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勿被敲门石绊倒 第七章 导向
公路外的地面非常不好行驶，只有最原始的土地，连乡村小道都算不上，完全是野地。切斯特想保持直线一路开到目的地，然而，当后摄像头再也看不到公路后，地形就开始变化了，经常有三五棵稀稀拉拉的树或者一团团低矮的灌木突然冒出来。
切斯特要么调转方向，要么碾过去，然后开进一片砂石地，泥水坑。他不得不看着轮胎把各种各样的异物抛到空中，砸在车辆四处的摄像头的防尘盖上。当镜头被弄脏了，一个小刷子就从屏幕的一端探出，向外滋水，把镜头重新擦干净。整个屏幕里就像是有人舞彩带似的，每个摄像头都在拼命自我清洁，一个个黑色的横条在镜头里晃来晃去。
没开出多远，突然出现的大石块又让纸箱战车一阵颠簸。切斯特扶着方向盘，不得不去搀扶一旁的女孩，因为他担心她会从轮椅上摔下去。只是最后，他的担心被证明是多此一举。轮椅上的女孩稳稳当当的，好似一个铅块，甚至要比坐在驾驶座上的健全人的切斯特还要稳定。
女孩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没有感激，没去看他，也没有觉得碍事，只是紧紧盯着屏幕。或许是切斯特的视线停留了太久，她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切斯特无需担心，脸都没有转过来。
速度调换到三档，车辆开始加速，车身抖动的也变得更加严重。这辆纸箱战车刚刚陪着切斯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有跑过非公路路段的经历——来体验所谓的越野——但那时候这辆车可没有这样上下晃动，纸箱战车优秀的减震系统把所有颠簸都吸收了……
而现在，减震显而易见彻底坏了。他们在车上抖得和脱粒机里的粮食似的。
怎么把速度提升到三档，行驶体验反而好像比二档开的更慢？
切斯特看了一眼显示屏里车的后方，后面除了黑暗外什么都没有。他又看向前方，水塔就像个沉睡的巨人，在那遥远的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站着。
切斯特能看见的只有被车灯照亮了的有限的范围，所有东西都若隐若现，云雾迷蒙。他把大灯打开，远处的有些黑影像是被涂料擦掉了似的，全都消失，或者莫名其妙的反起光来，开久了竟然会找不到方向。他把大灯关上，远方的水塔的影子就能重新出现，但视野又变得狭窄。
那水塔在远处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切斯特甚至觉得那并不是真的建筑，真的水塔，而是一个生物，一个仅剩下尸骸，被人们制成标本的东西。
可能，这个想法并不完全错误。
这个残破的世界所剩下的那些完整建筑，或许真的称得上是人类文明的标本。
车就这样开了很久很久，切斯特把手里的平板变成副显示器，两个人一同监视周围的迹象。切斯特就这样在这片荒地上闷头开，他开着开着，伊斯特突然大喊起来，让他等一下，等一下，切斯特不知道要等什么，就把速度减慢了，去看她。
“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开？我已经看不到水塔了，往左转一下弯吧。”
“啊？可是我明明是一直……”切斯特又扭头看向屏幕。他惊讶的发现，屏幕里的远处竟然不是他所以为的水塔，而是一棵高的奇诡的树。他把那棵树当成了新的方向指示。不知不觉间就开偏了路线。
他急忙调转方向，重新前进，认为他之前是开了太久，走神了。结果这次又没开出多久，只开了把纸箱战车的能源消耗了9格的距离，他就又偏航朝着那棵古怪的高大树木去了。
难道我是开车开了太久，累了？可是现在离天亮还有很久呢。
伊斯特也是这么想的，切斯特第二次出错后，她就直接提出希望换她继续开后面的路。切斯特一开始想要拒绝，想承诺之后绝不会再开错，可他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样的问题上逞强，便直接离开座位了。
他扶着伊斯特坐到驾驶座上，之后就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看到伊斯特认真端详了一阵他们正确的目标和那棵总是干扰切斯特实现的破树，然后果断地一转方向。
切斯特看到那棵树直接消失在了屏幕的左边缘，他此时才惊讶的发现，那棵高大的巨树和远方的水塔其实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九十度里。他到底得多不上心，才能偏航到那个方向去的？
“抱歉，伊斯特。”切斯特的心情一时变得很低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开到那个方向去。”
“不要放在心上，先生。这种事很常见。特别是那些长期躲藏在固定据点的人，他们在面对奇怪现象的时候，都不如我们车队人坚毅。”女孩放松了语气，“用游戏一样的话来说，我们对这种事情已经有抗性了。”
“最近总是这样呢……”切斯特喃喃自语。
“怎么了？”
“也没什么。”
伊斯特没有被这么打发过去，“您如果一直不说的话，我会很不放心的。”
“虽然大的灾难好像就只有一次，但总感觉小的灾难接连不断。老实说，我感觉能够和你走到现在真的是托了各种各样好运的福。”
“我以为您会觉得运气很差。”女孩的语气弱了些，“最近的事情，我也没有太多经验……”
