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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醒来的陈修远

    陈修远像个植物人一样昏睡了三个月,这天他开始有了些意识,耳边隐约听到两个人在唉声叹气说话,

    “少爷这么长时间不醒咋办啊?”另一个道“忠叔正在为少爷袭职百户的事跑门路,花了那么多银子,唉!不花这银子,我们跟着忠叔回老家多好。”

    “你咋这么没良心,老爷对我们那么好,没有老爷你早就饿死了,少爷虽然没有醒,但是少爷没死,你怎么说那么缺德的话,难道你想扔下少爷回老家?”。

    “你胡咧咧个啥!我啥时候说扔下少爷了,我扔下少爷?你看”

    边说他边扯开衣服,胸膛上露出两处刀伤,左臂上还有一个箭伤。

    “跟着邵哥、老爷和东虏拼命时我退缩过吗?邵哥和老爷都没了,”

    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

    “听老爷在世时说过,那些个当大官的贪人钱财,心黑的狠,我怕他们收了钱不办事,还不如带着少爷回老家去,买上等的药材医治少爷。”

    “朝宗哥你别难过了,我以为你要学李正他们呢,丢下少爷攀高枝去。”

    “别提那些个白眼狼,老爷对他们恩重如山,视若家人,老爷刚去逝尸骨未寒,便做出背弃陈家的事来。”

    两个人来言去语断断续续飘进陈修远的耳朵,这些天一直靠参汤补药将养身子,使他感觉口干舌燥,努力的张张嘴想说“渴死我了,让我喝点水,”但最终只说出了个“水”字。

    两人好像没听见,还在说着话,陈修远使出吃奶的劲又说了一个字“水”这一个水字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同时扭过头来看床上的陈修远,只见他们少爷已经睁开了眼睛,头努力的向外偏了偏看着他俩说到:

    “水!”

    “水?哦好好好,小柱子给少爷倒水,我去告诉忠叔去”说陈朝宗跑了出去,去找陈忠了,陈保柱慌忙去倒水。

    一会儿,陈保柱端着一杯水进来,先把水杯放在床边桌子上,然后扶陈修远半躺在床头,才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喝了一口水,嗓子被水滋润了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觉没有了那么严重,整个浑浊的脑子有了些清醒。又多喝了几口水,喝的有些急,被水呛到了一下,陈保住忙帮他捶背,边捶边说:

    “少爷,慢点喝,慢点!”

    缓缓劲,陈修远开始观察他所在地方,一间古色古香房子里,桌椅和自己所在的床都是古时代的,很整洁。自己所躺的床边有一个十六七岁男孩子,穿着古人的衣服,满脸兴奋的站在旁边。怎么回事?自己应该在船上或者在医院里,这里不像是医院呀?不...自己应该在庙前拜祭岳王,祈祷父亲二叔邵哥小柱子还有很多人平安的。怎么回事?他的脑袋急剧的疼痛感袭来,两种思维记忆在脑海里碰撞,脑浆像要是被吞噬的感觉,疼痛难忍,又像百万蚁虫在脑海里乱撞,痛痒难熬。

    陈修远双手抓挠脑袋,又用拳头砸头,可把保柱吓坏了,边哭边抱住陈修远为头,嘴里喊着

    “少爷,少爷!……”

    这时候陈忠来到了屋外,身后跟着四五人,听到陈修远和陈宝柱叫声,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屋里,看到宝柱正护着华儿的头,华儿嘴里乱喊,双手在护着头的宝柱手上乱打。

    “华儿,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连说了两遍,陈修远没回应,只是乱喊乱动乱打。陈忠扭头朝着陈保住道:

    “小柱子,你说”

    “刚才少爷醒来,要喝水,喝了些水,然后然后就这样了,我也不知”

    “文抚,去找大夫来!”

