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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禧记住了

    听了几天学,长禧几乎每天都在课上睡觉。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呼……”

    郑太傅坐在位子上,念到此处,就停了下来,因耳边似乎是有呼吸均匀声,他抬眼往下看过去。

    之见长禧的书高高竖着,再加之前面的沫儿罩住了身后的她。

    郑太傅捋了一把胡子,看向沫儿“你起来”

    一时间,课堂变得十分安静,沫儿想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未曾想,郑太傅拄着拐,一步一步走下来。

    长安立马揉了纸团砸过去,奈何轻飘飘的打在身上,长禧未有半分动静。

    眼看着太傅就要走过来,沫儿用力向后靠了靠长禧的书案,用力过猛后,书案摇晃了两下。

    长禧这才慢悠悠醒来,从案上爬起来,顺势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

    “下学了”

    她并未注意到此刻,郑太傅已经到了她跟前,手里还拿着戒尺。

    “殿下,老夫刚讲到何处啊?”

    长禧含糊道“不知……”说道一半儿,她猛然睁开眼睛。

    “太傅!”

    郑太傅一脸严肃,着实让长禧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他手里的戒尺。

    她咽了口唾沫,讪笑了一声。

    “殿下在课上,睡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长禧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道歉“长禧知错”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殿下,手伸出来”

    长禧看着郑太傅手中的戒尺,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

    崇文殿里想起了戒尺打手背的声响。

    “今日,打殿下这三下,其一是教诲殿下,要尊师重道,其二,是望殿下谨记,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其三,是告诫殿下,恭近于礼,远耻辱也,殿下可记住了?”

    长禧看着红彤彤的手心,忍了眼泪,点头行礼“太傅教诲的是,长禧记住了”

    郑太傅看到她眼圈红彤彤的,也不愿再过分苛责。

    “罢了,罚抄今日讲的《离骚》五遍,明日老夫再阅”

    “是,太傅”

    长禧乖巧点头,她低下头,金旮瘩就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却不敢叫旁人瞧见。

    下学后,所有人都围到她身边,沫儿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给她吹了吹。

    “你们可以先离开吗?我想自个儿待着”

    长禧低着头,看着地面,瓮声瓮气的开口。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离开了,临走前,柏烈给她塞了一个拿纸包好的小方块塞到她还隐隐泛红的手心里。

    长禧没去看,就捏在手里。

    出了崇文殿,陆子衡看向柏烈“你给长禧塞了什么?”

    柏烈讳莫如深道“能让她开心的东西”

    陆子衡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响。

    柏烈勾着他肩膀“走了,别忧心”

    陆子衡看了好久,才转过头,同柏烈一起离开。

    长禧感觉四下都安静下来,她慢慢坐直身子,翻开手心,拆开纸,里面是一小块饴糖。

    她突然破涕为笑,把饴糖含进嘴里。

    一旁的若儿,看着她,哭了又笑了,但她不敢言语,只能走到殿外等着。

    “永康,你说,我这个公主是不是当的很没出息啊?”

    她低声说着,用手背擦了泪。

    永康摸摸她的头,长禧感觉不到“不是每个人做事都很周全,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整日就是吃喝玩乐”

    长禧听了这话,又觉得自己更没出息了

    女红不行,做做学问也不行,怕是只会吃喝玩乐。

    “吃了饴糖,就不哭了”永康看着她手心里的糖纸。

    那时,柏烈也是这样,给她一块饴糖,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块饴糖有多甜。

    “恩”长禧含着饴糖,那点儿小委屈慢慢被甜味取代。

    长禧吃完了糖,在回承安殿的路上对永康说“那我明日好好听学”

    若儿在一旁,以为是殿下同自己讲话,抬眼看过去,发现殿下是在同她的身侧讲话。

    “殿下,是在同奴婢讲话吗?”她问道。

    长禧才恍然,连忙点头“是,明日我可要好好听学”

    若儿点点头,主仆二人走在路上,阳光拉长了两个小姑娘的影子,永康跟在后面,面上带着笑。

    她跟上时,却在宫墙拐角处看到了,十三岁的陆子衡。

    他看着这边,不知是在看长禧,还是在看其他,永康只觉得,陆子衡仿佛能看到她,因为她看过去的时候,与他目光相对。

    但很快,她发现,他看的只是长禧离去的背影。

    原来,那时,陆子衡就已经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听说,今日公主被太傅罚了板子了”

    文帝正在看奏疏,相公公在一旁提了一嘴。

    闻言,文帝抬眼看他“哦?为何”

    “公主在课上睡着了”

    文帝继续低头看奏疏,皱眉道“这丫头,对读书做学问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罚得重吗?”

