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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古神

    “师父,我从未见过如此突兀而明显的灾星之兆。”那谷寺额头滴下一缕汗珠,面色愈发难看。

    “我们青城派恐有大难!”

    一只透明泛黄的小手长长自襁褓中伸出,如一条滑溜的小蛇,啪的一声,打在谷寺头顶。

    “嗷!”谷寺吃痛一叫。

    “蠢货。”幼稚的呵斥略显好笑,但谷寺却是紧紧跪在地上,俯身叩首。

    “弟子愚钝!”

    “好了,抬起头来,看看那颗瑶光之星。”

    谷寺顺着师父的指引望向空中飘着的两只牛角。

    牛角笼罩着黑雾,明亮的微星飘在周围,仔细看去,一颗极细的金丝将微星与光球相连。

    “这是…什么情况?”谷寺盯着那一根金丝,眼中全然是迷惑。

    “卦象,怎么可能与现实相连?”

    不怪谷寺迷惑,占道是世上众多修道之中,最为危险的一条道路。

    对某些人来讲,修行是一条死路,走到尽头便再无进路。

    对另一些人讲,修行是一条坦途,无需过多努力,便可畅通无阻。

    但对一些奇人异士来讲,修行是一条荆棘之路,每进一步,便有数不清的命数劫难闻声而来。

    占道便是如此。

    故而占道修行限制奇多,永生无法通天,无法兼修数道,甚至于疾病缠身。

    而只有通天之人,能以自身之气,改变现实,化山为水,化雷为风。影响现实。

    故而只有占卦一道,永无可能与现实相连。

    此时之景,对于谷寺来讲,可谓天方夜谭。

    他迷茫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师父,寻求着解答。

    未羊师祖轻叹一口气,伸出两只透明触手,自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

    “作为我的接班人,这些事你迟早要知晓,便趁此机会告知于你吧。”

    他将古籍摊开,放在徒弟面前。谷寺一脸犹疑,望向那书籍。

    “传说之中,上古大陆,有众位古神行走世间。

    古神执掌规则与现实,帮助万物生灵发育生长。

    古神不死不灭,生灵们慢慢聚集在古神周围,形成一片片的聚落,宗门,与家国。”

    谷寺听着师父讲述,聚精会神,心中波动。

    “而在千年前的某一日,这些不灭的古神一同消失在大陆之上,留下的,只有他们的遗藏与功法。

    而他们遗留的功法,即使修不至通天,也可影响现实。”

    谷寺恍然大悟,但立刻又重新陷入疑惑,面前此人,竟身怀如此珍贵功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等级的宝藏,即使是自家门派,也不可能丝毫无觊觎之心。

    “为师知你所想,若真是古神功法,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不生异心。

    但此人所修,并不是真正的古神功法。”

    未羊转向光球,触手伸出,轻抚光球,竟如薅羊毛一般,抓出缕缕真气。

    触手将真气团成一小股,推向谷寺。

    “这是…”谷寺看着那小股真气,与那大光球八分相似,仔细看去,那小球正在不停燃烧着其周边以及内部的真气。

    仿佛一张浑圆的小嘴,不停摩擦啃噬着周围的天地之气。

    “这是梵天功!”谷寺突然醒悟过来,这是门派书库之中,收藏的八大禁功之一!

    “终于发现了。”未羊语气中带着股恨铁不成钢,谷寺惭愧低头。

    “那些古神功法有些下落不明,有些则一直掌握在一些强大的生灵手中。

    而其中一道功法,周转多次,终于到了古龙族手中。在龙族覆灭后,不知所踪。

    过了不到十年,名为梵天功的功法在当时的南晋崭露头角,一个名为梵天,捕风捉影,不知其踪的传说也流传起来。

    那道功法名叫,天链法。”

    天链!这个词则如平地一道惊雷,在谷寺心中激荡。

    这个只有卜卦的占道,驯灵的奴道,以及少数学者才知晓的词语。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万物之间,相生相克,互食共生,全凭一条,天链相接。

    而这天链,竟是一道功法??

    这无异于说,天地玄黄,宙宇洪荒,都有可能只是法门之物?

    “生灵无法完全掌握古神之法,于是将其进行了许多拆解与再造,这天链法最后成了两门分离之功法。

    一曰正天法,二曰反天法。

    这一来二去,人们就将其传为罡天法,与梵天法。

    罡天法修者,经脉完满,延年益寿,是为后天完生体。

    梵天法修者,脉门尽碎,短命早死,成天地不容之势。”

    “既是如此,为何还有人会修此功?”谷寺惑道。

    “这便是此功最毒之处。

    罡天功修者,以梵天功修者为食。”

    谷寺一惊。

    “神力人不可掌,在欲望与恶意的扭曲下,神法便成了恶鬼之道。

    十几年前,有人传出谣言,梵天功可偃苗助长,一步登天,陆陆续续出现了一批修行此功的凡人。

    随着他们陆续爆体而亡,梵天功入了八大禁功之列,然而不为人知的是,他们并不是爆体而亡。

    而是被吃了。

    被修罡天功之人吃干抹净,化为食粮。”

    谷寺面色苍白,此等野史秘闻,若是旁人说了还好,但他了解自己的尊师,必不可能打如此之诳语。

    也就是说,这些奇诡的事迹,应都一一属实。

    “这等恶行…晋朝没人去追查么?”谷寺问道。

    “晋朝…只要不到群情激愤时,人,永远大不过权力。而皇朝之下,何来群情?”

