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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特使大人驾到

    前几日收到快马加急,君上不日便派特使过来协助叶冉。不会就是此人吧?

    虽估摸着时辰,也早早派人打探,但叶冉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信中也未曾说明来者何人,官居何职。

    “若我不及时无礼,想必这堂下之人已经身首异处?”谢无欢抛开叶冉的目光转向跪地之人。

    她可不想对着叶冉,虽然戴着面具,叶冉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与一个容貌不错还有过节的男子对视,谢无欢还是心虚的很。

    她的目光转向跪地之人。

    那人面无表情,眉宇间的气质非凡。冰蓝色的外衫,金丝卷边贵气十足,与衣襟上的金线刺绣自成一体。

    那刺绣谢无欢不觉多看了两眼,这种特殊的龙云纹是蜀国王族的身份象征。

    乌黑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可见来这里已非一两日,且并不受待见。

    谢无欢猜出了八九分,若非此人身份特殊,又怎会群起激愤,要杀之而后快?她向身后的栖翠使了个眼色,栖翠便将人扶了起来。

    “你,”姚旭刚要说话,就被叶冉的眼神制止。

    不知是跪得太久还是心下惊恐未定,齐铭竟向前一冲,正好被谢无欢单手扶助。

    能单手扶住一个成年人,叶冉心中泛起疑惑。

    “多谢。”齐铭勉强站立,眉头皱了皱,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闻贵军主帅齐轩将军智勇双全,谋略过人?”谢无欢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正好撞上叶冉的目光,那眼光似乎在哪里见过。

    “过奖,贵军将帅也相当了得。”

    “若在下没有猜错,你是蜀国二王子齐铭殿下?”谢无欢回头问道。

    “何以见得?”齐铭眉间一点惊讶飞快扫过,转瞬即逝。

    刚才大家的反应让齐铭明白此人是初来乍到,不过来之前对方已作打听也未可知。

    “你胸前的刺绣十分精致。”谢无欢微微一笑。

    这倒是真让齐铭有些诧异,如果不是做过刻意的了解,没人会注意这些。就算注意也没多少人能记住这种纹路,

    其他人倒没什么反应,叶冉也是一惊,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刺绣有何奥秘。

    谢无欢对龙云纹可不感兴趣,转而问道:“主帅齐轩是你大哥?”虽是疑问却生生的像是陈述,不过这话语里略带一点不可思议。

    齐铭收回放在谢无欢身上的目光,不再接句。

    蜀王七子,齐轩是嫡长子,从小习武,勇猛过人,但是智谋略浅,却依然深得蜀王喜爱,也是将来蜀国王位继承人。

    二子齐铭喜好文学,熟读兵书。年少时便已崭露头角,与长子相差几岁。然母亲身份低微,一直遭人嫌弃。

    若说齐轩的战绩,不用说大抵是靠这位二王子出谋划策。可就是这样他依然不得家族重视,功劳也从不被人提起。

    因为才学过人,出类拔萃引人嫉妒,暗害不止。

    谢无欢上次回去就向王宫借过周边国家的详情简介。当时只是出于好奇,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

    能着云龙纹服饰,年岁这般大的只有他齐铭无疑。

    古往今来,两军皆不为难使者。但是出使敌军毕竟还是危险重重,从未听说关系焦灼会派遣王子亲往,谢无欢心中更是确定无疑。刚才姚旭一刀下来,也已证明事实。

    借刀杀人。

    “你大哥还真是舍得,就不论血缘亲近,也该考虑失去你这位军师,是怎样的损失?”谢无欢毫无善意地叹了口气说道。

    齐铭并未看她,实际上眉间隐隐动了动,这细微的表情已被谢无欢收到眼底。

    “他这是要杀你,永绝后患。”谢无欢淡淡地说道,仿佛要杀的人本来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叶将军却甘愿做这把刀?”她突然转向叶冉。

    其实当时姚旭冲动的时候,叶冉亦要阻拦,只是姚旭猛地发难,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贺全抢先一步。

    “将军也知道一旦二殿下死在我营,后果如何?”

    一来,虐杀手无寸铁的来使,落人口舌,先有所理亏。二来所杀之人是敌国的王子,必定鼓舞对方士气。而此时又是叶军遭遇莫名流疾,士气低落受损时。

    “你少在这里长敌军威风。”另一名副将抽剑,“今天一定要取他狗命。”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那人还未动作,已经被掀翻在地。

    “你,你什么人,够什么资格在这里耍威风?”姚旭怒道。他就是这样,冲动一上线,智商立马下线。

    “住口,”叶冉狠狠地瞪了一眼姚旭,目光继续转向谢无欢。

    被主帅这么一吼,大家也都收起愤怒。

    “听闻殿下熟读兵书,谋略过人,且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和平,多方努力,虽无果,但在下佩服。”谢无欢说完拱手一揖,微微低头,诚恳无比。

    “不敢,”齐铭回礼,但依然目不斜视。

    “只是替殿下不服也不值,空有一身雄才谋略,无用武之地也就罢了,却要用在思虑如何避免阴沟里翻船,让人笑话。”谢无欢认真地打量对方脸上的变化。

    “身为蜀国人,甘愿为国粉身碎骨,区区一条命没什么值不值得。”

    “若真是为国献身也好,可这明摆着是阴谋,让你的死不过成为一个理由而已,毫无价值。”

    这种死亡不会有人记住,也不会被人惋惜,反倒成了别人扬名立万的垫脚石,齐铭万万不愿意做。

    “若论阴谋,请问先生,哪里少的了阴谋?”齐铭顿了顿说道:“我们都是局中人,不是吗?”

