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踏上征途
“叫啥，为啥参军。”
“俺叫仇保兴，参军养活婆姨。”
“领军服去。”
仇保兴家住南方小村，自幼习武，十七岁进了军队，开始修行。
在底层军队一众普通人中，他算极有天赋的类型，二十二修到了七野，凭人缘混进了镇北军中，当个小卒。
镇北军为大军，小卒每年俸禄也能养活村中小家。
在军队底层厮混，认识一帮狐朋狗友，日子也算有些盼头。
而后战争爆发，北方成了前线，昔日欢声笑语的友人，顷刻间成了冰冷的尸首。
血泊战火中，只剩他一人。
正当他拖着残躯，艰难站在那凶猛的狼骑兵面前，麒麟从天而降。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麟四五。
神武之兵自天而降，救败军与水火。激流麒麟摧枯拉朽，撕碎狼骑重兵。
当年，他也只有二十五。那无敌的身影，深深刻在青年的眼底。
麟卫营帐前，青年一跪便是半个月。
高高在上的麟卫大人竟为小小八野的士卒侧目，将他带回京城，悉心栽培。
不仅是他，麟卫大人麾下所有人，尽皆如此，若不是战场败兵，就是荒村孤儿。
大人不仅训练他们，教导他们，甚至还与他们称兄道弟，互诉衷肠。
麟卫大人说过，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救同样的人，于水火之中。
而殿下，则是唯一能做到的人。
对仇保兴来说，殿下太过遥远，眼前的大人，就值得他追随一生。
经历战场的洗礼，伴与大人身边，仇保兴有了执念。
六年，这个野村凡人破了降地，成了麒卫，高不可攀的大人成了自己的伍长，自己直属大人的手下。
他觉得还不够，大人的亲近和眼界的抬高，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大人也不是无敌的。
也要受制于人，也有崇拜之人，也是沧海一粟，降地之上还有通天，麟卫之上，还有那神秘的护卫。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成为大人那样的人，成为麟卫，甚至走的更高更远。
他想在其他青年眼底，留下自己的身影，他想有一天，能挡在崇敬的大人身前。
又过了四年，他已成了大人麾下最得力的干将，离遥不可及的麟卫，可谓一步之遥。
他距离大人，从未如此接近。
………
麟四五的身影自那漩涡之中完整出现。
身姿傲立风中，长袍猎猎作响，长枪枪尖一点朱红。
背后两个士卒，眼中闪着炯炯之光，望向麟四五的眼中，不住带着一缕崇拜。
“解决了。”他对着剩下那两个士卒说道。
“去帮他们处理那个叛徒吧。”说罢，转身面向南墙之外。
突然，一道锤风飙至。
轰！铛！
一道巨大的音爆炸裂！不分前后，金铁之声撞响！
巨锤狠狠砸上长枪之柄。
大黑面无表情，张着遮天黑翅，携满身杀气而来。
那麟卫大惊失色，双臂一振，巨力撤上枪柄，将巨锤荡开。
二人倏然分开。
大黑黑色的袈裟被鲜血染湿，白发染红，黝黑的皮肤上也沾满血肉。
只有身上那寥寥几道伤痕，和左腿膝处露出的森森白骨，才彰显出苦战之势。
“大部队…全灭了？”那麟卫面庞因震惊而扭曲，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伍长！”身后两个士卒冲上前来。
“别过来！”麟卫大吼。
“滚过去，别添乱。”那两个士卒面色一样惊恐，不仅因为那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
更因为，自己眼中，战无不胜的金麟伍长，竟在瑟瑟发抖。
