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万掌柜这里玩命地写银票，史可法玩命的收银子。
个人形象有点儿惨：光着膀子，穿着类似相扑专用的“兜裆布”，嘴里还含着一枚小球。
不仅是他，所有的库吏都是这身标准制服，就是怕他们干活的时候私藏银两。
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为了办案，早点儿官复原职，忍了。
各地的夏税陆续到了，可怜他一个文官，一边登记造册，一边卖着力气搬银子，几个库吏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库头，这新来的倒是懂规矩，有活儿抢着干，孝敬银子也是一两不差。再让他卸两车就差不多了。”
“少说两句，此人来头不小，听说原来是个四品，让皇帝一撸到底，托人来的。让他听到了，哪天东山再起，够你喝一壶的。”
库头叫张豪，人称张二愣子。
三十岁出头，个头不高，塌肩驼背，长得贼眉鼠眼。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看不出一点儿豪气。
从库吏到库头，打拼了七八年，由愣头巴脑的中二青年，变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万金油。
和他说话的是远房的亲戚赵茂德，有库头撑腰，十足的狐假虎威。在银库里只动口，不动手。
忙活了一上午，人们总算将二十万两白银入库。史可法这才得出工夫喝了一大碗井拔凉水。
看着周围二十几个库吏，将汗水浸透的裤头褪去，凉水冲洗一番，然后套上短裤，寻着院落里的阴凉，光着膀子摇晃着蒲扇纳凉。
史可法咬咬牙，有样学样。
放在平时，以他文人的风骨，就是把脑袋砍下了他都不会如此。
可为了查案，必须尽快和这些家伙打成一片。
饭菜来了，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史可法保持着文人的矜持，只得到小半碗饭嘎嘣儿和一勺菜汤。
饿了吃什么都香，平时难以下咽的饭菜，被他几口扒拉到肚子里。
比不得年轻力壮的库吏，年近四十的他忽然感觉肚子里极不舒服，翻江倒海一般。
自我安慰了一下，估计是那碗凉水闹得。然后，急忙跑到后院的茅房，噼哩噗噜。
终于，收拾好屁股和心情，扎紧裤带刚要离开，听隔壁有人进去了。
原本并没太在意，以为和自己一样，闹肚子。
可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哎呦，轻点！你不会多抹点儿油，那么大的银子往里塞，不好受。”
“行了，今天你和六子值休，少给你塞两块，多的待会儿给他。”另外一个声音好言宽慰。
史可法止住脚步，四下里张望，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个单独的小院，并排有五间茅房，都是独立的门户。
按理说，两个男人，如厕时不可能进入同一个门户。难道……
刚才听到抹油、银子什么的，他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自己是来查案的，有问题当然不会放过。
好在茅厕的门离地面有半尺多高，史可法确认周围没人，完全不顾形象，更顾不上周围的腌臜，蹑手蹑脚地趴到地上，向里面窥探。
脸都快贴到地上了，拧着脖子调整好了角度，不堪入目的画面呈现在眼前，让他差点乐出声来。
只见一个人光溜溜地跪在地上，高高地*****，上面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另外一人，把沾了油的散碎银子往那人的腚眼里塞，动作极为麻利，显然是个老手。
正是库头和他那位亲戚。
第一次做侦查员的他，心里素质不太过关。发现如此大的秘密，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哆嗦。
探明情况，定了定心神，这才悄悄起身，退回刚才那间茅厕，解开裤带继续坐在恭桶上装样子。
或许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对方，隔壁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一阵哼哼唧唧的声响之后，脚步声见远，周围安静了。
史可法这才起身，注意到已经晾干的褂子又被冷汗湿透了。
再次趴在地上，确认那间茅厕里面没人，悄悄推门进去查探，生怕弄出响动。
四下里仔细搜寻，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转眼看到那个恭桶。
也是他命好，寻了根搅屎棍在恭桶里搅了搅，居然发现了一块散碎银子，喜出望外……
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铺满了京城。暮色的夕阳交融着天边的彩云，编织，勾勒，变幻着一幅幅瑰丽的图案。
史可法终于不恶心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兜里掏出那块银子，一点一点地仔细端详。
国库的官银一般是五十两一锭，这银子一看就是官银切碎的，还砸成了适于特殊运输的形状。
上面的腌臜之物已经被他清洗干净。即使如此，想起它刚被捞出的样子，心里总是不舒服。
夕阳照在银子上，切口亮橙橙的，一看就是新近作案。
刚想将其收起，下意识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对着阳光来回的翻看，发现中间有一小块的反光与周围的不一样。
按理说，同一个切口，反光应该一致，可这块银子中间却有些偏暗。
他连忙跑到睡觉的床铺，掏出一把小刀，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再次将银子切开，终于发现了端倪。
虽然库管经验不足，经受的银子也不少。根据他的判断，中间夹杂的不是银子，而是用铅或锡填充的。
冷汗唰的冒了出来，他是浑身打颤，后背发凉。
这是国库，各地送来的银子有专门的人来查验，合格后才能入库。
克扣银两的事情还没着落，现在发现了银子造假，绝对的滔天大案。
他想立刻去禀告李待问，可惜出不去。
库吏一旬才有一天的沐休，除非你只剩下一口气了，否则甭想走出银库的大门。
好在尚书大人告诉他会有人与他联系，让他心存惦念，只盼着那人早点现身。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也不清楚那人何时现身，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掌灯时分，上面来人巡视。
库头带着库吏一个个地挺胸叠肚的站好，等着来人训话。
那人煞有介事地讲了几句，等众人散了，才凑到史可法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个人形象有点儿惨：光着膀子，穿着类似相扑专用的“兜裆布”，嘴里还含着一枚小球。
