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淮村 二
“钟师兄，你悟了！”
彭天烁双目炯炯有神，两手一拍用力道，“不吃人，哪能变强呢？”
钟煜让彭天烁展开说说，彭天烁侵略十足的目光从小侍女身上扫过，那小侍女把头埋着缩在角落。
彭天烁哈哈道：“留他们一口饭吃，其实比吃了他们更挣钱，不过若真想吃人，走速成法子，大可买邻国的难民，便宜、划算，养上几天就能练法入药，却是许多穷苦散修的门路。”
“我们呢？”
钟煜问，示意那小侍女去屋外洗衣。
小侍女小跑着去了。
彭天烁看着小侍女仓惶的背影，撇撇嘴，“还没二两肉，慌啥咧！”
他继续道：“我们宗门所在，山灵水秀，自是一片乐土，养得人向来不是拿来吃的，若真要吃，一是给他们口吃的，拿他们产得灵米灵珠去换难民，方才说了便宜划算，轻易便能换不少；若是嫌弃麻烦，那便不等有所产，直接拿人去换，我们宗门所在山灵水秀，养得人自然也金贵些，就刚才那小丫头，拿到外头去，有的是贩子用精壮汉子成双地换！”
忘了拿衣服掉头又想回来的小侍女愣在门外，怕得不敢进。
彭天烁冲她张开嘴，露出不知何时变的一嘴尖牙，小侍女吓得关上了门，噔噔噔跑远了。
彭天烁大乐，扭头见钟煜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意外道：“钟师兄，难道你真想走吃人的速成法子？”
他倒不厌恶吃人这件事，只是这种速成法子向来隐患极大，乱人心智，关键是虽能逞一时之快，将来确是堵死了上升的路。
大家都是大宗的体面人，将来不说指望练气上境的羽衣弟子，那练气五六层的净尘弟子总是能成的，哪里需要同那些苦哈哈的散修一般，拼着脑子坏了的风险赌更上一层的可能。
钟煜摇摇头，道：“我求的是血食滋补，并非血食修行。”
彭天烁道：“那就吃妖！”
“妖？”
彭天烁世家出身，见多识广，此时解释道：“其实许多宗门师兄都喜食妖，那玩意不同人，比人对人更滋补！虽然也有些副作用，但对大部分宗门师兄来说天资有限修行困难，便不差那一点副作用，总归到了后来，求得是美食美色亦是人生享受，鱼肉百姓是一回事，但食妖滋补却更刺激！”
钟煜听懂了食妖滋补四字的两层含义，难怪世间有流着妖族血脉的世家，他也是昨日史文濯问了，才晓得这世上也有个姓许的奇男子，曾同妖蛇欢好产下子嗣，不禁心中感叹，悠然往之。
这是上辈子正常人类不可能有的体验。
钟煜问道：“门中可有妖族血食售卖？”
彭天烁摇头：“除了试炼馆，我波岭观一只妖也没有，以前或许有，但大抵都被妖祖吞了吧？不过山外黑市中，应有一二。”
“可能购得？”
彭天烁摊开两只手，几根手指搓动着。
“且赊一些。”
彭天烁露出穷苦模样，诉说道：“钟师兄，你可知血食都要新鲜的，故黑市之中都是活妖，整只售卖，价格不菲，你师弟我如今身家都进了你腹中，哪里还有钱粮赊欠？”
钟煜闻言默然，曾经下院清修每月三颗小元丹过得怡然自得，如今按理每月应有两百颗小元丹的进账，却拮据难捱。
钟煜从床上起身，小腿的伤已好了大半，只行走时隐隐作痛。
彭天烁跟着道：“钟师兄，往哪去？”
“自是往淮村布雨。”
作为练气三层的内门弟子，除了日常修行，每月例行的不过十日一次的殿外听道，五日一次的小村布雨。
如此可保风调雨顺，月月丰收。
那村长送来当侍女的自家小女儿，却依旧面有菜色。
这便是彭天烁开头所说的不吃人，哪能变强的真意。
上任打理淮村的师兄想必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彭天烁见钟煜有正经事去，便不再打扰，准备告辞离开，打开门却见一对姐妹站着，他脖子一缩，见梁林瑶对其视若平常，不禁暗叹钟师兄果真信人，往边角一靠，当即看起热闹来。
