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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异变开始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黑暗再次将洛言吞噬,无数灰白色的灵魂朝他缓缓走来,恍惚间人群中一个小男孩的背影吸引了洛言的注意,

    “成哥?”洛言刚想伸手触碰,小男孩却踏踏几步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光圈跑去,

    清晨,阳光徐徐撒进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洛言从梦中惊醒,恍惚间好似被葛成牵引来到这里,四周钢筋混凝土的气息被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遮盖瞬间使他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趴在地上狂呕起来。身上穿着不明编号的病号服已是腥红一片,衣服上大块大块暗褐色的血迹紧紧贴在身体上,洛言脸色煞白,难道……那些都不是梦?

    30天前。

    “抱歉,您的经历并不适合我们公司。”一位中年男子微笑翻看着洛言的简历,

    “我听说只有犯了重大事故的学生才会被学校劝退,方便透露一下您是什么原因从上元警校肄业的吗?”

    众所周知,上元警校是全大陆接收学生标准最高的学校,能进入到学校学习的学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的甚至在录取前能力就远超其他学校已经毕业的学生,所以一旦被这所学校录取,在不出重大原则性问题的情况下,学生都能顺利毕业,这也成了很多公司对洛言避而远之的原因。

    “不方便。”洛言淡淡一笑,抽出男人手中的简历转身离开。

    走出大楼,看着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白领们穿梭在写字楼间,不由得有些迷茫。听说上元城中心的三栋建筑又开始扩建了,人们不停的为着眼前的利益奔走早已将信仰置之脑后,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叮铃,叮铃,叮铃……“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嗡嗡作响,

    “小言?今晚来大爷家吃饭!几天没来大爷都想你了。”电话那头一个硬朗老迈的声音响起,是住在隔壁家的葛佩文,当年的事洛言至今难忘,依稀可以记得自己当时在一阵剧痛中睁开双眼,而躺在身边的葛成已然变成了个血人毫无声息,在去往医院的急救车上,葛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原来那年他们误去的是一座已经荒废多年的小区,外包给剧组拍恐怖片,而那个消瘦的男人只是剧组的哑巴剧务罢了,当时他手中拖的是道具尸体,因为不能说话没能及时阻止逃进电梯的两个孩子,而葛成的死也已意外,剧组赔偿一笔丧葬费草草结尾,这些年来,洛言长长会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上那个电梯,电梯是不是会轻一些,那葛成是不是就不会死。

    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田小光考入了名牌大学读研继续深造,温婉在19岁的时候早早嫁给了爱情,却在几年后领着女儿成成独自回了娘家,田小光更是毫无避讳的对温婉展开了热情的追求,葛叔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老样子,一个人的时候也难掩落寞之情,葛婶便变得寡言起来,仿佛看见洛言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一般,见面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便匆匆回家,直到几年前,洛雨生出门买包烟的功夫,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葛佩文夫妇担心洛言无人照顾才又主动联络起来。

    “放心吧,叔。今晚老规矩,我买好啤酒。”

    “嘿嘿,还是你小子懂我。对了,今天面试的怎么样啊?”

    “还那样……”

    “唉……想开点,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

    “嗯!您说的没错!”

    洛言苦笑着挂断电话。

    “洛言?”温婉抱着刚下补习班的成成向洛言款款走来,夕阳下一袭白色长裙显得整个人和名字一般温婉美丽落落大方,身上毫无普通妈妈那样的烟火气息。

    “温婉姐。”洛言朝温婉点了点头,温婉怀中熟睡的成成哼唧一声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温婉噗嗤一笑,露出脸上两个好看的酒窝,

    “还是你好,知道叫我一声姐,不像小光那样总是没大没小的。”温婉伸手想像儿时那样摸摸洛言的头,却发现洛言的身高已然超过自己太多了。

    “你也回家吗?”洛言俯身浅笑着看向温婉,目光温柔,夕阳撒在他那张干净帅气的脸上令温婉不由得有些恍惚,当年那个整天跟在葛成身后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成大人了。

    “啊……是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温婉脸色微红连忙将目光移开,”一会小光要来接我,你也一起吗?”

    “不了不了,小光已经很多年没理过我了……哈哈……”洛言尴尬一笑,说罢几步踏上刚刚进站的公交跟温婉挥手道别。

    车站中,温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近日多市出现居民失踪案件,相关部门提醒大家,不要独自一人前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尽量结伴出行……”

    车载电视播报着一条条新闻,已是下班时间,公交车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倦意,洛言找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靠车窗,夕阳把街道染成一片火红,今天的夕阳,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洛言痴痴的盯着那轮红日,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是与以往的橘红不同鲜亮的几乎滴出血般的红色。

    眼前闪过一个场景,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呼啸的风怒吼般席卷大地,眼前是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男人背对着洛言,淡淡的金光笼罩在周身,洛言想抓住那个男人,却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好似身处一潭死水般令人窒息,

    猛然间,公交一个急刹停住,司机刚想发飙打开车门正准备说什么,话到嘴头愣是咽了下去。

    车外,一名穿着破旧黑袍的老太太缓缓走上公交,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老布满皱纹脸上,两颗灰色浑浊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很快,视线就锁定了洛言,“嘻嘻嘻嘻……”尖利的笑声传来,仿佛利爪正一下一下抓挠着玻璃,不禁让人在想,这真的……是人类吗?

