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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终得当年真相

    第二日,太阳快要落山时,李庆云才醒来,满身的疲惫也随着这一觉烟消云散,走到窗外一看天色,匆忙穿起衣衫走到屋外,就看见老梅悠哉的坐在院内石凳上喝茶。

    “老梅,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今日我要去刘将军府邸的,这会都什么时辰了。”李庆云言语间带着急切,却并无责怪之意。

    老梅缓缓站起身,弯腰答道:“小王爷,老奴看你太累了,就想着让你多睡会,而且今日有朝会,即使刘将军下朝后也要留在兵部办公的,估计这会还没回府。”

    李庆云闻言神色稍缓,“那我也得早早去,毕竟是咱有求于人。”

    “小王爷,此事倒是不急,眼下倒是还有一件关于你的事情,小王爷可有兴趣听听?”

    两人说话间,李庆云悠然走到石桌前坐下,“你也坐下,什么事,直接说。”

    老梅坐下后,脸色变的有点阴晴不定。

    “你昨日到临安城后是吴王带着玄甲军接你回宫的,这个消息在昨晚就传遍京都,临安城里的“大人物”们各有各的眼线,已经知道您回来了。”

    李庆云用手揉了揉额头,满不在意的说道:“知道了又如何?”

    老梅低声说道:“今天朝会时便有人向陛下提出,要求陛下降罪,毕竟你当年出宫时,可是和梁国公主有着婚约的。”

    李庆云依旧淡淡说道:“你不说婚约这事我都快忘了,那这两年梁国有因为此事发难吗?”

    老梅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没听说梁国有何动静。”

    李庆云看见老梅努力思索的样子,笑着说道:“老梅你可是咱们武德殿的包打听啊,但凡这宫里宫外有点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老梅闻言讪讪笑道:“老奴这不是为了小王爷你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从而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吗。”

    “那些在我看来都不是麻烦,我也不在意那些事,你要真的为我好,就将我娘亲的事告诉我如何?”李庆云望着老梅,目光诚恳。

    老梅立刻低下头,小声回道:“小王爷,昨日咱不都说好了问刘将军吗,老奴……”

    老梅的回答在李庆云预料之中,“罢了罢了,不为难你,我这就去找刘将军问个究竟。”

    “老奴先让小翠给你做点饭菜,你要不吃过再走?”

    “不吃了,我去将军府蹭饭……”李庆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转身朝宫外走去,至于皇帝昨日下的禁足令,早已抛之脑后。

    一袭白衣一匹白马出宫,背上还背了一把黄纸伞,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路上行人即使不知这是当朝皇子,但白衣白马的少年郎,也能引来不少女子的侧目,路上便有一妇人低声赞了一句“好俊的小哥儿”

    临安城唯一的将军府便是大将刘定山的府邸,坐落于城内东市,东市远没有西市热闹繁华,据说是因为刘定山的爱女喜好僻静,所以当年便将府邸定在了东市。

    来到将军府邸后,并没有从正门通报进入,将马栓在围墙外的树上,看着这个自己来过很多次的府邸,思虑良久后,踩在马背上翻墙而入……

    想着刘将军这会应该还在宫里,李庆云索性直奔后院。

    李庆云前脚离开,便有一个布衣老者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落脚的地方,布衣老者望着来人熟悉的背影,嘴里浮起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又瞬间消失不见。

    一路向后院走去,路上时不时有侍女走过,看到李庆云的第一反应要么低头看地、要么抬头看天,全都对其视而不见,李庆云对这幅场景也是司空见惯。

    就在他刚到后院时,突然一柄长剑直刺面门而来,李庆云瞬间瞳孔张开,身上汗毛竖立,下意识拿起手中黄纸伞格挡,好在长剑在他鼻尖不足一寸的距离停下,此时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长剑收起,李庆云提着伞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清长剑的主人正是一名白衣女子,此刻正用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盯住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李庆云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刘姑娘。”

    白衣女子正是刘大将军的女儿刘如霜,和李庆云自幼便相识。

    刘如霜并没有接话,转身向后院一处凉亭走去,李庆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屁颠屁颠的跟上,两人坐在凉亭内,刘如霜将长剑放于一旁,一脸的冷漠,语气生硬的开口道:

    “我是该叫你魏王殿下还是梁国驸马?”