    “此人…位高权重?”谷寺试探。

    “再多些,等你自己去了解吧。先解决目下之事。”

    二人谈话之时,光球一点点收缩,此时只剩半人多高,似乎能看清其中,蜷缩起来的平生。

    未羊看向光球,缓缓说道。

    “这梵天功脱胎于古神功法,能极细微的改变天地,故而也能与你的卦象响应。

    你方才之卦象,确为灾卦,但并非瑶光灾星,不算严重。以我之力便可化解,只不过会有些许危险。”

    “师父您会有危险?”谷寺大惊。

    “不必大惊小怪,若让他自然死亡,对宗门亏损更重。

    此人也算奇人了,这梵天功修行痛苦异常,此人丹田之气确已有八野,常人修至此,不是放弃就是痛死了。”

    未羊解释道,但他心中却也有疑虑。

    “而且,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鬼老妖能这样放过如此完美的食粮?”

    未羊心中想道。但并未在谷寺面前说出。

    随后又道。

    “天地不容之躯,将自体内引大劫,死前会产生极强之爆炸,

    以八野左右的他的身躯,若是在派内自爆,可能整个青城山都将倾覆。”未羊解释道。

    “为何不能将此人移出山中?”谷寺惑道。

    “凭你们之力,怕是无法将其安全挪出山中,大劫之力非凡,稍有异动便会炸裂。

    我等又无法踏出宗门,在此解决已是万全之策。

    但此人之气极为异样,似乎有意向体内收敛,若你我能帮他一把,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我们也不必遭罪了。”

    谷寺懵懵懂懂,向其问道。

    “帮?如何帮?”

    “帮为师,进入他的神识。”

    ………

    “格桑小姐,你不必担心了,阿旺并无大碍,甚至他的身体比常人还强上不少。”

    傅季才收起一排银针,向格桑婷婷说道。

    阿旺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呼吸却极为均匀。

    “谢谢傅小哥啊。”格桑婷婷原本娇艳的面庞此时多了几缕忧虑。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姑娘放心,祖师一般不出山,一旦出手,便是万无一失,你们的同伴在那里一定能好转过来的。”傅季才和煦一笑。

    格桑婷婷颔首微笑。

    傅季才告离后,图月走进屋中。

    “看上那瞎小子了?”图月拿起一旁毛巾,为阿旺擦拭身子。

    “与你何干?”格桑婷婷抢过毛巾,图月悻悻推到一边。

    “你做这些是因为什么?愧疚么?”格桑婷婷头也不抬,似是问向图月。

    “若我说是,你会好受一些吗?”图月靠在窗边,低头回应。

    “与我无关。”

    “什么?”

    “我说你的愧疚,与我无关。”

    图月面色升起一股愠怒,却不知如何发作,最后长出一口浊气,眉头微皱。

    “你有怨言,也是应该,我们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一家…”

    “王子殿下,少假惺惺了,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不差我们一家。”

    图月句句被怼,面色难看。

    “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他几乎咬牙说出。

    “又让我去送死?我阿大阿妈还不够?”格桑婷婷话语似烈,语气却十分平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我父亲那一代改了一次习俗,半个苍族顷刻间覆灭!

    苍族有多少你爹你娘,甚至你弟弟!死在十年前?

    此时此刻我也不求你的原谅,不管你愿不愿意,救出公主,复兴苍族,都是你我难逃的宿命!”

    图月慢慢已然失了耐性,脖颈上青筋暴跳,面红耳赤。

    “那他娘是你的宿命!跟我没关系!你配谈复兴苍族么?你配谈死去的苍人吗!

    十年前苍人们流离失所,你他妈在哪儿玩泥巴呢!

    十年了,天锏失踪,苍狼灭绝!你干什么了!

    寻回月狼又有什么用?你能靠近那灭国公主一步吗!”

    格桑婷婷也不示弱,冲近图月面庞,咬牙骂道。图月只觉字字珠玑,血丝骤然充满其眼眶。

    他一把掐上格桑婷婷秀气的脖子,目眦欲裂。

    “你不许这么说我妹妹。”他的右手越掐越紧。

    格桑婷婷右手之上闪出一把寒冰之匕,指上图月脖颈,一滴鲜血流下。

    “呸。”一声脆响,一口吐沫粘在图月脸上。

    “你大可以试试,废物王子,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匕首之上的冷冽之气将那细小的伤口冻上,一股隐约的刺痛自脖颈传入神经。

    格桑婷婷那冷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深深印在图月眼底。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头一动。

    格桑婷婷瞬间收起冰刃。

    “放手。”眼神直盯图月。

    图月悻悻松手。只一瞬的松懈,他竟从面前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

    “还有别的事儿吗?”格桑婷婷继续为阿旺擦拭身子,不再回头。

    图月咬咬牙,转头离去。

    “又吃闭门羹了?”门旁,万段带着一抹轻笑看着急匆匆走出的图月。

    “滚!”图月喝骂一声,半空飘来的巨大石板,向上走去。

    万段则带着一抹阴鸷笑容,看着其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