    洛言与老太对视的瞬间猛然心中一颤,一种奇怪的压力袭来,整个人仿佛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并不是因为老太恐怖的面庞,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她最终还是找到他了!

    老太一步一步的向洛言的位置走来,身体很不自然的随着步伐扭动着,所过之处皆是一股腥腐甜腻的味道,一些胆小的女乘客尖叫的跑开,

    “老太太,你怎么回事?”

    一个小伙子站起身来,拦住老太太的去路,一把将手搭在老太太的肩上,一米八几的个子孔武有力,皮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褐色,此时正盛气凌人的审视着眼前惹事的小老太太。

    再看这老太太,刚刚还布满诡异笑容的脸顿时阴沉起来,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听“碰!!!”的一声闷响,一阵黑烟从老太太周身腾起,小伙子如导弹般瞬时被甩到车后,车窗炸裂,玻璃碎片,鲜血飞溅开来将公交染成一片血红,整个人也从车内飞出在空中甩出十几米滚落在地,落地时已经变了形状。

    尖叫声不绝于耳,车内乘客瞬间四散逃开,顿时,车厢内只剩洛言一人留了下来,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腿却像灌铅一般死死的铸在原地。老太太伸出那苍白仿佛僵尸般的手指,指向洛言那双幽蓝色的双眸,嘟囔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半响后,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该来的……还是来了……哈哈哈哈哈……”说罢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了,原本的位置,留下的只有那久久不能散去的笑声。

    警车声呜鸣着将现场包围,上元警在将车上人一一排查无果后,无奈的将人放行,

    夜色已深,

    一路上,洛言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洗去溅到脸上的血渍,那老太太的声音仍在脑海中回荡,不知为何还总觉得有些熟悉,洛言看着那镜中的自己,幽蓝的双眸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吸进去一般令人不适,自己从小就不喜欢这双眼睛,那些年曾在梦中阴冷绝望的感觉再次袭来,将他包围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怎么了小子?在家里打摆子,还没开吃就喝醉了?”宽厚的手掌拍在洛言的肩膀上,一丝温度传来,把洛言从那深渊中拉了回来,是葛叔,

    “我看你家门也没关,还开着灯就进来瞅瞅。”葛佩文脸上依然是那慈祥的微笑,

    “葛叔。”洛言勉强露出笑意,葛叔看着洛言苍白的脸色没有多问。

    “等你那么久菜都凉了……走,去我家吃饭。”葛叔转身出屋,打开自家房门把洛言让进屋里,橙色的灯光下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小炒肉,宫保鸡丁,和洛言平时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香喷喷的饭菜不由得让人心头一暖。

    洛言坐下,夹一块鸡蛋放进嘴里吃了起来一脸满足。

    “我婶呢?”

    葛叔一顿,“那老太婆做完饭就吵着说心绞痛,我让她回屋躺下了。”说罢,葛叔便对洛言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一脸坏笑的从厨房拿来两瓶上好的白酒。

    “今晚咱爷俩就喝这个,别让你婶儿知道。”

    酒过三巡,今天的葛叔好像格外的开心,家长里短的跟洛言说个不停,洛言看着有些微醺的葛叔起身收拾碗筷,却被葛叔按回了椅子上,

    “小言啊,你说……如果我儿子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了吧。”

    “嗯……”想起葛成洛言脸色有些落寞,

    “我儿子小时候就天天喊着要当正义使者,要当上元警卫。你没能顺利从警校毕业……叔……真的为你感到遗憾。”葛叔布满皱纹的脸上,双眼隐隐泛满泪光,此时的他看着洛言,就好像看着另一个人。

    “叔,你喝醉了。”沉默半响,洛言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是啊,叔醉了,你小子收拾完记得把屋门给我带上。”葛叔也揉了揉眼睛,起身往卧室走去,曾经挺拔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弯曲。

    “对了,“葛叔面朝卧室忽然顿了一下,沉声说道,”半夜如果这老太婆子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找你撒气,你可……别开门。”

    “知道了,叔。”

    洛言有些奇怪葛叔的话,葛叔却已经走进卧室关上了屋门,无奈回到家中,洛言仿佛听到葛佩文在隔壁长长的叹息,

    混沌中,天光大变,一道裂痕将原本银色的月亮扯开一条缝隙,红色光芒如血一般将月亮染红,随着红月冉冉升空,大地都开始微微战栗,

    “倒计时……开始了……”夜空中,一个声音低喃着,

    “啪!啪!啪!”砸门的巨响传来,洛言猛然惊醒,明明刚刚到家就有一阵困意袭来,睁眼已经将近午夜一点了,四周一片漆黑,停电了吗,洛言按了按电灯开关毫无反应,诡异的红色月光透过窗洒在房间中,令他心脏一阵狂跳。

