只蜂翼双铃立即就地一滚,躲过袭来的藤杖,随即震翅而起,化出一道白光向蝶霜飞去。

    “原来一早你就没有安好心!”突然识破对方的阴谋,豆灵气急败坏的怒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你早已谋化好了的!”

    蝶霜依旧面含微笑,只是面色阴晴不定,想来心有不甘,居然被一众人等当面拆穿,略收笑意,长袖一挥,收住飞来的雪羽聆虫,道:“既然都知道了,自然很好,我也就不一一说明了,怪就只能怪你的爹娘了,明明是一串悬于伞柄的流苏饰物,非得藏匿于你的翠雨神鞭中,若不是你自己想取出来,我们谁又能得到呢?”

    “你.......”豆灵气得差点吐血,不由的胸中疼痛剧增,幸得云尘及时扶住,险些跌落到地上。

    “你这个妖后,当真狠毒!”明花姥姥大怒,破口大骂:“你毒伤我孙女,用以诱迫他人自取流苏来疗伤,你便趁此下手,当真蛇蝎心肠,人面兽心!”

    蝶霜并不愠恼,淡淡的含笑,忽然仰望明月,轻轻的说道:“狠毒也好,蛇蝎也罢,世间万事万物本就如此,只要能达到心中的目的,耍的阴谋手段又有何妨?只不过有些人做的太过隐匿而已,不留痕迹便是好人了么?所谓清高者,必是手段更加高明藏匿者,且勿自视高洁,彻底剖析开来,又有多少可以圣洁如初?”旋即话锋一转,冷冷笑道:“如今目的达成,你们也无性命之忧,我亦懒得与你们纠缠不清,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言罢卷起一阵白光闪耀,拖着一缕细碎的花瓣飘向了漫无边际的星空。

    “妖后,哪里去!”明花姥姥大喝一声,挥杖祭出,但随即咳嗽声起,一口鲜血破口而出,吓的众位绿衣侍女迭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扶坐在地上,又是捶胸又是顺气,忙得不亦乐乎。

    这边豆灵靠在云尘的肩头,早已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几乎瘫软着就地坐下。此情此景,又有谁能阻止蝶霜的离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化成一片雪白的花瓣,飘进半空出现的一处光门,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