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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忿婴

    死去无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陆游)

    雨下了,似停未停,一丝一丝,落在世间,在周围的青山峻岭中落下好像这雨丝也是绿的,它们从苍穹之中洒下落入泥泞。

    在细雨中,村中的道路也变得缠绵,乔氏埋怨着丈夫:“唉,你能少赌一次咱们也能购置辆木轮车,也不至于趟这泥路,背着这么重的柴走坏了多少双草鞋。”

    乔氏的丈夫叫孙元,在村中本来也算是个老实人,家里也有点田地,以前村里人也称呼句孙田主,当年乔氏也是喜欢孙元为人本分,可就在前两年孙元迷上了赌,从此家中田地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全部当掉付于赌债,但即便现在两空,孙元仍时不时的去赌上几次,难免也会赢上几次,可是都压不住心里的贪念,次次都是光溜溜的走出赌场。

    “你整天说这些没用的你能去把钱要回来吗?我已经输这么多次了,下次一定轮到我赢了,到时候我一定把失去的全部都赢回来!”乔氏看着丈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气,知道自己说下去依然无用。

    第二日一早上丈夫便带着铜子出门了,乔氏知道今天自己没有陪同他去,他今天准是去赌,赌输了再去砍柴,一天捞个空。

    她只希望可不要叫那帮人打坏了就好,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家也就完了,虽然现在苦不堪言,至少还有的过,今日乔氏隐约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从蒙蒙亮的时候就一直吐,胸前胀痛总感觉睡不醒,邻居大婶来到家中一看乔氏就知道八成是有了喜,但是乔氏矢口否认,只说自己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或者累坏了而已叫大婶不要乱猜,便将大婶赶了回去插上了门栓。

    乔氏心中五味杂陈,有了孩子岂不是雪上加霜,孙元那个王八蛋怎么可能会让她生下来,在他看来孩子只要徒增花销影响他赌钱,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从那天开始孙氏每天都早早的上山拾柴,自己会偷偷存些铜子,整天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孙元从来没有在乎乔氏是否在家,反倒觉得没人在一旁唠叨清闲了许多,自从乔氏开始忙碌,孙元又染上酒瘾,口袋里从来没有存住过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渐渐的乔氏也攒了些铜钱,但是她肚子越来越大,已经不方便上山拾柴,为了便佯装自己病了躲在被子里藏着自己的肚子,这一天孙元乐呵呵的出门了。

    乔氏隐约察觉不对劲,慢慢的起身去查看,一下子乔氏就瘫软在地,自己攒了数月的铜板全都不见了,一定是那王八蛋拿去赌了,一颗心悬着这么久可最后还是扎在了刀子上。

    此时她的心就好像一块一块碎落下来,从一颗希望跳动的心,变成了地上的一滩泥。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希望,可这个世界没有让她如愿,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让人如愿过......

    傍晚,孙元自然是光溜溜的回到家,用仅剩的几个铜子全部换了酒,美滋滋的醉醺醺的回到这个家。

    “傻娘们....又去拾柴了啊?真是....不嫌累....,我指望她....她....她攒那些铜子早饿死了,整天只会吃的女人.....留着你也是我心肠好....就应该把你卖了..指不定我就赢回来了呢哈哈...”孙元醉醺醺的推开门,摸索着到窗户边点上油灯。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一张人脸映入眼帘。

    “啊!什么东西!....熊娘们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si山上了呢,你要干嘛啊乌漆嘛黑的不点灯,来我看看,是不是床上有人啊狗登西的!”孙元知道乔氏多半是发现自己拿她钱了,自己瞬间被人脸吓得醒酒开始恼羞成怒。

    “拿钱...拿钱!!钱呢!给我!”乔氏死死的拽住孙元衣领,一瞬间乔氏通红的眼把孙元吓个正着,顺手拿到火钩子就往乔氏身上狂甩。

    “还想要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藏着钱出去跟哪个狗男人出去野?”孙元一把将乔氏甩到墙边,乔氏大哭:“你个王八蛋!你个王八蛋!!”

