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醇儒

    吴忧跳将下来，身形不变，但是这周遭儒士，都没有发现人群之中，竟然多了一个人。

    水能利万物而不争，便是因为水无处不在，渗透到人生存繁衍发展的各个方面。

    吴忧不像是水，倒像是一条游入不属于他生活河流的鱼。

    化名的吴囿也是三千年前那场大乱的搅局者，刚好应了鲶鱼的身份。

    不过他不是要把这潭水搞得混浊不堪，他是要找到那几个真正想把水搞得混浊不堪的人。

    赵洪福这个老鬼算一个，赵鸾算半个。剩下的那些人，吴忧却是很难猜出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吴忧当下要考虑的问题。如何取得王以任的信任，才是吴忧当下最需要关心的问题。

    宁静集广开三百桌，一桌十人，总共三千人。

    在三百桌之外，又开一桌，大儒王以任坐在首座，身边是大儒程煜，然后其后都是他的一些弟子。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王以任先行离场，去往书院。

    陆陆续续亦有人离席，前往书院之中。

    今日大会主战场，还在书院。

    流觞饮酒，亦会有人作赋，吟诗。

    “吴兄，你是中州来的，你先开个头吧。”一棵大树旁，石桌石凳，五人团团围坐，中间一盏清酒，长相醇厚的儒士说道，“今日晚会之前，我们都可以自由交流。”

    “嗯。”吴囿点点头。

    奉天帝国中州的折柳书院，确有王以任曾经的同窗，正是当今整个奉天名声最大的儒家大儒周黎。

    不过周黎也算大器晚成。

    三十年前已满六十周岁周黎才在月岩悟道提出至诚，融汇天道与人伦，从第四重楼一步横跨到第六重楼，然后成为了折柳书院副院长。

    所以吴囿借了个折柳书院的名字，不用多说，所有人都能想到，他应该是周黎的门生。

    “远走他乡，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宁静集，还请四位仁兄多多关照。”吴囿拱手，“我就献丑了。”

    宁静集的晚会是推举制，读书人之间互相推荐，举荐前往最后的晚宴，除开需要拿到至少三十个人主动放弃参加晚宴为条件的推荐资格之外，参加晚宴的读书人必须还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是必须来自奉天帝国十家书院之一。禁止其他帝国的读书人参加。

    第二是必须小于三十岁。所以尽管宁静集里有很多教员级别的儒士，但是超过了三十岁，就不能参加晚宴。

    在坐五人，四人都是来自楠州鹿涧书院的同窗。为首这个儒士已经超过了三十岁，所以主动提出作诗，也是给自己三个兄弟心里打个底。

    不过吴囿根本不害怕他们不把票给他。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吴囿端起酒杯，摇头晃脑，眼角却渗出泪水。

    五千年前第一次游历江湖之时，吴忧经过信陵，结识了值得一生的好朋友，写下了这首诗。

    可惜斯人已逝，如今和他这般一样长寿的修道山巅修道之人，大多数已经是他的死敌。

    不死不休的那种死敌。

    “好！”胡绯鼓掌叫好，“吴兄尽得周院长真传。”

    周黎当下还不是院长，只是副院长。胡绯言下之意便有两层意思，第一层乃是不轻不重拍他“老师”一个马屁，第二层意思，便是这首诗并非吴囿自己所作。

    “哈哈哈哈哈未得我老师三分真传。”吴囿笑一笑，也不深究细想。

    他的目标并不是在坐的这四位，而是茫茫多慕名而来，无有功名在身的醇儒。

    所谓醇儒，必须要先是读书人，而且师承有序，至少是三代之内都有书院名分。比如王以任芦溪亲传的弟子姚狄，他的徒孙刘省便可以称作传承有序。

    第二，醇儒直系必须没有任何衙内关系。周黎的二弟子顾盼，便是因为自己父亲身居高位，即便学问已经青出于蓝，但是始终没有醇儒身份。

    吴囿当下身份亦是醇儒。所以如果真想进那“百人晚宴”，就必须去同是醇儒身份的小圈子里，拿够三十票。

    至于这些本就抱团，怀着世俗利害目的的读书人，儒士，即便是“吴囿”本人活过来，也不一定拿的到三十票。

    更别提本就半吊子的吴忧了。

    作诗他会。但是经义理论，理学典籍的造诣，他可能在三千人中，只能心甘情愿做那凤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