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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此时此刻就好,就足矣

    自花若与静无风澄清误解,终于坦诚相待后,花若与静无风几乎是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这宫里对于这位未来世子热衷男色的谣言越传越疯、越传越真实。

    “如此看来,咱们这位未来世子爱好男色之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

    “可不是,成天就看花若殿下与那衔山的医官厮混在一起,两个人简直不要太亲近啊!”

    “话说,我们兰泽,一项秉承仁义礼智信,这样一个为了个人一丁点儿特殊偏好就甘愿失礼于天下的人,怎么配做我们兰泽的国君呢?”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我小声有什么用,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现在,只怕是兰泽国上下,人人心里都有此一问咯!”

    这些风言风语就像是无数把箭镞,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而总像是瞄准了靶心一般,一五一十地悉数通过各种途径最终直击它们的靶心,命中身处舆论中心之人——这花若和静无风亦然。

    暖香小院中,静无风回顾起这几日自己听到的花式传言,眉头紧锁。

    “姐,岫溪明日启程返家,我过去看看有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静以望从里屋出来,向静无风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注意静无风脸上那肃穆的神色。

    在静以望看来,花若对姐姐实乃是真心,而此次,既然姐姐与花若已经撕开了那张窗户纸,那就不会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在他的观念里,这世上就不存在有真心所不能解决和克服的事情。

    况且,相对于他对岫溪那注定是无果的一厢情愿之恋情来说,姐姐与花若的这段两情相悦的感情简直就是静以望心中那片遥不可的青天白日。

    目送弟弟出门后,整个小院顿时安静了下来,静无风独自一人坐着,身子动也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我可以的!做回自己,做回原原本本的自己。不就是换一身装束,出门向众人澄清我身份的这个误会嘛!我可以的!为了花若,我必须要这么做。不然,不光他的名声受累,连他的前途也……”

    静无风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旋即进了寝房。

    静无风在衣箱前站立良久,似乎是在蓄积着勇气,片刻后,只见她放下纠缠的手掌,一把打开了衣箱,整个人探进去一通翻找,终于在衣箱底部看见了一角藕荷色的衣裙。

    静无风默默拿出这套衣装,具体来说,应当是一份礼物——为花若所赠的礼物。对静无风来说,这赠裙子的细节依然是历历在目……

    “这,送你!”花若嘻嘻笑着将手中一卷藕荷色的衣服交到静无风手中。

    静无风接过衣服抻开来一看,发现竟是一条女子的纱裙:“这……送我的?”

    “嗯!”花若点点头。

    “我……”静无风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几乎不穿女装的嘛,但是,但是我就是想送你一件,因为,我自私的想要做这天下第一个送你女装的人!”花若冲静无风挤眼道。

    “可是……”静无风欲辩无言。

    “可是,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穿的,对吧?”花若凑到静无风跟前,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关系啊!反正我就是想送你件衣服,你穿或不穿都没有关系。再说了,保不齐,哪天你心血来潮,就想多看看自己穿女装时的样子了也说不定呢!”

    静无风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寝房中,身着藕荷色衣裙的静无风宛若莲花仙子在世,如此楚楚可怜,又飘飘若仙。

    静无风在铜镜面前上下左右地看着自己生平唯一一件带颜色的女子裙装,不禁被铜镜中自己那幅令自己无比陌生的样子——或者说是柔弱的样子给惊吓到了。

    这身上的衣裙瞬间有如毒丝一般叫静无风无法忍受、不能呼吸,静无风慌里慌张地想要把此衣裙脱下,却不小心将衣服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静无风脱掉被自己撕烂的裙子,心中恐惧、挫败、失望与因懦弱而生的羞耻交叉而至,静无风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地蹲在了屋角,旋即,抱着裙子捂脸大哭起来。

    “我做不到……我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只是……不过只是一件裙子!你到底,你到底在怕什么?”