    此时的李庆云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用眼神打量着两年未见的女子,一双丹凤眼,淡眉如秋水,皮肤白里透红,秀发用一根木簪简单的束着,身材高挑,胸前微微隆起,雪白色的衣裙包裹着身体,将不大的石凳坐满。

    一时间看的有些入神,直到刘如霜脸色一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庆云这才反应过来。

    “什么驸马?不应该是梁国的公主嫁过来吗?”李庆云笑着问道

    刘如霜淡淡的说道:“哦?听说殿下早就急不可耐,两年前便跑去梁国见那位公主了,恐怕这会已经跟梁国公主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李庆云扶着额头,无奈道:“这都是哪里来的传言,有些太离谱了吧,我外出两年根本没去梁国啊。”

    刘如霜注视着李庆云,似乎想从他的眼神看出真假,看到李庆云一脸真诚,言语不像是做伪,便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后院的柿子树。

    “来找我,是为了今日朝堂之事吧,我会让我爹支持你的。”

    刘如霜话语依旧精简,但语气已经柔和下来

    李庆云站起身走了两步,眼神也落在那颗柿子树上,笑着说道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想要如何,我不清楚,也不在意,今天是来找刘叔儿问点事情,也是为了来看你。”

    刘如霜背对着李庆云,看不清脸色,低声回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总想来看你。”

    随即李庆云拿起手中的黄纸伞又继续说道:“这是我两年前离京时来找你,你送我的纸伞,两年来替我遮了不少风雨,今天物归原主。”

    刘如霜抬起头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李庆云摸了摸鼻子,又把纸伞轻轻放在自己身旁。

    随后刘如霜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古怪的问道:“这两年一直用它来遮雨?就没用它干别的?”

    “伞不就是用来遮雨的吗?还能拿来作甚,不过这伞倒是一般的伞结实些,不像是用纸做的。”李庆云赞叹的说道

    刘如霜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伞,再看了看李庆云,没有说话。

    紧接着李庆云话锋一转“你关心伞干吗,都不问问我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刘如霜又立刻一脸冷漠的回道。

    李庆云一时语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却不觉得郁闷,眼前女子,从认识她那日起便是如此,从没对他说过几句好听的话,但每次有事她总会站在自己身旁,此时两人都望着院内已经结了红果食的柿子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二人间的沉默

    “魏王殿下。”

    只见一名身穿布衣的老者微微弯腰,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老吴”李庆云转过身喊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

    被称为老吴的布衣老者,正是将军府的大管家,吴道玄,年纪五十多岁。

    与李庆云也算是老相识了,以前翻墙进将军府找刘如霜谈心都是老吴偷偷搭的梯子。

    吴管家走上前,双手作揖

    “殿下,老爷回府了,有请殿下正厅一叙。”

    “哦?我进府时并没有通报,刘将军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李庆云疑惑问道

    吴管家闻言笑而不语,转头看了眼自家小姐。

    只见刘如霜瞪了李庆云一眼,低着头便快步走回房间,佩剑还放在石桌上没来得及带走。

    李庆云不知道的是刘定山刚刚回府后便对吴管家说“快去让那小子来我这里,别让他把老子女儿拐跑了!”

