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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紫阴山

    春风拂过新绿,和煦暖阳。昨晚一整夜的雨洗去了上江城多日的阴霾,大街上到处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芳香。上江城位于南盛国之南百里之处,由东至西房屋错落,南北由一条宽又平坦的官道隔开,官道两侧铺面繁多—酒家、茶社、驿站、戏园、街边杂耍、游街吆喝,好不热闹。但不管是何营生,多以布帘书以内容缀于竹竿一端,悬于门前,以招引来往客官,有一处构建气派的宅第门前却没有挂幡。这宅院大门前站立两名素巾束发、着装干练的少年,腰杆笔挺挺地站立两侧,双目炯炯有神。宅第黑漆大门之上,门顶蓝底匾额赫然写着“庆余堂”三个金漆大字,这便是药王余尧的居所。

    “雨后泥土的气味~真是清香啊~”。庆余堂大门前一个着装素雅,模样八九岁的小姑娘闭着眼睛,鼻子在空气中嗅嗅,神情可爱,她便是药王余尧的独女余盈盈。“小姐!”,门口两侧少年左右转身,微鞠躬,朝着余盈盈抱拳作揖行礼。可余盈盈并没有理会,只是举起拳头伸着懒腰,懒腰过罢,她又揉了揉眼睛,顺势向前走了几步。“嗯~好刺眼”,余盈盈举起右手遮在额头前,被光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院内,堂主余尧正在收拾上山的行装。“盈盈~快来帮忙,跟爹爹去山中采药啦。这昨夜下了雨,今天日头又这么好,山上定能寻些稀奇的药来~”。余尧半躬着身子,手里将采药的工具清点过罢尽数装进了背篓中。余尧见没人应声,便又喊了一声,道:“盈盈!~”,声音落地,余盈盈依旧没有回应。余尧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身子像右倾斜,朝着大门口望了望,随后朝着门口走去。“盈盈~,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爹刚才叫你都没有听见~”,余尧边说边朝着盈盈走来。他手中一把清风摇翠扇,刚跨出门槛,就见那门口两位少年立刻左右转身,深鞠一躬,抱拳作揖道“堂主!”。余尧抬手轻轻一挥示下。余盈盈闻声转身,道:“爹爹!”,声音软糯,随后迎上余尧,余尧顺势牵起盈盈的手,父女二人相随跨过门槛朝着后堂走去。

    后堂正当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左右两把太师椅,木质家具均呈黑青色,是以草药浸泡喂出药性所致,也因这药制家具,堂内飘着一阵草木清香,春夏可免蚊虫侵扰。左侧太师椅中余夫人正坐品茶,一旁侍从站立,侍从也似大门口那两位少年一般装扮。余夫人名叫卫青禾,是卫桑子的女儿,也是余尧的师妹。她见余尧带着余盈盈走进堂内,便放下手中茶盏,脸上溢出笑容,起身来到余盈盈身旁,抬手整理着余盈盈鬓角两侧的碎发,语气温和,道:“你呀~,总是冒冒失失的,哪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话中虽带着些责备,可余夫人眼中尽是宠溺。余盈盈咧嘴笑了笑,回应道:“娘亲,爹爹说要带我去山上采药材哩~”。

    余夫人闻此,嘴角一抿,看着余尧道:“师兄,你要带盈盈去紫阴山吗?”,余夫人有些埋怨和抗拒。“青禾,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师父吗?”,余尧看着余夫人,接着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盈盈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见过外公呢~”。余尧话音还未落尽,只见余夫人长袖劲力一甩,道:“他不是我爹!要不是因为他,我娘就不会死!他明明可以救她的!”,话到此处,余夫人眼中泪花打转。余盈盈见状,三两步上前来,伸手扯着余夫人的衣袖,眨巴着眼睛,安慰道:“娘亲,别伤心了,盈盈不想去采药了,盈盈哪也不去,只陪着娘亲~”,余盈盈小小的人到是比大人还要体贴。余尧见此,接着又道:“师父那样的性情,怎会对师娘见死不救,我想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青禾,师父终归还是你我至亲之人,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了~~”。余尧说着话,看了一下余夫人身旁的余盈盈,道:“你不会真的想让盈盈没有外公吧~~”。“娘亲~”,余盈盈接着话茬再次扯了扯余夫人的衣襟。余夫人回过神儿来,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深呼吸,嘴角一抿,侧转身来,弯腰抚摸着余盈盈的脸颊,道:“你瞧瞧,都怪我,怎么就牵扯到你一个小娃娃身上。~一会儿啊,让胖婶多做几个菜,吃了饭,你跟爹爹去采药,好不好?”,这边话音刚落,余盈盈和余夫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余盈盈点头应声,道:“嗯!”。

