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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枫叶红透时

    “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梦华寺的僧人换上了一袭白衣,侧过身,微微后仰,捻动手上那串佛珠,笑容玩味。

    今日即是七日期限的最后一日。

    那红袍少年早早得守在太守府前,双手环胸,侧靠在太守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面,腰间的佩剑换了雪白的剑鞘,与那红袍相比格外突兀。

    铁匠铺里,郑淳点了旱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杆甩在一旁。“大爷的,我是真抽不来这玩意。”然后咳嗽几声,开了门。他拿出那块传话玉牌,向其中注入些许灵力,然后心中默念几个字,将那玉牌抛向云端,“文家的小子,你说话可要作数。”

    太守府里,紫衣男子点了点头,“请前辈放心。”然后示意一旁的官袍少年早点动手。

    官袍少年会心一笑,脚尖一点,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那官袍男子悬停在铁匠铺上空,喃喃道:“高某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高彦缓缓抬起脚,向下猛的一踏,顿时天地崩塌,一只劉光四溢的金色巨脚一下踏平了连同铁匠铺在内的数十家铺子。

    那官袍少年拍了拍衣袖,:“该去找那位僧人了,兴许比你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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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府门前站着一位年轻道人,一位红袍小姑娘缓缓向白府大门走去。那年轻道人也不避,对着红袍小姑娘笑脸相迎,“魏掌门,我们做个交易可好?贫道身上的物件不少,若是魏掌门愿意放过这间宅子,贫道便将身上所带之物尽数送给魏掌门……”

    那红袍小姑娘连正眼都没有看那位年轻道人,手指从面前一滑而过,一柄巨大的飞剑一下斩落了那年轻道人的头颅,“你还不配和我谈条件。”红袍小姑娘大手一挥,一本牛皮册子从年轻道人衣袖里窜出,钻进了那红袍小姑娘右手大拇指上的纳戒里面,“这炼丹秘方还凑合能看,拿去给那些炼丹疯子也还不错。”

    那红袍小姑娘举起手在鼻尖扇了扇,自言自语道:“里面那个人,道行还勉强够看,若是你让他出来的话,兴许我会考虑一下。”说着,那红袍小姑娘迈着大步,走向中庭。

    中庭所占这人,双鬓微白,穿着一身佣人服饰,正是白府佣人,杨万何。

    那红袍小姑娘玩味得看着面前这个老人:“为何不同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起离开?责任所在还是那白府老爷太穷酸,请不起马车?”

    杨万何没有因为魏琼的打趣而生气,神情恍惚道:“是赎罪。”

    魏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准备接剑咯。”

    话音未落,一柄巨大的飞剑从杨万何头顶落下,杨万何脚尖一点,身形侧过,躲开了那巨大的飞剑,自己却撞在了白府的院墙上。

    杨万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食指一点眉心,一柄小巧玲珑的飞剑从眉心飞出,翠绿夺目。魏琼不禁称赞:“能培养出如此品质的本命飞剑,我认可你。”然后又是一剑落下。

    这次杨万何没有躲,指使着那柄翠绿飞剑抵挡那柄巨大飞剑。

    那巨大飞剑竟是被一小柄翠绿飞剑拦下,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杨万何再次催动体内灵气,将灵气尽数灌入飞剑中,那翠绿飞剑竟将那巨大飞剑斩成两半。

    杨万何脸上丝毫没有骄傲神色,“还请魏掌门不要儿戏,莫把杨某当做黄头小子,不拿出点真本事,魏掌门可能很难杀了杨某。”

    魏琼点了点头,“你若是能活下去,跻身十四境不是没有可能。”魏琼微微吐了口气,“但是也得活下去才行。”即刻上千把极小的飞剑如同暴雨一样散向杨万何,没有一丝停滞。

    杨万何随手捏了一个出几张符箓,用作遁地符,一眨眼间便闪烁在院内各处,但仍有少数的飞剑擦破了杨万何的皮肉,或是正中杨万何手臂。

    杨万何看了下情况,蹲下身子,先是点了穴道让手臂豁口处的出血量减少,然后意念一动,那柄飞剑飞速刺向魏琼,魏琼只是伸手朝虚空一抓,那柄飞剑如同被什么钳住了一样,停滞不前。

    那魏琼怎会与这杨万何浪费时间,只听她嘴里淡淡道:“斩了!”

    剑随意动。

    一柄飞剑从天穹划过,无比凌人的剑意压得杨万何动弹不得。

    那飞剑向自己疾飞而来,杨万何手中符箓已然耗尽,自知不敌,只能闭目等死。

    也就在此时,往日回忆如走马灯般尽数涌上心头。

    心中苦笑。

    只是可惜了那位女子。

    他轻叹一声,心灰意懒。

    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他身为仙宗子弟,自然是打着头阵。

    那时他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哪知道什么是危险。曾几次陷入为难,若不是同门师兄弟,他杨万何现在早已命丧黄泉了。

    只是那女子,白府的太太。为他杨万何挡了一剑!

