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

    “薛宇，480分！”

    在听张老师报分数的时候，蚕豆大的汗珠从他亮白色的额头上冒出，又向着重力的方向一点点地滑落下来。显然一模考的分数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重要，他这个人学习不差，所以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对他的期望特别的大。这种期待无形中化作一种压力。每次考试都好像是一场豪赌，但是赌赢了不一定赚翻，赌输了就会输的很惨。在这异常紧张的氛围中，能听到薛宇急促的呼吸声，他又一次拿右手擦拭着被汗水浸润的额头。他是如此的紧张，我也不知道当他被这声音击穿的时候，是如释重负的叹息，还是如失一城的悲愤，或许就是放松、恼怒、和悲哀的平均数。

         就像张老师所说的一样，学业这场战争，不会一直胜利。

         他宛如失了神，无法察觉到他的表情，他只是呆呆的看向前方，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和表情做出任何解释似的。下课铃响，他终于能暂时从这种情绪中解脱开。

         “诶？考得不好啊？”他的好基友，郭明，来到他的座位旁。薛宇还是没动，郭明看他没反应，就继续说着，“没关系不要气馁！一模随便考考，等中考发力就好了啊！”

         真是无忧无虑，薛宇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便继续听郭明说话。

         “哎，要是能早点知道中考的答案就好了……”薛宇小声嘟囔着，声音小到也许郭明都没有听见，反正他也不想让别人听见。

         “说啥丧气话呢？昂！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GoodGoodStudy，DayDayUp知道不？”郭明弯下腰，凑近薛宇，阴阳怪气地说，“老师说我活泼欠用工！我看你，什么都不缺奥。你说说你，德艺双修，理科文科都不错，体育也比我好，真是不要太NICE！都要把我羡慕死了……”郭明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其实薛宇从第三句话开始就没在听了。他脑袋里想象着，同学会如何嘲讽他，家长会如何批评他，老师又要怎么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怎么回事？考成这样？一边又说：你就是不够勤奋，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套路嘛，谁还没被这样训过，让你觉得老师有多关心你，多懂你。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聪不聪明。

         学校考完例行放假半天，他之前跟郭明约着去伐木累马特吃关东煮。说实话，这东西两人都爱吃。但薛宇可打不起精神，郭明也明白，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关东煮，各回各家。

         薛宇回了家，低沉着头，好像在提防着地上有陷阱似的。你说他有心事，他也没想什么，用“空虚”一次很好的解释。这种感觉既不来源于孤独，又不来源于委屈。空虚就是空虚，充塞四虚。进门后。他的“小苗”像以往一样赶来，和他“打招呼”。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用手去挑逗它。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拉杆箱往墙边一立，自己一个人把门锁上，瘫躺在床上。

         他啥也没有干，他也没啥能干。房间里的一切都与往常一样：外星人笔记本电脑，旁边挂着VR眼镜，还有他最心爱的PS4，衣架上挂着他的长衫。这些东西都不会动，都是死的，毫无生机。他试图在房间里找一些有趣的，他成功了：放在床边的电子闹钟，那个冒号充当着时和分的分界线，闪烁着，一次一秒，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白。

         19:59亮、暗、亮、暗、亮、暗

         亮

         按照常理来说，它在下一秒会变暗才对。但是它没有，却变得愈发明亮，亮得刺眼。薛宇才反应过来，周围早已变成一片雪白。他想起身查看，他做不到，他感觉不到身体。他能感觉到已经实体化的“虚无”，直到有声音，像是流水一样注入他的大脑：

         “薛宇！薛宇，停下！”“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不！”

         最后一声“不”拖得愈长，伴随着他回到了他熟悉的房间。他终于能坐起身来，眼神在房间的个角落迷离，想要找到属于刚才那段记忆存在的证明。最后，他成功了：

         床边的闹钟上，赫然伫示着4个数字：

         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