    江湖之中传闻,这紫阴山是龙脉之地,万年龙气聚集,凝结成龙形玉牌,得此玉龙牌者便可得永身之躯,恰好这玉龙牌就在卫桑子手里。十多年前余夫人的母亲被贼人劫持要挟卫桑子交出玉龙牌,而卫桑子不想让这玉龙牌落入贼人之手,可是夫人性命又不能不保,正当他犹豫之际,卫夫人自绝经脉而亡。余夫人认为是卫桑子贪恋长生不老,所以不肯交出玉龙牌,才导致卫夫人的死。由此,余夫人哀痛之下负气与卫桑子断绝了父女关系,离开了紫阴山。想这十多年来,看着膝下余盈盈慢慢长成,加之余尧在一旁宽慰,余夫人心里实则慢慢原谅了卫桑子,只是生性倔强的她,嘴上还是这般不依。余尧心里其实明白,这么多年余夫人始终还是牵挂着师父。

    晌午过半,庆余堂后门处,管家余福牵着一匹马,朝着大门前走来。此时,余尧、余夫人带着盈盈已在门口等候。“老爷~”,余福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提着方才整理好的背篓,半躬着身子下巴微收,等着余尧上马。

    余尧转身朝着余夫人话别,道:“青禾,快回去吧~”。余尧这般说罢,右手轻拽马鞍前端,右脚踩入马镫,左脚轻点地面,轻松跃上马背,这边坐定,余福将手中背篓递给了余尧,见余尧整理妥当,余福从余盈盈后背腋下将其抱起,再次递给了余尧。余尧接过余盈盈,将她安置坐于自己胸前,双手勒起缰绳将余盈盈环抱中央,随后双脚夹紧马腹,微侧身再次朝着余夫人,道:“放心吧,我们很快回来~”,话音落地,余尧手中缰绳一拽,脚下马镫一踢,那马儿四蹄空中翻腾,径直朝南奔紫阴山而去。余夫人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声长呼,道:“千万小心呐!~”,等不见余尧父女二人身影,她才转身回府,余福紧随其后。

    紫阴山——坊间流传,说是这南盛国的仙山圣地。山中不管冬夏如何更迭变换,四季温暖如春。即便没有雨水,在这地界之内也是草木丰盈,若有一场雨水更是神奇,只需一夜,这山中的花草便像是疯了一般,前日看似枯死的草,转眼间便能冒了新芽;原本只是露了尖牙的笋,倏忽间离地已是三尺。这山林之中,生命的张力就像一眼望去的新绿般,勃勃而生。

    紫阴山山脚下不远处路旁,一竹杆挑着布幡,布幡上写着醒目的一个‘茶’字。四周碗口粗细的四根竹竿撑开一块白布四角遮阳,下放两三张方桌随意摆着,只供这南来北往的人暂时歇脚。不远处火炉边一位老者正在煮茶。余尧早在马背之上就看清了此处,临近时才下马。余尧将余盈盈抱下马背,手中松了缰绳,用手轻拍马背,就让马儿在此吃草歇息一下,左右此处之后山陡路窄也骑不得马。

