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四娘
“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陆云蛰龙眠翻了个身，坐于凉阶，没好气训道。
被人扰了雅致，搁谁心里头也不大愿意。想要再歇息，却是一点倦意都没有了。
先前早已是吩咐下去，不让外人随意进来，这陆宝更是亲力亲为，何故今日这么唐突。
陆宝沿着水下石墩，三跳并一步，脚法轻盈，就连池中荷花都不曾受到一点鞋底污泥之染，只是轻轻摇了摇。
见到兄长已是在等着自己，陆宝直接隔着几丈远，像小鹿衔花跃林一般，从容落在了亭子里面，脚下灰尘亦是未起半点涟漪。
他近弱冠之年，已逼近炼气六层修为，这点距离不在话下。若是能离胭脂钗黛、戏子弄巷远一点，炼气六层倒也不是不可能。
“柳四娘来了！”陆宝第一句话还是她，眼神不由地焕发光彩。
陆云没给好脸色，冷说道：“你可还记得家规？”
“陆宝记得。”
“记得？我看你分明是忘记了！”陆云恨铁不成钢呵斥道，“家规第四条是何话？”
“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唯进德、修业两事是大道。”陆宝跪下恭敬回道，不敢有半点敷衍之态。
“你可做到了德行？”
“......”陆宝默言。
“我陆家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哪怕你我贪恋望父成龙之说，也只是吾等父辈功德。得尺则己尺也，得寸乃己寸也，德业未增，万不可稍生妄想。”陆云语重心长道。
进德是指孝、悌、仁、义的品德；修业是指进官、修仙两道之一。如今这两件事都由陆云亲自做主，鞭策族人努力进修。
今天进一分德，就像积了一升钱粮，明天修一分业，又算存了一条明路。德业共进，那么家业一天比一天兴旺。
“若是二叔知道，肯定要再给你一顿剐杀！”陆云故作严厉说道。
或许说，读书人都有一股骨子里的傲气，而这种傲气尤其对子嗣格外严厉，就是拎着尺子上街，光量别人，不量自个。
陆宝的爹，陆政也是有点不近人情，儿子见了他犹如避猫鼠儿一般，很是怕他。即便是尽力挽回失态的局面，也往往事与愿违，东施效颦。
这种品性就像是独独缺了一根筋。
陆云深有体会，言道：“先起来吧，跪着也不舒服！”
陆宝闻言，难为情地站到了一边。
这小子也是如其名，面如璞玉，不用大瞧，就是一身的府中贵气，可若是论品性，可就得细细咂摸咂摸了。
“以后啊，离柳四娘远点，不然，你也别想听说书了，月钱也别想有一份了！”陆云威胁道。
“大哥......”陆宝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他从小就没了娘，受大哥娘亲照拂，平时也是处处护着自己，怎么现在就变了！
陆宝至今还记得，儿时的陆云睡觉极不老实，脚丫子乱蹬，好几次都把他踹下了床，摔了个屁股蹲。
他个头小，勉强能俩手扒拉着爬上床，然后......
然后，他又被踹下去了。
“这要是个寻常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可柳四娘有丈夫了啊！你这是该找个主儿成家了，有个人早早晚晚温存着你，就没这些毛病了......”
陆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算说服陆宝。
可没曾想，一旁的陆宝听了之后，脸似彤云，显然更兴奋了。
“你该不会是......”陆云内心咯噔一下。
真适应了那句。
今日曹贼虽死，你我皆是曹贼。
不等陆云说完，陆宝却是一咬牙，直接喊道，“要是不让我见四娘，你还不如让俺爹杀了我！”
红颜祸水。
情到深处，覆水难收。
陆云今日算是知道了，个人魅力终究是抵不过红绡幔帐。
“大白天的，说什么杀杀的，不吉利！”陆云拿出长辈姿态，训斥了一句，然后指着一旁的白玉条凳说道，“坐！”
要不是平时看着他聪明机灵，愿意干事，陆府大大小小的事儿除了不少的力，陆云真想将陆宝卖到陆政跟前。
有事儿，陆宝是真上。
两人刚坐待定，却是一阵香风吹来，紧接着便是一道俏丽的女子声音，婉转勾人心魄。
“是奴家来的不巧了吗？怎么刚进来就听见有人要打杀呢？”言罢，又是一阵嬉笑声，像是鹅毛棒在耳边掏拭，酥酥痒痒。
陆宝瞬间坐不住了，脸色羞红，垫在右脸颊的手已是烫红。
柳四娘脚踏精致小巧帛屐款款走来，像是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尖上，颤颤巍巍。
他不敢相望过去，只得埋头坐下，身下之物仿佛也要攥坏似的。
陆云定力就可靠了许多，不像偷了猫腥的舍弟，一点也沉不住气，但是稍微目视下，也是不由得眼色惊艳，越看越爱，越瞧越喜。
