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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感悟

    顾盼儿原在二楼。

    今日有长辈从京城而来,路过望州,特来探望她。

    为了避开那呆霸王,顾盼儿特意选了这处。

    一名面容庄肃的老者看着顾盼儿,眼眸中流露出些哀伤:“盼儿,这两年没来看你,过得可好?”

    感受到老人的歉疚之意,顾盼儿放下筷著,对老人笑道:“董叔父事务繁忙,盼儿懂得,有叔父那些故旧照拂,盼儿在望州也算安生。”

    闻言,老者又是一声轻叹:“叔父无用,愧对你阿爹了,想当初你阿爹临终时....”

    说到这里,便是老者都有些哽咽了,顾盼儿心中亦是生出一分凄然。

    终究是久握权柄之人,老者片刻便恢复了心神,缓缓道:“待老夫回京,便会再上奏朝廷,陛下年岁渐老,想必往日的那些怨恨也会淡了...想必那时,你便可以脱去这教坊司贱籍。”

    顾盼儿心中一喜,但她也知此事大不易,只能压抑着希冀,将那份希望埋藏在心里。毕竟,希望摔碎后的绝望,她这些年已品尝过无数次了。

    “咚、咚”两声轻声敲门,老鸨端着一份时令的水果,喜笑晏晏道:“听闻盼儿招待贵客...不知贵客口味,便拈着时令果子选了一份...”

    老鸨恭敬摆上桌,随即在顾盼儿耳畔低语一声。

    顾盼儿先是一怔,然后脸上莫名浮上一抹嫣红。

    他...想要见我?

    ........................

    从二楼到陆寒他们那个大厅,不过数十步。

    “姑娘,走慢些...”身后的丫鬟看顾盼儿急切的脚步,不禁偷笑道。

    顾盼儿脚步一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脸色微微一红。

    不过结交一个萍水相逢的才子罢了...按理说,这事对于望州花魁行首,最是稀疏平常。偏偏今日,顾盼儿心中却生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推门之前,顾盼儿素手轻轻按那丰润上,微微平复呼吸。

    才开门,看到眼前那幕场景,她的笑容便滞住了。

    一位貌美的女子腻歪在陆寒的怀里,正用那小手捧了一杯酒递到陆寒唇边;而那女子另一只手,若有若无抚过陆寒的胸口。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不言自明。

    偏偏这书生似乎还十分陶醉,便是自己到了门口,都恍然若觉。

    “陆公子,多日不见...如今温香在怀,却不知唤盼儿来此做甚...”顾盼儿停下脚步,昂着脖颈仿若傲娇的天鹅,只是这声音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些莫名情绪。

    闻言,陆寒转头一看,却是愣住了。

    下意识中,他把怀中那方芷莹一推,坐得更端正了些。

    钱亮化哈哈一笑,用肩膀撞了撞陆寒,促狭道:“佳人似乎有些气恼了...文长兄莫要怪罪为兄用你的名义,请来这花魁行首哟...”

    陆寒哑然,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随即,钱亮化亲自迎上前,将自己的位置让给顾盼儿。

    此时场中众士子看着顾盼儿,皆是一呆,然后都将无比艳羡的目光投向陆寒。

    这陆寒,简直天大的面子,竟然真的把顾盼儿请来了。

    这顾盼儿虽身属教坊司,但出身不俗,非是普通清倌人可比的。尤其得了那花魁行首之名后,顾盼儿更是轻易不露面献艺了,这小半年间,恐怕只在诗会上公开露面过一回。

    要知道,这府城之内,纵使是公卿大族、或是自诩风流的名士,抛撒了许多钱财,想要见这顾盼儿一面,都是难于登天。

    却未想到,陆寒只是一声招呼,那顾盼儿就来了。

    如今的顾盼儿,只着一身襦裙便装,褪去了一身繁华,倒另有一番清雅淡泊的气质。

    右边是方芷莹,左边是顾盼儿,陆寒却没有齐人之福的美妙感觉,只感觉到两边女子的眼神都有些敌意和冰冷。

    “既是比盼儿大些...盼儿该称呼一声姐姐才是...”顾盼儿举起一杯酒,云淡风轻道。

    方芷莹脸上明显一黑,便是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盼儿姐姐入行早...是前辈...奴家毕竟资历浅...”

    唇枪舌剑中,刀光剑影里,陆寒带着尴尬的笑容呆呆坐着,仿若是两军对垒的阵前之中那个无辜平民。

    身边的陆寒像个呆鹅,顾盼儿不由生起一分恼怒:既是如此,又何必唤人过来?

    终是钱亮化察觉到不妥,于是这花丛老手便悠悠道:“久闻盼儿姑娘的琵琶乃府城翘楚,不知今日能否有这个福分...借文长兄的面子...让我等大饱耳福啊?”

    闻言,那顾盼儿只是嫣然一笑,脸上的冰霜终于有些融化。

    这巧笑兮兮的娇俏模样,仿若冰山破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朵,又是让众人一呆。

    早有丫鬟捧了琵琶过来,顾盼儿接过琵琶,施然走到场中,微微一福道:“既然各位郎君,是陆公子的朋友,盼儿便弹奏一曲以助兴,还请各位郎君原谅盼儿贻笑大方。”

    只见顾盼儿纤手一抬,落于琴弦之上。

    转轴拨弦,曲调甫一出,便有情意连绵;轻拢慢捻,旋律陡一变,便诉尽心头无限事。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似轻声低喃,又如哀婉凄诉。于无声处,幽愁暗恨滋生;在裂帛穿云间,世间惆怅绵延。

    那顾盼儿仿佛将这十多年的颠沛流离,尽数付于指尖;将那些寂静无人时的痛苦,都放在了这琴弦上。

    偌大的厅堂,所有人皆是沉浸在这曲调之中。

    便是陆寒这种不懂乐理之人,也恍惚了,前世今生的种种过往愁苦皆随着旋律在他脑海里流淌。

    先是面对张三时的恐慌,继而是孤注一掷杀掉陆之广的决然,最后陆寒种种思绪终究落到了面对呆霸王时候的绝望。

    琴声陡然一转,却渐渐归于平淡的低鸣,然后顾盼儿轻启方唇,低声哼唱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個秋】

    一曲终了,顾盼儿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眼眸中已蒙上了一层雾气。

    半响,偌大的厅堂依然是寂静无声,所有人皆是沉浸在此种莫名的情绪中,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人听曲,抑或是曲中人。

    而陆寒此刻,心中万般少年愁思,风起云涌,依然在胸中鼓荡。

    最后,那万般种种情绪,竟归于一处——“却道天凉好个秋”!

    万般愁苦,种种过往,不过淡然一句“天凉好个秋”。

    原来,这才是叩问本心?

    陆寒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良久,众人终于是从种种情绪中摆脱出来,在相对无言后,猛烈的掌声涌动在厅堂中。

    所谓音乐之动人心弦,大抵如是罢。

    “盼儿唐突,却拿了陆公子的诗句来填曲,还请陆公子原谅则个。”

    顾盼儿悠扬的声音,将陆寒从恍惚中拉扯了出来。

    陆寒起身,长长一揖,缓缓道:“多谢顾娘子,有了这曲子,这词才算有了灵魂,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好...好一个‘人间哪得几回闻’,”钱亮化拍案叫绝道,“不愧望州诗才魁首...此评价当配得上顾娘子的绝世琴艺。”

    陆寒一怔,却也只能无奈苦笑。

    忽然,他的意识之中,一抹金光拂过。

    蓦地,整个人似乎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