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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惜荒堂,依依别儿郎(下)

    长安君转身向众人浅浅一笑道:“我再送花若一程;至舟上。”

    一直呆立一旁的静无风,这才回过神来,向长安君和花若作礼道别。

    众人止步于长堤上,目送着长安君与花若向江滩边徐徐前行的背影。

    长安君边走边向花若问道:“一直有一事不明。”

    花若问道:“何事?”

    长安君继续道:“当日,得到你于天神山上狩猎失踪的消息,衔山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布了寻你的告示,可为何,竟未能获悉近在咫尺的你的一星半点讯息?”

    花若喟然一笑,道:“一个不想被前事的一切所找到的人,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你们发现呢?”

    “何意?”长安君不解地问道。

    花若的回忆一路飞奔,向一年前,静氏二人救下他之后的某一日回溯而去……

    当年,他与静无风重上天神山,以回避官兵;两日后,被静以望唤回。

    下山后的当晚,三人围桌而坐,谈及官府寻人之事。

    静以望道:“这官府寻你,不知是为何故;这次虽因为担心事于你不利,所以避开;但是这其中还有太多的可能性,又或许他们并非是因为什么不利的原因,而恰恰是来找你的呢?”

    “可千万不要,”白山心中暗想,“无论我是谁,待在现在,待在这里,这才是我真正希望的。”

    偷偷看了一眼静无风,白山明白,如这官兵果真是来寻自己的,那就意味着:只要他送上门去,自己就立马得被送回至他早已经完全忘记的、从前的环境中。

    虽然他不知自己失忆之前,是生活在怎样的地方,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里绝对不会有静无风的存在。

    可是,就像他们之前的相遇一样;如果这次已是二人缘尽之时,又岂是他白山一人之力所能挡的?

    思及此,白山抬头向静氏二人,若无其事地嘻嘻笑道:

    “知道啦!我明天乔装打扮一番,去官府那边一探究竟便是;如若果真单纯只为寻人的话,我便把自己送了过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静以望道。

    静无风闻言,低头不语。

    第二日一早,白山戴着帽子纱巾,果然是着实将自己认真乔装了一番;二人辞过静无风后出门。

    近官府旁边,果然见贴有寻人的告示;白山、静以望二人遂上前认真阅读告示之内容。

    然而通篇读完,竟有些一头雾水;虽确为寻人,告示中却并未讲明究竟是因何事而要寻人,此所寻之人又是为何家之何人?

    作为寻常寻人告示中之诸多重要信息,告示却只字未提;至此,白山不觉神色一振,心下暗想:

    “这是天意啊!”

    立于告示之前,静以望则有些乱了分寸,几乎是要抓耳挠腮,问道:

    “这可怎么办?你究竟是把自己交了官府去还是不交?”

    他哪知,这样的结果正是白山所要;所以,白山转向静以望,施施然道:

    “我看此事有疑,要不还是等些时日再说;又说不定,我的记忆过些日子会突然恢复过来呢。”

    这些天来,静以望也慢慢喜欢上这个从天而降的伙伴,比起即刻送白山回家,他倒是更愿意留他下来,孤独时也可多此一好伴,对酒当歌,共叹人生几何。

    二人相识无言,却心领神会;隧转身离去。

    哪知这一等,便是诸位少年人生当中一年之珍贵且注定是终身难以抹去的光阴。

    二人伫立船边;长安君听完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年,你父和我都派人寻了你好久,依旧音讯全无,曾经一度还悲观的以为……你被某些大型山兽给叼走了。”

    花若笑嘻嘻道:“哪能呢!我命大!”

    言及此,脑中不禁闪过许久前集市上偶遇的老道之言,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恍如来世之音:“公子有短命之相”,进而,又想到了那张突然消失无踪的符咒。

    长安君喟然道:

    “原本以为隐去你的身世,可以保你安全,却不料竟是弄巧成拙,委屈你了。”

    听长安君这么一说,花若转而嘿嘿一笑道:

    “不委屈,不委屈,我倒是觉得,这一年多过得实在太快,就这一点,倒是委屈得很。”

    正直此时,船家催促起开船,惊醒了一旁正愣神的花若,他遂向长安君和江堤上的一行人作礼辞别,奔兰泽国而去。

    荒堂庖屋中。

    静无风袖子挽得高高地,正在拼命地拿着抹布擦着灶台;他手下的灶台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奈何其中却有一个异常顽固的斑块,任静无风怎么擦也不掉。

    同这个小斑块较上劲儿的静无风,使劲擦着斑块,脸都快贴到灶台上了,终于,由于用劲儿过猛,抹布上蘸满的油污被甩了出来,直接甩了静无风满身满脸。

    想起以前的灶台都是花若帮忙擦,每次都能擦得一尘不染,让挑剔的静无风无话可说,如今花若人已远去,自己竟然连一个小斑块儿都对付不来了。

    想到这里,静无风干脆扔了抹布,坐在柴堆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许久许久,直到月上枝头,只是此去经年,山高水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那宛若画境的人约黄昏后。

    第二日,不知为何,静无风很早就一头钻进庖屋中,不到一壶酒的时间竟然就做了满满一桌菜出来,把个静以望高兴得直搓手道:

    “哎哟喂,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兄长怎么做了这么大一桌菜啊?让我看看都有什么……三腊汤,白山的最爱;藜蒿腊肉,白山的最爱;臭鳜鱼,白……”

    念着念着,就连静以望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眨巴眨巴眼,望着静无风道:

    “兄长,你是忘记了白山已经回他的兰泽国去了;还是存心想隔空气下他,所以才故意做了这么一满桌——还都是他最爱的菜出来?”

    静无风进庖屋做菜之时全无考虑,但是确实,如今这么一看,满桌都是做的白山的最爱;就连静无风自己不禁也觉出几分尴尬,却也不想多做解释,便故意拉下脸来,冲静以望喊道:

    “吃饭,话多!”

    静以望闻言,立即止语,美滋滋儿地端起碗来,狂吃开来。边吃又边忍不住乐得自言自语道:

    “嘿嘿,这白山不在,好吃的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了,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悠闲自在了!”

    桌对面的静无风发现自己是只要听到白山的名字,心就会莫名的刺痛一下,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后,紧接着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