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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美树到达民政局的时候麦启翔已经到达。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就是谁先到代表谁的决心越大。不是麦启翔早到了,而是美树迟到了。

    这是自启翔提出离婚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气氛将至冰点。麦启翔知道自己有些理亏,在这个时候出于颜面亦或是质素,他对美树还是很绅士。

    “最近好么?”

    “托你的福,很好。”

    “美树,你也知道我们家族...”

    “我知道,怪我不争气的肚子。”

    “……”

    “协议你还满意吗?”

    “以麦家的资产,那些不过是蝇头小利,但是相比较其他人,还是够慷慨了。”美树生硬又冷漠。看得出,她固然是不满意被离婚的这个下场。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能做的能帮的我还是会继续的。”启翔竟也有些动情。

    “你那边什么时候生?”美树冷冷的问。

    “还有两个月吧。”启翔嗫嚅。

    “哦,怪不得逼得这么紧。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非要这么着急办手续一定是这个原因。”美树怏怏。

    “美树,对不起。”

    美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眼泪,但很快就用手帕轻拭掉。

    男人说对不起的时候都是下定了很足的决心,并不会为了女人的眼泪而有挽回的余地。启翔更是深谙于此。

    美树也不知道自己哭个什么劲,只是眼泪总是如此不争气。她替为自己失去的一切而惋惜,那些物质的获得并不会让她特别有感触,因为自幼没有吃过穷的苦。而且,没有工作过一天的她,更加不懂经营为何物,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更无法给客户和善温暖的笑脸。性格这个东西,天生的。

    好在她的美貌也是有目共睹,随便驿站,气质超群,也算是一块活招牌。

    只是她自己知道,37岁,可以说是舞者的黄昏。

    她从来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是那种一个杯子里有半杯水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可惜的人。维恩常常形容她是月亮,皎洁轻盈,不似温暖,回顾她的童年,虽然不愁吃穿,但是情感的获得是很有限的。美树常常觉得,家里的温馨与自己是无关的。爸爸和小妈还有弟弟才是一家人。小妈对待美树更多的像是女主人对客人的客套。

    所以,此刻被麦启翔抛弃的美树,隐隐触动到她没有妈妈的痛苦里。

    可是她也不敢去争什么,自己要什么也不肯开口说。因为个性使然,所以其实结婚这么多年,启翔对美树的了解知之甚少。他在家里的客套也是美树习惯的,两个人亲热程度相比她与维恩,是少了许多的。

    要说两个人走到离婚这一步,美树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她不喜欢说话,干什么都很被动。整个家里一切都很唯美,却少了些许生气。全家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大概是厨房,每次华姐做了好吃的,端上桌给美树的时候,美树也是很礼貌说一句“谢谢”就结束了。这种处变不惊让启翔在婚姻的后期有些反感。他觉得每次回到家,都感受不到家本该有的温度。

    家里的热闹也许是需要孩子来完整的,两个人也没有孩子。

    对启翔而言。后来的回家更像是交差。加上美树终日无所事事的甜美着老去,让他反思这真的是自己要的婚姻吗?他觉得赚再多的钱也得不到美树一句撒娇的认可。美树说自己不会,曾经的启翔可以说,自己的老婆是冰美人,冰美人自然不需要撒娇。但看到场面上游刃有余的各路女人之后,美树的性格实在不讨喜,也实在是味同嚼蜡般的没有了任何滋味。

    只是这些启翔不会告诉美树。已经变心了,不想再去指责什么了。但凡有一个可以走下去的理由,估计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麦启翔体面地结束这一切,美树尽全力配合。

    顺利领完证出来,启翔告诉美树她仍然可以先回家住,工作室三个月内完成开业,美树可以那个时候再搬出去,这个时候如果美树想要去重新装修或者布置公寓也是可以,费用都由启翔出。

    美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麦启翔好歹拿到了自由证,所以也是如愿以偿,自然愿意做更多的让步,所以没有计较美树的态度。最后他问美树需要送她一程么。美树说不用,她大步流星的走开,给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维恩接完孩子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吴妈刚好做完最后一道菜。今天是鲫鱼豆腐汤,蒜苗炒肉,西蓝花木耳胡萝卜和干锅花菜。香喷喷的米饭端上桌的时候,小欣然已经忍不住想要伸出小手去抓。维恩立刻牵着她进了卫生间。换家居服,洗手,洗脸,一气呵成。

