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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向死而生

    事实上,花若并不畏惧随时都可能降临的死亡,他的至深恐惧,乃是再一次失去静无风。

    花若的幻觉中,静无风毫无征兆地晕倒在沼泽地里,花若背起她拼命往岸边跑,摔倒了跑起来,爬起来又再摔倒;两个人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几经周折,花若终于将静无风带到了岸边。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野,气喘吁吁的花若望着奄奄一息的静无风,刚想要起身再迈步,却发现自己竟是一步也不能挪动;就这样,花若只能无助地守着静无风,看着她危在旦夕,既无可奈何,又绝望至极。反反复复只叨念着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若的嗓子也喊哑了,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试图提醒着他:

    “你不是已经同幻灵仙人定下契约,将她换回明界了么?幻灵仙人不也是说过,契约如果兑现她将会如我所愿活到天年吗?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会不会是在一场噩梦里?如果是,我要如何醒来?”

    花若环顾四周,除了寂静的沼泽地外,周围空无一人。

    静无风的醒来,虽叫众人大大松了口气;但花若的情景却不容乐观,事实上,他的气息一直在缓缓变弱,已尽全无。

    静无风号着花若的脉相,再探他的鼻息,深知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片刻后,花若满脸紫胀,呼吸骤停!

    静无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这跟方才的幻觉完全相反?”

    紫华上前重复了静无风的操作后惊道:“气息全无!”

    众人闻言,惊恐万分。

    “花若叔!”粉团儿大喊着欲扑上前去,却被尹红衣一把拉住,紧紧抱进怀中;粉团儿泪如雨下。

    原本神情恍惚的静无风,忽然一把拉开花若身前的紫华,将自己的唇贴上花若的唇,用尽全力往他嘴里吐气。

    静无风一面吐气,一面晃着花若的肩,急唤道:“醒醒!花若你快醒醒!不就是没了气息吗,我的给你;你倒是快点醒过来啊花若!”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

    在花若的幻觉中,他依然守着静无风的尸体,无法动弹;只是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花若挣扎着,试图站起身来,却依旧不得。

    就在大家以为痛失花若之时,他竟然长吸一口气,睁眼醒了过来!

    静无风顾不上擦掉满脸的泪水,顺势点按了花若的天突、膻中神封三个穴位,刺激他更流畅地呼吸。

    见花若又能大口的呼吸,原本满脸是泪的静无风,此刻不禁破涕为笑:“你终于回来了。”

    花若望着静无风哭红的眼,一脸怜惜地擦去她下颌上的泪珠:“是的,我回来了;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终于等到花若醒来,静无风感觉自己似乎又重生了一万次一般,再次见到花若灿若繁星的面容,她心中有无限的柔情和欢喜;一切的一切,未能形成万语千言,却化作了一个恬淡若菊的微笑;静无风唇边梨窝轻浮,叫花若看得心中恍若隔世。

    正在花若神游天外之际,静无风竟已经执起他的手,好似怕他突然消失一般,悄悄将花若的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此时此刻,静无风心中暗想道:“这一次,你还会再躲开吗?”

    花若望着静无风眼圈微红;这一次,他没有将手抽出,却是拳起手掌,将静无风的手紧紧地握住,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我又失一次去了你。”

    众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刚才差点儿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你就这么没了呢!”

    “是啊!你这哪儿练的龟息术,真是害己坑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虚惊一场。”

    “多亏了无风大夫,若不是她及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无风救了你一命。”

    静以望闻言,抖机灵道:“这下好了,你是不是又欠了一条命?”

    一时间,无数双手同时间伸向前来,将静以望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

    修正片刻后,劫后余生地十二人,一路笑着走出了恶灵泽。

    “前辈,”灵孩儿忍不住问紫华道:“所以,若有人在幻觉中死去了,那就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吗?

    紫华点头道:“恐怕正是如此。”

    身后不远,听见这段对话的静以望不禁想起临行前与岫溪和雅儿道别的情景。

    静以望搓着手,惴惴不安道:“呃嗯……你和雅儿在家等我回来。我向你们保证,这次回来后,我哪儿也不去,再也不与你们分开了!”

    原本以为袖溪又会冲他发顿火,哪知袖溪这次却出奇的冷静:“你……山高水远,夫君路上多多保重。”

    说罢,岫溪将静以望、粉团儿三人的手握在一起:“记着,我和雅儿,等你回来。”

    静以望暗暗松了口气,欣慰道:“嗯,等着我!”

    静以望将母女二人揽入怀中。

    思及此,静以望一脸庆幸地向花若说道:“幸亏我们都安全度过了这一劫。不过你说,是不是经过这次恶灵泽的幻觉考验之后,以后对这心中恐惧之物都可以无所畏惧了?”

    花若淡淡笑道:“非也。我恐怕这恶灵泽能带给我们的唯一启示,就是叫我们下次可以毫无悬念地指认出,那些曾经叫我们恐惧不已的东西。”

    “就这样?”

    “就这样。只不过,认真看清过一次的东西,便会丧失它的许多威力;下一次再看到时,我们或许仍会恐惧,只是,再也不会是由未经或未知所带来的那种极致的恐惧了。”

    “是吗?”静以望捏着下巴道,“不过你有没有感觉,那个时候,虽说是在自己的幻觉中,但还真是倍感孤立无援啊!”

    花若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答道:“可不是,真是孤立无援,而且不仅如此,还有那寒心彻骨的冷与无望。”

    这边,十二人离开恶灵泽没多远,竟见到一处溪潭,潭中的泉水清澈见底,在绿莹莹的沼生水马齿水草映衬之下,宛若水中的日夜星空。

    众人欣喜万分,纷纷撸起袖子,在水里清洗起身上的泥浆来;静以望一面赞叹一面念叨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水呀水,现在你的任务倒是简单了,只需要濯我足即可。”

    静以望正说着,忽听得一声轻“噗”声,原来宇夏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却是连水花都不带起的。

    静以望在岸上叉腰羡慕道:“唉,我现在要是向宇夏拜师,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花若拍了拍静以望的肚皮:”体形压不住水花,你跳水里准是先‘嘭’,后‘啪’;知道的是跳水,不知道的恐怕还误以为你失足了呢。”

    一旁的刘清野与马静闻言,忍俊不禁。

    静以望交叉两臂,装作一脸欣慰的看着花若,一面摇头一面说道:“啧啧啧,知我者,花若也!”

    花若一脸赞赏地拍了拍静以望的肩头:“不错。你果然已经掌握了这讥诮之法的精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为师……”

    静以望不满道:“哎,谁认你了?在盲目抬高自己这件事上,你可真是不遗余力且毫无底线可言呐!”

    花若一脸傲娇,摊开双手道:“底线?底线是为你这样的学徒们准备的;为师遵从的,乃是大道之法。”

    静以望气得语塞。半晌后道:“姓季的,终有一天,我会撕烂你那张铁齿铜牙的嘴。”

    花若有恃无恐道:“是吗?要不先问问你姐同不同意。”

    静以望气得直咬牙:“风水轮流转……你等着!我就不信我次次斗嘴都输给你!”

    花若安慰道:“好说,好说;慢慢来,无需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