“带上公主尸首，回京，不准回头。”麟卫下令。那两人瞬间明了其意，头也不回向下奔去。
“吼！”大黑一声怒吼，巨锤之上飓风骤升，三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受一股巨力扯向锤身！
“操。”麟卫暗骂一声，不再稳住身形，反而枪尖绕上一道水流，一道冲波撞上身躯，推着他风驰电掣向大黑杀来！
枪尖将至，大黑鳞甲覆上双手，竟一把握住水波旋转的枪尖！
握着巨锤的右手松开，一拳击上麟卫面门！
湍急的水流在其面前出现，化为一道漩涡屏障，遮挡住大黑的重拳。
枪尖水流如龙卷疯转！在大黑的拳心转出一道白雾。而大黑的右拳不停砸向那涡障！漩涡竟有离散之势。
带着可怖拳风的黑拳又将砸下！麟卫大惊失色，长枪脱手，脚踩虚空向后飞出几丈。
“啧，黑蛮子。”那麟卫面色狰狞，暗骂一声。仔细去看，他面前的虚空竟有了斑驳裂纹。
降地自身为气脉，气旋绕转周身，肉眼不可察。而大黑的拳风，竟是将那身外气脉砸出裂痕！
若换了惯常降地之人，或许一拳就头破血流了罢。
大黑并未追击，而是转身，看向那被吸附上巨锤，正在勉力挣扎的二人。
举起麟卫脱手的长枪，弓马拉开，重重抛出！
“你！”麟卫全力调动真气，操控长枪去势，可大黑此举过于惊人，一念之差，距离已然来不及反应！
“啊！”一声凄厉惨叫，那士卒的身躯被长枪贯穿，钉死在巨锤之上。
另一位士卒肝胆俱裂，此人，竟在自己尊敬无比的大人面前，用大人自己的本命武器，杀死了自己的同袍！
人之本命，就如同四肢一般，如臂使指，此人此举，相当于用他人之手臂！杀死他人同袍！
分明是玩弄其人与股掌之间！
“零七！！！”麟卫在这明晃晃的羞辱，与部下之死的冲击下，怒发冲冠。气度全失。
湍流再现，水波麒麟现于身后！
他抬手唤回长枪，枪身破空，响起一片音爆。
但他与长枪的联系中，突升一阵巨大的阻力。
那大黑竟在半空拦截住速如闪电般的长枪！并紧紧握在手中！
“这怎么可能！”麟卫瞪大双眼，调动全身真气，双手虚握，死命将长枪向后拉扯。
那柄长枪，在大黑手中，纹丝不动。
大黑红瞳锐利如剑，盯的那麟卫心中一颤。
随后，黑鳞覆盖的手臂开始颤抖，盘筋错节的肌肉绷紧，鳞甲摩擦出一阵铁音，手臂周围的温度似乎都缓缓升高。
“啊！！”大黑叫喊出声，那手中长枪！竟化为一道齑粉，消散风中。
“噗！”一口鲜血，自那麟卫口中喷出，他半跪空中，捂住心脉。
“伍长！！”那锤上紧贴的士卒咬紧牙关，一道清泪流下面庞。
“仇保兴，我们败了。”那麟卫大口喘着粗气，勉强出声说道。
士卒一愣，在战场上，这还是大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但至少，公主已死。”麟卫看了一眼地上废墟之中，紧闭双眼的少女。
“我错估了这家伙的实力，是我对不起大伙。”清澈的水流缓缓自他七窍留下，混着鲜血，在他脚下的虚空中瘀积。
“至少你活着，回去给殿下报信，让殿下务必，绞杀零七！为我弟兄们报仇！！”他目眦欲裂，鲜血染红瞳仁，凶相毕露！
“伍长！”那士卒大吼。
“仇保兴！我命令你！活着报信！完成任务！”一道血麒麟在麟卫背后显现，青面獠牙，却气势更加沉稳，霸气侧漏！
“遵命！”那仇保兴死命催动心口一道符箓，只见他的身躯从右脚开始片片皲裂，裂成斑斓彩色的碎片，消散于天地之间。
大黑只是看着，并未出手阻拦。
“不拦么？”麟四五擦去嘴角血迹，笑看着面前的半龙少年。
“还算明智。这凤鳞符，可将肉身传至千里之外，更能以心意控制肉身离去的速度，外人一旦卷入，必死无疑。”
大黑并无多余反应，他心中知晓，所谓必死无疑只不过是护着自己麾下的虚张声势。
他将巨塔缩小收回，不再管皲裂的那人，目不转睛，冷冷盯着那巨大的血麒麟。