    随后吴管家带着李庆云,一路去将军府正厅,两人边走边闲聊,吴管家也并无拘谨之色,十分坦然的跟这位当朝皇子拉家常。

    两人一路来到将军府的正厅,刘定山早已再此等候,吴管家悄然退去,李庆云刚和刘定山打个照面,便亲切的喊了声

    “刘叔儿”

    刘定山淡淡一笑,身着一身青色儒杉,身高一般,皮肤似寻常女子一般白皙,且面相略显阴柔,光看外表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一位武将,而且还是号称大魏帝国双璧之一的大将军!一直被西夏视为心腹大患,时刻欲除之而后快。

    “魏王殿下,别来无恙。”

    刘定山并没有行礼,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当年大魏与西夏“崂子山”一役,刘定山率军歼敌七万,大魏一方伤亡不到一万,如此恐怖的战损比,让其一战成名,从此可佩剑上朝,除见天子外,其余人等无需行礼,这便是如今的魏国给顶级武将的礼遇。

    “刘叔儿,你我无需见外,喊我庆云就好。”随即用手扶着刘定山的胳膊进了正厅,让刘定山坐在主位。

    刘定山坦然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殿下喊臣叔叔,是殿下有礼,臣若真的直呼殿下名讳,便是我这做臣子的不懂礼了。”

    李庆云无奈笑道:“那刘叔儿你随意吧,怎么舒服怎么来。”

    刘定山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外表不像武将,但内里仍有武将的耿直,开门见山道:

    “殿下今日前来,是为了今日朝堂之事吧。”

    李庆云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但今日朝堂之事,你已经第三个跟我提及的人了,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刘定山直截了当道:“今日吏部右侍郎蔡荣向圣上弹劾,要求对殿下降罪,并要求殿下立刻赶往梁国,跟梁国公主完婚,好与梁国结盟,共同抗衡西夏。”

    “刘叔儿对此事怎么看?”李庆云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定山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大婚也好,结盟也罢,都是想让殿下你远离魏国,以殿下的聪慧,臣不必多说。”

    “太子的位置啊,朝堂上一帮人都等着当从龙之臣呢。”李庆云低着头笑着说道

    “殿下可有兴趣?”刘定山看向李庆云

    李庆云摇摇头:“我哥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刘叔儿不必多想,还望刘叔儿以后能尽心辅佐我哥。”说罢李庆云便朝刘定山作揖一拜。

    刘定山站起身将李庆云扶起,脸上并无太多的意外之色,毕竟李庆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随即疑惑道:“那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小侄在外两年,寻亲未果,今日前来,便是想询问刘叔儿当年我娘失踪一事,还望刘叔儿能替小侄解疑答惑,不胜感激。”李庆云再此对着刘定山作揖拜下

    这次刘定山并没有伸手去扶,眉头瞬间皱起,看着眼前少年弯着腰的样子,眼神微微变化,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

    “殿下先起身,殿下今日所问之事,不单单是自身的家事,更是皇家之事,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言皇家之事。”

    “刘叔儿放心,今日你我所谈之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李庆云诚恳说道

    刘定山挑了挑眉毛“哦?那殿下为何前来问臣,又是谁人告知。”

    李庆云被问的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随即刘定山自问自答道““应该是殿下武德殿里的梅先生吧?”

    “正是老梅”李庆云见状,也不再隐瞒,如实相告,他心里是不想因此事牵连到老梅的。

    刘定山点点头“那就没错,梅先生不讲道义啊”

    “刘叔儿为何称呼老梅为梅先生,我也很尊重老梅,但他是个太监啊。”李庆云疑惑问道

    刘定山笑呵呵的回道:“当年纵横江湖的“梅花剑客”,剑术冠绝天下,怎么当不起臣的一声先生?小王爷当真不知?”

    此刻李庆云一脸的震惊之色,就喜欢躲在自己房间里看粉色书籍的老梅?从小经常让自己骑在他肩上的老梅?梅花剑客?还纵横江湖?这玩笑开的有点太大了吧!

    “刘……刘叔儿,会不会弄错了啊,我家那位老梅,确实是会点武功,但也不至于那么猛吧。”李庆云咽了咽口水,试探的开口问道

    刘定山看着李庆云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此刻无声胜有声,仿佛再说我有必要戏弄你这后辈吗。

    看着刘定山的神情,李庆云终于艰难接受了这个事情,恨不得立刻回去询问老梅,好在今日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刘叔儿,可否告知小侄娘亲一事!。”李庆云言语间带着恳求

    刘定山皱着眉头,过了半响才松开,随即长舒一口气,像是拉家常那般问道:

    “殿下之前外出游历两年,可曾到过西蜀?”

