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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被退婚

    等待是最考验人耐心的事情了,也是最磨人的事。

    等着被实授千户的期间,陈修远连日来将浮山所地界基本转了一个遍,对于所城以及周围有了大概了解,内心里也有了一定的规划。

    盐业、渔业和农业在他的计划书中有了计划,开矿、造船和织布也有了设想。

    这几天陈修远的心里痒痒的,整个就是一个跃跃欲试的状态。

    不怪他这样,有过开公司的经验,再加上千户官的权力,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浮山所就会发展起来,就会挣好多银子。

    有了银子什么事就好办了,后世有个说法,打仗其实就是打钱,政治斗争的中心是经济。

    明朝亡国的原因是什么?有人说是天灾大旱流民四起,有人说是人祸吏治腐败党争伐异,有人说是外族入侵汉奸卖国,当然也有人说崇祯猜忌群臣刻薄寡恩。

    这些都对,但不是最大的原因,最大原因是明朝晚期的财政完了,国库没有银子了,拿什么赈灾?拿什么发军饷?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鳌山卫的消息,陈修远早就去陈府的外庄了,规划一下如何挣钱,亲自指挥庄丁们的军事训练,对于朝宗他们这个年代的训练水平,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陈忠一早就去了鳌山卫,去打听陈修远千户任命的事,鳌山卫指挥使黄尚品复任了,陆良寿那里送了银子,本以为有陆良寿的推动,这事应是很大把握的事。

    但今天得到的消息依然是待定,甚至陆良寿都没有见他,只是让一个下人知会了陈忠一声。

    更令人生气的倒不是这一件事儿,中午回来的路上,碰到即墨赵府的管家,正要去浮山所请陈忠到赵府一叙。

    即墨县赵府是陈府的亲家,这时候邀请陈忠去赵府,陈忠心中顿感疑惑,大哥葬礼赵府没来人,这才过了几天,有什么事?陈忠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到了赵府后,赵大举人和韩贤甫两人,苦瓜着脸坐在大厅里,见陈忠到来虚施一礼就又坐了下去。

    这韩贤甫是即墨县的守城千总,和陈汉秋相熟,乃是陈家和赵府姻亲的穿针引线之人。

    看到两个人的黑脸,陈忠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静静神不卑不亢的和两人见了礼,见礼后赵举人就不言语了。

    封建社会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订婚是很讲究的,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但定了亲,严格意义上来说,女方就成男方家的人了,有法律依据的。

    单方面退婚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两家协商也是对地位低的一方是一个侮辱。

    本来陈家和赵府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陈汉秋战死沙场,赵文进前年又中了举人,这一来二去陈府就配不上赵府了,门不当户不对。

    客厅内很静,静的恨不得能听见掉在地上绣花针的声音,屋子里很诡异,不长的时间让人感觉压抑无比。这养气的功夫武人到底是不如文人,韩贤甫清咳一声:

    “陈振抚,前天……”

    看着陈忠注视着自己,等待着下文,韩贤甫捋了下思绪,又接着说道:

    “前天,赵夫人携小姐去清云观上香,清云观道长的师兄游方到此。其人修为极高,能卜凶吉,赵夫人请求其为小姐问了一卦。”

    韩贤甫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忠。

    “本来小姐是,凤冠霞帔诰命夫人之命,一生平安荣华富贵之运。夫人又请教了兴华和云静的八字和吉时,那道长看了大吃一惊。言道,两人断无姻缘之命,若牵强结缘则两人一生奔波流离多灾多难。”

    陈忠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赵夫人卜卦是真是假,他只知道这赵府是要退婚了。

    大哥刚过世,这赵家真是欺人太甚了,陈忠黑着脸一言不发,心中无比的气愤。

    韩贤甫自己也不知道这赵夫人是否去过道观,一切都是赵文进说给自己听的,但他又能怎样呢!