倏忽间，只剩左腿的仇保兴虚空一踹，挥舞起仅剩的左臂，举起一支枪头，冲向大黑背影！
“伍长！趁现在！！”
枪头刺入一道黑色旋风，仇保兴单臂施力，竟戳破罡风，直插入黑鳞之中！
一道激流锁链霎时间绕上大黑身躯！
“啊啊啊啊！”
鲜血不停自麟四五的七窍涌出，他双掌化利牙，带着血麒麟，向大黑咬去！
一道利响！麒麟巨口死死咬合，大黑的身影完全淹没。
“仇保兴！干得好！”
还未等麟四五的话音落下，麒麟口中传来一阵异响。
麒麟的水流尖牙，带着麟四五之精血，和另一股霸道野蛮的血液，缓缓，自黑鳞覆盖的肩头之上拔出。
大黑脖颈上青筋凸起，化为利爪的双脚紧紧锁住刺入血肉的下牙，双手将麒麟上颚缓缓抬起。
麟四五此时眼中，只剩下震惊。
仇保兴只剩下最后的左臂与一颗头颅，面无血色，看着眼前奇景。
一道黑色尾鞭向他抽来。
浴血身影一闪而过，结结实实接住抽来的尾鞭！
“伍长！！”仇保兴凄厉大喊。
“保兴啊，你做的足够了。”麟四五在他耳边喃喃一句，仇保兴最后的身子也一一皲裂，消散风中。
大黑双翅开始振动。巨大的戾风骤然升起，血麒麟在飓风吹拂下，身影开始不再凝实，身躯之上水花四溅。
黑色双臂突然卸力，随着上齿极速落下，大黑一拳轰出！硕大的头颅顷刻爆散成一道血花！消散在空中。
大黑蓦然回首，血红之瞳盯上浴血的麟四五。
鲜血自后者两肋渗出，卷成两柄长枪。
血雨汨汨。
血滴缓缓化作漩涡。无数小漩涡显于天地之间。
麟四五的身影缓缓融化，流入漩涡之中。
大黑闭上双眼，振翅立于半空。
左侧漩涡血枪击出！狠狠擦过黑色肉翅，竟擦出一阵火花。
一道残影留在原地，大黑倏然侧身向漩涡抓去！枪尖骤然缩回。
大黑身侧的漩涡之中，枪尖不停刺出收回，刺穿鳞甲，擦出火花与血液。
空中血雨将尽，枪尖刺出的速度微不可察的变缓。一片沉默的厮杀之中，麟四五已近强弩之末。
大黑突然暴起！重拳轰在一道漩涡之上！枪尖攸然崩裂！血流一闪凝成人影，又是一拳轰上！
麟四五面门上的气障已然薄如蝉翼，一击即碎！轰上面门！颌骨瞬间扭曲。
“痛快！”麟四五大叫一声，身形扭转，又化血流，枪尖绕后刺出。
大黑左臂格挡，又是一拳轰上！
融化，刺枪，格挡，冲拳。
两个男人在空中不断过招，拳拳到肉，枪枪破麟。
时光似乎无限拉长，拳风破空与血流冲波之声，充斥整个夜空。
几轮过后，麟四五显出身形，面庞已然不似人形。大黑身上也有血迹，但多是擦伤。
“累了。”麟四五喘着粗气，硬挤出话语。
“结束吧。”
大黑不语，缓缓点头。
二人同时冲上！枪尖对重拳！
接触前一瞬，麟四五身躯又化湾流，向下一转，躲过重拳，向大黑左膝裸露的白骨刺去！
即使如此境况，他仍有胜者之心！
大黑一惊，来不及躲闪，枪尖刺入骨髓！
“吼！！”深入骨髓的疼痛令其大吼出声，高举黑肘向下砸去！
“咔！”碎裂之声响彻云霄。
麟四五的瘫软的身子终于垂垂落下。
不论受了多少伤，断了多少肋骨，永远强撑在半空的男人，终于坠落。
空中，一只布满裂纹的瞳孔，流下一滴清泪。随后消散。
千里外，荒原之上，仇保兴跪在地上，捂住左眼，泪流不止。
最后一次，他又被大人救下，
最后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挡在大人身前。
但他至少见证了。
他见证了。见证了大人最后的英姿。
即使身死，也要全力搏杀，
即使被逼上绝路，仍有胜者之心。
雨滴落下。
仇保兴的眼泪散在雨雾中，真正的执念生根发芽。
…………
大黑缓缓落地，蹲在了无生机的麟四五面前，用手盖上他仍睁开的眼皮。
“不先管管我吗？”神识之中，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没事儿吗。”大黑憨憨回道。