    小燃又是没有回来吃晚餐。

    维恩看着餐桌上的菜品数量已然知道小燃不会回来。所以也没有问吴妈。通常,小燃回来的话,吴妈会做的更丰盛些,而且一定会给小燃做一碗红枣红豆银耳汤。这是小燃在乎自己身体最后的倔强,因为她觉得保养纯粹是浪费时间。她享受那种被人追着体现自己价值的感觉。所以她成交的每一个客户都可以成为长久的朋友,并为她带来更多的资源。这个过程很美妙,小燃乐在其中。

    所以,只要餐桌上没有红枣红豆,大概率小燃不会回来吃饭。

    “据说又是个很难缠的客户,太太说今晚少不了酒局。”吴妈告诉维恩,并将盛好的鲫鱼汤递给他。

    “好的,谢谢吴妈。”维恩接过鲜香的鱼汤,也对吴妈的信息有所回应,心里竟然拿有一丝丝窃喜。他察觉到自己的这份不应该有的情绪的时候,立刻用大脑命令这个念头即刻消失。

    他和欣然一起吃完这餐饭。

    欣然显然已经习惯妈妈不在家的日子,她自小就很少有机会与小燃吃饭。除了全家一起度假的时候,小燃才会尽情的给欣然足够的母女时光。而一旦假期结束,小燃立刻又会变成随叫随到24小时待机的女超人。欣然并不介意妈妈不在家,因为有爸爸足够多的陪伴,还有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课外班,让她无暇顾及妈妈陪伴时间的不充分。

    其实维恩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见的,只是他觉得如果这曾经是小燃吸引他的点,那总不能在婚后要求对方变成另一幅模样。曾经小燃和维恩有过一次非常经典的辩论。小燃说:“你们男人很奇怪,就是非要把我们这种高知女性栓在家里,绑在身边,还要我们做曾经裹小脚的女人做的夫唱妇随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公平?”当小燃这句话直接说出来的时候,维恩甘拜下风。觉得夫人所言极是,所以打那以后,他没有再打扰过小燃积极的工作热情。

    只是,随着欣然逐渐长大,小燃作为母亲需要参与的部分需要更多。维恩也会把需要小燃出席的事件写在家庭的共享行事历上。小燃基本上会跟着行事历安排自己的时间。欣然的事情她通常也是会优先于公司的大部分事件,除非,是那种见面就签约的重要会面,才会让她舍得暂时将欣然往后放一位。

    吃好晚餐,吴妈在收拾餐桌。维恩带着欣然开始玩儿拼图。欣然已经四岁了,可以独立拼一幅100块的拼图。她喜欢拼图,两岁多的时候就可以单独拼36块的,小小的欣然可以专注的拼两个小时的拼图,甚至从来不看原图,完全靠观察每一块拼图的纹路和花色。小燃观察后告诉维恩,这孩子观察力极强,并且专注力足够,将来读书肯定不差。

    维恩笑:“也不看看谁是孩子的爸爸。”小燃回:“说的也是,但还不是需要我这个伟大的妈妈生出来?”

    维恩让欣然拼图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可以肆意的想想心事。自然是与美树有关。她怎么样了,离的顺不顺利,办完手续以后第一时间去了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一个消息都没有,这些疑惑在维恩心里像蔓藤一样爬出来,扎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给美树发个讯息。

    “你…还好吧?”

    过了四十分钟,没有回复,维恩开始有些着急。但也不能表现出来。欣然已经拼完这个一百块的拼图,让维恩拍照给妈妈看。

    维恩心不在焉的随手拍,欣然不高兴:“爸爸你没有拍全!”

    重拍。

    “这个图有点歪呀。”

    再重拍。

    “爸爸,那个地方有影子!”欣然有点生气了,觉得维恩在敷衍自己。声音都大了些。

    而突然的大声让维恩瞬间清醒过来。

    “好,好,爸爸再重新拍一次。这次你来指挥好不好?你觉得好的时候爸爸再拍!”脾气出奇的好,内心却有一团邪火,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对美树发。

    总算拍出了让欣然满意的照片,却在发给小燃的时候不小心错发给了美树。

    欣然见照片发出去了,就开心的跟吴妈去洗澡了。临走前还跟维恩说:“爸爸,妈妈有回复的时候告诉我哦!”

    欣然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微湿的头发来不及吹干就扑向维恩。“妈妈回复了吗?”

    维恩掏出手机,点开小燃的微信号,结果发现并没有发给她,才知道不小心发给了美树。

    美树还是没有消息。维恩有些心慌。

    他赶忙又将图片发给小燃,然后对欣然说:“宝贝,妈妈在见客户,等她看到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你的!”

