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
也不知走了几天几夜，气温变得越来越低。那妖怪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块兽皮叫我穿上。我闻了闻那兽皮，气味实在是不敢恭维，便坚决拒绝了。所幸，我现在是神仙体质，再冷一点儿也扛得住。他见我这样，也不再说什么，将兽皮包好，继续赶路，只是时不时就找地方停下来烧堆柴我们一起烤烤火。然而，越往上爬，能够找到的柴火就越少。在我们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我终于在这座此生爬过的最高的山顶上看到下面山沟处晶莹剔透的一片，体会到“快到了”的心情。
回头望望，不能相信我是怎么爬上来的。
那妖怪回头看我，难得带着笑容，指着下面的一片冰湖，开口跟我说：“到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在我上山也不容易的情况下，下山就更难了。我掂量了一下，如果团成个球，顺着山坡滚下去，会不会轻松一些？
这妖怪怕是个山狼，在我累得要死的时候它倒显得更加神采奕奕了，伸手指着眼前这片晶莹剔透的冰湖让我生把火。
我斜了它一眼，继续瘫着喘气。合着我没日没夜地跟着它翻山越岭就是为了来这里当火夫？要么它脑子坏掉了，要么我脑子坏掉了，要么……在这鬼地方我过得的确很无聊。
“在这冰上怎么生火啊？你去捡些柴火来吧。”我想了想，打算也折腾折腾它，给我的腿出出气。
“没有柴。”它一动不动。
“没有柴可生不了火。”我也一动不动，“要不，你来？”
“我不行。你行。”它用它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就纳闷了，这么丑的妖怪，做什么生这么明亮一双眼？
一阵狂轰滥炸后，平静的冰湖碎屑乱飞，狼藉不堪。我瞅了瞅那妖怪的脸色，跟冰湖一般狼藉，稍感欣慰。
坐下休息了会儿，我语重心长地跟它解释：“你也看到了，这冰上确实生不了火。”
那妖怪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扒身上的兽皮，着实吓我一跳。不用这么拼吧？！
只见它像脱衣服一样将身上的兽皮脱了下来，连着头上的角。我看得十分惊奇。难不成它是蛇啊蝉啊这类会脱壳的？
然而，仔细瞧了瞧这个脱了壳的妖怪，越看越像人，不像妖了。
我指着它，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是人，不是妖怪？”
它静静看了我一会儿，语气波澜不惊：“我不是妖怪，告诉过你了。”
“那干嘛打扮成一副妖怪的模样？”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冷。”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御寒。”
“啊？”我继续不明白。
……
“哦哦，好吧。”在它的沉默中我忽然明白了过来。神仙当得久了，我都忘了自己当人时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熊一样过冬的模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沧溟”。
“我法号碧霞，你叫我碧霞仙子就好。”我对他说。
他点点头。
“你，你穿起来吧，当心着凉。”拿人当了这么久的妖怪，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拿这个点火吧。”
我看了看脚下一摊兽皮，再看看他身上单薄的衣衫，有点儿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如此执着要在冰上点火。
“化水。”他简单明了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仔细想了想，自从进入这个幻境，的确是没见过水的影子，这里山不生草，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是个十分荒芜的地方。难得这里有这么一片冰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日积月累形成的呢。瞧着冰面上的一番杰作，我心下有愧，抬手祭了个火雷轻轻放到冰面上，瞬间整个冰面升腾起一片蓝色火焰，安静跳跃着。
火光映着清冷的月色，在这深山之中，倒是别有意境。
“好好赏个月吧，也不辜负了做这幻境之人辛苦给我们做的日出月落。”我躺在山坡上招呼他也过来躺躺。他已经在火焰边上站了一整天了。我也瞧了他一整天。虽然一开始被火势吹着的那背影瞧着颇有点儿玉树临风的模样，但是，站得久了，我也担心他累。这万年寒冰且得烧些时候呢，这火也没什么看头不是。
他回头看我一眼，这回倒是挺听话的，在我旁边依言躺下，陪我看月亮。
看了一会儿，他似乎有兴致跟我聊聊天，开口跟我说道：“这里不是幻境。”
他之前就说过一遍，我没当真。这次又提，我洗耳恭听。
“这里是神魔交界处。十几万年前，神魔大战，魔军主力被诱困到这里。天族设下重重结界，滚滚天雷，将这里轰得寸草不生。十几万年来，这里一滴雨也不曾下过，土地贫瘠，人烟稀少。”
“这里的人都住在哪里？怎么我见到的都是幽灵和妖怪呢？”我问他。
“听说，大部分都住在用高大城墙围起来的城里。这样的荒郊野岭是野兽和妖怪的地盘。”
“听说？”我对他这个措辞有点儿兴趣，“你没去过城里吗？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没去过。我生下来就在这里，跟着妖怪一起长大。”
“你是妖怪生的？”我有点儿迷惑了。
“当然不是！”他立即否认道，语气还颇为不满。
“那怎么跟妖怪在一起？”我继续问。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怎么住在妖怪的山洞里？”他反问道。
我理直气壮，将我如何被人从瑶池掳走，如何困入幻境，如何破了幻境却又来到了这里一一告知。
他听完不置可否，只安静凝视着月亮，过了一会儿，开口问我：“你会种金莲？”
没想到，听了我的这番经历后他最感兴趣的却是这个。
我想了想，诚实答道：“也说不上会不会。其实，我以前也没种过。也不知怎地就长出来了。也可能不是我种的。”
“嗯。”他随意应和我一声，又沉默了。
我深深感到一定是老天爷在捉弄我。我当凡人当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让我抛家舍业地成了仙，当神仙也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莫名其妙掉到这个鬼地方与妖怪为伍……我盯着天上一轮明月，思考着：但凡我有了一点点能过的日子，便会突逢厄运，难道我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数？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不一会儿我便昏昏睡去。
