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破碎的鹰嘴
晚上十点四十分，同一座山的悬崖之下。
“你最开始和我说的是简略版，但现在我需要你尽可能完整地进行复述：表达当时我当时具体是怎么和你说的？”用高强度手电筒覆盖着大片地面，汉斯询问着胡桃。“当时我在向你描述事发经历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你说，是斯坦利哥哥在小路上走的时候，先掉下去的。”将手电筒照向山崖，胡桃不假思索地转述着。“志保姐姐因为和他牵着手，一起被拉了下去，而你在后面抓住了志保姐姐的手，但是因为重量太大，重心不稳，被一起拉下了悬崖。”
“也就是说，应该在某段山路距离悬崖边缘很近的地方，而且靠近悬崖的表面应该还有能用手抓住的，可以扛住三个人的体重。”汉斯将手电筒也对准了上方。“嗯……断崖上的那些树根枝节岩石都可能。”
“是树枝，”胡桃继续补充。“当时安城哥你抓住了一根峭壁上生长的，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所以勉强撑住了第一下。但是后来树枝撑不住三个人的体重，快要断掉了。你让志保姐姐松手，放任斯坦利哥哥掉下去，但是志保姐姐不想放手，所以……”
“我就把她打晕，这样她就不会再制造麻烦了。”汉斯帮助胡桃补完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最后一段话。
冷场。
在汉斯仍然用手电筒检索着悬崖壁的时候，胡桃忽然停住了——汉斯也立刻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了鞋子不时踩在脆弱树枝上的脚步声，于是转过头。“胡桃，怎么了？”
“安城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重新迈开步子，胡桃关掉了手电筒，低着头，走到汉斯身后半步的位置。“现在的你，怎么看待当初的你的决策？”
“既然我都已经这么做了，那我肯定相信我做出的选择是合理的。”汉斯对此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那种时候，做考虑的立场肯定不会是【一个也不能少】，而是【能救一个救一个】。说实话，如果是某人掉下去，而我哥哥拉着她掉下去，我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救我哥哥，让她去死。
“能救一个救一个，救不了一个那就死一个。救她只是因为能救她，只救她是因为只能救她。如果我因为只救了一个人而被怨恨的话，这个世界未免过于滑稽。如果她觉得我的选择不够好，那我希望她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如果她对于自己活着而我哥哥死了的结果不满意，她也可以选择去找我哥哥——让一个觉得自己生不如死的人去死，这是功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这样说着，汉斯平静地看着胡桃，眼神当中都是毫无波动的坦然。
哪怕是对汉斯无比信任的胡桃，此时也不免得在心底感到有些发凉。
“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汉斯挑眉。“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吗？”
胡桃当然知道汉斯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他只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或许也只有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那……”她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更小了。“安城哥，在你眼里，会有些人比其他人更重要吗？”
“有啊，”汉斯耸肩。“你，还有……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包括宫野志保。”
“嗯？”胡桃惊讶地重新抬起头，看着重新转头走向前方的汉斯。“安……安城哥，你说什么？”
“如果在技术上可行的话，我会保护你的，”汉斯的语气很平淡。“教授对我兄长和我照顾颇多，几如再生父母。只要能做到，我就会保护你的——不论代价如何。”
“欸，你只提及我和志保姐姐……”胡桃忽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那么，小舟哥哥和你的那个女朋友，清水名夜竹姐姐呢？他们对安城哥你来说有多重要呢？”
“比一般人好，不如你们两个。”汉斯将手电打向地面，搜索着地上的痕迹。“嗯……小舟可能比名夜竹稍微重要一点，但你比小舟更重要。”
“真的假的，女朋友就这么不值钱吗？”胡桃错愕于汉斯的排位。“那可是女朋友欸！”
“保护你是我用来偿还恩情所需要履行的责任，而他们是我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的朋友。责任在自主选择之前，就像收入落袋要首先清偿债务一样。至于名夜竹……我和她才交往半年，而且也已经几个月没见过了。虽然说是女朋友，但我和小舟已经是几年的朋友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才对。”汉斯将手电聚焦在某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胡桃连忙看向汉斯手电覆盖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安城哥，你指什么？”
“这个……”快步走向某处乱石当中，汉斯的手电一直集中在某处，非常稳。最终，他在某处止步，蹲下身，拿起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有些泛黄的白色硬物。
“这是什么东西？”在他身旁，胡桃好奇。
“我有些预感，但不太确定。”这样说着，汉斯将这块硬物递到了胡桃手中。“你摸摸看，确定一下是不是我看走眼了。”
“……”将手电筒夹在腋下，胡桃借着汉斯打来的手电光芒仔细捻着这块硬物，片刻之后瞪大了眼睛。“安城哥，这是……鹰嘴？”
“嗯，”汉斯点头。“我也是这个看法，这应该是一截断裂的右鹰嘴。”
鹰嘴，并非顾名思义般的【鹰的嘴】，而是指前臂尺骨在肘关节处的那段宛如鹰喙般的部分。
换言之，这是一节被遗留在这里的，断裂的前臂骨骼。
“这是谁的？”胡桃继续疑惑。“难道说是……”
下意识地，她将手电筒取出，照向上方——一处看上去不算太脆弱的枝干突兀地在峭壁中生长而出，短而粗的树干向看到它的人展示着它相当可观的强度。
“我哥哥的吧，毕竟我的鹰嘴肯定还在我身上。”将功率强得多的大型手电对准同样的地方，汉斯盯着其中从树干伸出的一根粗壮枝节。“或许……就是这里了吧？
“当初哥哥掉下来的地方。”
“安城哥，”低下头，胡桃重新看向汉斯。“你想上去看看吗？”
“算了，”收回自己向上看的视线，汉斯摇头。“别又从上面摔下来……我们回去吧。”