    时至今日,杨万何也不知那出剑的女子是谁,若是单轮剑法,那女子的剑法甚至还在这位魏琼之上。

    那女子一剑刺出,剑芒闪烁,在半空中炸出火花,刹那间逼近了杨万何的胸前。

    杨万何来不及闪躲,闭眼等死,再睁眼时,面前一位白衣女子胸前插着一把长剑。

    同行的师兄弟立即敢来与那位持剑女子交战。而杨万何则是抱着那白衣女子,不断问到“为什么?”白衣女子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是对杨万何微笑。

    浩劫结束以后,杨万何在洛城四处打听,终于得知那女子其实是白府的太太,于是便有了那白府的管家杨万何。

    思绪到了此处,杨万何不禁笑出了声。魏琼还在奇怪这将死之人为何要笑,停了飞剑,自己抽出一把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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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梦山上,一位官袍少年大步走向那梦华寺,吹着小曲。

    那官袍男子手贴在梦华寺庙门上面,轻轻一点。那庙门连带周围的墙壁一同化为了齑粉。

    那白衣僧人端坐在蒲团上面,手中捏着念珠,嘴中振振有词。

    那官袍少年和煦一笑,“离垢法师如此有雅兴?那倒显得高某不识趣了打搅了法师的兴致。”

    那官袍少年玩味一句,僧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从蒲团上面站起。手中的念珠一颗颗飞向官袍少年,颗颗伴着金光与佛文。

    官袍少年也不避,伸手一挥,那几颗佛珠便立刻偏离了方向,砸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裴凌并紧食指、中指,以拇指按住形成佛珠拈花之势,隔空点向高彦,似有一朵白色莲花飞速而至。

    高彦被那白色莲花击中,身形连退好几步,感到一阵眩晕,步幅都有些虚浮。

    那官袍少年试着凝聚内力,却感觉身体内力尽数被封,一身绝学施展不出。方才那招便是佛门秘法,拈花指,能够封人穴位,禁人内力。

    白衣僧人从大堂越出,十指在胸前虚抓,真气汇聚与指尖,凝结出两条龙爪,刚猛得抓向高彦。那官袍少年抬起左手,不动声色地接下这一击,表情玩味,然后右手猛的出拳,一下将裴凌打出数十丈。

    那高彦乘胜追击,一拳一拳砸向裴凌。裴凌足下生风,脚步如飞,闪过了高彦的拳法。

    与其说那官袍少年的拳法是出自何家宗派,倒不如说是出自小巷的混混。拳出的毫无章法,只是单凭蛮力压制,一拳便在地上打出一个巨大窟窿!

    裴凌没有停下动作,合身扑向高彦,随即一拳捣向高彦的肩部。高彦上身微微一侧,不过是蹭掉了一点皮肉。

    高彦端正身姿,食指中指并拢,竖在胸前,眼中闪烁微微金光,高喊道:“项籍何在?”

    金光顿时笼罩了那官袍少年,身后似带着旌旗,如有千军万马跟随其后。

    那官袍少年出拳更狠、更快!却还是毫无章法。打的裴凌连连后退,直退到了那摆着佛像的正堂。

    裴凌不再后退,硬生生接下高彦的拳,一拳一拳打在裴凌的手臂上,血肉模糊。裴凌不再退回,顶着高彦的攻势向前走去,趁着高彦换气的功夫,单掌递出,化作一只佛手,将高彦拍开。

    高彦一个回弹,站了起来“你还真是难缠。”然后脚狠狠踏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太极阴阳图伴着高彦的每一步递出,缓缓呈现出来,一卦三爻,爻爻分阴阳。方才高彦所念到的便是巽卦的法决。

    那官袍少年的拳法突然有了变动,将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以四两之微力,拨动千斤之局势!裴凌感觉腹部翻江倒海,好似五脏六腑全部颠倒过来了。

    不等裴凌闭气疗伤,高彦左手右手连划,一个圆圈已将裴凌缠住,一道凌厉的拳势随即使出,拳意意连绵不断,第一个圆圈未完,第二个圆圈已生,咯哒一响,裴凌的一处肋骨已被扭断。

    裴凌自知抗不过高彦的下一击,缓缓对面前的官袍少年说道:“区区旗子,可笑可笑。”高彦脸上的怒气再也掩饰不住,身体笔直地纵起丈数,一拳砸在裴凌身上,将那蝶梦山砸的陷了数十丈。

    裴凌手中还握着那串念珠,袖里藏有一块玉玦,临死前,他望向天穹,心中有词“苏越,你究竟预见了多久以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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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丈碧落之上,一位红袍少年将长剑横在胸前,左手持剑鞘,右手缓缓拔剑。

    剑未出鞘,剑气先至。

    与别位仙家所培育出的剑气不同,这位少年的剑气带着紫光。

    瞬息间,那红袍少年已然将剑拔出,在空中轮出一个半圆。片刻间,地面上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可以与大夏王朝的护城河相当。那周遭的山岳,被这位红袍少年拦腰斩断。

    若是定睛一看,便会发现那山岳之上,还有数百位仙家宗师,挥舞着长剑,施展着搬山剑法,将那些被红袍少年拦腰斩断的山岳,全部移于冠顶山上。

    冠顶山,冠绝众山!

    那红袍少年合了剑,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仙师只管动手,自己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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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琼向杨万何越去,那长剑里杨万何仅有一毫之差。魏琼却突然收了长剑,踩在杨万何的胸前,借力连退数丈。

    一道伴随紫气的剑光闪过,连同整个白府一同斩碎。

    魏琼跺脚打骂:“你大爷的,陈景翟你丫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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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禄巷内,一位紫衣男子步入一间小院院内除了一颗枯死的槐树和一些枯死的草药,并无他物。那紫衣男子手中掐着法咒,抽出一张符箓向地上一贴。

    地上的土地立即变得湿软,一颗紫红色的珠子慢慢浮现出来。

    名叫文硕的紫衣男子一拳震碎那紫红珠子,“从此妖族不复存在于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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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城外十余里的地方,一位身着白衣的市井少年回头望向蝶梦山,与先去上山那次不同,背对的蝶梦山枫叶开的正好,白衣少年背着包袱,手中拿着竹笛,腰间别着一个芳香四溢的香囊,在原地打转。

    枫叶红透时,有人徘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