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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死生之勇(上)

    花若闻言,气急;一把抓住静无风的胳臂:“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太医看了看静无风点了点头:“小娘子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小娘子先莫要忧心,进屋去歇息片刻吧。”

    静无风在婢女的搀扶下,行了谢礼,转身回房去。

    待门关上后。太医转向花若,面露难色道,摇着头,压低声音说道:“孩子太大,无法堕去;况且,这位小娘子肤下呈现大片紫色斑点,正乃是由肤下的血液溢出而形成的。这种紫斑意味着其生产过程即是刀尖舔血;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血崩不止,不治而亡。”

    花若双拳紧握,眼圈微红,暗暗咬紧牙关,呓语般说道:“所以,太医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大人都……”

    太医作礼道:“小人该死,有负殿下重托!”

    一旁,静以望和紫华二人闻言,亦忍不住红了眼圈。

    静以望几欲哽咽,强压住自己的声音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阿姐的命怎么可能这么苦?她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就因为这个孽……就因为……”静以望转身,掩面而泣。

    花若极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将孩子生下来……她……还有多长时间……”

    太医:“这个……长不过数日,短……则须臾。”

    门前,似有一阵寒意袭来,三人呆若木鸡。

    须臾,花若道:“我再同她说几句话。”

    床榻前,花若看着一脸憔悴的静无风:“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话未同你说。”

    “什么话,你说吧。”

    花若未言,先泪目:“看到你这个样子,真叫我担心。”

    “这不是我该担心的嘛?”静无风温柔一笑道,“连最坏的样子也都被你看到了。”

    花若的泪滚落下来,静无风抬手替他擦去:“你哭什么?难不成是被我现在这个样子给丑哭的?”

    花若闻言,破涕为笑:“不许在我面前说亦尘的坏话!连你自己也不行。”

    静无风假装无奈道:“好吧。所以,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花若:“没什么。我想告诉你,别怕,我会一直在。”

    静无风点点头:“我不怕;有你在,我就更不怕了。”

    “性命攸关,你怎么能不怕!”门口,静以望推门而入,紫华紧随其后。

    “姐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很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静以望拉起静无风的胳臂,将满是紫斑的手置于静无风眼前,“你自己看!”

    哪知,静无风竟一脸坦然;静以望恍然:“你原本就知道?”

    静无风:“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静以望:“那你还!……”

    静无风:“抱歉,一直未将此事告之你们。我是医者,我自己知道。既然,横竖都要闯这一劫,纵然是九死一生,我也须得走这一遭。”

    紫华:“大家别那么丧气啊,这凡事都没有绝对。小师妹命大福大,一定能吉人天相的!”

    静无风笑道:“紫华师兄所言极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次无论是生是死,结果如何,都是我甘心情愿的。我谁也不怨,更不悔。”

    一番话,说得三个男人黯然。

    君侯府中,阵雨刚过,粉团儿蹲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看着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如珠串般落下,在一个个小水坑上荡漾一个又一个浑圆的波纹。

    “粉团儿在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

    粉团儿闻声应道:“爹爹你快来看,这水珠掉下来,碎成了一个个的小水圈圈。比娘亲耳朵上的珍珠还大、还圆呢!”

    “是吗?”长安君闻言,移步过来同粉团儿蹲到了一起,认真研究起雨后屋檐下的小水坑起来。

    “你看,”粉团儿指着小水坑上圆圆的波纹,“像不像是水洼在开门,欢迎我们去它家玩耍?”

    长安君正色道:“可惜爹爹没有学习一点遁地术的本领,不然,还真的可以带粉团儿进水洼的家里去看看。”

    “遁地术?”粉团儿眼睛发亮,“那爹爹今日便去找人学了吧,等爹爹学会了,下次再下雨就可以带粉团儿去水洼的家里去看看!”

    长安君:“我估计,它家里会有很多蚯蚓做客。”

    “蚯蚓?”粉团儿歪着脑袋,忽然,一只褐色的小毛毛虫急急地从湿润的路面上爬过,粉团儿的视线一下被这只毛茸茸的家伙给吸引力,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虫子,她指着毛毛虫向长安君道:

    “爹爹你快看!上次我们看到那个青虫还是光溜溜的,它今天穿了个皮衣!”

    长安君哑然失笑,附和道:“还真是呢,难得我们粉团儿对它如此上心;它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对了,上次以后,小宝还有再抢你的剑吗?”

    粉团儿一脸骄傲道:“多亏了爹爹当初教我的方法。现在,小宝最怕的人就是我啦!怎么还敢抢我的东西呢!”

    长安君刮了下粉团儿的鼻子:“我们粉团儿出息了,勇气可嘉。”语毕,又轻轻握住粉团儿的手腕道:“这手,待会儿得洗了,不然,蹭到衣服上,该挨骂了。”

    粉团儿闻言,看了看自己脏脏的手指,灵机一动,伸手在屋檐断续的雨滴下,清洗起自己的小手来,片刻,便将手上的泥巴洗净了去;长安君莞尔一笑:

    “檐下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檐下之水浊兮,可以濯汝手。”

    雨后,屋檐下,滴答的落雨,水洼中,不停漾开又消散的小水圈;父女二人,背影相靠,其乐也融融。

    兰泽国。

    静无风诞下一男婴,被送去叫奶妈喂奶。

    花若等三人问询静无风的状况;太医道:“万幸,此小娘子果然福大,此次分娩过程虽凶险万分,却并无出现令下官担忧的大血崩,只有几次有惊无险的小状况;但就如下官先前所言,紫癜这个病症非同小可,这位小娘子的病情虽有幸暂时稳定了,但并非万无一失。殿下,还需加派人手,日夜看顾,密切观察病态发展才是。”

    听完太医的话,三人原本就悬着的心,当下是愈发沉重了。

    果不其然,当晚,静无风一直高烧不退,烧到胡言乱语。花若坚持在床边,守了静无风一夜。

    次日清晨,花若趴在床沿睡着了,太阳光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花若突然醒来,立马擦看起静无风的情况,虽然面色与唇色有些惨白,但鼻息还算均匀;烧,也已经退下来了。

    花若长吁一口气,正要起身,竟发现床单的一角在往下滴血!花若大惊,转身冲出门外,命人速去请来太医。

    太医一副检查后,神色凝重道:“最坏的情况虽没有发生,但,病情的发展,却是每况日下。虽可用汤药缓解一二,但,终究是无力回天呐。下官无能,请殿下责罚。”

    花若只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发沉,忽又感到头疼欲裂,眼前一黑,幸得一旁的静以望相扶,这才免于摔倒。

    太医:“殿下,保重身体要紧!切勿太过忧心操劳。”

    花若:“谢谢。这些天有劳太医费心了。你先去休息吧。”

    待太医离去,静以望这才向花若道:“太医说得对,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花若苦笑,欲言又止道:“我没事。只是……”

    “我知道。”静以望垂下眼帘,“今晚换我来守吧。”

    花若摇头:“不管谁守,我绝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