    文抚应了声便出门请大夫去了。

    陈修远还是在乱动,陈忠上前去和小柱子共同拦住他,看着陈修远的样子,陈忠思绪万千,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天,他是最心累的了,自从大哥掩护邵儿战死,后来邵儿也战死,华儿还一直不醒,在永平府里的大夫都让他找了个遍,都不解原因,不明症结,无法开方取药,只能依参汤续喂。华儿不醒,秦指挥使从中作梗,依华儿无指挥管理军户的能力为由,拒绝让华儿袭任千户。大哥所在的鳌山卫下千户所,虽然这些年卫所军户逃匿,管理糜烂,吏治腐败,但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耕耘,也有了七百多军户家庭,几千亩地有半数良田,大哥也有私田几百亩上好水浇田。最关键的是千户所有一项收入让人眼红——熬盐。

    历代王朝盐铁都有朝廷专营专卖,尤其是食盐,盐税为朝廷户部收入大项,人离不开盐,尤其在大量依靠体力劳作的古代,缺盐就会虚弱并且心智大乱,而盐在中国的分布却极不均衡,除了长江以北的两淮地区沿海出产海盐外,内陆只有山西运城和四川地区生产食盐,而扬州就是海盐生产和外销的主要地区。早在古老时代盐商们就会垄断盐的产销,哄抬盐价,谋取暴利,成为地方豪强。针对这种情况对盐业实施了国家专营,积累了大量财富。历代统治者为了攫取社会财富都曾长期实施盐业专营。明朝自嘉靖以后盐业经营混乱,盐吏腐败,私盐盛行,各地豪强均参与盐业买卖,或官或私,私盐掺杂着官盐买卖,上交盐税逐年递减,个人获十几倍利润,圈养家丁护盐运输,各个盐枭争强斗利,互抢货利与市场。

    陈家在千户所海岸边海水含盐度高,于是收拢流民熬盐贩卖收利获丰,虽然上下打点花费利润小半,仍然让他人因利觊觎,卫所上层地方政府盐使官吏,有些势力的人物都有些眼红嫉妒,前来敲竹杠打秋风。

    陈汉秋战死沙场,陈修远长时间昏迷不能视事,引起诸卫的无限遐想,托关系走门路的打听事的把鳌山卫指挥使的营门都踩烂了。其中最有势力的就三方,登莱巡抚的远房亲戚秦凤亭,现任灵山卫付千户。山东世家大族孙家孙之季,也就是后来大明鼎鼎的大汉奸孙之獬的本家。(这孙之獬大有来头,他本是个满腹经纶的士子,中过进士,在天启二年的“大金榜”上,可以找到他的名字。这榜进士共409名,孙之獬位居第三甲第二百一十五名。他做过二十二年大明臣子,可清军一占北京,就投降了。降清的明臣很多,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并没有过多的指斥,唯孙之獬被众人唾骂,那原因是,他第一个剃发易冠。当时,朝臣分满汉两班,上朝的时候,满班大臣说他是汉人,不许他入班;汉班大臣说他是满人打扮,也不要他。孙之獬羞愧难当,遂奏请汉人一律剃发。于是,有了那道“剃发令”。于是,孙之獬成了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是他近族堂哥,此家族在山东势大,出了不少举人士子武校将领。还有就是鳌山卫各所的千户付千户,有要平调有要升迁。各方势力竞逐之下,事就拖了下来。

    “大夫您快点”

    “不要慌,欲速则不达”

    院子里传来了两个人对话,紧接着一个年逾六十的先生被陈朝宗扯了进来。片刻又有一个童子挎着一个药箱进了来,陈忠和两人按住陈修远,大夫便给他号上了脉。老先生姓张名耀湖,人送字济世先生,是永平府有名的大夫,先前在陈兴华昏迷不醒时也有给他诊断过,没有看出个结果来,他也奇怪此后生小子,昏迷时脉象和常人无疑,脉象平和,心跳匀称有力,脉象来看不是生病受伤之壮,今又醒来脉象还是一样。不住的说头疼这是何故,他琢磨不透。

    “大人,公子脉象和常人无疑,和前时睡觉时一样,恕小老儿医术不精,我给公子开些镇痛安神的药,望大人另请高明前来诊治,”(陈忠乃百户军阶可称呼大人)

    “你咋看的?医术不好骗人钱财,我家少爷头疼你也不会看?”

    陈保柱边扶住陈兴华一边嘟嘟囔囔的说到。

    “小柱子,不得无理!”

