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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平将赵共、存离、侯引与刘卸四人都派了出去。

    他们各率一队人,去做一份调查。

    是的,调查。原平告诉他们,去听别人说的话,他对一件事、一个或者一类人的看法,并做出记录和整理,就叫做调查,至少,这个能叫做调查。

    去了长城后,原平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百里文拓虽然师出六院,但是与自己并算不上真正的同门,他们的师傅不一样。

    而且,说到底,原平从心底对人的信任如今并不高。

    自己会去打仗吗,还是在后方跟着谁去学习?可是总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吧?

    但绝不能就此荒度这宝贵的一生,不能做歌舞薄纱、红窗绿影中痴笑的公子哥儿。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

    或许是由于“他”的原因,原平总是会想起一首诗。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他真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国家,他和原平合起来,或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健全的人吧?

    那些美好,希望的破碎,坚持和执着,他们都曾经历,就像是阴阳双鱼,只有他们汇合到一起时才会构成循环,而从此生生不息。

    从小的经历告诉原平,第一手的消息,永远是每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虽然赵共他们并不擅长这些,但也必须交给他们去做。

    一个人速度太慢,不值得,直接问赵共他们,也不现实,说到底都是一些自小便被挖掘,投身军旅的少年,战斗或许悍勇,但是对于生活却似乎并不精通。

    一两银子一头牛,查账的时候齐敏把这事告诉他的时候原平差点没一口气嗝屁了。

    碰到奸商和不管家的男孩子了呀!

    和着你们是真觉得榜上大款了啊?!!

    原平沉着脸撸着猫把宁缺叫进帐篷,宁缺沉着脸出去,而后那些十八九岁的少年们笑嘻嘻地开始了自己“忙碌且充实”的一天。

    只要中午能吃牛肉吃到饱,对于他们来说,多苦多累的训练或许都不算重。

    原平这些日子除去每日的修炼外,一直在仔细的探寻体内,事实上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那些白色的“道”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

    驭源决逐渐开始显现出它的威能,拂晓时冰火交替,紫气东来,盘坐于高处修炼时已经可以感觉到肌肉在被唤醒与撕裂。

    他的身体在慢慢苏醒,诸多手段已经可以在与赵共四人的对抗中去使用,并熟练。

    这是惊人的进步速度,虽然与“他”相比还差很多,但是原平觉得,假以时日,他或许能够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起头来,仰望那湛蓝的天穹,一股熟悉酸意自鼻尖涌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响鼻。

    “阿嚏!”

    “哼诶,果然。”原平摸了摸鼻子,“看蓝天的时候,还是那么不习惯。”

    “宁缺,给我热点包子,我也去看看。”

    “是,少主。”

    ……

    热闹的街市,热闹的叫卖,和热闹的人。

    燕南多山城,十万大山散落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还有无尽的黄土,夹杂着一些难得的肥沃平原。

    这是一座小城,时间在这里如此慷慨,与忙碌。

    街上贩夫走卒形形色色来来往往,叫卖声此起彼伏,每个巷子的拐角都蹲着一群老人在那吃茶聊天,孩子们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奔跑嬉戏。

    “方圆第一家”的酒旗被这一片的喧哗吹扬起,酒馆内,一楼临街靠近窗户的一边,原平就坐在那里,阳光可以透过半开的木窗细细铺满桌前一角,有风呼啸而过,带来北地的酷爽。

    还不是萧瑟的时候,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有下。

    “为什么叫方圆第一家?”一个粗犷的汉子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原平一番后,终究是开口了,“看公子不像是北人,也怪,百里将军或许在南方有些盛名,但是在我们燕南.....呵呵。”

    他略有不屑道,“但凡是带有百里的名头,那也不是一般人想沾惹便敢沾惹的。”

    原平奉他一杯茶,简单说了声谢谢后,汉子摆摆手,抹了抹嘴说了声没事后便离开了这边,加入到了另一场酒局的欢呼。

    那人肌肉虬结,走起来带动的气势仿佛一头前世的棕熊,可是在这里,他或许只是一个强壮些的庄稼汉。

    又或许,他也曾入军。

    原平端起一杯茶微微眯起眼睛,融入记忆中本就不多的生活需要时间,他现在还是会有些恍惚,或许至今已经做了一些错误的选择,但他至少一直在朝着自己已经坚定的路上去走,他要实现他的抱负,他要找到他死去的原因。

    既然上天如此慷慨,那他也必然会用这宝贵的一生去向天下人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他当初借兵的主要原因,可惜他当时并没有确定好怎么用好这支兵,而眼下马上要还回去了,他也只能慢慢地锻炼、培养他们。

    可是他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燕南如今的军民情况,并不乐观,各大将军派系林立,倾轧严重,更是有听掉不听宣的情况多发,百里文拓的威信不足以镇压诸多悍将,就连民间对于他,也大多没什么好话传播。

    “在一个武力高度发达的高武时代,科技的立足确实显得鸡肋。”原平转动着酒杯,青色的花纹缓缓流动其间,金色的灰尘在空气中淡淡轻舞。

    酒馆向来是探听消息的绝佳场所,而也如原平所料,喝大了的男人平日或许唯唯诺诺温温和和,但是此刻,他们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横古今千年纵四海八荒,前朝风雨事,今朝国际大棋局,似乎没有什么是聊不到的。

    “隔壁城红袖楼又来了位新娘子,歌唱的真好听,我跟你们说,就跟那黄鹂鸟似的。”一汉子红着脸身子依着桌子向前探,面向众人嘿嘿直笑。

    “屁,嗝。”一人当即反驳,“也就歌好听了。肯定不如我们这儿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绝。”

    “屁!你们懂什么琴棋书画,最好的都在景云城,去过吗你们,跟你们讲,那儿是真天堂。”

    “呵,”又有人冷笑,“天堂?窝囊废呆的地方算什么天堂?”

    “不能这么说,毕竟就算李将军重掌景云军又能如何,大将军早已经不在了。”

    “丢了燕南,我看他们怎么有脸活着回来。还一个劲搜刮我们!”

    “那么多的钱进去,一点胜仗都打不出来,换我早把燕北拿回来了!”

    “行了老墨,别光喝酒了,来吃点花生米。”

    “妈的中饱私囊,军费全塞自己口袋了!”

    “长城的吸血鬼!”一人咒骂。

    “对,狗娘养的吸血鬼。”几人附和。“也就是窝里横了。”

    骂爽了,酒也喝好了,诡异地,短暂的沉默出现了片刻后。

    “我昨天晚上偷偷去找人喝酒了,媳妇没发现。”一人忽地窃喜道。

    “牛逼!”众人齐声喝彩。

    ......

    众人结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原平想了想,还是不去找他们媳妇检举了。

    先回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