    当初陈守备虽然是一行武之人,但赵文进也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虽有些远亲在朝为官,也不算有什么高门大户。

    自从赵文进中了个老举人,身价陡然的高升起来,他家的一些高官厚禄的远亲也能牵上线走亲戚了。

    大明朝文贵武贱,文人有同窗、同年、恩师、同乡、同僚关系网络复杂,又有相互扶持的老传统,而且还控制着舆论,随便一个秀才就能把游击参将给弄臭了,自己才几斤几两。自己保的媒,自己还得……

    “陈振抚,这也是没有办法。这姻缘也不能强加,不能害的贤侄和赵小姐的一生。你我都是陈大人的结义兄弟,是贤侄的长辈,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往火坑里跳啊!”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陈忠很生气也很无奈。本来想着不退婚,有婚书在手,你们能怎么着,去打官司?你赵府不要脸面我们就奉陪。

    但转念一想,这韩贤甫将卜卦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己也犯了嘀咕,再说,这事儿最后还得要修远来拿主意,于是乎说道:

    “赵大人,韩大人这婚事…”

    陈忠刚说到“婚事”两字,一直一言不发坐在上坐,眯着眼如菩萨低眉状的赵文抚突然发话,截断了陈忠的说话。

    “退婚的事,就这样定了!”

    赵文进自从中了举人后,说话是越来越有气势,一锤定音拍板定案,像是要练习做官的威风。

    也不奇怪他这样,韩贤甫和陈忠两个武夫在他眼里还真是不够分量,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自己圣人的学生,怎么能在他们面前掉了威风,即使陈汉秋还在,也不会退缩半步,丢了文士的气节。

    退了就是退了,不怕他拿着婚书去衙门告状胡搅蛮缠。

    说了一句既蔑视又斩钉截铁的话后,赵文进就端起了茶杯。

    在大厅伺候的赵府管家眼力劲很好,随即就对韩贤甫和陈忠言道:

    “二位,请!”

    面无表情的韩贤甫和内心气愤的陈忠站了起来,草草的朝赵文进施了一礼,变告辞了。

    赵文进连起身回礼都没有做,可见这朝代文人对于武人天然的心理优势。

    大门外,两人登上了战马,看到陈忠欲言又止,韩贤甫无奈的说道:

    “陈兄,鄙人也算是陈守备的至交好友。陈大人为国捐躯,留下弱冠贤侄,我必会多多帮衬。原本这赵文进中了举人,也是对贤侄以后的仕途助力,可是这……”

    韩贤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事已至此!唉!陈兄,我想尽量不要跟赵府闹僵了,闹僵了对于贤侄以后更加不利!”

    言尽于此,陈忠始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日头西落,陈修远可把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陈忠盼了回来。没等陈忠歇歇脚,陈修远便让小柱子把陈忠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柱子快去给二叔端茶来,二叔请坐!”

    “嗯”陈忠应了声。

    陈忠看着陈修远满脸期盼的神情,他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情早晚华儿要知道的,瞒是瞒不住的,他也有权利知道。

    “华儿,卫指挥使衙门还是没有消息,再等等吧。”

    陈忠观察者陈修远的反应,看到了陈修远一脸的失望。

    “华儿,咱们也不急于一时,凡事凡事要从长计议……”

    听到陈忠磕磕绊绊的劝导,陈修远知道,是自己他急切了,而且表现的一览无余,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这对于以后的自己来说,这缺点是及其可怕的。

    “忠叔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

    小柱子进来给二人上了热茶,站在了一边。陈修远对于鳌山卫的行政拖沓深感无奈,一直这么等下去浪费时间,不行绝对不行!

    “忠叔,明天我要去庄子看看,没啥事的话,我就在庄子呆几天,如果咱们在王家定的粮食马匹到了,就让他们去庄子交割结算。”

    按时间这王守业的商队应该近日抵达的,洋鬼子的话早过了日期,所以陈修远就没有提他们。

    看到陈修远要离开陈府,陈忠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他关于婚事的事,对孩子打击太大了。但是如果陈修远在外庄呆着,赵府来人怎么办?