    “郑太傅有分寸,三下戒尺,罚抄了五遍《离骚》”

    文帝摩挲着纸张,沉思片刻后“恩,这丫头也确实到了该管束的年纪了,虽说是女儿家,但作为公主,见识和学问自然要比寻常家女子多些,传话给郑太傅,无论是皇子公主,一律严厉些”

    “是”

    “儿臣见过父皇”

    长平此时大步踏进思政殿,跪拜行礼。

    “起来吧”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

    他坐在高堂中,虽是父子,却也是臣子,百里长平已十五岁,天资聪颖,从三月时,他已经参与朝政。

    “叫你来,是关于腊八施粥的事情”

    每年腊八节,不管是宫中,还是京城中的高门显户,都会在腊八这天设立粥棚施粥。

    “往年,都是宫内施粥,但今年南面多水患,听你舅舅说,京城内外多了许多难民,朕打算今年在城阳门外设立天家粥棚施粥,朕思前想后,觉得你作为朕的长子,负责此事最合适不过”

    “儿臣领旨”长平领了旨,又想着把长安也带上。

    “父皇,不如让长安也同去,一来可以查看民情,二来也可以打打下手”

    文帝看了他一眼点头“既然这样,不如让柏烈长建也同去”

    “谢父皇”长平笑了笑。

    腊八节要设立粥棚的事情,传遍了后宫。

    长禧听闻是长平负责此事,就急匆匆的跑去文启殿。

    “兄长!”她兴冲冲的进来。

    长平正在看书,看到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姑娘家的,慢些”

    话音落下,长禧就已到了他案前“兄长,我听说,腊八要设立粥棚施粥啊”

    长平有些不解,长禧一向对前朝的事情不上心,今日怎的就跑来了。

    “消息传的挺快”他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

    长禧接过茶,一口饮尽“我也想去!”

    长平闻言,拒绝道“外面冷,而且难民流民也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想去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的!”长禧眼里透露出渴望。

    长这么大,她从未出过宫,她很羡慕自己的兄长可以自由出入宫禁,就连沫儿,都可以上街,唯独她,从未出去过。

    长平看着长禧那渴望的眼神,不忍拒绝,但如果禀明父皇,父皇肯定不同意。

    父皇一向疼惜这唯一的女儿。

    他只能拒绝“长禧,即使哥哥答应了,那父皇也不答应”

    长禧小脸拉了下来,将茶杯放在案上“我去求父皇!”

    长禧不管长平在后面喊她,拉着若儿就往思政殿走去。

    刚到门口,就被张公公拦下了“殿下,陛下正跟皇后娘娘商量事情,容小的进去禀报”

    长禧连忙推他“快去,快去”

    张公公笑着进去了,没一会儿,长禧就站在了皇后和文帝面前。

    “你过来做甚?太傅罚抄的《离骚》抄完了?”

    文帝看着小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站在眼前,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天真的望着他,不知不觉心就软了不少。

    “没”长禧摇头。

    文帝笑了伸出手去“过来”

    长禧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手里,身子靠在腿上,文帝捏着她的小手。

    “想父皇了?”他问道。

    长禧想着,求人办事儿前总得嘴甜些“想,长禧可想父皇了”

    一旁的皇后听见长禧这娇滴滴的语气,就知道,这丫头有小心思了。

    文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头一遭从这丫头嘴里听到撒娇的甜言蜜语,不过,怕是闯了什么祸事?

    “说吧,犯什么错了”文帝笑吟吟的开口。

    长禧连忙摇头“长禧没犯错”

    文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没说话。

    “那时发生何事了?”

    “女儿听说腊八节那日,宫里要设粥棚施粥,我也想去帮帮兄长”长禧说了自己的心思。

    文帝一听“你还小,等再大一些再去,可好?”

    “女儿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一了,况且,女儿是公主,我也想去看看宫外的百姓,也想帮百姓做些事儿”

    长禧这话说的,让文帝觉得,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的学没有白听。

    但,他还是觉得,她太小了,正欲拒绝。

    皇后开口了“陛下,让她去吧,陛下担心她,就多派几个嬷嬷跟在她后边,照顾着她,再者说,长禧长这么大,还未看过宫墙外的景象,让她历练历练,看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