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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记忆乍现

    静无风举步窗前,放下窗户,灭了灯烛,合裳卧床。

    回到寝宫的花若,拿起椅背上放着的,静无风替他缝补好的那件衣裳,摩挲再三;目光落到书架,上面放着的,正是一直以来自己准备送给静无风,助他“悬壶济世救苍生,助遍天下有缘人”之礼物。只是,却一直都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月光皎皎,探人心房。

    花若与静无风各自的房间内,二人一夜无眠。

    次日,花若带着静氏三人对天神山一事最后一个知情者——副侍卫长的尸体进行了彻底的检查,静无风发现了副侍卫长手指上的一个不到半寸长的小割伤;伤口四周,鼓起来如蚊蝇叮咬的红色鼓包。

    实话说,这割伤极小,不太会是什么致命的伤口所在。

    但是,静无风却被这小小伤口创面的透明液体及红包周围鼓起的细密小水泡吸引住了视线;静无风小小翼翼用蘸了水的银针蘸取创口中流出的透明液体,毫不意外的,一沾上透明液体的银针立马变黑。

    “这是……毒?”花若皱眉道,“可……若是被可致死的毒药所杀,为何唇边却没有任何的血迹?难道说……他中之毒,虽致命,但却不会导致其内出血?”

    静无风沉吟片刻,道:

    “一般来说,若是毒性很强的毒药,譬如砒霜之毒,会累及、损害内部脏器,乃至经脉血管,使之溃疡、破裂,进而导致大量的出血、吐血。这位副侍卫长并无出血和吐血的症状,但却满面乌紫,且手上的伤口中有毒液……所以……”

    “所以什么?”花若追问道。

    静无风继续说道:

    “我曾听师傅提起过一种世上最毒的树,’见血封喉树’,又叫‘箭毒木树’”。

    此树的汁液洁白,却奇毒无比,一经接触人畜的伤口,即可使中毒者麻痹,经脉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唯有红背竹竿草才可以解此毒。

    关于此树,民间有一说法,叫作“七上八下九倒地”。”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毒的植物……”静以望乍舌道。

    “植物再毒……恐怕也比不过人心罢……”花若轻叹一口气道,“所以,依此来看,天神山一事绝非意外偶然,乃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是如此……我母亲……”

    “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是……凶多吉少。”静以望一脸忧戚的接话道。

    说及此,静无风忽而回想起当初与静以望在天神山偶遇花若之情景,心中不禁疑惑重重:

    “现在想起来,当初,我和以望发现你时,你正身中毒箭之伤,当时因为你的箭伤伤口很浅,且毒药的用量异常之微量,所以并未对你造成大的伤害,稍加医治和调养后你就恢复如初了。

    但,现在想起来,如若有人意欲用毒箭伤人,却又为何偏偏只涂抹如此微量的毒药?这么一点点的药量,不要说人了,恐怕是连一只小鼠都不一定能伤到,那这人大费周章地往这箭上滴了一星半点的毒药又是为何呢?

    不光是这毒的用量让人费解,这箭伤同样蹊跷,按理说,箭造成的伤口,如果是像你身上这么浅的伤口,只可能是擦伤或者划伤,但你的伤口却是垂直刺入导致的;可事实上,箭若是垂直刺入人的身体,是不可能只留下如此浅的伤口的……”

    静以望点头道:

    “可不是吗,兄长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当初所受之箭伤确实是十分怪异,让人费解。不过因为你醒来之后记不起来以前的种种,所以,我们也没有追问你什么。想着,等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之后再问也不迟。”

    花若长长叹了口气道:

    “哪晓得……我竟这么不争气,亏得亦尘兄天天为我辛苦熬制醒脑汤,我喝了一年多却始终想不起关于以往的任何事……”

    “或许……是什么原因阻止你想起来以前的事?”静无风试探性地说道。

    花若道:“你是说……在我的心里,有一部分的我在拒绝想起以前的事情?”

    静无风:“我是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三人沉默片刻,静无风忽而又道:

    “刚刚说你的箭伤怪异,或许……或许是因为……”

    静无风想到了关于花若当日天神山箭伤的一个可能,却因为这种“可能”过于残酷,静无风欲言又止,想着自己究竟该不该说出口。

    花若看到静无风欲言又止,忙追问道:

    “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静无风摇摇头,毕竟不忍以如此残忍的猜想伤害到花若。

    花若似乎猜到了静无风的心思,便道:

    “现在,哪怕是最不着边际,最荒唐、残忍的推测,若能助我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我来说也是珍贵无比的;毕竟,现实再残忍,我们也无法否认它存在的真实。每个人,或迟或早,都要学会戴着现实的残酷镣铐舞蹈。”

    静无风沉吟片刻,说道:

    “我将你在天神山当日的伤情、你母亲的失踪以及当前这位副侍卫长的死因联系在一起,想到一个推测:会不会,事发当日,你与母亲一同狩猎时……遇到歹人暗箭伤人……这箭……这箭……”

    花若:“什么?”

    静无风:“这箭……射中的人并非是你……而是……”

    “而是,射中了我母亲?而后从她身上穿透而过……这才直直刺入了我的胸口……所以……这箭上的毒……才如此微少……她……”

    花若眼中闪现出自己反复做着的那个旧梦,想起来梦中一直为自己挡箭的女人;进而有闪现出舅舅拿给自己的那张母亲的画像:

    “梦中的妇人,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梦,原来远不仅仅是个梦,竟然是现实。”

    正是静成王后替花若挡住了原本是想夺他性命的毒箭,将大部分毒液和箭的杀伤力吸收了,花若这才捡了条命,活了下来。

    花若泪珠滚落面颊。

    “是她……是我娘……她……替我挡住了毒箭……”花若几欲哽咽,极力想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悲伤而不得。

    “你记起来了?”一旁的静无风与静以望既喜又悲,见花若泪珠滚落,二人不禁都红了眼圈。

    静以望上前扶住花若的肩膀道:“哭吧,这个时候,为母亲就痛快地哭出来吧。”

    花若双拳紧握,泪水无声滑落,他不敢哭出声,他怕万一他真的释放出内心的悲伤,整个兰泽都会听见这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