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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凶险法器

    “嘘——好险!”

    姜宁将符纸放回桌面,深深地喘着粗气。

    幸好刚才鸡啼报晓,否则真的不堪设想!

    一缕曙光透过破碎的窗洞,斜斜照进了房间。

    窗户之外,辰星渐渐隐没,金红色的朝霞浮映在天,夜色如潮水般迅速消退。

    方才他一激动下,接连念诵出了三段千古名句,所产生的天地神通,让他现在仍惊魂未定。

    难道说,只要念出“那个世界”的名人诗词,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激发出某种天地之力,为己所用?

    心思正转间,他忽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四肢酸软无力,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完成了一千米的长跑体测。

    姜宁及时用手撑住桌面,身体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凡事都有两面性,我身上现在没有任何一家的修为,再随便使用诗词力量,身体可能就要吃不消了。”

    姜宁深知是药都有三分毒的道理,别看这两次念诗都救了他一命,但他身上没有一丝修行根基,再不想办法凝筑根基,就极有可能遭到诗词之力的反噬!

    静谧的晨光里,左邻右舍渐渐有了人声。

    姜宁知道,古人夜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睡得早,起床也早,基本卯时就要出去干活了。

    现在应该是卯正时分(05:00)。

    “啊——!”一道妇人的惊叫声在窗外响起。

    原来姜宁的母亲牛月兰刚推开大屋正门,就发现外面一片泥泞泛滥。

    “发洪水了?”

    牛月兰搓了搓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沿着那片泥泞走到破碎的窗前,一脸担心地瞧着姜宁。

    “小宁,你有没有事?”

    姜宁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牛月兰望着窗外延伸出去的泥泞,满脸惊异,“天晓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家没有院墙,外面就是宽阔的黄泥街道,但现在就像被一场洪水肆虐过,到处都是一滩滩的烂泥水坑。

    西香镇向来气候干旱,平时镇民们都从十几丈深的井里汲水。别说洪水,就连一条像样的小溪都没见过。

    果不其然,姜家外头很快聚集了一堆镇民,男女老少,七大姑八大姨,对着姜宁的卧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昨晚发洪水了?”

    “胡扯!咱们西香镇连条河都没有,哪来的洪水?”

    “昨晚我听到发洪水的声音了,像千军万马一样跑过大街!”

    “我也听到了……”

    “这洪水好像是从姜家跑出来的?”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根据泥泞走势,判断出祸端就出现在姜宁卧室。姜宁透过破窗看到屋外黑压压的人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时,一队官差撇开拥挤的人群,来到窗前。

    为首的邢大狠狠瞪了姜宁一眼,沉声道:“你这小子又闯祸!”

    姜宁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

    他也想低调一些,条件根本不允许啊!

    牛月兰立即迎到窗前,笨拙地行了个躬腰礼,局促道:“邢大人,我家小宁向来老实本分,那个,还恳请大人明察秋毫,切莫冤枉了好人呐!”

    邢大抱刀而立,冷然道:“昨晚镇子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

    “青雪大人。”

    “见过青雪大人!”

    官差们从中一分为二,纷纷恭敬地抱刀行礼。

    围堵的街邻老少也醒悟过来,对着青雪道姑纳头便拜,诚惶诚恐地喊着“青雪仙姑”的尊号。

    毕竟西香镇全镇的安危,都系于两位镇守使身上。在见识低微的镇民眼中,这两位会些道术神通的镇守使大人,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

    青雪右手别着一柄拂尘,快步穿过两列官差间的甬道,白皙的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径直来到姜宁的卧室窗前。

    “混小子,你竟敢隐瞒不报!”

    姜宁愣了一下,奇道:“我怎么隐瞒不报了?”

    话刚出口,立时幡然醒悟:这贼婆子肯定又打起了法宝的主意!

    “你私藏凶险法器,已经威胁到了西香镇民的安危。”青雪侧过身,右手拂尘朝外一甩,面色冷怒,“看看你做的好事!还好祸患发生于夜间,大街上空无一人,否则你要害死多少人?”

    “私藏如此凶险法器,还隐瞒不报?搜——”青雪喝道。

    姜全刚醒来没多久,看到儿子房中拥进一群官差,面色一苦,以为儿子摊上了什么大事,马上要去跟青雪道姑求情,却被姜宁一把拉住。

    姜宁低声道:“别去求她。”

    父亲这般求情,人前丢脸不说,还说不定会把事情搞砸。

    青雪一步跨过破窗,在姜宁简陋得几徒四壁的起居室中环目四顾。她似乎嗅到了一丝怪味,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搜吧,你能搜出宝物来,我叫你声姑奶奶。姜宁对这位青雪大人腹诽了一番。

    要是真让他得到什么“凶险法器”,他要么私藏得鬼都寻不着,要么偷偷转手卖出高价,怎么可能便宜到让她来白捡?

