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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详 二

    史文濯自打进入丹房以来,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脏活苦活累活他来,得罪人的不讨好的也他来,故颇得上师赵思河的恩宠,知他与钟煜亲厚,便专门给他安排了个任务,算是补偿。

    史文濯求赵思河换个人,他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没必要专门给他安排任务,还是雨露均沾的好。

    可赵思河非是不听呐。

    史文濯没办法,便只好大清早的苦着脸来钟煜处报丧。

    可一推开门,他心里就一咯噔。

    院门没关,难道已闻讯潜逃了?

    逃了也好,逃了也罢,总比平白送命的好。

    然后再一抬眼,就见钟煜席地坐在小院中央,脸色苍白,露水沾衣,神情是一片木然,俨然一副在院中枯坐一夜的模样。

    史文濯不再叫嚷,呐呐闭上嘴,不知如何安慰。

    旁边不远的角落处,一个小小的侍女正从半人高的水缸里费力爬出。

    史文濯便上前帮扶,吓得小桃又掉了回去。

    史文濯苦笑,见微知著,从对方这模样便知主仆二人昨晚是如何煎熬彷徨的,也对,那可是不详,便是练气四层弟子也常是炮灰作用,何况钟煜区区练气三层境界。

    去了,应该就是十死无生的结果。

    除非有练气六层的净尘弟子尽力帮扶,练气五层都嫌不够。

    但这可能吗?

    非血脉关联兄弟情深,谁会豁出性命帮扶,便是夫妻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为何不逃呢?便是方才听见了他的叫嚷躲了起来,也好过与他碰面,切实无虚地接了任务。

    逃了任务只是断了前程,接了任务可是送了性命!

    史文濯深深叹气,修行难,不光是修行本身难,还有修行途中的争与斗,你说不清是飞来横祸还是蓄谋已久,总之,没那个命还是苟且的好。

    如他一般待在宗门丹房里,虽然清苦了些无趣了些,但好歹安全平稳旱涝保收,不用担心头生反骨被人看不顺眼随手砍死,也不同担心无意得了好处占了机缘遭人眼红阴谋算计。

    一眼看到头的生活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在丹房里待久了,见多了今日豪气买丹药,明日便臭死路边身上连块裹尸布都不剩的昙花一现,方知一切都是虚妄活着才是真实,何况他随大部队出门去,那些刀口舔血的山野散修见了,还得尊称他一句仙门上师呢,指望着从他手指缝里漏些丹丸出来,便感激不尽,做牛做马。

    真没什么不好的。

    凉了些少年热血罢了。

    但谁能一直少年呢?

    年纪大了,总要看开的。

    史文濯回过神来,其实他平时不想这些的,只是见了钟煜,想起当时上德殿内的光景,便不由多想了些。

    这也是人之常情,切实发生在身边的事,总能让人愈加唏嘘些。

    他不想来,也是为此。

    不想亲眼见拿命搏的前程短短几月便到了死路,更不愿见那个宁折不弯的少年赴死。

    他更怕。

    千古艰难惟一死,少年纵泪难傲骨。

    怕是钟煜,面对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也难掩丑态。

    却见钟煜对那好不容易爬出水缸的侍女道:“饿了,做些肉来。”

    熬过了一夜,又一次见到朝阳的小桃有些雀跃,嗯了一声,蹦跳了两下快步往厨房去了。

    钟煜掐了个法决,一道清水凭空浇在脸上,然后清风拂面便算收拾干净了,钟煜同史文濯道:“史师兄,屋里坐。”

    史文濯有点愣神,情况有点不对。

    他试探道:“钟师弟,你可知我方才说得祸事是何事?”

    钟煜笑道:“史师兄,我又无未卜先知之能,如何知晓?你且慢慢道来,我泡一壶早茶给你。”

    史文濯一把抓住欲往房里去的钟煜,焦急跳脚道:“师弟,莫泡什么早茶了,再好的茶也浇不灭我心中的急火!”