    可怜,聪明如静无风,可以看人、识人、医人、治人于旦夕,却独独对于深藏于自己内心的那份几乎从未见过阳光的情感一无所知,且全无头绪。果然,这知人易;知己,是难而又难矣。

    正此时,门外响起来砰砰的敲门声。

    “亦尘,你在吗?”门外传来花若的声音。

    静无风心境大乱,根本无暇应门外的花若,花若敲了良久未见静无风应门,自己却又分明听见屋内有轻微的人声,花若心中担心静无风有何意外,一把将门推了开来,却发现静无风身着白色衬衣,抱着件衣袍龟缩在墙角。

    平日里有模有样,有板有眼的静无风,今日竟如此狼狈不堪,花若心中一阵心疼,抓起椅子上的男装,快步走到墙角,别过去脸,将衣服给静无风披了上去。

    静无风此时才止住了抽泣,红着眼抬起头来,拉紧了花若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脸尴尬。

    花若依旧侧着脸向静无风道:“我先出去,你把衣服穿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怕,也别急,还有我呢。”

    语毕,花若走出屋外,将房门轻轻带上了。须臾后,屋内传来静无风的声音:“进来吧。我好了。”

    花若闻讯推门而入,二人一声不响地在桌前坐下。

    半晌过去了,静无风依旧沉默不语;花若心中甚为担忧:

    “虽我担心着急,却又不想在亦尘尚未准备好之前逼迫她来向自己讲这事的前后来由,索性,我还是做我最擅长的吧……”

    如此想着,花若拿起桌上那件被撕烂的女裙,故意搞怪地夸张道:

    “哎呀,我这精心挑选如此一件上好衣料的衣裳,怎么偏被你改成了……不过你还别说,这样穿着倒也是十分地凉爽了,是吧?”

    花若一面说,一面拿裙子在自己胸前比划着;原本哭丧着脸的静无风见状,忍不住破涕为笑。

    “哎哟,你终于笑了!姑奶奶,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让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如今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你既能笑,那应当并非什么大事了。这样,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静无风依旧沉默不语,片刻后,这才幽幽道:“对不起……”

    “傻瓜,对我,你有何对不起可言?”花若一面轻弹了一下静无风的脑门,一面假装轻松道。

    静无风深吸一口气,艰难无比地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花若闻言,瞬间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静无风。

    静无风却没有勇气抬头,只低着头,继续向花若说道:“我对不起你。我……还没有准备好……”

    只此一句,却是将花若听得眼圈微红。须臾,花若这才若无其事地笑道:

    “好!知道了!我们无风大夫还没准备好!小的知道了!”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你就说好,就说知道了?”静无风被花若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惹恼了。

    听静无风这么一说,花若一把握住静无风的手,正色道:“傻瓜。你可知,这天下,唯一一个你无需向他解释自己的人是谁?

    是我。”

    花若握紧了静无风的手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你说的,你想做的,你所是的,就是我所知、所信和所支持的。

    这话说回来,这些天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静无风一头雾水道。

    花若笑道:“这些天,谢谢你给机会,帮助我一点一点,像读经书、史书一般,更清晰、完整的去认识,认识你原原本本的样子,了解你当时当下的全部。”

    “可你知不知道外面风言风语已经将我们……更是将你渲染得不堪入耳了?”静无风对花若这种避重就轻的油嘴滑舌非常不满。

    “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几句人言吗?有何可惧的?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做人,哪有不被人背后议论的?我们只求尽量做到不在背后议论他人便是了。”花若轻描淡写道。

    “你或许是可以不在乎此时此刻这全国上下的人是如何议论你,可若是我五年、十年……若是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无法脱下这身……”静无风指着自己身上的男装,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道:“这辈子都没法同你堂堂正正走在一起,你也要忍受?你也能忍受吗?”

    花若静静望着近在迟尺的静无风,望着因替自己着想而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静无风,花若忍不住眼圈一红道:

    “谈什么‘忍受’,又说什么‘五年、十年、这辈子’……你知不知道,对你,我不求别的。我不奢求此生此世或者天长地久;对你,我只求此时此刻。此时此刻就好,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