梁林艺死死盯着躲在钟煜身后的小侍女，从头到尾，从尾到头，脸没我白、胸没我大、腿没我长，但小小一只真是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姐姐梁林瑶双手抱胸，开门见山：
“三日后下聘，十日后大婚，宋其森宋师兄亲至主婚，你可愿意？”
钟煜目光温柔地看着站在梁林瑶身后的漂亮姑娘，经历了那日殿中问心，他这会其实是愿意的。
但黑海诡异，前途难定，总要有孤寡的决断。
若非相识于微末，他反倒不犹豫，无非情爱发泄罢了。
但到底，人姑娘是好的，又有家世依靠，他不能将对方当工具。
不爱，也莫伤害。
这是钟煜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地替他人考虑。
梁林瑶的脸色渐渐难看，活这么大，平生所受屈辱可谓全拜钟煜所赐！
她一把抓过自家小妹，转身离去数步又不解气，扭头回骂道：
“别看妖祖赐法风光无限，说到底就一无根浮萍，且看你如何在内门厮混！莫要将来蹉跎三层，再来我家门前哭求！”
钟煜淡然自若，仿佛梁林瑶骂得不是自己。
身后小侍女瑟瑟发抖，总觉得对面那个被抓着的漂亮姑娘对她不怀好意。
梁林瑶很快走远了，梁林艺见钟煜安好也定下心。
四周隐隐人头浮现，那是好事者，不敢近看，只敢远观，钟煜尚未从下院搬出，周围俱是下院弟子，自然层级森严。
彭天烁从边角走出，同钟煜道：“钟师兄，我觉得梁师姐说得对，若有宋师兄罩着，必定顺风顺水，何况那梁家小妹生得也不错，换成这小丫头倒需考虑一二。”
名叫小桃的小侍女不过十一二岁，此时睁着眼睛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倒是个聪明丫头。”
彭天烁笑了起来，在这个女孩十三四岁便需出嫁的世道，哪来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懂这事的。
小桃低下脑袋，小火棍似的身子又在发抖。
钟煜不理彭天烁，他同没钱的对方没什么好说的，自顾往淮村而去。
小桃紧紧跟着。
就算要被吃，也得挑个好看的主。
但想到自己不过几两肉，怕是还得再吃个弟弟妹妹，心头不由惶恐。
两人来到无人处，站于高坡上。
远处青黛如画，炊烟似幻，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围着一处秀丽村庄。
那便是淮村。
两百户人家，千余口人，归属钟煜的一块地盘。
钟煜静静看着，当得知有个村落归自己打理时并无太多感触，但此刻站在高处，望着那隐约有人影劳作，有炊烟袅袅的村庄，想到有千余口活生生的人操控于他手时，心底止不住地升起一丝异样心思。
他感到喉咙有一点痒，不轻不重地问：“过往数十载，可有师兄食人？”
砰的一声，小桃跪在地上，哭求道：“仙师，便请吃我一人吧，我家弟弟妹妹尚小，不经吃的。”
钟煜目光幽幽，盯着同样小小一只的自家侍女，心头了然，那便是有师兄食人了。
为何不逃呢？
是了。
到底是仙宗门下，山灵水秀，土地肥沃到撒一把种子都能活人。
又无官府欺压、小吏刁难，更无苛捐杂税、徭役征发。
不用担惊盗寇横行，不用受怕妖魔肆虐，不存在哪天就忽地家破人亡了。
左右不过吃个个把人，天底下哪里不吃人呢？
钟煜心有所感，普通人是，修道人亦是。
玉符所载的六甲培元术、三妙真灵决、大波岭剑经，一一从心间浮过。
光是基本的九华聚紫功就耗尽他心力，何时又能入门这几样术法呢？
钟煜轻叹一气，对那三个青色玉瓶视而不见，同小桃道：
“起来吧，该下雨了。”
小桃连忙从背着的行囊里取出油伞，垫着脚尖努力给钟煜撑伞。
风渐起，薄雾生，细雨飘摇间，景色愈发如画。
小小的姑娘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有雨丝落在仙师身上。