“你最开始和我说的是简略版，但现在我需要你尽可能完整地进行复述：表达当时我当时具体是怎么和你说的？”用高强度手电筒覆盖着大片地面，汉斯询问着胡桃。“当时我在向你描述事发经历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你说，是斯坦利哥哥在小路上走的时候，先掉下去的。”将手电筒照向山崖，胡桃不假思索地转述着。“志保姐姐因为和他牵着手，一起被拉了下去，而你在后面抓住了志保姐姐的手，但是因为重量太大，重心不稳，被一起拉下了悬崖。”
“也就是说，应该在某段山路距离悬崖边缘很近的地方，而且靠近悬崖的表面应该还有能用手抓住的，可以扛住三个人的体重。”汉斯将手电筒也对准了上方。“嗯……断崖上的那些树根枝节岩石都可能。”
“是树枝，”胡桃继续补充。“当时安城哥你抓住了一根峭壁上生长的，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所以勉强撑住了第一下。但是后来树枝撑不住三个人的体重，快要断掉了。你让志保姐姐松手，放任斯坦利哥哥掉下去，但是志保姐姐不想放手，所以……”
“我就把她打晕，这样她就不会再制造麻烦了。”汉斯帮助胡桃补完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最后一段话。
冷场。
在汉斯仍然用手电筒检索着悬崖壁的时候，胡桃忽然停住了——汉斯也立刻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了鞋子不时踩在脆弱树枝上的脚步声，于是转过头。“胡桃，怎么了？”
“安城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重新迈开步子，胡桃关掉了手电筒，低着头，走到汉斯身后半步的位置。“现在的你，怎么看待当初的你的决策？”
“既然我都已经这么做了，那我肯定相信我做出的选择是合理的。”汉斯对此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那种时候，做考虑的立场肯定不会是【一个也不能少】，而是【能救一个救一个】。说实话，如果是某人掉下去，而我哥哥拉着她掉下去，我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救我哥哥，让她去死。
“能救一个救一个，救不了一个那就死一个。救她只是因为能救她，只救她是因为只能救她。如果我因为只救了一个人而被怨恨的话，这个世界未免过于滑稽。如果她觉得我的选择不够好，那我希望她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如果她对于自己活着而我哥哥死了的结果不满意，她也可以选择去找我哥哥——让一个觉得自己生不如死的人去死，这是功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这样说着，汉斯平静地看着胡桃，眼神当中都是毫无波动的坦然。
哪怕是对汉斯无比信任的胡桃，此时也不免得在心底感到有些发凉。
“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汉斯挑眉。“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吗？”
胡桃当然知道汉斯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他只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或许也只有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那……”她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更小了。“安城哥，在你眼里，会有些人比其他人更重要吗？”
“有啊，”汉斯耸肩。“你，还有……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包括宫野志保。”
“嗯？”胡桃惊讶地重新抬起头，看着重新转头走向前方的汉斯。“安……安城哥，你说什么？”
“如果在技术上可行的话，我会保护你的，”汉斯的语气很平淡。“教授对我兄长和我照顾颇多，几如再生父母。只要能做到，我就会保护你的——不论代价如何。”
“欸，你只提及我和志保姐姐……”胡桃忽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那么，小舟哥哥和你的那个女朋友，清水名夜竹姐姐呢？他们对安城哥你来说有多重要呢？”
“比一般人好，不如你们两个。”汉斯将手电打向地面，搜索着地上的痕迹。“嗯……小舟可能比名夜竹稍微重要一点，但你比小舟更重要。”
“真的假的，女朋友就这么不值钱吗？”胡桃错愕于汉斯的排位。“那可是女朋友欸！”
“保护你是我用来偿还恩情所需要履行的责任，而他们是我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的朋友。责任在自主选择之前，就像收入落袋要首先清偿债务一样。至于名夜竹……我和她才交往半年，而且也已经几个月没见过了。虽然说是女朋友，但我和小舟已经是几年的朋友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才对。”汉斯将手电聚焦在某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胡桃连忙看向汉斯手电覆盖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安城哥，你指什么？”
“这个……”快步走向某处乱石当中，汉斯的手电一直集中在某处，非常稳。最终，他在某处止步，蹲下身，拿起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有些泛黄的白色硬物。
“这是什么东西？”在他身旁，胡桃好奇。
“我有些预感，但不太确定。”这样说着，汉斯将这块硬物递到了胡桃手中。“你摸摸看，确定一下是不是我看走眼了。”
“……”将手电筒夹在腋下，胡桃借着汉斯打来的手电光芒仔细捻着这块硬物，片刻之后瞪大了眼睛。“安城哥，这是……鹰嘴？”
“嗯，”汉斯点头。“我也是这个看法，这应该是一截断裂的右鹰嘴。”
鹰嘴，并非顾名思义般的【鹰的嘴】，而是指前臂尺骨在肘关节处的那段宛如鹰喙般的部分。
换言之，这是一节被遗留在这里的，断裂的前臂骨骼。
“这是谁的？”胡桃继续疑惑。“难道说是……”
下意识地，她将手电筒取出，照向上方——一处看上去不算太脆弱的枝干突兀地在峭壁中生长而出，短而粗的树干向看到它的人展示着它相当可观的强度。
“我哥哥的吧，毕竟我的鹰嘴肯定还在我身上。”将功率强得多的大型手电对准同样的地方，汉斯盯着其中从树干伸出的一根粗壮枝节。“或许……就是这里了吧？
“当初哥哥掉下来的地方。”
“安城哥，”低下头，胡桃重新看向汉斯。“你想上去看看吗？”
“算了，”收回自己向上看的视线，汉斯摇头。“别又从上面摔下来……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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