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狗屁侠义
合义楼外，已经汇集了大片的人群，人群中间围着两人，其中一人身材健硕，面容粗犷，另一人则脸色苍白，有些弱不禁风。
那壮硕的男子脸上带着嘲讽之色，道：“韩义，我若是你，早就离开齐郡了，去一个没人知道你身世的地方苟活着不好？”
被称为韩义的男子不时咳嗽几声，他面无表情，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何要离开这里？”
男子冷笑一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不是我赵俊仗势欺人，而是这韩义的父亲，乃是我齐郡的耻辱，当年高祖起义的时候，我齐郡何处豪侠纷纷响应，而他父亲，当时的郡守却念着着他那个官位，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我齐郡侠士只得自发组了一队义军，而准备出征之时，他父亲又守着那个粮库，不许义军入内。”
赵俊眼神鄙夷：“如此自私自利之人的儿子，有何脸面称齐郡为家？”
“还有这种事？”一些围观的年轻人闻言，看向韩义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起来，他们一直以游侠自居，把这座郡城当做圣地，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无比愤懑。
旁观的苏永安微微眯眼，他观察着韩义的脸色，这个羸弱的年轻人眼中并没有仇视或者闪躲，只有几分淡淡的不屑。
或许是韩义不屑一顾的眼神激怒了赵俊，他继续开口：“你无话可说了，你从小便有肺痨，你母亲如今也卧病在床，就没想有过，这是报应？”
韩义剧烈地咳嗽几声，而后压下身体的不适，淡然道：“我与母亲从未做过亏心事，虽然时运不济，但又何来报应一说。”
说完，他提着手中的包裹，不再理会赵俊，母亲还在家中等待他熬药，如果不是被拦下，他根本不愿意做这些口舌之争。
当他准备从赵俊身边离开的时候，赵俊却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包裹，将其打开，包裹中装着几份分好的药材。
韩义根本没有想到赵俊会如此行事，他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就看见赵俊将包裹中的药材一把扔在了地上，而后冷笑一声：“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是齐郡的蛀虫，死有余辜。”
一直镇定自若的韩义此刻勃然大怒，他脸色因为盛怒导致有些不健康的潮红，他抬起手指着赵俊，嘴唇颤抖。
合义楼内的关宗勇眉头微皱，道：“这赵俊有些过了，即便事情如他所说，那也和韩义母子并没有关系，他怎能如此行事。”
苏永安点点头，看向下方的韩义，此刻的韩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眼眶发红，他强行压下咳嗽，怒极开口：“你口口声声当年之事，口口声声侠义，我今日便问你到底何为侠义？”
不等赵俊作声，韩义继续道：“大周起义，前朝皇帝昏庸无能，我父亲自然知晓，可征战一起，苦的难道不是齐郡百姓？”
“当年正值灾年，粮食收成只有往年五分之一，又因为连年征战，百姓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齐郡本地之人，去问问家中长辈，谁家没有受过我父亲的帮助？”
韩义喉咙一甜，他压下咳血的冲动，继续开口道：“你口中的豪侠，组义军抢粮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败了，齐郡百姓该当如何？恣意行事，不顾后果，便是你等所说的豪侠么？”
“你们可否知道，当年那所谓义军向我父亲筹措粮食的时候，你们的父母中又有多少人给我父亲写信，求他不要答应义军开仓放粮？”
周围人群中，一些人在被韩义的目光扫过时，不自主的闪躲着。
韩义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大多数人都知道，可我父亲因为守粮库，被义军打伤倒在一旁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却没有站出来帮他，也没有去阻止他们，甚至希望那些义军不要将粮库搬空，这样你们的父母才能在他们后面溜进粮库，好把剩下的粮食都搬回家去。”
“高祖站在他们面前，称这里为侠义之乡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可有羞愧，口口声声侠义，做的却都是亏心之事，什么狗屁侠义。”
韩义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锤在了围观的齐郡之人内心痛处。
他身前的赵俊面沉如水，上前一把攥住了韩义衣领，韩义眼神冷漠，嘴角好像还挂着几分嘲讽。
赵俊怒上心头，一拳砸在了韩义脸上，瘦弱的青年闷哼一声，被打的倒在地上。
韩义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嘲弄道：“赵大侠可是要行侠仗义了？”
赵俊心里十分后悔，他睚眦欲裂。在郡守的授意下，他常常欺辱韩义，从未想到以往逆来顺受的韩义这一回竟然如此决绝，在大庭广众下扯下了齐郡的遮羞布。