    “华儿,还有件事,关于……关于你的婚事。”

    “婚事怎么了?”

    陈修远无脑的问了声。

    “唉!是这样……”

    陈忠慢慢的将赵家的意思讲了出来,当然也包括赵夫人和赵家小姐道观卜卦的事情。

    赵府的事陈修远也知道一些,他那个未来的老丈人,中了举人后眼高于顶,连父亲的丧事都没有来祭拜,也没有派人来。

    那赵家的小姐自己也没有见过,更不了解其人,所以这事在他心里没有分量。

    但这个时候要退婚,却是对自己的侮辱,陈修远深呼一口气,尽量做到宠辱不惊。

    看到陈修远没什么过激反应,陈忠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就怕此事对陈修远打击太大,从此一蹶不振。

    “华儿,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了,也许鳌山卫的公文和赵府的人,这几天就会来了。”

    陈修远对赵府的印象很不好,脑海中出现了一句后世流行的话,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将来我让你高攀不起。

    “行吧!二叔,我在家再多等几天。”

    如果赵府退婚之事算是祸的话,那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二天上午,赵府的管家和韩贤甫结伴同行来到了陈府。

    一阵的沉闷寒暄礼让后,众人在大厅按次序入坐,韩贤甫首先打破了厅内的尴尬无语。

    “贤侄啊,昨日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

    陈修远不好回应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坐着。陈忠都欲开口说话,被更加急切的福伯抢了先:

    “韩大人,老奴没有读过书,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怎么能因为一个游方牛鼻子老道的三言两语,就将公子与赵小姐的婚事给拆了呢?”

    韩贤甫知道,这算命卜卦之事都是赵府管家告知自己,其中有什么蹊跷,自己也是无从所知。

    听到福伯的诘问无从回答,只得将目光移到赵府管家的身上,那管家到机灵,答道:

    “此言差矣!清云观道长的师兄,神通广大人称之为神算,所算无不灵焉,给小姐算过之后,言说泄露天机,现在要闭关修炼四十九天恢复元气。”

    这无稽之谈更加深陈修远的鄙视,他目无表情冷静的听着赵府管家的述说。

    陈忠和福伯看看陈修远,又看了看韩贤甫。他们心里明白,木已成舟两家的婚事是成不了了,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陈公子,韩大人!临来的时候,我家老爷说了,两家的亲事是无论如何是成不了了,不能罔顾我们小姐的一生幸福,当然陈家的彩礼我们赵府加倍返还。”

    陈忠昨天就领会了陈修远无所谓的态度,他明白再讲下去,既无用也会让赵家看轻陈家。他扭头看着陈修远,等着他拿主意。

    “柱子,去书房把婚书拿来。”

    陈修远的话一出,明显可以看到那赵府管家的脸色,偷偷显露出来兴奋的表情,一个画面在这管家的脑海中“差事办的不错,老爷我重重有赏!”。

    这韩贤甫的见证下,双方交换了婚书。陈忠是个要面子的人,认为赵府双倍赔付彩礼钱是对陈家的羞辱,所以收赵府返还的彩礼时,听着赵府管家的阴阳怪气,心中恼怒朝着赵府管家道:

    “哼!陈府不缺这点钱儿,原物归还便是!”

    这双倍的彩礼就是近两千两银子,谁嫌银子咬手啊?况且现如今正是花银子的时候。还没有等赵府管家的回应,陈修远便接了话:

    “二叔,稍安勿躁!这也是赵世叔对晚辈的体恤,晚辈哪能不领情呢。”

    简单的一句话,嬉皮状把事给遮了过去,赵家的人走后,韩贤甫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起身告别。

    陈修远、陈忠和福伯府门送客,返身回屋还没有到客厅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呼喊:

    “少爷,忠叔衙门来人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

    “说是请少爷和忠叔速去千户所,有重要公文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