他站起身，走到少女掉落之处，一道破烂的牌匾正盖在少女身上。
牌匾上，书着落灰的地藏二字。
大黑将牌匾搬开，少女正扶额仰躺，呼吸平稳而均匀。
“抱歉了，刚才。”大黑在神识中向少女道歉。
“无妨，做的很好，以后就要这样，严格遵守命令，提出表扬。”少女倒是心胸开阔，听语气，心情也是不错。
“可是你差点…”
“那也是我自己判断失误，跟你没有关系。”少女打断大黑的自责。
少女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灰。一条小金龙自她怀中钻出，盘上手指，缓缓缩小，变成一道指环。
“这是？”大黑眼看那金龙变化，心中惊异。
“老头临走前送的，看来他还是不至于跟张玄乾联手。”少女望着那小指环，轻笑一声。
“走，去跟圣者道个歉，我们就离开这儿。”
少女刚刚抬腿走下一步，整个别院骤然消失一空。
方才的瓦砾废墟，亭台楼阁，似乎南柯一梦。
正在少女愣神之时，一道悠然之声，伴随初生第一缕晨曦传遍整个峰顶。
“姑娘，不必向我等寻求俗世之意，安心踏上征途即可。莫忘了舍利与在下之求。”
“天命有定，生运无常。”
两句说罢，那声音随神庙一同消失，无影无踪。
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和满地血腥之尸首，少女微眯起眼睛，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那走吧。”少女对大黑说道。
少女先一步向西行去，大黑紧跟其后。
“你以后别叫我小公主了。”
“为什么？”
“总之就是别叫，叫我永宁就行，或者叫我霖朗”
“那我叫你霖朗。”
“为什么决定的这么干脆？”
“霖朗好听。”
“呵呵。”
“俺叫仇保兴，参军养活婆姨。”
“领军服去。”
仇保兴家住南方小村，自幼习武，十七岁进了军队，开始修行。
在底层军队一众普通人中，他算极有天赋的类型，二十二修到了七野，凭人缘混进了镇北军中，当个小卒。
镇北军为大军，小卒每年俸禄也能养活村中小家。
在军队底层厮混，认识一帮狐朋狗友，日子也算有些盼头。
而后战争爆发，北方成了前线，昔日欢声笑语的友人，顷刻间成了冰冷的尸首。
血泊战火中，只剩他一人。
正当他拖着残躯，艰难站在那凶猛的狼骑兵面前，麒麟从天而降。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麟四五。
神武之兵自天而降，救败军与水火。激流麒麟摧枯拉朽，撕碎狼骑重兵。
当年，他也只有二十五。那无敌的身影，深深刻在青年的眼底。
麟卫营帐前，青年一跪便是半个月。
高高在上的麟卫大人竟为小小八野的士卒侧目，将他带回京城，悉心栽培。
不仅是他，麟卫大人麾下所有人，尽皆如此，若不是战场败兵，就是荒村孤儿。
大人不仅训练他们，教导他们，甚至还与他们称兄道弟，互诉衷肠。
麟卫大人说过，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救同样的人，于水火之中。
而殿下，则是唯一能做到的人。
对仇保兴来说，殿下太过遥远，眼前的大人，就值得他追随一生。
经历战场的洗礼，伴与大人身边，仇保兴有了执念。
六年，这个野村凡人破了降地，成了麒卫，高不可攀的大人成了自己的伍长，自己直属大人的手下。
他觉得还不够，大人的亲近和眼界的抬高，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大人也不是无敌的。