“运气……其实还可以了。除了我多少受了点苦。仔细想想，如果我一开始没有选择那个【单人生命维持套件】，等我把车开到你藏身的那个休息站的时候，多半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只能‘有人吗！求求你救救我，给我一点水……’那样一遍一遍叫，简直就像是我们那天遇到的那个会求救的不明物。”
切斯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或许，在那样的发展中，正因为那时我被你救了，我们离开休息站，听到那个不明正体的怪物发出的求救声，我会坚持一定要去看看，一定要去‘救’那个求救的女声。你可能也会因为救了我而惯性的放松警惕，想去探明那个求救声。我们就不得不正面面对它，再以更狼狈的姿态迎接之后的雨，那就……糟透了。”
“那是很坏的情况，不要总是把事情往消极的方面去想。”
“伊斯特。”
女孩转过头。
“那棵树不见了，那棵很高很高的树。”
女孩匆忙回头看向屏幕，除了用来观察水塔，保证行驶方位的那个摄像头界面还保留在一旁外，她逐一点开了其他每一个摄像头，监视车身左侧的，监视车身右侧的，监视斜后方的，监视斜上方的，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还能观察到那棵引人偏航的巨大树木。
“不见了……”她就像是确认似的重复，“真的不见了。”
“是的，突然不见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我只分神了一下，然后它就再也找不到了。”
切斯特只把这当做了这个世界上无数稀奇古怪现象中的又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伊斯特却不知怎么了，非常介意于那棵巨树的突然消失，甚至想调头再去检查一下那棵树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它不就是突然消失了嘛，我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的那个区域，在导航地图上也变成了【区块迷失】。一个小时前那条通向城市的明亮道路不也是突然出现的吗？”
“这不一样。”
“呃，为什么？我是说，我不是质疑你或觉得你大惊小怪，只是，为什么这不一样？”
“它不应该，它不会突然消失。那棵树应该是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区域的地标，就像我们正在开往的代表了一号油站的水塔，当你离开前一个区域，即将进入下一个区域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下一个区域的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就像是水塔，D3311公路的路牌。就算要消失……它也该是逐渐远离我们，当我们彻底看不到它了之后再消失。它不应该突然消失才对。”
“它确实突然不见了。”
切斯特把系统切换到了地图界面。
“我们现在还在D3311公路那个区块，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地图能不能说明问题。我来找找，这个导航系统会自动保存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生成地图，它应该会有记录那棵树才是……有了，我找到了。啊，它也提示【区块迷失】无法导航。我看看……可以导航回D3311公路，回你曾经藏身的休息站，也可以去有路灯的那一截公路。但是那棵树不行。诶，这个导航系统是不是有什么我还没有意识到的特性，我用初期配置升级过一次这个东西……”
“可以导航去水塔吗？摄像头应该有拍到。有标记在地图里吗？”
“可以的。”
切斯特低头检查，地图上，他们现在正处于D3311公路这个大正方形区块的边缘部分，随着纸箱战车前进，正方形边框内已经“点亮”的地图不断滚动生成新的地形测绘，他们在前进，但是纸箱战车和区块边缘的距离却恒定不变，就像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地图边缘之间的那一段空间里正凭空变出新的土地来，仿佛是在跑步机上奔跑，永远到不了尽头。
而在地图上启动了导航之后，一条高亮标记的路线正在被逐渐规划出来，它就像一根桥梁，横跨了地图边缘那原本怎么走都挪动不了一寸的空间，从纸箱战车当前所在的位置直接连接到了目的地的水塔。
不仅是平板变成的副显示器的地图上标记出了道路，连主显示器的摄像头画面里也多出了一道电脑绘制的行走轨迹，指示出了接下来该行走的路线。
【为缩短区块跨越距离，前方请沿规定路线行驶】显示器突然以切斯特的口音进行了语音播报，这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切斯特满脸都是迷茫，伊斯特则很是震惊。
“这个功能……”她微微调整车身行进方向，和系统规划出来的路线对齐，“好像……”她语塞了。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有这个功能存在，但我不知道它是这样的。我以为，我是说，我们原本一直都是在公路上开，我想就算导航一下，也无非是沿着来时的方向再开回去，所以从来没用过这个……这个导航功能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帮我们在非公路路段找到方向？”