    陈忠责备了一句,然后双手做揖对济世道:

    “多谢先生,文抚给先生付诊金。”

    “大人,小老儿医术不精,无法诊断出公子头疼之病根,没能对症下药,没有理受要诊金,惭愧,惭愧。但据我的经验,公子应是无大碍了。”

    “先生过谦了,你老的医术是华佗在世,您说是无大碍,定是无碍了。”

    张耀湖开了镇痛安神的药方,便和陈忠边说边走了出去,诊金自由文抚交与药童,来回的推让。最后药童收下了诊金,害的他还被张耀湖白了一眼,责备了几句。陈文抚也是真心给银子,开始倒是不想给,后来说少爷无大碍了,心里高兴,这诊金是一定要付的了。

    送走大夫,陈忠和陈文抚返回屋子里,朝宗和小柱子他们正围在床边。

    “少爷少爷”的喊着话儿。陈兴华的头疼轻的些,反应没有了那么强烈。

    “柱子和朝宗照顾华儿,文抚去药铺把方子抓了回来煎药,你俩随我去指挥使营房,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

    陈忠说完便领着人出去了,陈修远闭着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脑海里又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事,这次脑袋瓜子没有了那么疼痛,稍微轻了些。明朝和后世的记忆像电影般在脑海里放映,自己两世都叫陈兴华。

    明朝时的自己出生千户之家,父亲陈汉秋世袭罔替的千户,为人仗义,对下属军户还算可以,没那么苛责,在千户所威望颇高。自己从小沉默寡言少语,不喜与人言语,心地善良,明朝军人低贱,军户官员更是比文官底下,朝廷历来以文驭武,防备武人做大。武将被称为武夫,难听点的称呼叫丘八,军户世袭罔替,到了千户的级别的子女才可考文试,入秋闱。

    但是一般的武人后代习文还是受到歧视,县衙府院的宗师不屑于收为弟子。父亲陈汉秋费了老大劲寻了个被割了功名的破落户举人给自己开蒙习字。自己有轻微自闭症,所以到了十几岁也没考上秀才。接着便跟着北上勤王,后来在岳王庙晕倒了。明时记忆在这里断开。

    后世自己后世的陈兴华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小时候逢年过节时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父亲是个海军潜艇军官,母亲是军医。在一个舰队服役,不知谁规定的夫妻二人不能在一个舰上,也是聚少离多。俩个人没有时间照顾陈兴华,在他两岁的时候送到老家。姥姥家在一个小县城住,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挨舅舅的臭揍。十三岁时,父亲所在舰艇执行任务时出了事故,父亲牺牲了,具体啥事故他也弄不清。姥姥姥爷和舅舅带着他去部队给父亲送行,部队招待所住了很多人,从大人们的谈话中他知道了这次性牲了九人。母亲在见到姥姥时哭成泪人儿,陈兴华自己虽和父母生活时间短,但此时此刻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眼圈红红的不知所措。半年后母亲抑郁成疾,转业到地方任职,来到县医院上班。陈兴华这时上初二了,母亲回来便和母亲一块生活。他没少记得逢年过节时母亲抱着他哭,后来就经常和姥姥姥爷一起过年过节。

    高中毕业没考好,自己要去当兵,父亲在世时的关系都找好了,母亲死活不让去,逼着他复课一年考了个工科大学。大三的时候,母亲的抑郁症状态不好出了车祸,魂归天国。

    受到了失去亲人的打击他,学业逐渐荒废,上网喝酒来刺激自己,差点没毕业。毕业后没了母亲的阻挠找了父亲生前的部队,没有让他上舰,去当陆战队士兵。

    服了三年兵役,他学的是冶金,专业不对口,国家又处于表面的和平年代,退役后又在舅舅的小厂子里浑浑噩噩的干了一年。有个同学邀陈兴华去广东,卖了老房子拿了退役金和同学做海贸,后来开了代购公司还和朋友一块炒炒房产发了笔小财。在他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时,姥姥姥爷离世而去,回家奔丧走的海路,在甲板忧郁苦闷的他不知怎的掉到了海里。

    被人捞了上来后,他有清醒意识,甚至能听到医生的说话,有人要继续抢救,有人说没救了,他心里默念道“一群庸医”,睁开眼后就到了这里,有了两个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