他赶到韩义身前，再次举起拳头，正要一拳打在韩义脸上的时候，他的手却被扯住了。
赵俊身后，苏永安拽住了他的衣袖，让他这一拳无法落下。
苏永安扫视一眼围观人群，不少年轻男女一脸茫然，他们本来是到齐郡过一把游侠的瘾，不想却从韩义口中听到了许多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
“你是何人，放开我！”赵俊大怒，他试图从苏永安手中扯过衣袖，但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拽住他的苏永安却始终纹丝不动。
“温兄果然是武夫。”合义楼二层，关宗勇眼神浮动，对着身旁的杜文凤说道。
“大周律法，当街行凶可是死罪。”苏永安面带轻笑，道。
倒在地上的韩义虽然不知道苏永安是谁，但依然开口道：“赵大侠行侠仗义，想必郡守知道了，也会谅解的。”
他在提醒苏永安，赵俊是齐郡郡守的人，苏永安了然于心，松开了赵俊的衣袖。
赵俊狠狠地看了苏永安与韩义一眼，分开围观人群，转身离去。
随着赵俊离开，周围的围观人群也慢慢散去。
韩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离开的背影，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向苏永安躬身道：“多谢阁下搭救，但阁下还是速速离去吧，恐怕此时赵俊已经快到郡守府上了，那郡守知道此事后不会善罢甘休，你只是出手救我，想必他们并不会针对于你。”
“那郡守寻你麻烦之时，你又如何应对？”苏永安看向韩义，道：“我刚才听到，你家中还有卧病的母亲，郡守若是寻来，怕是连她也会受到牵连。”
韩义默然不语，只是眼中浮现一丝绝望之色，刚才他怒急攻心，逞了一时痛快，却忘记了事情的后果。
片刻后，韩义低头看着地面，他面如纸色，缓声道：“我这些年来受尽屈辱，母亲也多遭人口舌，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对不起家中母亲，但能拉着这齐郡的狗屁侠义陪葬，也算值得了。”
苏永安摇了摇头，道：“不值。”
韩义抬头看向苏永安。
“这徒有虚名的侠义之乡，还不值得搭上你母子二人的性命。”
听到苏永安的话，韩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而后嘴角强行扯出一丝苦笑：“又能如何，我这番话，是砸了齐郡侠义的招牌，那郡守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见阁下轻松制住赵俊，或许有几分武力，但那郡守府中有几位家臣，听说皆非凡人能敌，我不想拖累阁下，你还是快些离开齐郡吧。”
苏永安看了一眼撒在地上的许多药材，轻笑一声，道：“我既然如此行事，自有我的依仗，你不必担心，只不过这些药，你要重新买了。”
说着，苏永安从行囊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韩义。
韩义看着苏永安，暗淡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沉默片刻，深深向苏永安鞠了一躬，决然道：“阁下之恩，韩义难以为报，改日若有机会回报阁下，我死而后已。”
说完，他走进合义楼对面的药铺。
苏永安向合义楼二层的关宗勇与杜文凤二人示意之后，苏永安站在药铺门口等待韩义，心中不住地盘算着。
“即便那位郡守再大胆，想必也不敢白日行凶，大概率会在晚上对韩义动手。而韩义所说的郡守府上的家臣，应该也是武夫，但应该只是体魄三境，六品以上的武夫如此稀少，可不是一个郡守能够驾驭的。”
……
“废物，他开口之时你为何不直接上去阻止，莫非你一个九品武夫还能被一个肺痨鬼吓到不成。”
郡守府内，赵俊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他身前站着一位面相刻薄的中年人，乃是齐郡郡守陈范吾，此刻这位齐郡的土皇帝面色沉郁，正在盘算着什么。
“既然韩义敢如此行事，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今晚杀了他，他那老娘卧病在床，没了人伺候也活不了多久，自生自灭就行了。杀了之后，给他按上一个罪名，一个罪人说的话，影响就小多了。”
“是，不过今日从我手中救下韩义的那人，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他身边，若他在，该当如何。”赵俊跪伏在地，道。
“叫上三位客卿随你去，那人若在，一同杀了便是。”陈范吾冷笑道。
那壮硕的男子脸上带着嘲讽之色，道：“韩义，我若是你，早就离开齐郡了，去一个没人知道你身世的地方苟活着不好？”
被称为韩义的男子不时咳嗽几声，他面无表情，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何要离开这里？”
男子冷笑一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不是我赵俊仗势欺人，而是这韩义的父亲，乃是我齐郡的耻辱，当年高祖起义的时候，我齐郡何处豪侠纷纷响应，而他父亲，当时的郡守却念着着他那个官位，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我齐郡侠士只得自发组了一队义军，而准备出征之时，他父亲又守着那个粮库，不许义军入内。”