    “当然去过,我娘亲便是西蜀人。”李庆云如实回答

    “那蜀道可好走?”

    “不好走”

    “蜀道难?”

    “难于上青天?”

    接下来刘定山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李庆云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忽然站起身,手一拍桌子,啪~

    “青天剑宗!”

    “我娘在青天剑宗?”李庆云浑身颤抖,对着刘定山大声问道。

    “殿下先坐下,臣什么也没有说,都是殿下自己猜到的。”刘定山淡淡说道

    李庆云对着刘定山又是一拜,缓缓坐下,眼眶已经有些微红,原来自己之前到了西蜀,就已经离娘亲很近了!

    看着眼前少年的模样,刘定山到底于心不忍,毕竟李庆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此时他心一横,长出一口气。

    “罢了、罢了,臣今日豁出去了,就将臣所知道的全部告知殿下吧。”刘定山抬起头,眼神里有回忆之色

    “当年皇妃也就是殿下的娘亲,是被殿下的外祖父带走的。”

    “外祖父?”李庆云嘴里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刘定山继续说道:“没错,殿下娘亲姓穆,殿下肯定知道,你娘亲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穆松寒,西蜀青天剑宗的当代宗主!”

    “我外祖父为何要带走我娘亲?”李庆云语气有些不解也有些怒气的问道

    “殿下稍安勿躁,此事跟西夏崛起,攻打我魏国,并让我魏国失去两州之地,有着或间接或直接的关系。”刘定山不急不缓的说道

    李庆云听的更是疑惑。

    刘定山喝了口茶水“青天剑宗属于西蜀第一宗门,这个殿下应该是知晓的,所以你外祖父的意志便代表了一部分西蜀的意志,而西蜀并不好战,且已百年未经战事。”

    “所以是因为我娘亲是大魏的皇妃,我外祖父担心大魏与西夏的战事牵连到西蜀,所以才将我娘亲带走?”李庆云开口问道

    刘定山点了点头“殿下果然聪慧,臣以为还得费些口舌,正如殿下所想,此事的大致脉络便是如此。”

    此刻李庆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知道娘亲失踪的大概真相,却开心不起来,愤怒吗?却不知道应该怪谁,好像谁都有错,好像谁都没有错,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清楚世事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刘定山幽幽开口道:“世人皆羡生在皇家的子弟,又有谁能知其中苦楚,殿下,得天独厚者,往往要比别人承受的更多。”

    李庆云点点头,“小侄谢过刘叔儿,小侄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在刘定山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吴管家悄然出现,微微躬身站在门外。

    “殿下、老爷,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谁?”刘定山问道

    “是王公公,来传圣上的话,让魏王殿下回宫面圣,说完没有停留,便走了。”老吴不紧不慢的说道

    “连口谕都不算吗?”刘定山笑着说了一句,并看向李庆云。

    李庆云整理了一下繁杂的思绪,有些自嘲的说道:“果然一回了临安城,便成了他的笼中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这临安城,整个大魏三洲之地有谁不是陛下的笼中雀呢,殿下想开些便是。”刘定山笑着劝解道。

    跟刘定山告辞后,李庆云策马直奔皇宫,正好有些事要当面说个清楚。

    李庆云前脚刚走,一向深居简出的刘如霜出现在门口,目送李庆云离去,刘定山看到女儿后,脸上笑容更盛,一脸的宠溺。

    “爹,现在就将很多事告知他,会不会太早了些。”刘如霜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埋怨

    “不早,不早,有些担子也该让殿下自己扛着了,难不成你真想替他接过所有的压力,你不心疼自己,爹心疼你。”刘定山看着女儿一脸慈爱的说道。

    “知道了爹,我练剑去了。”说完刘如霜便转身离去。

    刘定山看着女儿的背影,脸上难得挂上了愁容,叹息一声,转身走进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