她身着大红荷莲裙罗衫，饰带紧紧束着婀娜细腰，粉面含春，左眉一点美人痣，似乎带着无法言尽的黛愁。
晃了半神，陆云方醒过来，又望去始作俑者。
这平常的外人倒也是罢了，偏偏还是这柳四娘，对府里大半的陆家子弟都识得，怎会不认得陆云呢？
没瞧几眼，柳四娘就认出来了陆云，略微惊讶后，就张口了，“我就说云兄弟，福大命大，这不没过几天，就跟换个了人一样！”
陆云无奈地落了座。
现在将人赶出去也无济于事，反正都已见到自己了。
柳四娘迈着小碎步，慢悠悠地进了亭子，打眼又看见了背对着人的陆宝，一脸诚恳谢道：“今日，倒是多谢宝兄弟了，要不然我也进不了这大门，那些个小哥儿一点也不通气，差点还把我给撵出去。”
“啊......”听闻要谢自己，陆宝惊了，却也是正眼不敢瞧一下。
柳四娘拢了拢耳垂边散着的发髻，又把话茬指向了陆云，“真是应了俗语说的，‘一人有福，拖带满屋！’这陆府还是得靠着云兄弟撑着，一句有百用。不像小女子我走了这步背运，可恨那缘分这个劳什子到今日也没赶来，没那修仙的命。”
这么说着，柳四娘触物伤情，竟是哭言不得，倒是陆云有些没眼看了。
陆宝内心胆怯，空虚，只顾低着头，往桌子下面瞅。
今日，柳四娘穿着帛屐，露出了涂着蔻丹的细长脚趾，优美地动着。脚趾各个关节时而弯曲，又时而蓄势伸直张开，活像灵活的手指。
这陆云不搭理她，柳四娘只得说教起来了陆宝，“我的好宝兄弟，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可不嘛！”陆云随性插了一嘴。
柳四娘一边说着，一边还摸了过去，纤细的手腕在陆宝右眼帘上方弯曲处耷拉下来。
“嚯，还真是有些烫！”
柔和的鼻息暖融融地拂面而来，渗进陆宝的眼珠，带来新鲜而丰富的幻想，深院宅邸高墙下，两朵山茶花迎着小阳春的日光开放。
陆宝此刻如同冒着热气的茶壶，吱吱地响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柳四娘的手，“四娘，我是真的稀罕您！”
被人扰了雅致，搁谁心里头也不大愿意。想要再歇息，却是一点倦意都没有了。
先前早已是吩咐下去，不让外人随意进来，这陆宝更是亲力亲为，何故今日这么唐突。
陆宝沿着水下石墩，三跳并一步，脚法轻盈，就连池中荷花都不曾受到一点鞋底污泥之染，只是轻轻摇了摇。
见到兄长已是在等着自己，陆宝直接隔着几丈远，像小鹿衔花跃林一般，从容落在了亭子里面，脚下灰尘亦是未起半点涟漪。
他近弱冠之年，已逼近炼气六层修为，这点距离不在话下。若是能离胭脂钗黛、戏子弄巷远一点，炼气六层倒也不是不可能。
“柳四娘来了！”陆宝第一句话还是她，眼神不由地焕发光彩。
陆云没给好脸色，冷说道：“你可还记得家规？”
“陆宝记得。”
“记得？我看你分明是忘记了！”陆云恨铁不成钢呵斥道，“家规第四条是何话？”
“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唯进德、修业两事是大道。”陆宝跪下恭敬回道，不敢有半点敷衍之态。
“你可做到了德行？”
“......”陆宝默言。
“我陆家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哪怕你我贪恋望父成龙之说，也只是吾等父辈功德。得尺则己尺也，得寸乃己寸也，德业未增，万不可稍生妄想。”陆云语重心长道。
进德是指孝、悌、仁、义的品德；修业是指进官、修仙两道之一。如今这两件事都由陆云亲自做主，鞭策族人努力进修。
今天进一分德，就像积了一升钱粮，明天修一分业，又算存了一条明路。德业共进，那么家业一天比一天兴旺。
“若是二叔知道，肯定要再给你一顿剐杀！”陆云故作严厉说道。
或许说，读书人都有一股骨子里的傲气，而这种傲气尤其对子嗣格外严厉，就是拎着尺子上街，光量别人，不量自个。
陆宝的爹，陆政也是有点不近人情，儿子见了他犹如避猫鼠儿一般，很是怕他。即便是尽力挽回失态的局面，也往往事与愿违，东施效颦。
这种品性就像是独独缺了一根筋。
陆云深有体会，言道：“先起来吧，跪着也不舒服！”
陆宝闻言，难为情地站到了一边。
这小子也是如其名，面如璞玉，不用大瞧，就是一身的府中贵气，可若是论品性，可就得细细咂摸咂摸了。
“以后啊，离柳四娘远点，不然，你也别想听说书了，月钱也别想有一份了！”陆云威胁道。
“大哥......”陆宝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他从小就没了娘，受大哥娘亲照拂，平时也是处处护着自己，怎么现在就变了！
陆宝至今还记得，儿时的陆云睡觉极不老实，脚丫子乱蹬，好几次都把他踹下了床，摔了个屁股蹲。
他个头小，勉强能俩手扒拉着爬上床，然后......