    钟煜便停在原地,束手倾听。

    史文濯张口就想说,可看着钟煜平静的脸庞,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方才满腹心思过后,再从头跟钟煜说起,就有点不对劲。

    情绪。

    情绪提不起来。

    他干脆给了自己一巴掌,红着脸道:“宗门给你派了个任务,是往桐竹县处理不详。”

    钟煜有些吃惊,但史文濯觉得,对方这情绪似乎更多是因为他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导致的,并没有太在意他讲得话。

    于是他强调道:“钟师弟,宗门派你去处理不详,不详你晓得伐?”

    钟煜点头,字句清晰道:“净尘弟子外镇各地处理不详,羽衣弟子巡查国境,斩妖除魔。不详,该是净尘弟子的职责。”

    史文濯一拍大腿,高声道:“是啊,本该净尘弟子办的事,却吩咐给你办,这不是派你送死去嘛!所以我才同你讲,祸事啊!”

    钟煜问道:“史师兄,上面可有说因何派我去?我自问做事谨小慎微,从不主动得罪人,这等祸事平白落在我头上,实在想不明白。”

    史文濯见钟煜依旧平静,情绪稳定,想起当初内门选考时也是如此,不禁感叹:钟师弟真是每临大事有静气,我弗如也!

    嘴上则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时间紧任务重,只知好像是东鲁镇矿山那边死了个净尘弟子,原本是等他回来,派他一块参加的任务,如今死了,便临时抓壮丁抓到了你头上。”

    钟煜明白了,倒也不算是特别针对,更像是随手安排。

    但一般人遇到了,也该被碾死了。

    毕竟是危险性极高的不详。

    史文濯还在一旁絮絮叨叨:“钟师弟,别怪师兄说话难听,你啊就是吃了没靠山的亏,要是跟梁家小妹好了,再多和你连襟往来往来,这般祸事如何也落不到你头上,毕竟处理不详,最次也是挑练气四层的弟子充炮灰,你才练气三层,怎么也没有选你的道理,你说是吧师弟?”

    钟煜从兜里拿出昨晚顾欢花送来的绿荷玉,换下腰间佩着的白羊玉,同史文濯道:“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史文濯呆了呆,瞪大眼,嗫嚅片刻,向钟煜恭敬行礼道:“见过钟师兄,是师弟唐突了。”

    钟煜摇头,态度不变:“史师兄,宗门虽有规矩,但我们毕竟自下院便相识,还是各论各的吧。”

    史文濯有点受宠若惊,分明又有些享受,摆手道:“这如何使得,我哪里当得起师兄称呼。”

    “史师兄,不必自谦。”

    钟煜牵住对方的手,诚恳道,“我走后,此处还需师兄留心一二,莫让我家侍女死了。”

    史文濯想起对方虽成了练气四层弟子,但此去依旧九死一生,不禁眼眶发酸,有些微红道:“你放心,师兄我大的本事没有,但照拂一处小院的面子还是有的,你放心就是!”

    钟煜得了保证,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葫芦,里面是比实量轻了一些的三百小元丹,倒不怪顾欢花以次充好,摘星阁给得就是这般。

    钟煜托史文濯用宗门渠道寄往自己的云秋老家,整整三百颗小元丹,虽然有点缺额少两,但也足够自家兴旺发达了,又拿出昨晚顾欢花给的木盒,里面除了代表身份的绿荷玉,还有整整齐齐十二块灵玉。

    按宗门规定,一块灵玉可兑换一百颗小元丹,这个标准,放到全国各地也是大差不差的。

    是故十二块灵玉便是一千二百颗小元丹,需钟煜勤恳辛苦半年才有如此收获,这还是偏少的第一次分红。

    所以给宗门打工是真没前途。

    耍手段往自个腰包里捞才是妙法。

    钟煜把十二块灵玉都给了史文濯,托其在丹房购买滋养补血的大药,多多益善,他十分需要。

    史文濯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既是钟煜满满的信任,也是从未有过的灵玉与小元丹压得。

    用力一点头,他往怀里藏好,正准备去给钟煜买药,忽然想起一事,拍了拍额头连忙拉住了想去吃肉的钟煜,小声道:

    “钟师兄,且慢走,差点忘了,赵师还有一物与一言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