“这……这会是很厉害的能力！”女孩很少这么惊讶，她的语气里甚至有了一股兴奋感，“如果车队能使用这个导航系统记录下整个循环路线，我们甚至可以去探索很多以前不方便去的地方！可以无害通过很多非常危险的地点！先生，这是个非常有用的功能！我原本以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太激动了，这个导航系统究竟是怎么规划路线的，我们还要验证。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样？”切斯特还是没听明白。
“就像我们今天。”女孩加快了语速，“从D3311公路前往一号油站，我们应该会在看到标记D3311公路即将结束的路牌后，找到一条主干道外的岔路，岔路旁会有写着写着‘金氏化工’的路牌。如果找不到路牌的话，车队就要考虑是否需要返程，重新回到玩具厂。”
伊斯特挥了挥手，比平时多了很多肢体动作，“但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办法选择返程，因为玩具厂很危险，或者为了补充燃油，我们必须去一号油站。这时候我们就需要离开公路，在非公路路段上小心地行驶，去找一号油站的几个路标。路标通常是一些很显眼，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的东西，我们今天很幸运，找到了水塔——水塔是一号油站的路标中最少用到的那个了——目视路标之后，我们就知道了大致的方位，但是这时候常常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说，我们或许能够成功目视到某一个地点，但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开过去。我们现在在比较空旷的地方，这个问题还不明显，但有些地方，例如镇里，地形和道路规划会变得非常怪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明明笔直地朝着路标前进，最后却意外错开了目的地。还有些时候，我们的目标是去水塔，但我们会在前往水塔的路上闯入我们从前没有去过的区块。如果我们车上的导航系统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可以正确规划出地图上两个地点之间的路线，我们就可以带着车队精确地在循环路线的每一个区块间以最短路线穿行，减少很多寻找道路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嗯……”
“是的，这个导航系统真的很厉害。”
“呃，我其实没太听懂，要不你再说一遍？”
切斯特要么调转方向，要么碾过去，然后开进一片砂石地，泥水坑。他不得不看着轮胎把各种各样的异物抛到空中，砸在车辆四处的摄像头的防尘盖上。当镜头被弄脏了，一个小刷子就从屏幕的一端探出，向外滋水，把镜头重新擦干净。整个屏幕里就像是有人舞彩带似的，每个摄像头都在拼命自我清洁，一个个黑色的横条在镜头里晃来晃去。
没开出多远，突然出现的大石块又让纸箱战车一阵颠簸。切斯特扶着方向盘，不得不去搀扶一旁的女孩，因为他担心她会从轮椅上摔下去。只是最后，他的担心被证明是多此一举。轮椅上的女孩稳稳当当的，好似一个铅块，甚至要比坐在驾驶座上的健全人的切斯特还要稳定。
女孩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没有感激，没去看他，也没有觉得碍事，只是紧紧盯着屏幕。或许是切斯特的视线停留了太久，她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切斯特无需担心，脸都没有转过来。
速度调换到三档，车辆开始加速，车身抖动的也变得更加严重。这辆纸箱战车刚刚陪着切斯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有跑过非公路路段的经历——来体验所谓的越野——但那时候这辆车可没有这样上下晃动，纸箱战车优秀的减震系统把所有颠簸都吸收了……
而现在，减震显而易见彻底坏了。他们在车上抖得和脱粒机里的粮食似的。
怎么把速度提升到三档，行驶体验反而好像比二档开的更慢？
切斯特看了一眼显示屏里车的后方，后面除了黑暗外什么都没有。他又看向前方，水塔就像个沉睡的巨人，在那遥远的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站着。
切斯特能看见的只有被车灯照亮了的有限的范围，所有东西都若隐若现，云雾迷蒙。他把大灯打开，远处的有些黑影像是被涂料擦掉了似的，全都消失，或者莫名其妙的反起光来，开久了竟然会找不到方向。他把大灯关上，远方的水塔的影子就能重新出现，但视野又变得狭窄。
那水塔在远处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切斯特甚至觉得那并不是真的建筑，真的水塔，而是一个生物，一个仅剩下尸骸，被人们制成标本的东西。
可能，这个想法并不完全错误。
这个残破的世界所剩下的那些完整建筑，或许真的称得上是人类文明的标本。
车就这样开了很久很久，切斯特把手里的平板变成副显示器，两个人一同监视周围的迹象。切斯特就这样在这片荒地上闷头开，他开着开着，伊斯特突然大喊起来，让他等一下，等一下，切斯特不知道要等什么，就把速度减慢了，去看她。