也要受制于人，也有崇拜之人，也是沧海一粟，降地之上还有通天，麟卫之上，还有那神秘的护卫。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成为大人那样的人，成为麟卫，甚至走的更高更远。
他想在其他青年眼底，留下自己的身影，他想有一天，能挡在崇敬的大人身前。
又过了四年，他已成了大人麾下最得力的干将，离遥不可及的麟卫，可谓一步之遥。
他距离大人，从未如此接近。
………
麟四五的身影自那漩涡之中完整出现。
身姿傲立风中，长袍猎猎作响，长枪枪尖一点朱红。
背后两个士卒，眼中闪着炯炯之光，望向麟四五的眼中，不住带着一缕崇拜。
“解决了。”他对着剩下那两个士卒说道。
“去帮他们处理那个叛徒吧。”说罢，转身面向南墙之外。
突然，一道锤风飙至。
轰！铛！
一道巨大的音爆炸裂！不分前后，金铁之声撞响！
巨锤狠狠砸上长枪之柄。
大黑面无表情，张着遮天黑翅，携满身杀气而来。
那麟卫大惊失色，双臂一振，巨力撤上枪柄，将巨锤荡开。
二人倏然分开。
大黑黑色的袈裟被鲜血染湿，白发染红，黝黑的皮肤上也沾满血肉。
只有身上那寥寥几道伤痕，和左腿膝处露出的森森白骨，才彰显出苦战之势。
“大部队…全灭了？”那麟卫面庞因震惊而扭曲，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伍长！”身后两个士卒冲上前来。
“别过来！”麟卫大吼。
“滚过去，别添乱。”那两个士卒面色一样惊恐，不仅因为那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
更因为，自己眼中，战无不胜的金麟伍长，竟在瑟瑟发抖。
“带上公主尸首，回京，不准回头。”麟卫下令。那两人瞬间明了其意，头也不回向下奔去。
“吼！”大黑一声怒吼，巨锤之上飓风骤升，三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受一股巨力扯向锤身！
“操。”麟卫暗骂一声，不再稳住身形，反而枪尖绕上一道水流，一道冲波撞上身躯，推着他风驰电掣向大黑杀来！
枪尖将至，大黑鳞甲覆上双手，竟一把握住水波旋转的枪尖！
握着巨锤的右手松开，一拳击上麟卫面门！
湍急的水流在其面前出现，化为一道漩涡屏障，遮挡住大黑的重拳。
枪尖水流如龙卷疯转！在大黑的拳心转出一道白雾。而大黑的右拳不停砸向那涡障！漩涡竟有离散之势。
带着可怖拳风的黑拳又将砸下！麟卫大惊失色，长枪脱手，脚踩虚空向后飞出几丈。
“啧，黑蛮子。”那麟卫面色狰狞，暗骂一声。仔细去看，他面前的虚空竟有了斑驳裂纹。
降地自身为气脉，气旋绕转周身，肉眼不可察。而大黑的拳风，竟是将那身外气脉砸出裂痕！
若换了惯常降地之人，或许一拳就头破血流了罢。
大黑并未追击，而是转身，看向那被吸附上巨锤，正在勉力挣扎的二人。
举起麟卫脱手的长枪，弓马拉开，重重抛出！
“你！”麟卫全力调动真气，操控长枪去势，可大黑此举过于惊人，一念之差，距离已然来不及反应！
“啊！”一声凄厉惨叫，那士卒的身躯被长枪贯穿，钉死在巨锤之上。
另一位士卒肝胆俱裂，此人，竟在自己尊敬无比的大人面前，用大人自己的本命武器，杀死了自己的同袍！
人之本命，就如同四肢一般，如臂使指，此人此举，相当于用他人之手臂！杀死他人同袍！
分明是玩弄其人与股掌之间！
“零七！！！”麟卫在这明晃晃的羞辱，与部下之死的冲击下，怒发冲冠。气度全失。
湍流再现，水波麒麟现于身后！
他抬手唤回长枪，枪身破空，响起一片音爆。
但他与长枪的联系中，突升一阵巨大的阻力。
那大黑竟在半空拦截住速如闪电般的长枪！并紧紧握在手中！
“这怎么可能！”麟卫瞪大双眼，调动全身真气，双手虚握，死命将长枪向后拉扯。
那柄长枪，在大黑手中，纹丝不动。
