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少年梦思无邪 » 第187章 歪理邪说

第187章 歪理邪说

    是夜,花若噩梦连连,嘴里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如此。”接连数个噩梦之后,一头冷汗的花若终于醒了;一睁眼,竟见静无风正端坐在自己床前。

    花若连忙起身,欣喜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看,你这不就好好的吗!”。

    静无风朝他甜甜一笑,这其中的温柔却是花若之前从未见过的;望着眼前的静无风,花若激动得热泪盈眶,正要伸手握住静无风的手,这近在咫尺的她突然消失不见。

    花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是泪,这才发现方才只不过是梦一场,静无风根本没有回来。

    是日,君侯府中。

    一直被软禁的长安君,在得知花若母亲与兄长的死讯后,挥笔写就书信一封,嘱花若道:

    “逝者已逝,切勿大悲;生者尤艰,切记多多保重。

    如今身困府中,未能亲临悼念静成王后与季王,愧疚异常;若皇恩浩荡,日后陛下对我这个罪臣有宽缓的一日,吾定亲往祭拜。”

    长安君写完信,便交由一旁的侍从,侍从作礼道:

    “君上,宫里有规定,说是君侯府中一切的书信往来都需经由督察审核之后方准许发放。”

    长安君颔首道:“那便劳你将此信交由督察审核罢。”

    “是。”侍从领信而出。

    门口,刚听到这一切的樊夫人,此刻面上神情却略显复杂;长安君见樊如画,忙喊道:

    “夫人既来了,为何不进屋?”

    樊夫人这才万分不情愿地进得屋来;顺势将门掩上了。

    “所以,对于府上现在这种监牢般的现状,君上的策略是在此坐等陛下宽赦的那天?”

    长安君从书案前移步道茶座前,向樊夫人请道:“夫人请坐。”

    待二人都坐定了,长安君只一心侍弄着茶水,对樊夫人先前一问,似乎不闻不问;樊夫人是急性子,这边又道:

    “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好歹也是替朝廷立过无数功的人,怎能就叫这一次失利给打趴在地,永不翻身了?”

    长安君缓缓道:“夫人岂不闻,万事皆由因缘定,我,只是在等。”

    樊如画:“等什么?”

    长安君:“等一切该来的。”

    樊如画:“这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长安君:“所以,你认为,挣扎顽抗和坐以待毙会有所不同?”

    樊如画:“当然了!”

    长安君:“有何不同?”

    “就是……”樊如画一时语赛,“哎,人若是被冤枉了,当然要站起来替自己争辩几句,若是连自己都不为自己争辩,那还指望谁会来帮忙澄清呢?就算是死……”

    话刚说出口,樊夫人就发觉自己失言,忙又“呸”了一声。

    长安君浅笑道:“于战场而言,你所说的这两者或许是会有所不同;但对于人这一生,恐不然。

    尤其是,这挣扎若是因为愤怒、痛苦,或是因了恐惧与不甘而生,则只是在教我们忽视自身的真正问题所在,而纠缠于小我对外界的抓取和控制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世上,人人都想追逐快乐,所以大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逃离痛苦;殊不知,当我们痛苦时,痛苦就是我们本身,任一个人有天大本事,也没可能在痛苦时,从自身逃走,所以,我们紧紧抓住外在,向往折腾他人来转嫁自己的痛苦,但这也只是舍本逐末而已。”

    樊如画目瞪口呆道:“所以,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人就应该在各种不公、不平、受人欺压带来的痛苦中,咬牙切齿的自己忍着、受着?这难道就是你天天抱着的那些佛书教给给你的圣学?绝学?”

    长安君微微一笑道:“不平、不公与欺压,是需要数代人,通过旷日持久的教育与温柔坚定的信念来一点一点慢慢消融、填平的;顽抗,非但不能消弭它们,反倒会助长它们。

    更何况,我今日的情况,与其说是不公,倒毋宁说罪有应得。”

    “你!”樊夫人被长安君说得哑口无言,气得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一堆歪理邪说!完全不可理喻!”后,拂袖而去。

    望着樊夫人离去的背影,长安君暗道:“友之弟,吾之兄,前后累及两人性命,我岂能自证清白,妄言无辜。”

    想起韩无邪,再想起昔日少年时的种种,长安君不禁一声轻叹:“只恐余生再无与你称兄道弟之缘分。”

    西风国。

    无邪与缪影道人的魔军咒术在羊身上的试炼已经初见端倪。

    缪影道人:“这法术可以叫这性格温顺的羊儿都如恶犬般好斗嗜血,不知疲倦;若一朝施于人身,西风王的大业可成也!殿下,我们即日就将此消息告诉王上,并恳请王上赐我们百人,试炼此法。如何?”

    先前无邪只是将此法术作为一个父王扔给自己的难题来研究;终日俯身于案上,醉心于法术的研制,确实叫他忘却了许多痛苦纠结,而今,战国初成,想道此术还需经历在活人身上试炼的过程,无邪竟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个,还需要在活人身上试炼?”

    谬影道人:“那是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活人试炼,必不可少。”

    无邪担忧道:“可,这羊毕竟不是人,若是……”

    缪影道人笑道:“但凡伟大的东西,不论是法术、目标或是理想,都必定需要牺牲一定的平凡之物,乃至人。这在道术上讲,叫祭献;这在治国上讲,叫一将功成万骨枯。”

    无邪深知自己决计无法阻止父王大计,而这法术在活人身上的试炼定为必然,无邪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衔山远郊小镇,慈济堂中。

    大长公主怜月与刘疏桐端坐书桌旁。

    怜月道:“你一下子跑得离都城如此远,害得本公主每次挂记你了,或是想找你施针,都得兴师动众一番。”

    刘疏桐歉意道:“疏桐罪该万死。”

    怜月嗔怪道:“又没有旁人在此,不必如此生分。不过,在都城待得好好儿地,是什么叫你想要搬到此处来呢?”

    怜月一面说着,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了书案角上那一堆叠放整齐、纸张考究的信件上。

    刘疏桐窘迫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怜月微微一笑道:“莫不是因为给你写这些书信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