“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开？我已经看不到水塔了，往左转一下弯吧。”
“啊？可是我明明是一直……”切斯特又扭头看向屏幕。他惊讶的发现，屏幕里的远处竟然不是他所以为的水塔，而是一棵高的奇诡的树。他把那棵树当成了新的方向指示。不知不觉间就开偏了路线。
他急忙调转方向，重新前进，认为他之前是开了太久，走神了。结果这次又没开出多久，只开了把纸箱战车的能源消耗了9格的距离，他就又偏航朝着那棵古怪的高大树木去了。
难道我是开车开了太久，累了？可是现在离天亮还有很久呢。
伊斯特也是这么想的，切斯特第二次出错后，她就直接提出希望换她继续开后面的路。切斯特一开始想要拒绝，想承诺之后绝不会再开错，可他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样的问题上逞强，便直接离开座位了。
他扶着伊斯特坐到驾驶座上，之后就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看到伊斯特认真端详了一阵他们正确的目标和那棵总是干扰切斯特实现的破树，然后果断地一转方向。
切斯特看到那棵树直接消失在了屏幕的左边缘，他此时才惊讶的发现，那棵高大的巨树和远方的水塔其实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九十度里。他到底得多不上心，才能偏航到那个方向去的？
“抱歉，伊斯特。”切斯特的心情一时变得很低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开到那个方向去。”
“不要放在心上，先生。这种事很常见。特别是那些长期躲藏在固定据点的人，他们在面对奇怪现象的时候，都不如我们车队人坚毅。”女孩放松了语气，“用游戏一样的话来说，我们对这种事情已经有抗性了。”
“最近总是这样呢……”切斯特喃喃自语。
“怎么了？”
“也没什么。”
伊斯特没有被这么打发过去，“您如果一直不说的话，我会很不放心的。”
“虽然大的灾难好像就只有一次，但总感觉小的灾难接连不断。老实说，我感觉能够和你走到现在真的是托了各种各样好运的福。”
“我以为您会觉得运气很差。”女孩的语气弱了些，“最近的事情，我也没有太多经验……”
“运气……其实还可以了。除了我多少受了点苦。仔细想想，如果我一开始没有选择那个【单人生命维持套件】，等我把车开到你藏身的那个休息站的时候，多半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只能‘有人吗！求求你救救我，给我一点水……’那样一遍一遍叫，简直就像是我们那天遇到的那个会求救的不明物。”
切斯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或许，在那样的发展中，正因为那时我被你救了，我们离开休息站，听到那个不明正体的怪物发出的求救声，我会坚持一定要去看看，一定要去‘救’那个求救的女声。你可能也会因为救了我而惯性的放松警惕，想去探明那个求救声。我们就不得不正面面对它，再以更狼狈的姿态迎接之后的雨，那就……糟透了。”
“那是很坏的情况，不要总是把事情往消极的方面去想。”
“伊斯特。”
女孩转过头。
“那棵树不见了，那棵很高很高的树。”
女孩匆忙回头看向屏幕，除了用来观察水塔，保证行驶方位的那个摄像头界面还保留在一旁外，她逐一点开了其他每一个摄像头，监视车身左侧的，监视车身右侧的，监视斜后方的，监视斜上方的，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还能观察到那棵引人偏航的巨大树木。
“不见了……”她就像是确认似的重复，“真的不见了。”
“是的，突然不见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我只分神了一下，然后它就再也找不到了。”
切斯特只把这当做了这个世界上无数稀奇古怪现象中的又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伊斯特却不知怎么了，非常介意于那棵巨树的突然消失，甚至想调头再去检查一下那棵树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它不就是突然消失了嘛，我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的那个区域，在导航地图上也变成了【区块迷失】。一个小时前那条通向城市的明亮道路不也是突然出现的吗？”
“这不一样。”
“呃，为什么？我是说，我不是质疑你或觉得你大惊小怪，只是，为什么这不一样？”
“它不应该，它不会突然消失。那棵树应该是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区域的地标，就像我们正在开往的代表了一号油站的水塔，当你离开前一个区域，即将进入下一个区域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下一个区域的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就像是水塔，D3311公路的路牌。就算要消失……它也该是逐渐远离我们，当我们彻底看不到它了之后再消失。它不应该突然消失才对。”
“它确实突然不见了。”