    “只是你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如果死在这里,是否心有不甘?”谢无欢掠过他不经意的面部变化,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而你哥哥却为了一己私欲置亲情于不顾,置你的价值于不顾,处理起兄弟如此心狠手辣。”

    “世间本无多少亲情,再说成大事者哪里顾得上亲情?”他眉间波动,口是心非道。

    谢无欢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十分遗憾,“若我今天没有这么巧赶上,你可能死无全尸,魂归荒野,从此对你的国土家乡只能遥遥相望。当然马上会有无数生命为你陪葬。”她继续道:“真是一箭双雕。”

    如若平日,见到谢无欢这样有模有样,栖翠一定会笑出声音,但今日她是佩服谢无欢的,不卑不亢,不慌不乱,神态动作刚刚好。

    “我既来就已经做好准备,”齐铭依然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准备死?还是成全你大哥?”两军积极对战数月,双方都不讨好,谢无欢吸了一口气,“只是苦了行军将士,苦了百姓。”

    “战争在所难免,古往今来,有分裂就会有战争?”

    “可是殿下一直在努力。想必殿下也知道和平相处并不是不可能。在下一路过来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且永无安宁之日可盼。”

    “和平相处?”

    齐铭心下遗憾,兄弟之间都不能和平,更何况国家之间?自己一直努力的和平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总有一些人野心勃勃,燃起战火。与其说是为民谋求,不过是他们玩弄权术游戏而已。”

    大家看着眼前这位看似柔软的公子,却有这样一番感慨,也都平稳了心绪听她说完。

    “没有人喜欢战争,”齐铭说完似乎犹豫了一下。

    “不,你大哥就很喜欢。”叶冉冷不丁地补充道。

    原本两国已经积极协商,各自退让,可是齐轩始终不退兵,这使得叶冉虽然病情恶化,依然不能安心调养。

    “言归正传,如果只是要个由头,完全可以让别人来,只要我们杀了,理由就来了。”她貌似沉思片刻的样子说道:“哦,对了,别人也许我们不会杀,你大哥估计也猜到了,只有你,对于不明就里的人来说,杀了才痛快。”她转向姚旭,“姚副帅你说呢?”

    姚旭愤愤地将视线移开。

    叶冉强撑着身体,不让人看出来他已经难以支撑了,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这让人感觉他是听了谢无欢的话才会这样。然而谢无欢知道该结束这场谈话了。

    “既然齐将军神勇异常,”啪的一声,纸扇拆开,一抹清香飘入齐铭的鼻前。

    齐铭并未接话,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削,当然不是针对谢无欢的。

    “劳烦殿下回去转告,在下有机会定当讨教一二。”她悠悠转过脸,走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看了看叶冉。

    “欢迎!”

    “那殿下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大家正疑惑地看着叶冉,等他命令,只见叶冉微微点点头,他这个样子也是尽力避免说话。

    将士们往边上站了站,目送齐铭离开。

    突然齐铭停下,转身朝谢无欢拱手作揖,“敢问先生大名?”

    刚才仅凭她单手拖住自己,武力肯定不凡。又经刚才那一番挑拨式言语,确定此人巧舌如簧,没有明显的离间之意,真诚无比,却已经达到三分离间的作用。

    谢无欢今天不过一时脑热,发挥超常,并非天生擅长言辞。其实她心里还是怕怕的,只是面具帮她掩盖了。

    “日后自有机会再见,到时还望殿下手下留情。”谢无欢起身回礼,言语虽有自损之意,但气度不容揣测。

    “先生谦虚了。”齐铭转身离去。

    大家还在懵懂中,怎么刚才要杀要刮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叶冉刚准备说话,被栖翠抢了先。

    “公子,”栖翠上前递过竹筒。

    “讲了这么多,是有点渴了。”谢无欢喝了一口水道:“刚才谁问我够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她转向姚旭问道:“这个够吗?”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铜令牌往桌子上推了推,双手撑在桌前,食指敲着桌面。

    叶冉立马起身跪了下来,其他一干人等也紧跟其后。

    “我等眼拙,不知特使大人已到,有失远迎!”

    “大人恕罪,”姚旭也跟着反应过来。

    “叶帅身体不适,还请不要拘礼,快快请起。”

    “姚副帅,今日之事,本特使不做深究,但罪责不罚,难以服众。拖出去,杖三十,以儆效尤!”谢无欢学着谢渊的样子,差点把栖翠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