却不觉自己早已湿了破旧春衫。
彭天烁双目炯炯有神，两手一拍用力道，“不吃人，哪能变强呢？”
钟煜让彭天烁展开说说，彭天烁侵略十足的目光从小侍女身上扫过，那小侍女把头埋着缩在角落。
彭天烁哈哈道：“留他们一口饭吃，其实比吃了他们更挣钱，不过若真想吃人，走速成法子，大可买邻国的难民，便宜、划算，养上几天就能练法入药，却是许多穷苦散修的门路。”
“我们呢？”
钟煜问，示意那小侍女去屋外洗衣。
小侍女小跑着去了。
彭天烁看着小侍女仓惶的背影，撇撇嘴，“还没二两肉，慌啥咧！”
他继续道：“我们宗门所在，山灵水秀，自是一片乐土，养得人向来不是拿来吃的，若真要吃，一是给他们口吃的，拿他们产得灵米灵珠去换难民，方才说了便宜划算，轻易便能换不少；若是嫌弃麻烦，那便不等有所产，直接拿人去换，我们宗门所在山灵水秀，养得人自然也金贵些，就刚才那小丫头，拿到外头去，有的是贩子用精壮汉子成双地换！”
忘了拿衣服掉头又想回来的小侍女愣在门外，怕得不敢进。
彭天烁冲她张开嘴，露出不知何时变的一嘴尖牙，小侍女吓得关上了门，噔噔噔跑远了。
彭天烁大乐，扭头见钟煜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意外道：“钟师兄，难道你真想走吃人的速成法子？”
他倒不厌恶吃人这件事，只是这种速成法子向来隐患极大，乱人心智，关键是虽能逞一时之快，将来确是堵死了上升的路。
大家都是大宗的体面人，将来不说指望练气上境的羽衣弟子，那练气五六层的净尘弟子总是能成的，哪里需要同那些苦哈哈的散修一般，拼着脑子坏了的风险赌更上一层的可能。
钟煜摇摇头，道：“我求的是血食滋补，并非血食修行。”
彭天烁道：“那就吃妖！”
“妖？”
彭天烁世家出身，见多识广，此时解释道：“其实许多宗门师兄都喜食妖，那玩意不同人，比人对人更滋补！虽然也有些副作用，但对大部分宗门师兄来说天资有限修行困难，便不差那一点副作用，总归到了后来，求得是美食美色亦是人生享受，鱼肉百姓是一回事，但食妖滋补却更刺激！”
钟煜听懂了食妖滋补四字的两层含义，难怪世间有流着妖族血脉的世家，他也是昨日史文濯问了，才晓得这世上也有个姓许的奇男子，曾同妖蛇欢好产下子嗣，不禁心中感叹，悠然往之。
这是上辈子正常人类不可能有的体验。
钟煜问道：“门中可有妖族血食售卖？”
彭天烁摇头：“除了试炼馆，我波岭观一只妖也没有，以前或许有，但大抵都被妖祖吞了吧？不过山外黑市中，应有一二。”
“可能购得？”
彭天烁摊开两只手，几根手指搓动着。
“且赊一些。”
彭天烁露出穷苦模样，诉说道：“钟师兄，你可知血食都要新鲜的，故黑市之中都是活妖，整只售卖，价格不菲，你师弟我如今身家都进了你腹中，哪里还有钱粮赊欠？”
钟煜闻言默然，曾经下院清修每月三颗小元丹过得怡然自得，如今按理每月应有两百颗小元丹的进账，却拮据难捱。
钟煜从床上起身，小腿的伤已好了大半，只行走时隐隐作痛。
彭天烁跟着道：“钟师兄，往哪去？”
“自是往淮村布雨。”
作为练气三层的内门弟子，除了日常修行，每月例行的不过十日一次的殿外听道，五日一次的小村布雨。
如此可保风调雨顺，月月丰收。
那村长送来当侍女的自家小女儿，却依旧面有菜色。
这便是彭天烁开头所说的不吃人，哪能变强的真意。
上任打理淮村的师兄想必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彭天烁见钟煜有正经事去，便不再打扰，准备告辞离开，打开门却见一对姐妹站着，他脖子一缩，见梁林瑶对其视若平常，不禁暗叹钟师兄果真信人，往边角一靠，当即看起热闹来。
梁林艺死死盯着躲在钟煜身后的小侍女，从头到尾，从尾到头，脸没我白、胸没我大、腿没我长，但小小一只真是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姐姐梁林瑶双手抱胸，开门见山：