然后，他又被踹下去了。
“这要是个寻常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可柳四娘有丈夫了啊！你这是该找个主儿成家了，有个人早早晚晚温存着你，就没这些毛病了......”
陆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算说服陆宝。
可没曾想，一旁的陆宝听了之后，脸似彤云，显然更兴奋了。
“你该不会是......”陆云内心咯噔一下。
真适应了那句。
今日曹贼虽死，你我皆是曹贼。
不等陆云说完，陆宝却是一咬牙，直接喊道，“要是不让我见四娘，你还不如让俺爹杀了我！”
红颜祸水。
情到深处，覆水难收。
陆云今日算是知道了，个人魅力终究是抵不过红绡幔帐。
“大白天的，说什么杀杀的，不吉利！”陆云拿出长辈姿态，训斥了一句，然后指着一旁的白玉条凳说道，“坐！”
要不是平时看着他聪明机灵，愿意干事，陆府大大小小的事儿除了不少的力，陆云真想将陆宝卖到陆政跟前。
有事儿，陆宝是真上。
两人刚坐待定，却是一阵香风吹来，紧接着便是一道俏丽的女子声音，婉转勾人心魄。
“是奴家来的不巧了吗？怎么刚进来就听见有人要打杀呢？”言罢，又是一阵嬉笑声，像是鹅毛棒在耳边掏拭，酥酥痒痒。
陆宝瞬间坐不住了，脸色羞红，垫在右脸颊的手已是烫红。
柳四娘脚踏精致小巧帛屐款款走来，像是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尖上，颤颤巍巍。
他不敢相望过去，只得埋头坐下，身下之物仿佛也要攥坏似的。
陆云定力就可靠了许多，不像偷了猫腥的舍弟，一点也沉不住气，但是稍微目视下，也是不由得眼色惊艳，越看越爱，越瞧越喜。
她身着大红荷莲裙罗衫，饰带紧紧束着婀娜细腰，粉面含春，左眉一点美人痣，似乎带着无法言尽的黛愁。
晃了半神，陆云方醒过来，又望去始作俑者。
这平常的外人倒也是罢了，偏偏还是这柳四娘，对府里大半的陆家子弟都识得，怎会不认得陆云呢？
没瞧几眼，柳四娘就认出来了陆云，略微惊讶后，就张口了，“我就说云兄弟，福大命大，这不没过几天，就跟换个了人一样！”
陆云无奈地落了座。
现在将人赶出去也无济于事，反正都已见到自己了。
柳四娘迈着小碎步，慢悠悠地进了亭子，打眼又看见了背对着人的陆宝，一脸诚恳谢道：“今日，倒是多谢宝兄弟了，要不然我也进不了这大门，那些个小哥儿一点也不通气，差点还把我给撵出去。”
“啊......”听闻要谢自己，陆宝惊了，却也是正眼不敢瞧一下。
柳四娘拢了拢耳垂边散着的发髻，又把话茬指向了陆云，“真是应了俗语说的，‘一人有福，拖带满屋！’这陆府还是得靠着云兄弟撑着，一句有百用。不像小女子我走了这步背运，可恨那缘分这个劳什子到今日也没赶来，没那修仙的命。”
这么说着，柳四娘触物伤情，竟是哭言不得，倒是陆云有些没眼看了。
陆宝内心胆怯，空虚，只顾低着头，往桌子下面瞅。
今日，柳四娘穿着帛屐，露出了涂着蔻丹的细长脚趾，优美地动着。脚趾各个关节时而弯曲，又时而蓄势伸直张开，活像灵活的手指。
这陆云不搭理她，柳四娘只得说教起来了陆宝，“我的好宝兄弟，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可不嘛！”陆云随性插了一嘴。
柳四娘一边说着，一边还摸了过去，纤细的手腕在陆宝右眼帘上方弯曲处耷拉下来。
“嚯，还真是有些烫！”
柔和的鼻息暖融融地拂面而来，渗进陆宝的眼珠，带来新鲜而丰富的幻想，深院宅邸高墙下，两朵山茶花迎着小阳春的日光开放。
陆宝此刻如同冒着热气的茶壶，吱吱地响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柳四娘的手，“四娘，我是真的稀罕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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