    “啪!啪!啪!”敲门声还在响起,巨大的力道令整个墙面都能感到震动。

    透过猫眼,门外是黑漆漆的楼道,月光下,那是葛嫂的身影,惨白如纸般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上还正端着盆什么东西。

    “小言,是我。开门呀~婶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葛婶阴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小言?你倒是出来啊!!婶知道你在里面。“

    “咣!咣!咣!!!”拍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力道几乎要把坚实的防盗门敲开。

    洛言悄悄后退,葛婶的怪异举动让他不由得联想起白天碰见的那个老太太,她说的终于还是开始了……莫非与现在自己这诡异的遭遇有关。

    “碰!!!!”一声闷响防盗门猛然崩开,巨大的撞击下对门的墙面都被这股力道震碎,尘埃散去,黑洞洞的楼道里,葛婶端着一大盆猩红的肉块笑嘻嘻的看着洛言,定睛一看,肉块中竟然睡着一个通体血丝的婴儿,婴儿的脐带一直从葛婶穿的碎花裙子下延伸出来,此时就像死了一般静静躺在盆里,

    “小言?你看啊,小成回来了。”

    “葛……葛婶……”洛言尴尬的笑了笑,洛言双腿不自觉的往后退,余光瞟见盆中的婴儿手中竟然还抓着一缕缕人的白发!花白的头发映在洛言眼中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叔呢……”洛言声音压低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小言?小言?婶有话想对你说……压在婶心里实在难受的很……”葛婶双眼无神微笑着一步一步靠近着洛言,披散着一头银色乱发,盆中的大片猩红已经歪斜,随着每一步的靠近,哗啦哗啦的从盆里流淌出来在地上绽开大片大片的血花。

    洛言意识到,此时的葛婶已经完全失去人类的意识,而自己在她眼中就像一块鲜嫩的肥肉。洛言双眼直视着葛婶,慢慢后退到门厅悄悄捡起一把立在墙边的雨伞。

    果然,咣当一声,铜盆落地,葛婶如同野兽般拖动着掉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婴儿咆哮着扑来。葛婶的重量直接将洛言扑倒在地,那绝不是一个花甲老人能拥有的速度和力量。长长的指甲就那样深深的插在洛言的肩膀中,一丝痛楚传来,鲜血顿时洇红了他的衬衫,而洛言只能勉强避过要害,在那瞬间将雨伞横了过来,抵住葛婶的嘴。

    嘎吱嘎吱,那是牙齿摩擦伞把的声音,洛言知道这雨伞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利用葛婶深深插进自己肩膀的力道,奋力一挺,脚下一绊,葛婶身子顺势失去平衡被洛言反压在地上。

    葛婶咯咯笑着手上的力道还在加重仿佛要将洛言的胳膊扯下一般,洛言吃疼,闪身退出门去,葛叔家的房门大开,一滩血水从屋里蔓延出来一直延伸到卧室。

    洛言几步上前推开房门,房间里香气弥漫,床褥上散落着一捆捆绳子,这绳子明显就是被挣断的,而那洇红的血迹中赫然是一只苍老的断手!断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

    洛言心中一沉,这是葛叔的手,想到葛叔说的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居然成了诀别之词,洛言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拿起断手中的尖刀,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吼!!!”此时身后的葛婶已是完全失智发出野兽般的嘶鸣,双手指甲由于用力的原因已经片片翻起露出鲜红的血肉,此时正半爬半跑的向洛言扑来,洛言一个侧身,葛婶扑空,伸手一抓,葛婶的脑袋便被洛言死死的拎在手中,葛婶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双手向前扑腾几下竟向背后洛言的方向抓去,

    “我叔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婶儿!你醒醒!!”

    “咔、咔、”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葛婶双手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方向伸来,洛言一惊,向前一推,却为时已晚,葛婶双手已经抓到洛言的脖子,顿时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洛言只觉得头脑发胀,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手中刀光一闪,正正刺中葛婶心脏位置,左脚某足了力气照着葛婶的后腰就是一脚。

    葛婶背对洛言向前踉跄几步却并没有倒下,“咔、咔、咔、”骨头的脆响再次传来,葛婶定定的转身,就那样凄凉一笑淡淡看着洛言,月色下,还是那一抹熟悉的笑容,

    “小言啊……小言……那年……那时……死的是你就好了……”这句话顿时也将洛言的心撵入谷底,鲜血缓缓从葛婶嘴角流出在脖颈处画出一条条炸眼的红线。

    “碰”的一声,整个人直直倒地再无声息。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洛言踉跄的走出葛叔家,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黑洞洞的楼道死一般的寂静,墙面上不知何时早已溅满斑驳的鲜血,甚至连楼梯都还慢慢流淌着暗红的血液,出事的不止葛叔一家!

    温婉田小光还有成成!

    洛言一惊,想朝楼上跑,却在此时,脖颈处的一丝痛楚袭来,紧接着整个人也在浓重的睡意下闷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