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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怒斥

    看张猪儿这样子梅二似乎心中有了计较,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在张猪儿这里掉了链子。

    郭萧站在角落里看着事情起伏变化心中不但没有意思高兴反而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难受。

    郭萧不由得心中暗道:他娘的怎么事情转折来得这么快?本来自己等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起义越狱,计划是在囚窟煽动犯人们起动后一路过关斩将,用几个时辰时间拿下本寨再转战码头,最后出海避祸。

    现如今先是这个奇怪的谭稹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架到这里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把自己晾着,后面又突然爆料告诉所有人梅二要伙同狱子劫皇纲,最后禁军还要奔袭沙门寨。

    乱!郭萧只觉得现在形势非常乱,所有事情已经跳出了自己掌控。

    这场宴席直把所有人都搞得心烦意乱,每个人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一时间气氛又陷入沉寂。

    约莫过了两三息,原本瘫倒的梅二有骤然起身,发了疯一般扑过来抓着谭稹衣袖道。

    “你他娘的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怎么会在午时便知道了这些事情?明明你未时才到的四生宅。”

    梅二说着话唾沫都要溅在谭稹脸上去,偏谭稹不闪不避,只是静静听着,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容。

    倏地,本来还在头脑风暴的郭萧一转眼竟看见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厅间,蹑手蹑脚的慢慢向着团做的谭稹几人挪动着,郭萧心中打鼓,不由得呼吸都摒了起来。

    梅二几人却是顾不上厅中的别人,兀自说着话。

    “况且汴京来的扎子上只报了五十禁军,哪儿来的二百?”

    “我险些中了你的计!”

    谭稹听着梅二戳破自己小小计谋也不急,只是不紧不缓的点点头,仿佛是老师在教导学生一般,轻轻甩手挣脱梅二的手后开口道。

    “不错,你还不算蠢。”

    “可是就算我未时派出的人,约莫现在也快到了。”

    “你不会以为贵寨几个狱子能强过大宋禁军吧?”

    说着话还踮脚向着码头那边眺望一下,引得郭萧也抬眼望去,沙门寨本就低平,更别说宴厅是沙门寨里少有的高楼。

    眺望之下竟然真能看见军队行进的阵阵黄烟,不远不近,仿佛再有一会儿便能进寨。

    梅二面部扭曲着,一会儿回头看看厢房侧壁内,一会儿看看兀自摊在椅子山的张猪儿,再看看成竹在胸的谭稹,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谭稹背着手悠然的看着梅二,微微将头抬起势气凌人的开口道。

    “束手就擒吧,我留你一个全尸,至于你埋伏的那些手足我权当不见。”

    说着话微微回头看向隐在珠帘之后的郭萧,嘴角若有若无的泛起一丝略带欣慰的笑意,缓缓道。

    “我想找的东西已经找见了。”

    “反正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诚然谭稹算无遗策,从各个方面将梅二算计的寸步难行,无论布局抑或是言语气势都盖过他。

    可是谭稹身居高位已久,早就被朝堂的勾心斗角麻痹了神经,却忘了似梅二这种无父无君之人人心中哪儿有兄弟手足,他们所信奉的只有自己。

    自小风餐露宿、流落街头,梅二心中除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之外早就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手足兄弟,同僚朋比与我何干?与我而言只是垫脚石罢了。

    梅二低沉着脑袋,在谭稹看不见得角落里微微冷笑,一刹那间他仿佛像明白了什么似得。

    人死x朝天,不死万万年!

    梅二一双眼睛暴发杀机,口中微微呢喃道。

    “我火速拿了你再要挟那些大头兵不就好了。”

    想明白了之后只见他一手将酒杯高高举起,作势便要掷在地下。

    梅二给隔间的狱子们定下的号令便是摔杯为号!