大黑红瞳锐利如剑，盯的那麟卫心中一颤。
随后，黑鳞覆盖的手臂开始颤抖，盘筋错节的肌肉绷紧，鳞甲摩擦出一阵铁音，手臂周围的温度似乎都缓缓升高。
“啊！！”大黑叫喊出声，那手中长枪！竟化为一道齑粉，消散风中。
“噗！”一口鲜血，自那麟卫口中喷出，他半跪空中，捂住心脉。
“伍长！！”那锤上紧贴的士卒咬紧牙关，一道清泪流下面庞。
“仇保兴，我们败了。”那麟卫大口喘着粗气，勉强出声说道。
士卒一愣，在战场上，这还是大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但至少，公主已死。”麟卫看了一眼地上废墟之中，紧闭双眼的少女。
“我错估了这家伙的实力，是我对不起大伙。”清澈的水流缓缓自他七窍留下，混着鲜血，在他脚下的虚空中瘀积。
“至少你活着，回去给殿下报信，让殿下务必，绞杀零七！为我弟兄们报仇！！”他目眦欲裂，鲜血染红瞳仁，凶相毕露！
“伍长！”那士卒大吼。
“仇保兴！我命令你！活着报信！完成任务！”一道血麒麟在麟卫背后显现，青面獠牙，却气势更加沉稳，霸气侧漏！
“遵命！”那仇保兴死命催动心口一道符箓，只见他的身躯从右脚开始片片皲裂，裂成斑斓彩色的碎片，消散于天地之间。
大黑只是看着，并未出手阻拦。
“不拦么？”麟四五擦去嘴角血迹，笑看着面前的半龙少年。
“还算明智。这凤鳞符，可将肉身传至千里之外，更能以心意控制肉身离去的速度，外人一旦卷入，必死无疑。”
大黑并无多余反应，他心中知晓，所谓必死无疑只不过是护着自己麾下的虚张声势。
他将巨塔缩小收回，不再管皲裂的那人，目不转睛，冷冷盯着那巨大的血麒麟。
倏忽间，只剩左腿的仇保兴虚空一踹，挥舞起仅剩的左臂，举起一支枪头，冲向大黑背影！
“伍长！趁现在！！”
枪头刺入一道黑色旋风，仇保兴单臂施力，竟戳破罡风，直插入黑鳞之中！
一道激流锁链霎时间绕上大黑身躯！
“啊啊啊啊！”
鲜血不停自麟四五的七窍涌出，他双掌化利牙，带着血麒麟，向大黑咬去！
一道利响！麒麟巨口死死咬合，大黑的身影完全淹没。
“仇保兴！干得好！”
还未等麟四五的话音落下，麒麟口中传来一阵异响。
麒麟的水流尖牙，带着麟四五之精血，和另一股霸道野蛮的血液，缓缓，自黑鳞覆盖的肩头之上拔出。
大黑脖颈上青筋凸起，化为利爪的双脚紧紧锁住刺入血肉的下牙，双手将麒麟上颚缓缓抬起。
麟四五此时眼中，只剩下震惊。
仇保兴只剩下最后的左臂与一颗头颅，面无血色，看着眼前奇景。
一道黑色尾鞭向他抽来。
浴血身影一闪而过，结结实实接住抽来的尾鞭！
“伍长！！”仇保兴凄厉大喊。
“保兴啊，你做的足够了。”麟四五在他耳边喃喃一句，仇保兴最后的身子也一一皲裂，消散风中。
大黑双翅开始振动。巨大的戾风骤然升起，血麒麟在飓风吹拂下，身影开始不再凝实，身躯之上水花四溅。
黑色双臂突然卸力，随着上齿极速落下，大黑一拳轰出！硕大的头颅顷刻爆散成一道血花！消散在空中。
大黑蓦然回首，血红之瞳盯上浴血的麟四五。
鲜血自后者两肋渗出，卷成两柄长枪。
血雨汨汨。
血滴缓缓化作漩涡。无数小漩涡显于天地之间。
麟四五的身影缓缓融化，流入漩涡之中。
大黑闭上双眼，振翅立于半空。
左侧漩涡血枪击出！狠狠擦过黑色肉翅，竟擦出一阵火花。
一道残影留在原地，大黑倏然侧身向漩涡抓去！枪尖骤然缩回。
大黑身侧的漩涡之中，枪尖不停刺出收回，刺穿鳞甲，擦出火花与血液。
空中血雨将尽，枪尖刺出的速度微不可察的变缓。一片沉默的厮杀之中，麟四五已近强弩之末。
大黑突然暴起！重拳轰在一道漩涡之上！枪尖攸然崩裂！血流一闪凝成人影，又是一拳轰上！
麟四五面门上的气障已然薄如蝉翼，一击即碎！轰上面门！颌骨瞬间扭曲。
