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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未别心已泣,何堪复忧桑(上)

    数年后的今天;荒堂中。

    众人齐聚,为即将离开衔山动身回兰泽的、失忆的花若——曾经的“白山”——饯行。

    一席人听完长安君遥想“震慑三国三少年”当年之旧事,或感慨万千或荡气回肠;尤其是刚刚得知自己身份不久、尚且还对往事全无印象的花若,更是听得真切,双目有时炯炯,有时微红。是啊!彼时,那可不正是:少年意气风发,内安外攘,威名响彻三国内外吗!

    花若感慨万千道:

    “想不到啊……失意之后,我曾暗自庆幸自己丢掉了牵绊所有人的、叫做‘过往’的这个‘包袱’;却没想到,岁月待我不薄……在我的’过往’里,依然沉淀了无数的、无比璀璨珍贵的闪闪珍珠。”

    长安君闻言,默默望着花若,浅笑不语。

    夜微凉,乘着夜色轻薄的翼之光,众人又再相互伴随着,或欢言或安静地坐了许久后,方才依依不舍地道别散去。

    长安君、无邪、刘疏桐、刘清野等人与花若、静无风一一道别后,由静以望送出门去。

    屋内,喝得微醺的花若,笨手笨脚地同静无风一起收拾着碗筷;荒堂忽而变得静到让此二人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二人一言不发,便是这样沉默地收拾着,良久良久;一旁的花若,低着头,似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此一别,不止何时能再见……”

    静无风闻言,沉默不语,只顾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天知道,花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终于抬头向静无风道:

    “若……”

    或许是分别的这个特殊时刻,给了他特殊的勇气,或许是今晚长安君所述之过往,带给他太多的感慨;虽迟疑再三;最终,从花若嗫嚅的唇中,低低的、却是异常清晰的、一字一顿的说出来这么句深藏在他心底已经许久、许久的话语:

    “若……过了而立之年……你我……依旧没有婚娶……就携伴同游天下吧?”

    呵!这句连在梦中都五次三番地练习着要向静无风说出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语毕,花若自感心中一阵狂跳,脸微红,一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手中收拾不停,一面间或抬头偷看静无风几眼。

    静无风正伸向一只茶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原本张开的手掌缓缓蜷起,然而也只仅仅数秒而已;数秒过后,静无风的手熟练抓起桌上的茶碟,头也不抬地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静无风手中忙活着,一副完全顾不上的模样道,“而立之年?……你我还不知将会身在何处。”

    “哎……”花若正欲再替自己争取一下,哪知静无风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从花若身旁穿过,迅捷地转身出屋而去。

    这静无风刚抬脚,准备出荒堂,迎面竟撞见了送客归来的弟弟静以望;身后,刚刚举起手来欲挽留静无风的花若,望见静以望的脸,知道时机已过,只得气馁地放下了手臂,轻叹了口气。

    荒堂外,本已端着碗碟出屋的静亦尘,在脱离花若与静以望的视线之后,便骤然止步于廊外;几乎是与花若同时,静无风亦在夜色中长长吁了口气后方转身离去。

    方才在荒堂中,静无风虽一个字也没多说,但心中却早已经被花若的这句酒后的肺腑之言搅得波澜起伏,不知是当喜还是当忧。

    “我兄长怎么了?”静以望觉察到兄长脸上神色以及屋里气氛的异样,向花若问道。

    “还能怎么了?我又说错话惹他生气了呗。”花若自嘲道。

    “哎呀,你们俩怎么回事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吵去的干嘛。”静以望上前揽住花若的肩膀,亲热道:

    “你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吧?走,我去帮你收拾去;这再过三日就要动身回兰泽国了,提前准备准备,免得临时仓促。”

    难得静以望第一次如此暖心细致,花若忍不住冲他甜甜一笑。

    花若卧房中。

    静以望正在帮他整理书案上的经书字画,突然在经书下面翻找出来一个纸盒,打开一看,里面存放着几幅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古笺。

    静以望兴奋地冲花若道:

    “哎,你这个纸很不错呢!何不拿去让名人作上书画,以供赏玩?”

    花若凛然道:”你想毁我的纸吗?留着古笺!自然是应当请古人来画的!”

    “古……人,”静以望大脑卡顿了片刻道,“古人都死了,这纸还能找谁来画啊?”

    “所以啊,”花若慢条斯理道,“找不到就要留着呗!”

    静以望看向花若的眼神中渐渐透出一丝”阴冷的寒气“,这脸上的鼻子和嘴巴都恨不得要歪到一边去。

    忽而,从静以望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他遂笑吟吟向花若道:

    “唉,我说,某人!”

    花若不明所以道:“什么啊?”

    “把你藏的古笺分我一张吧!”静以望嘻嘻笑道。

    “我疯了?我干嘛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异常珍贵、也是我自己异常珍爱的古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的!给你……那就更不会了!以免暴殄天物。”花若愤愤道。

    静以望不急不恼,胸有成竹一般徐徐道:

    “疯没疯……这个不好说,不过……我可是还记得……某人之前是不是曾经向我许诺过什么?”

    “许诺什么?”花若眨巴着眼睛,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许诺说……以后要无条件答应我提出的三件事情啊……”静以望一脸得意道。

    经静以望这一提醒,花若这才缓缓想起,当自己还是“白山”的时候,曾与静以望之间的一段对话……

    “难不成你要跟着他一辈子?你不婚娶,你兄长还得娶妻生子呢!难不成到时候你还像个拖油瓶一样赖在你兄长家不走?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白山讥笑道。

    “我赖我兄长家,碍你什么事?难不成你也想赖我兄长家?”静以望急中生智,即刻反唇相讥道。

    当时的白山,闻此言一脸惊慌失措,好似做贼之人被当场抓获一般,脸红到了耳根子后头。

    “哈哈哈哈,是不是啊?被我说中了吗?哎呀,我说白山啊,白山,”静以望一脸得意地凑到白山跟前,问道:

    “哎,我说,你之前说的,那个让你心生疑惑的对象,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