不仅是他，所有的库吏都是这身标准制服，就是怕他们干活的时候私藏银两。
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为了办案，早点儿官复原职，忍了。
各地的夏税陆续到了，可怜他一个文官，一边登记造册，一边卖着力气搬银子，几个库吏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库头，这新来的倒是懂规矩，有活儿抢着干，孝敬银子也是一两不差。再让他卸两车就差不多了。”
“少说两句，此人来头不小，听说原来是个四品，让皇帝一撸到底，托人来的。让他听到了，哪天东山再起，够你喝一壶的。”
库头叫张豪，人称张二愣子。
三十岁出头，个头不高，塌肩驼背，长得贼眉鼠眼。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看不出一点儿豪气。
从库吏到库头，打拼了七八年，由愣头巴脑的中二青年，变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万金油。
和他说话的是远房的亲戚赵茂德，有库头撑腰，十足的狐假虎威。在银库里只动口，不动手。
忙活了一上午，人们总算将二十万两白银入库。史可法这才得出工夫喝了一大碗井拔凉水。
看着周围二十几个库吏，将汗水浸透的裤头褪去，凉水冲洗一番，然后套上短裤，寻着院落里的阴凉，光着膀子摇晃着蒲扇纳凉。
史可法咬咬牙，有样学样。
放在平时，以他文人的风骨，就是把脑袋砍下了他都不会如此。
可为了查案，必须尽快和这些家伙打成一片。
饭菜来了，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史可法保持着文人的矜持，只得到小半碗饭嘎嘣儿和一勺菜汤。
饿了吃什么都香，平时难以下咽的饭菜，被他几口扒拉到肚子里。
比不得年轻力壮的库吏，年近四十的他忽然感觉肚子里极不舒服，翻江倒海一般。
自我安慰了一下，估计是那碗凉水闹得。然后，急忙跑到后院的茅房，噼哩噗噜。
终于，收拾好屁股和心情，扎紧裤带刚要离开，听隔壁有人进去了。
原本并没太在意，以为和自己一样，闹肚子。
可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哎呦，轻点！你不会多抹点儿油，那么大的银子往里塞，不好受。”
“行了，今天你和六子值休，少给你塞两块，多的待会儿给他。”另外一个声音好言宽慰。
史可法止住脚步，四下里张望，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个单独的小院，并排有五间茅房，都是独立的门户。
按理说，两个男人，如厕时不可能进入同一个门户。难道……
刚才听到抹油、银子什么的，他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自己是来查案的，有问题当然不会放过。
好在茅厕的门离地面有半尺多高，史可法确认周围没人，完全不顾形象，更顾不上周围的腌臜，蹑手蹑脚地趴到地上，向里面窥探。
脸都快贴到地上了，拧着脖子调整好了角度，不堪入目的画面呈现在眼前，让他差点乐出声来。
只见一个人光溜溜地跪在地上，高高地*****，上面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另外一人，把沾了油的散碎银子往那人的腚眼里塞，动作极为麻利，显然是个老手。
正是库头和他那位亲戚。
第一次做侦查员的他，心里素质不太过关。发现如此大的秘密，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哆嗦。
探明情况，定了定心神，这才悄悄起身，退回刚才那间茅厕，解开裤带继续坐在恭桶上装样子。
或许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对方，隔壁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一阵哼哼唧唧的声响之后，脚步声见远，周围安静了。
史可法这才起身，注意到已经晾干的褂子又被冷汗湿透了。
再次趴在地上，确认那间茅厕里面没人，悄悄推门进去查探，生怕弄出响动。
四下里仔细搜寻，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转眼看到那个恭桶。
也是他命好，寻了根搅屎棍在恭桶里搅了搅，居然发现了一块散碎银子，喜出望外……
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铺满了京城。暮色的夕阳交融着天边的彩云，编织，勾勒，变幻着一幅幅瑰丽的图案。
史可法终于不恶心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兜里掏出那块银子，一点一点地仔细端详。
国库的官银一般是五十两一锭，这银子一看就是官银切碎的，还砸成了适于特殊运输的形状。
上面的腌臜之物已经被他清洗干净。即使如此，想起它刚被捞出的样子，心里总是不舒服。
夕阳照在银子上，切口亮橙橙的，一看就是新近作案。
刚想将其收起，下意识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对着阳光来回的翻看，发现中间有一小块的反光与周围的不一样。
按理说，同一个切口，反光应该一致，可这块银子中间却有些偏暗。
他连忙跑到睡觉的床铺，掏出一把小刀，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再次将银子切开，终于发现了端倪。
虽然库管经验不足，经受的银子也不少。根据他的判断，中间夹杂的不是银子，而是用铅或锡填充的。
冷汗唰的冒了出来，他是浑身打颤，后背发凉。
这是国库，各地送来的银子有专门的人来查验，合格后才能入库。
克扣银两的事情还没着落，现在发现了银子造假，绝对的滔天大案。
他想立刻去禀告李待问，可惜出不去。
库吏一旬才有一天的沐休，除非你只剩下一口气了，否则甭想走出银库的大门。
好在尚书大人告诉他会有人与他联系，让他心存惦念，只盼着那人早点现身。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也不清楚那人何时现身，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掌灯时分，上面来人巡视。
库头带着库吏一个个地挺胸叠肚的站好，等着来人训话。
那人煞有介事地讲了几句，等众人散了，才凑到史可法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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