    “咋?现在后悔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还不是看我有点田地才嫁给我?呦呦,这大肚子孩子是不是那个野男人的,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下贱胚子。”孙元迅速拿过刚刚甩出去的火钩子开始往乔氏腰间狠打,乔氏流着眼泪在地上往前爬,又被孙元拽着屁股拉了回去。

    孙元觉得不解气,拽着乔氏脑袋往地上撞,不知不觉乔氏肚子下已经流出血水了,乔氏觉察到孩子可能出事,可能是当母亲的本能激发,迅速拽着孙元的手往旁边一甩,顿时产生的力气硬是把孙元甩开到一旁,乔氏变得眼神模糊开始不断吐血,孙元也怔住了。

    乔氏转过身冷冷的发笑,身体被一种紫黑紫黑的雾气包围,察觉不对劲的孙元慢慢的摸起来一旁的菜刀,可就在乔氏一转脸,孙元直接吓得把菜刀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张诡异的脸,额头上出现的一个金点,孙元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被忿兽吞噬,乔氏长期的忿恨已经给忿兽播下了种子。那一晚,乌鸦的叫声笼罩了整个村庄,那声音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鸦.......

    “你说刘老板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日头又不是雨天,今儿个反倒不来让人来交钱,我看他这赌场是不想干了,待会儿咱俩得好好说道说道这混球。”

    “你这就少见多怪了,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谁会放着这发财的买卖不干,对吧?”

    “我不管他有什么事,让咱俩兄弟俩顶着大太阳来这一趟,不给咱哥俩捞点,回去不可能给他说好话的。”

    “你就别抱怨了,这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那几个手下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来咱俩捞不着好,前面到了烟青屯就凉快了,那村儿建在山下倒是年年阴凉啊。”

    这俩人是大镇上的,一个叫王六一个叫陈铁,外号铁流(六)子,兄弟俩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是也在一起混迹多年。

    大镇上的赌馆都会收几个地痞匪子方便催债,这俩便是镇上大赌馆的老板的打手,俩人虽然打功一般,但是靠一双嘴皮子能说会道也帮大老板成功要到了几分赌债,还算得让老板喜欢,烟青屯的小赌场老板姓刘,便是那镇上大老板的徒弟。

    这赌场上哪有什么运气,这背后全是一套运作只进不出,这刘老板出徒后便在烟青屯开了赌场,但是这每天的利润都要抽调三分之一交到镇上的大老板,尽管如此,这赌场还是一块好油差。

    俩人谈笑间漫步到了烟青屯,可这屯里空无一人,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好像不太对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说的是呢,这人呢?全都睡觉呢?”

    “不可能,你看这边篱笆都倒了好像什么东西撞的,门儿也开的,去看看。”

    俩人快步来到一户门前刚要进去,王六突然拉住陈铁的手。

    “等会,你看这地上!”

    “你别一惊一乍的,这些个农户整天拾那么些个树枝柴火在地上难免嫌沉拖拽着走,地上有点痕迹你也大惊小怪。”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有病啊,不要钱了?回去老板卸你条腿你信不?神经病吧你”

    “在不在家啊?人呢?没人。”陈铁胆子最大走了进屋。屋内没人但是能看到些许物件倒在地上。

    “啥呀这是,刚打完架出去了?”

    “我们还是回去再叫俩人吧”王六呢喃道。

    “我说你怎么回事,说不定一会儿出去就碰到人了,你怕啥呢?这一片没人爱找麻烦,你非要回去再拉俩人跑个来回不说,多俩人跟咱分钱,你说你跟谁过不去你跟钱过不去啊?”

    王六瑟瑟道:“不是,我总感觉很奇怪,往常哪有这阵仗啊。”

    “你回去,钱我一人分”说着陈铁径直走向赌场的路。

    王六害怕的快步跟进,边走边说:“哎哎,你这人怎么好话听不进呢。”

    王六:“我是说咱们稳一手.......”

    陈铁突然停住脚步,歪着头对王六悄声说:“你听,什么声音?”

    王六:“什么声音?你别吓我。”

    好像是婴儿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