“痛快！”麟四五大叫一声，身形扭转，又化血流，枪尖绕后刺出。
大黑左臂格挡，又是一拳轰上！
融化，刺枪，格挡，冲拳。
两个男人在空中不断过招，拳拳到肉，枪枪破麟。
时光似乎无限拉长，拳风破空与血流冲波之声，充斥整个夜空。
几轮过后，麟四五显出身形，面庞已然不似人形。大黑身上也有血迹，但多是擦伤。
“累了。”麟四五喘着粗气，硬挤出话语。
“结束吧。”
大黑不语，缓缓点头。
二人同时冲上！枪尖对重拳！
接触前一瞬，麟四五身躯又化湾流，向下一转，躲过重拳，向大黑左膝裸露的白骨刺去！
即使如此境况，他仍有胜者之心！
大黑一惊，来不及躲闪，枪尖刺入骨髓！
“吼！！”深入骨髓的疼痛令其大吼出声，高举黑肘向下砸去！
“咔！”碎裂之声响彻云霄。
麟四五的瘫软的身子终于垂垂落下。
不论受了多少伤，断了多少肋骨，永远强撑在半空的男人，终于坠落。
空中，一只布满裂纹的瞳孔，流下一滴清泪。随后消散。
千里外，荒原之上，仇保兴跪在地上，捂住左眼，泪流不止。
最后一次，他又被大人救下，
最后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挡在大人身前。
但他至少见证了。
他见证了。见证了大人最后的英姿。
即使身死，也要全力搏杀，
即使被逼上绝路，仍有胜者之心。
雨滴落下。
仇保兴的眼泪散在雨雾中，真正的执念生根发芽。
…………
大黑缓缓落地，蹲在了无生机的麟四五面前，用手盖上他仍睁开的眼皮。
“不先管管我吗？”神识之中，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没事儿吗。”大黑憨憨回道。
他站起身，走到少女掉落之处，一道破烂的牌匾正盖在少女身上。
牌匾上，书着落灰的地藏二字。
大黑将牌匾搬开，少女正扶额仰躺，呼吸平稳而均匀。
“抱歉了，刚才。”大黑在神识中向少女道歉。
“无妨，做的很好，以后就要这样，严格遵守命令，提出表扬。”少女倒是心胸开阔，听语气，心情也是不错。
“可是你差点…”
“那也是我自己判断失误，跟你没有关系。”少女打断大黑的自责。
少女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灰。一条小金龙自她怀中钻出，盘上手指，缓缓缩小，变成一道指环。
“这是？”大黑眼看那金龙变化，心中惊异。
“老头临走前送的，看来他还是不至于跟张玄乾联手。”少女望着那小指环，轻笑一声。
“走，去跟圣者道个歉，我们就离开这儿。”
少女刚刚抬腿走下一步，整个别院骤然消失一空。
方才的瓦砾废墟，亭台楼阁，似乎南柯一梦。
正在少女愣神之时，一道悠然之声，伴随初生第一缕晨曦传遍整个峰顶。
“姑娘，不必向我等寻求俗世之意，安心踏上征途即可。莫忘了舍利与在下之求。”
“天命有定，生运无常。”
两句说罢，那声音随神庙一同消失，无影无踪。
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和满地血腥之尸首，少女微眯起眼睛，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那走吧。”少女对大黑说道。
少女先一步向西行去，大黑紧跟其后。
“你以后别叫我小公主了。”
“为什么？”
“总之就是别叫，叫我永宁就行，或者叫我霖朗”
“那我叫你霖朗。”
“为什么决定的这么干脆？”
“霖朗好听。”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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