    欣然撅起小嘴巴:“好吧。”转身又去让吴妈吹头发了。

    当欣然洗漱完毕的时候,维恩已经盘腿坐在她的小床旁的坐垫上了。手上拿着一本书,准备给欣然讲睡前故事。

    欣然小脸红扑扑的,擦了香香以后的小脸更是软糯香甜,她冲过去抱住维恩:“爸爸,我香不香?我香不香?”维恩觉得自己好幸福:“香,香,爸爸的宝贝太香了!”

    欣然很骄傲的钻进被子,:“爸爸,今天我还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

    “宝贝想不想听真正的女王的故事?”维恩举起手中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绘本。

    “爸爸,女王和公主一样吗?”

    “女王比公主还要厉害。她是女国王。”

    “那她是白雪公主的妈妈吗?”

    “白雪公主是童话,是编出来的故事。爸爸今天讲的女王是真实的故事,她是英国现在的女王。”

    “英国就是妈妈以前住的地方是吗?就是外婆在的地方?”欣然问,两个眼睛又圆又亮,睫毛又长又密,在温黄的灯光下,脸蛋上的小绒毛也是清晰可见。

    “是的。等妈妈忙完这阵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的爸爸,可我还想听白雪公主。”

    维恩只得起身去将书换成《白雪公主》。

    讲到王子出现的时候,欣然已经沉沉睡去。,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让她的小脸蛋似洋娃娃一般可人。维恩赶快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美树是否有回复。

    还是没有。

    他在欣然的额头浅浅一吻后,关上夜灯,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他看了下时间,九点整。小燃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因为发给她的图片她还没回复,估计还在应酬。

    维恩回房间换了一身运动服,也是为了万一小燃问起,他可以说去夜跑了。

    “吴妈,我出去跑步了,小燃回来的话告诉她就行。我跑完以后可能会跟朋友去喝两杯,所以叫她不要等我了。”

    “好的,先生,注意安全。”

    维恩直接打车去了美树的酒店,他没办法忍受在路上再耽误更多的等待时间。

    到了前台,拿出身份证给前台查验身份,然后说担心美树在房间有什么情况。前台拨通房间的电话,才响了两声,美树的声音很慵懒的从那头传来:“喂,哪位?”

    “许女士您好,这边有一位宋先生说是您同学,可以上去找您吗?”

    “哦,对,他叫宋维恩吧。请让他上来吧。”

    前台获得美树的许可后,就找了一位服务生带维恩去美树的房间了。

    维恩还没走到房间,美树已经将房门打开,一条美腿抵在门口,膝盖以上是一件白色浴袍,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健美而性感。她在房间出门口的镜子前补口红,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口红的神奇助力让她稍微不那么狼狈。

    服务生迎维恩走到美树房间的门口。维恩见到美树这个阵势,心里大约猜出了没有回复信息的原因。他想了一下,还是直接走进了房间。

    “维恩,你来啦?正好,我叫宵夜咱一起吃吧。”美树边说边找手机。“明明就在这里啊…”美树在床上的衣服堆里找手机。

    “我来叫吧,你想吃什么?”维恩打开外卖的界面。

    “我想吃烧烤啊,配啤酒那种。我想吃小龙虾。还有大盘鸡。还有烤生蚝…”美树明显喝多了,可也看的出她现在没有很伤心。

    “维恩,哭完以后瘦了两斤,我要吃回来…”

    地上有很多美树擦眼泪的纸,那数量,没有个两盒纸巾应该达不到。

    “怎么哭完以后好饿啊,所以你能不能多叫一点?”

    这是维恩第一次见到美树如此神志不清,喋喋不休,甚至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她穿着睡裙,外面套了一件浴袍;素颜,也没有打理头发;但是皮肤还是很紧致细腻,虽然不够明亮,但此刻的她,维恩还能要求什么呢?

    美树想吃的东西维恩分了三家才齐备。

    从第一家送上门到第三家中间还隔了二十多分钟。维恩还买了啤酒,因为美树说她想尝一下啤酒的滋味。常年跳舞的美树,竟然没有体验过啤酒的快乐。

    麻辣小龙虾里有洋葱,青椒,年糕,黄瓜,美树吃的滋滋作响,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女神形象。她连一次性手套都不肯戴。“听别人说,吃小龙小戴手套是对小龙虾最大的侮辱。”说完呵呵一乐,再咗一口啤酒,凉凉的,入口以后她惊呼:“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喝啤酒,真是比红酒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