    不同于谭稹,郭萧对于梅二的了解便深刻许多。

    郭萧才不觉得似梅二这种肮脏恶心的人会为了兄弟道义舍弃自己千辛万苦才等来的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方才郭萧按兵不动便是一直在想现在的局面要怎么样才对自己一方最有利。

    若是让梅二拿下了谭稹掌握了主动,那么等到李凝阳那边杀了过来,禁军和狱子调转矛头那么纵使他们三头六臂也抗衡不了。

    可是若梅二真束手就擒,任由禁军一路顺风来到沙门寨里的话,自己这边对抗五十训练有素的禁军也难免死伤惨重。

    为今之计唯有将梅二拖住,把一潭死水搅浑,好让禁军和狱子们两败俱伤后再由自己伙着义士们渔翁得利。

    万幸胜利的天平正在向自己这边倾斜,厅中在墙壁阴影中蹑手蹑脚挪动的人成了翻盘的希望。

    情急之下郭萧顾不得隐瞒身份了,左手一把将面前珠帘扯去,右手赶忙将帽僕摘下,慌忙三两步凑上前来大叫道。

    “夺其杯!”

    骤然间郭萧大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就连梅二都顿在了当场,一手持杯高悬过头顶,抬眼望去却是熟人。

    心中暗道理应现在在四生宅自己的“闺房”里等待自己凯旋的“郎君”怎么出现在这宴厅里?

    恍惚间梅二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你...你怎么在......”

    正分神时梅二只觉得手中突然传来一阵撕扯的力道,杯儿便被人夺走,这还不算,夺走杯儿的手还顺势钳住梅二高举的手臂,梅二只觉得这只手臂瞬间便感觉不到了。

    身后有人!

    梅二念头至此忙要转身。

    那人却不给机会,另一条紮虬手臂从背后顺着梅二脖颈便缠绕住,只一两息梅二只觉得喘不上气,一张白脸憋得通红。

    梅二脑袋被勒的脑袋微微后仰,一双充血的眼睛朝后看去,映入眼帘是那人下颚满脸的钢须,鬓髯枯乱,一张朱红的国字脸,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正是钟离权!

    原来这钟离权早先见美味珍馐满桌却不见人来,狱子、琴生来来往往没人搭理自己,便兀自吃了一角酒,饮了半斤肉。

    酒劲上头便滑去桌下酣睡了,直到方才梅二两声怒吼才惊醒了他。

    想到梅二早前在厢房伙着一种狱子鬼鬼祟祟的不干好事,钟离权早就推断出七八分原委来。

    钟离权料定是张猪儿指示梅二要在宴席上动什么手脚,自己便先拿了张猪儿,在慢慢将沙门寨这潭死水搅浑,助沙门寨四处的兄弟们一臂之力。

    想通了这些钟离权忙趁着众狱头侧目时悄无声息的隐入墙壁阴暗处慢慢接近张猪儿,想着依吕岩所说擒了他便万事可成。

    谁想半路郭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还让自己“夺杯”,情急之下容不得钟离权思量便趁着梅二愣神,瞬间暴起夺杯,捎带手将他制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众人都措手不及。

    “哗啦啦啦”一阵椅子响动众狱头齐齐起身,纷纷大喝。

    “老钟!你昏头了?”

    “兀那配军!放开我家大人...”

    ......

    “郭萧!你的囚服呢?私换囚袍、隐于宴廷,你是想造反吗?”

    “甚么?这作侍卫打扮的是寨中囚人?左右给我拿了他!”

    ......

    郭萧环顾方才对着上级阋墙哑哑不语,此时看见自己两人仿佛仗势之犬一般的众狱头心中轻蔑油然而生,不由得笑出口来。

    “噗嗤。”

    “我想造反?我看想造反的是你们吧!”

    “我非死囚,受张猪儿所害险些丧命之时你等何在?我阿爷被张猪儿无故索去你等何在?梅二烁烁其词逼问京官之时你等何在?”

    众人哑然,这些事情他们自然心知肚明,甚至谋害郭萧之时不少人也是帮凶,骤然被问到也只是不说话。

    郭萧更是胸中激荡,仿佛打开了一扇奇怪的大门,无数话语充斥脑海。

    “怎么?哑巴了?”

    “我确实要造反,但是我反的是你等草菅人命、枉顾国律的奸蝇鼠辈,你们呢?你们反的是朗朗乾坤,反的是人伦事常。”

    “尔等鼠辈,欺上瞒下,对囚人耀武扬威,视人命如草芥;对上级却阿谀奉承,摇尾乞怜。”

    郭萧呼吸急促,妙语连珠,复上前两步去,仿佛说话之人不是自己,这些辞藻完全如惯性一般喷涌而出。

    “这梅二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衅国,你等个个似石佛、似泥像,讷讷不言,真乃懦弱匹夫,堪称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