“三日后下聘，十日后大婚，宋其森宋师兄亲至主婚，你可愿意？”
钟煜目光温柔地看着站在梁林瑶身后的漂亮姑娘，经历了那日殿中问心，他这会其实是愿意的。
但黑海诡异，前途难定，总要有孤寡的决断。
若非相识于微末，他反倒不犹豫，无非情爱发泄罢了。
但到底，人姑娘是好的，又有家世依靠，他不能将对方当工具。
不爱，也莫伤害。
这是钟煜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地替他人考虑。
梁林瑶的脸色渐渐难看，活这么大，平生所受屈辱可谓全拜钟煜所赐！
她一把抓过自家小妹，转身离去数步又不解气，扭头回骂道：
“别看妖祖赐法风光无限，说到底就一无根浮萍，且看你如何在内门厮混！莫要将来蹉跎三层，再来我家门前哭求！”
钟煜淡然自若，仿佛梁林瑶骂得不是自己。
身后小侍女瑟瑟发抖，总觉得对面那个被抓着的漂亮姑娘对她不怀好意。
梁林瑶很快走远了，梁林艺见钟煜安好也定下心。
四周隐隐人头浮现，那是好事者，不敢近看，只敢远观，钟煜尚未从下院搬出，周围俱是下院弟子，自然层级森严。
彭天烁从边角走出，同钟煜道：“钟师兄，我觉得梁师姐说得对，若有宋师兄罩着，必定顺风顺水，何况那梁家小妹生得也不错，换成这小丫头倒需考虑一二。”
名叫小桃的小侍女不过十一二岁，此时睁着眼睛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倒是个聪明丫头。”
彭天烁笑了起来，在这个女孩十三四岁便需出嫁的世道，哪来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懂这事的。
小桃低下脑袋，小火棍似的身子又在发抖。
钟煜不理彭天烁，他同没钱的对方没什么好说的，自顾往淮村而去。
小桃紧紧跟着。
就算要被吃，也得挑个好看的主。
但想到自己不过几两肉，怕是还得再吃个弟弟妹妹，心头不由惶恐。
两人来到无人处，站于高坡上。
远处青黛如画，炊烟似幻，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围着一处秀丽村庄。
那便是淮村。
两百户人家，千余口人，归属钟煜的一块地盘。
钟煜静静看着，当得知有个村落归自己打理时并无太多感触，但此刻站在高处，望着那隐约有人影劳作，有炊烟袅袅的村庄，想到有千余口活生生的人操控于他手时，心底止不住地升起一丝异样心思。
他感到喉咙有一点痒，不轻不重地问：“过往数十载，可有师兄食人？”
砰的一声，小桃跪在地上，哭求道：“仙师，便请吃我一人吧，我家弟弟妹妹尚小，不经吃的。”
钟煜目光幽幽，盯着同样小小一只的自家侍女，心头了然，那便是有师兄食人了。
为何不逃呢？
是了。
到底是仙宗门下，山灵水秀，土地肥沃到撒一把种子都能活人。
又无官府欺压、小吏刁难，更无苛捐杂税、徭役征发。
不用担惊盗寇横行，不用受怕妖魔肆虐，不存在哪天就忽地家破人亡了。
左右不过吃个个把人，天底下哪里不吃人呢？
钟煜心有所感，普通人是，修道人亦是。
玉符所载的六甲培元术、三妙真灵决、大波岭剑经，一一从心间浮过。
光是基本的九华聚紫功就耗尽他心力，何时又能入门这几样术法呢？
钟煜轻叹一气，对那三个青色玉瓶视而不见，同小桃道：
“起来吧，该下雨了。”
小桃连忙从背着的行囊里取出油伞，垫着脚尖努力给钟煜撑伞。
风渐起，薄雾生，细雨飘摇间，景色愈发如画。
小小的姑娘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有雨丝落在仙师身上。
却不觉自己早已湿了破旧春衫。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