回头望望，不能相信我是怎么爬上来的。
那妖怪回头看我，难得带着笑容，指着下面的一片冰湖，开口跟我说：“到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在我上山也不容易的情况下，下山就更难了。我掂量了一下，如果团成个球，顺着山坡滚下去，会不会轻松一些？
这妖怪怕是个山狼，在我累得要死的时候它倒显得更加神采奕奕了，伸手指着眼前这片晶莹剔透的冰湖让我生把火。
我斜了它一眼，继续瘫着喘气。合着我没日没夜地跟着它翻山越岭就是为了来这里当火夫？要么它脑子坏掉了，要么我脑子坏掉了，要么……在这鬼地方我过得的确很无聊。
“在这冰上怎么生火啊？你去捡些柴火来吧。”我想了想，打算也折腾折腾它，给我的腿出出气。
“没有柴。”它一动不动。
“没有柴可生不了火。”我也一动不动，“要不，你来？”
“我不行。你行。”它用它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就纳闷了，这么丑的妖怪，做什么生这么明亮一双眼？
一阵狂轰滥炸后，平静的冰湖碎屑乱飞，狼藉不堪。我瞅了瞅那妖怪的脸色，跟冰湖一般狼藉，稍感欣慰。
坐下休息了会儿，我语重心长地跟它解释：“你也看到了，这冰上确实生不了火。”
那妖怪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扒身上的兽皮，着实吓我一跳。不用这么拼吧？！
只见它像脱衣服一样将身上的兽皮脱了下来，连着头上的角。我看得十分惊奇。难不成它是蛇啊蝉啊这类会脱壳的？
然而，仔细瞧了瞧这个脱了壳的妖怪，越看越像人，不像妖了。
我指着它，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是人，不是妖怪？”
它静静看了我一会儿，语气波澜不惊：“我不是妖怪，告诉过你了。”
“那干嘛打扮成一副妖怪的模样？”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冷。”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御寒。”
“啊？”我继续不明白。
……
“哦哦，好吧。”在它的沉默中我忽然明白了过来。神仙当得久了，我都忘了自己当人时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熊一样过冬的模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沧溟”。
“我法号碧霞，你叫我碧霞仙子就好。”我对他说。
他点点头。
“你，你穿起来吧，当心着凉。”拿人当了这么久的妖怪，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拿这个点火吧。”
我看了看脚下一摊兽皮，再看看他身上单薄的衣衫，有点儿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如此执着要在冰上点火。
“化水。”他简单明了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仔细想了想，自从进入这个幻境，的确是没见过水的影子，这里山不生草，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是个十分荒芜的地方。难得这里有这么一片冰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日积月累形成的呢。瞧着冰面上的一番杰作，我心下有愧，抬手祭了个火雷轻轻放到冰面上，瞬间整个冰面升腾起一片蓝色火焰，安静跳跃着。
火光映着清冷的月色，在这深山之中，倒是别有意境。
“好好赏个月吧，也不辜负了做这幻境之人辛苦给我们做的日出月落。”我躺在山坡上招呼他也过来躺躺。他已经在火焰边上站了一整天了。我也瞧了他一整天。虽然一开始被火势吹着的那背影瞧着颇有点儿玉树临风的模样，但是，站得久了，我也担心他累。这万年寒冰且得烧些时候呢，这火也没什么看头不是。
他回头看我一眼，这回倒是挺听话的，在我旁边依言躺下，陪我看月亮。
看了一会儿，他似乎有兴致跟我聊聊天，开口跟我说道：“这里不是幻境。”
他之前就说过一遍，我没当真。这次又提，我洗耳恭听。
“这里是神魔交界处。十几万年前，神魔大战，魔军主力被诱困到这里。天族设下重重结界，滚滚天雷，将这里轰得寸草不生。十几万年来，这里一滴雨也不曾下过，土地贫瘠，人烟稀少。”
“这里的人都住在哪里？怎么我见到的都是幽灵和妖怪呢？”我问他。
“听说，大部分都住在用高大城墙围起来的城里。这样的荒郊野岭是野兽和妖怪的地盘。”
“听说？”我对他这个措辞有点儿兴趣，“你没去过城里吗？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没去过。我生下来就在这里，跟着妖怪一起长大。”
“你是妖怪生的？”我有点儿迷惑了。
“当然不是！”他立即否认道，语气还颇为不满。
“那怎么跟妖怪在一起？”我继续问。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怎么住在妖怪的山洞里？”他反问道。
我理直气壮，将我如何被人从瑶池掳走，如何困入幻境，如何破了幻境却又来到了这里一一告知。
他听完不置可否，只安静凝视着月亮，过了一会儿，开口问我：“你会种金莲？”
没想到，听了我的这番经历后他最感兴趣的却是这个。
我想了想，诚实答道：“也说不上会不会。其实，我以前也没种过。也不知怎地就长出来了。也可能不是我种的。”
“嗯。”他随意应和我一声，又沉默了。
我深深感到一定是老天爷在捉弄我。我当凡人当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让我抛家舍业地成了仙，当神仙也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莫名其妙掉到这个鬼地方与妖怪为伍……我盯着天上一轮明月，思考着：但凡我有了一点点能过的日子，便会突逢厄运，难道我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数？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不一会儿我便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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