    果然官差搜刮了一番,均垂头丧气走向青雪。

    邢大拱手禀报:“青雪大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再搜!”青雪断然道。

    邢大脸上露出难色:“青雪大人,弟兄们已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了七八回了,这房间里只有些破碗破罐……”

    青雪柳眉微皱,示意邢大退下,然后朝姜宁走了两步,两道目光冷得就像冰柱。

    “混小子,你到底将那法器藏哪去了?”

    经过两天的折腾,姜宁也了解这道姑是个什么人。

    自己明明几次三番否认,这婆子还是死活咬定他私藏宝物。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顺水推舟,遂了她的心愿?

    “咳咳咳!”

    姜宁清了清嗓子。“如果说,我真的有一件法器,那我该如何献给青雪大人呢?”

    青雪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淡然道:“听本仙姑一言,那件法器万分凶险,你若留着,终有一日不光会害了你自己,更会害了你爹娘,害了全镇百姓。唯一的万全之策,就是你将其交给镇守司,让镇守司对这件法器实行无公害处理。”

    “另外,本仙姑知道你近来煞气缠身,有性命之虞。只要你把那件凶险法器交出来,这本《养气诀》就送给你了,或许它可助你破解缠身之煞气。”言罢从衣袖中掏出一册蓝皮线装小册子,作势欲递。

    姜宁啧吧啧吧嘴,假装垂涎欲滴,伸出手去。

    青雪将小册子往袖内一缩,笑道:“先交出凶器。”

    姜宁伸手指向床底下一只罐子。

    青雪摆摆手道:“去将东西取来。”

    一名胖官差领命而去,上半身钻入床底,抱出一个漆黑如墨的罐子,脸皮很快皱成了一团,似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另一只手不停在鼻前扇风。

    “青雪大人,这小子在耍我们,这分明是个尿壶!”胖官差取来黑罐,一脸恶心作呕状。

    空气中游离着一丝丝怪味,青雪一双柳眉越皱越紧,白皙的脸也黑了三分。“混小子,这究竟怎么回事?你若解释不清楚,有你苦头吃!”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编!

    短短一秒钟内,姜宁心念电转,早已措好说辞:

    “那个,青雪大人,这只黑罐是前些日子,我去地里干农活,侥幸从地里挖出来的。拿到家刷洗干净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就……就顺手拿来当个夜壶。

    “就在昨天晚上,我净手之后正要上床睡觉,谁……谁知道那双面煞又到我窗外折腾。眼看窗纸上的符力渐渐被它磨灭,我正要大难临头,突然一股滔天大浪竟从我身后涌出,冲坏了这扇窗户,也将那凶煞冲得没了踪影。

    “当我回去检查这黑罐时,里面就什么也没有了。”

    最后他又补充:“可我也不清楚,这个黑罐是否就是青雪大人正要找的东西?”

    姜宁并不明说,那个“夜壶”就是自己私藏的宝物。

    但从心理学的角度,对待同一件事物,一个人的欲望往往和智商成反比。

    欲望越高,智商越低!

    这个青雪如此渴望宝物,便有很大概率,聪明反被聪明误。

    即使她发现这真的只是个“夜壶”,闻了一壶尿骚气,可他从来没有明说这是宝物,进可攻,退可守,完全不怕被咬!

    这时,胖官差怒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臭小子在耍我们!”

    ……

    青雪示意属下闭嘴,接着又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怪味。

    她刚钻进姜宁房间,就闻到一股怪味,似乎从地上的水渍发出。

    这股怪味和黑罐中散发的气味正好吻合。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混小子的便溺物恰好触发了这法器的某个窍门,从而引发出滔天洪水,否则地上的水渍不可能也带有这股子怪味。

    更何况,能引发如此强力的水系攻击,必定是容器状的法宝!

    抬手敲了敲黑罐。

    “叮,叮,噔!”

    声音清脆,材质似瓷非瓷,似玉非玉。

    仔细望去,罐面乌黑浑厚,犹如磨得发亮的油烟墨锭,罐颈又刻有一圈铭文,古朴藏拙,看起来深奥难解。

    最后,她右手捏个法诀,一股灵力徐徐注入黑罐……

    她终于作出判断,心底冷笑:“这些乡下泥腿子见识浅薄,纵然挖到前朝的修行法器,也只会暴殄天物,愚不可及!”

    ……

    这只黑罐的确是“姜宁”在地里干农活挖到的。

    之前的“姜宁”把玩多次,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拿来当作了夜壶。

    至于地上水渍散发的怪味?

    不过是姜宁念诗发来黄河大水,恰好将它冲翻罢了。

    姜宁看这青雪道姑的微妙表情,故意挠了挠头,憨憨笑道:“嘿嘿,那个,青雪大人,其实它就是一个破罐子罢了,不如……不如你还是留下来,继续给我当夜壶吧?”

    “滚——!!!”

    青雪怒叱一声,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她一脸嫌恶之色,似十分痛恨姜宁焚琴煮鹤的行径,又心疼地瞧了一眼那只黑罐,终于还是将那本《养气诀》丢给姜宁,领着镇守司一众官差扬长而去。

    姜宁双手捧着小册子,远远地献上殷勤:“青雪大人,您要不要喝杯茶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