切斯特把系统切换到了地图界面。
“我们现在还在D3311公路那个区块，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地图能不能说明问题。我来找找，这个导航系统会自动保存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生成地图，它应该会有记录那棵树才是……有了，我找到了。啊，它也提示【区块迷失】无法导航。我看看……可以导航回D3311公路，回你曾经藏身的休息站，也可以去有路灯的那一截公路。但是那棵树不行。诶，这个导航系统是不是有什么我还没有意识到的特性，我用初期配置升级过一次这个东西……”
“可以导航去水塔吗？摄像头应该有拍到。有标记在地图里吗？”
“可以的。”
切斯特低头检查，地图上，他们现在正处于D3311公路这个大正方形区块的边缘部分，随着纸箱战车前进，正方形边框内已经“点亮”的地图不断滚动生成新的地形测绘，他们在前进，但是纸箱战车和区块边缘的距离却恒定不变，就像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地图边缘之间的那一段空间里正凭空变出新的土地来，仿佛是在跑步机上奔跑，永远到不了尽头。
而在地图上启动了导航之后，一条高亮标记的路线正在被逐渐规划出来，它就像一根桥梁，横跨了地图边缘那原本怎么走都挪动不了一寸的空间，从纸箱战车当前所在的位置直接连接到了目的地的水塔。
不仅是平板变成的副显示器的地图上标记出了道路，连主显示器的摄像头画面里也多出了一道电脑绘制的行走轨迹，指示出了接下来该行走的路线。
【为缩短区块跨越距离，前方请沿规定路线行驶】显示器突然以切斯特的口音进行了语音播报，这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切斯特满脸都是迷茫，伊斯特则很是震惊。
“这个功能……”她微微调整车身行进方向，和系统规划出来的路线对齐，“好像……”她语塞了。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有这个功能存在，但我不知道它是这样的。我以为，我是说，我们原本一直都是在公路上开，我想就算导航一下，也无非是沿着来时的方向再开回去，所以从来没用过这个……这个导航功能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帮我们在非公路路段找到方向？”
“这……这会是很厉害的能力！”女孩很少这么惊讶，她的语气里甚至有了一股兴奋感，“如果车队能使用这个导航系统记录下整个循环路线，我们甚至可以去探索很多以前不方便去的地方！可以无害通过很多非常危险的地点！先生，这是个非常有用的功能！我原本以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太激动了，这个导航系统究竟是怎么规划路线的，我们还要验证。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样？”切斯特还是没听明白。
“就像我们今天。”女孩加快了语速，“从D3311公路前往一号油站，我们应该会在看到标记D3311公路即将结束的路牌后，找到一条主干道外的岔路，岔路旁会有写着写着‘金氏化工’的路牌。如果找不到路牌的话，车队就要考虑是否需要返程，重新回到玩具厂。”
伊斯特挥了挥手，比平时多了很多肢体动作，“但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办法选择返程，因为玩具厂很危险，或者为了补充燃油，我们必须去一号油站。这时候我们就需要离开公路，在非公路路段上小心地行驶，去找一号油站的几个路标。路标通常是一些很显眼，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的东西，我们今天很幸运，找到了水塔——水塔是一号油站的路标中最少用到的那个了——目视路标之后，我们就知道了大致的方位，但是这时候常常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说，我们或许能够成功目视到某一个地点，但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开过去。我们现在在比较空旷的地方，这个问题还不明显，但有些地方，例如镇里，地形和道路规划会变得非常怪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明明笔直地朝着路标前进，最后却意外错开了目的地。还有些时候，我们的目标是去水塔，但我们会在前往水塔的路上闯入我们从前没有去过的区块。如果我们车上的导航系统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可以正确规划出地图上两个地点之间的路线，我们就可以带着车队精确地在循环路线的每一个区块间以最短路线穿行，减少很多寻找道路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嗯……”
“是的，这个导航系统真的很厉害。”
“呃，我其实没太听懂，要不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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