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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迟来的拥抱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吁”声,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此时已是日暮西垂时分,葬礼结束后,阿碧便随着她的老爹乘车回到了她阔别十三载的家。

    掀开车帘后一仰头,便看到帅府门外悬挂着两盏上书〔奠〕字的白灯笼,略一思索,才想起她那伴驾出征战死塞北的兄长……

    看到她那副黯然的模样,王汝岩也叹了一口气,说道:

    “家门不幸啊!今日暂缓,明日爹带你给乃母、乃兄上香吧……”

    不提还好,经她爹这么一提,阿碧顿感倦意来意,于是便拾级而上,径直进了帅府大门,家丁在王汝岩的眼神示意下,才没有加以阻拦,只见进入庭院的阿碧半点儿不见惶惑之色,而是穿过前庭直入中庭,而后去势不止,直接进了主宅的西厢房……

    看到这一幕,王汝岩的眼睛湿润了!

    “阿琴,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妹芽认得她的房间呢!”

    人历大悲后身心俱疲,此时的阿碧便是如此,在推门而入后向左一拐,先开珠帘便见一温馨的牙床,由于倦意汹涌,不及细看,她便一头扎到床上,沾枕及着了……

    一觉睡放天地宽,待她苏醒过来后,便见到了她爹那张充满关切的脸,于是乎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王汝岩边满口应着,边将其扶起,这时候她才瞧见那一日讲述秘辛的太医,知道这十多年里,此人也为自己费了不少心力,感念其恩的阿碧对其施了一礼,而后道:

    “阿碧谢过周老恩德。”

    那人听后笑道:

    “贤侄女客气了,先不说老朽与令尊的交情,单凭我家臭皮猴儿的软磨硬泡,老朽也得出手啊!”

    阿碧听后愣了一下,脱口道:

    “谁?”

    那人听后,扭头对屏风后面笑道:

    “臭皮猴儿,还不滚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脑袋从屏风后头冒了出来,阿碧一瞧,这不是周啸嘛!

    “小嫂子,那老家伙一向那样损我。另外你别看他面相嫩的很,实际上他在我记事儿起就这副模样了,我都怀疑当我老的走一步掉一块的时候,他这老妖精还这个样子呢!”

    他大伯听后得意洋洋道:

    “个小王八蛋这是在嫉妒老朽呢!”

    王汝岩听后,立刻捂着额头,之后对一脸惊诧的阿碧道:

    “这爷俩儿,天天不来这么一出,就难受,甭搭理他们俩,我的好妹芽,爹爹现在正式为你引荐一番。你在中原呆了很久,想必听说过‘阎王敌’的名号吧?”

    “爹爹指的是五师叔吧?奥,对了,爹爹,我师从琴癫康广陵,阎王敌是他的五师弟。”

    王汝岩听后赞许道:

    “不错,就是薛者慕华佗的薛慕华,你道他的医术从何而来?”

    “当然是他的师傅苏星河苏老……难道?!”

    阿碧虽不涉江湖,但作为参合庄的人,对于一些江湖上的掌故还是如数家珍的,不过听她爹这么一说,却惊异的望着那个冲着周啸小弟吹胡子瞪眼的家伙!

    听到王汝岩开始向晚辈讲述自己生平醉最得意的事迹,那人便瞪了与自己胡闹的周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正襟危坐,王汝岩就瞟了他一眼,就当没看着,之后继续道:

    “你这位世伯姓周名星海,于弱冠之年便在杏林中享有天才的美名,在三十年前曾被那‘聪辩先生’请去,去医治其恩师无崖子,在擂鼓山的大半年里,聪辩先生为了日后护理恩师,只要你世伯空闲下来就要求教相关的医疗知识,那时他身边有一童子,便是如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阎王敌——薛慕华!”

    虽知此叟不简单,却不料他竟有这样的来头,一时间阿碧被惊的石化了小半晌儿!

    在这位在世华佗的建议下,食过一餐温补的稀饭后,阿碧便迫不及待的央求乃父,欲往其兄灵前祭拜,岩欣然允之,周星海叔侄知道届时又是一番肝肠寸断,于是便告辞离去,而后阿碧便跟在其父身后,来到了帅府后庭,踏过萋萋芳草来到了一座嶙峋的假山面前,在岩将一块颜色较浅、拳头般大的凸岩推入山体后,父女面前仿佛凶兽一般的假山居然轰轰隆隆的平移到了一旁,原地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此洞之径足足一丈有余,如同凶兽择人欲噬的巨口一般,状之悚人非常!

    但见岩丝毫不惧,在交代了一声稍后后,便熟练的踏阶而下,就在其刚刚隐没于黑暗的时候,密道的两壁便燃起两团火焰!随后那两团火焰竟一路蔓延到了墓穴的深处!在火光的辉耀下,阿碧发现了,原来在密道的侧壁上,各有两条沟渠,里面是黝黑的膏状燃料,只需燃起入口的两处,火焰便可蔓延下去,片刻后,置身于辉煌之中的岩回身对阿碧道:

    “妹芽,别怕,这里是你娘和你兄长安息之所,来吧!”

    早有所料不曾怵头的阿碧略一颔首,便沿阶而下了,这是一座半人工、半天然的隧道,虽然两壁火渠常燃,但其下部依然有漉湿的苔痕,显然这是一处由溶洞所改的墓室,在心里默数步数的阿碧在下完第五十级台阶以后终于到得了主墓室,此间四壁也燃有火渠,跳跃的火光将此间照耀的纤毫毕现,横亘于阿碧面前的便是一具漆黑的棺椁。

    棺椁的后面是一方矮榻,上面跪卧着一个双臂极力前伸的美妇,此人的相貌与阿碧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阿碧的孪生姐妹呢!

    “娘亲!我的娘亲!我回来了!”

    此时已然泪流满面的阿碧好想兑现其母拖欠了一十三载的拥抱!

    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想到了中那种恶蛊而亡后,其尸身连半点外力都经不得,实际上在此蛊卵欲完成羽化的时候,会瞬间吸收大量血液的,如果该宿主没有做足准备的话,其就会因周身体液而亡!在宿主刚亡的时候,尸体来不及受潮回复韧性,自然会出现强度堪忧,经不得一碰。

    但像其母那种过了大半宿才被人发现的,在强度上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不然王汝岩将之搬运到墓穴这种行为,早就不知粉化几百回了!

    面前的美妇在生命定格后,凝固了十数载的双眸,此时此刻却留下两行清泪!

    虽明知不可能,但王汝岩还是自欺欺人的将此情景当成爱人与女重逢,喜极而泣……

    看到阿碧一脸的踌躇,知是她不敢触及乃母,于是乎他一展右臂将之揽在怀里,而左臂则揽在了凝滞了一十三载的爱妻身上!

    在他宽广的臂弯下,一家三口跨越了一十三载之后,再次团圆……

    不消问,这边是她大哥王耀龙的衣冠冢,没办法,由于他伴驾北征并捐躯于辽境,所以摆在墓穴之中的只能他的衣冠冢。

    阿碧走上前去,鼻子一酸,便红了眼圈儿,虽说她自幼离家,对于她的兄长没多少回忆了,但是一联想到兄妹重逢却不识(段誉北上营救萧峰的时候遇到过阿碧慕容复,所以她与王耀龙理当照过面。),待她被父寻回之际,其兄不仅仅与她阴阳两隔,更尤其的是,她连她兄长的样子都不知道!

    如此岂能不悲从中来?

    不过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向着其兄灵前发愿,会接替兄长履行侍奉父亲,兄长可以安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