    余尧带着余盈盈找了一处坐下,将背篓放在脚边上,抬头朝着那老者道:“老人家,劳烦来两碗茶~”。那老者顺势拽下搭在肩头的白色布块儿点头示意,道:“唉~,客官稍等,这就来~”。片刻之后,老者一手端着两个茶碗,另一手中提着刚煮好的茶来到余尧身旁,道:“客官,您的茶来了~”,这边说着话,老者已将茶碗倒满,接着又说了一句,道:“您慢用~”,话罢站在一侧,满脸笑容。余尧端起茶碗满是一口,道:“嗯!~老人家,你这茶很是特别,入口微苦,回甘清冽”。老者一听,笑脸又迎上前来,道:“客官好品味,这可是老汉我今日新煮的茶,嗯~是那~~~”,老汉话到此处却来了兴致,想要卖个关子,他抬手指了指余尧手中的茶碗接着道:“看这位客官相貌不凡,既是能吃出老汉这茶的不同,不知可否说出此茶的玄机?~”。余尧抿嘴一笑,放下手中茶碗,正要说道,不想被一旁的余盈盈抢了话茬去,余盈盈道:“是金棘草~”,余盈盈这边说着话,两只小手捧着茶碗,茶碗底边贴着桌面,碗口斜向她嘴边。老者惊叹,道:“好厉害的丫头!今日在老汉此处歇脚的客官也有几人,不说知道这金棘草的,就是能品出不同的都少有人数,敢问客官是做什么的?~”。老者脸上笑容顿时灿烂不少,想是自己遇上了高人,只是这老者的惊喜还未说尽,余盈盈接着又道:“这有何稀奇,庆余堂有好些呢~”。“庆余堂?!”,老者一听先是一惊后又喜不自禁道:“这么说来,二位是庆余堂的人啦!难怪哩,像这种稀有的药材寻常人哪里见过,就算见了怕是都不认得~~”。

    余尧见这老者夸赞不休,甚是烦恼,他接着老者的话,道:“小女年幼,到是耿直,还请见谅~”,说罢,余尧侧身低头看着余盈盈道:“盈盈,休息好了没有,时辰不早,我们该走了~”。此话说罢,余尧拿起放在地下的背篓带着余盈盈欲要离开。那老者见余尧似是忘记牵马,指着不远处正低头吃草的马儿,急忙说道:“客官,你的马!”。余尧道:“山中再行不便骑马,就先留在此处,老人家无需管它”,余尧说完,带着余盈盈朝着紫阴山走去。老者点了点头,朝着余尧父女二人离去的方向自顾说着:“好~好~”。忽然,老者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忙往前追了几步,喊道:“客官!~~,若要上那紫阴山,定要小心贼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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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为什么我们非要来这紫阴山采药啊?我听胖婶说,这里有好多妖怪喱!”,余盈盈抬头看着余尧,两只眼睛似黑色水晶一般,透着灵气,那雪白的肤色透着粉嫩,娇俏活泼。余尧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余盈盈,嘴角一抿,语气缓和而温暖,道:“嗯~胖婶说的也不全对,这紫阴山可是咱们南盛国一块儿宝地,什么珍奇草药都有。当然,也是因为盈盈的外公就住在这里~,一会儿我们采些药材之后就去见外公,好不好?”。“外公?!”,余盈盈脸上欣喜但是心中又有些犹豫,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外公,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呢?”,余盈盈仰头看着余尧。余尧抬手抚摸着余盈盈的额头,眼里尽是宠溺,道:“怎么会呢~外公一定会喜欢盈盈的”。余盈盈听余尧这般说,心里自是欢喜,接着道:“真的?可是爹爹,我都忘了给外公准备礼物啊~”。余尧看着眼前这般纯真的女儿,道:“嗯?没关系的,盈盈就是给外公最好的礼物啊~外公见到盈盈会比见到任何礼物都要高兴呢~”。

    正当余尧父女二人说话之时,不远处草丛中有一人影攒动,还不等人反应,就听得一人哇呀呀的从草丛林里跳将出来,嘴里呵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若崩半个不字!爷爷管杀不管埋!!”,这熟练的话语,当家的气度,想必这人久居此地靠劫财为生,还真让山下那老汉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