赵俊眼神鄙夷：“如此自私自利之人的儿子，有何脸面称齐郡为家？”
“还有这种事？”一些围观的年轻人闻言，看向韩义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起来，他们一直以游侠自居，把这座郡城当做圣地，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无比愤懑。
旁观的苏永安微微眯眼，他观察着韩义的脸色，这个羸弱的年轻人眼中并没有仇视或者闪躲，只有几分淡淡的不屑。
或许是韩义不屑一顾的眼神激怒了赵俊，他继续开口：“你无话可说了，你从小便有肺痨，你母亲如今也卧病在床，就没想有过，这是报应？”
韩义剧烈地咳嗽几声，而后压下身体的不适，淡然道：“我与母亲从未做过亏心事，虽然时运不济，但又何来报应一说。”
说完，他提着手中的包裹，不再理会赵俊，母亲还在家中等待他熬药，如果不是被拦下，他根本不愿意做这些口舌之争。
当他准备从赵俊身边离开的时候，赵俊却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包裹，将其打开，包裹中装着几份分好的药材。
韩义根本没有想到赵俊会如此行事，他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就看见赵俊将包裹中的药材一把扔在了地上，而后冷笑一声：“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是齐郡的蛀虫，死有余辜。”
一直镇定自若的韩义此刻勃然大怒，他脸色因为盛怒导致有些不健康的潮红，他抬起手指着赵俊，嘴唇颤抖。
合义楼内的关宗勇眉头微皱，道：“这赵俊有些过了，即便事情如他所说，那也和韩义母子并没有关系，他怎能如此行事。”
苏永安点点头，看向下方的韩义，此刻的韩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眼眶发红，他强行压下咳嗽，怒极开口：“你口口声声当年之事，口口声声侠义，我今日便问你到底何为侠义？”
不等赵俊作声，韩义继续道：“大周起义，前朝皇帝昏庸无能，我父亲自然知晓，可征战一起，苦的难道不是齐郡百姓？”
“当年正值灾年，粮食收成只有往年五分之一，又因为连年征战，百姓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齐郡本地之人，去问问家中长辈，谁家没有受过我父亲的帮助？”
韩义喉咙一甜，他压下咳血的冲动，继续开口道：“你口中的豪侠，组义军抢粮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败了，齐郡百姓该当如何？恣意行事，不顾后果，便是你等所说的豪侠么？”
“你们可否知道，当年那所谓义军向我父亲筹措粮食的时候，你们的父母中又有多少人给我父亲写信，求他不要答应义军开仓放粮？”
周围人群中，一些人在被韩义的目光扫过时，不自主的闪躲着。
韩义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大多数人都知道，可我父亲因为守粮库，被义军打伤倒在一旁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却没有站出来帮他，也没有去阻止他们，甚至希望那些义军不要将粮库搬空，这样你们的父母才能在他们后面溜进粮库，好把剩下的粮食都搬回家去。”
“高祖站在他们面前，称这里为侠义之乡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可有羞愧，口口声声侠义，做的却都是亏心之事，什么狗屁侠义。”
韩义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锤在了围观的齐郡之人内心痛处。
他身前的赵俊面沉如水，上前一把攥住了韩义衣领，韩义眼神冷漠，嘴角好像还挂着几分嘲讽。
赵俊怒上心头，一拳砸在了韩义脸上，瘦弱的青年闷哼一声，被打的倒在地上。
韩义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嘲弄道：“赵大侠可是要行侠仗义了？”
赵俊心里十分后悔，他睚眦欲裂。在郡守的授意下，他常常欺辱韩义，从未想到以往逆来顺受的韩义这一回竟然如此决绝，在大庭广众下扯下了齐郡的遮羞布。
他赶到韩义身前，再次举起拳头，正要一拳打在韩义脸上的时候，他的手却被扯住了。
赵俊身后，苏永安拽住了他的衣袖，让他这一拳无法落下。
苏永安扫视一眼围观人群，不少年轻男女一脸茫然，他们本来是到齐郡过一把游侠的瘾，不想却从韩义口中听到了许多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
“你是何人，放开我！”赵俊大怒，他试图从苏永安手中扯过衣袖，但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拽住他的苏永安却始终纹丝不动。
“温兄果然是武夫。”合义楼二层，关宗勇眼神浮动，对着身旁的杜文凤说道。
“大周律法，当街行凶可是死罪。”苏永安面带轻笑，道。
倒在地上的韩义虽然不知道苏永安是谁，但依然开口道：“赵大侠行侠仗义，想必郡守知道了，也会谅解的。”
他在提醒苏永安，赵俊是齐郡郡守的人，苏永安了然于心，松开了赵俊的衣袖。
赵俊狠狠地看了苏永安与韩义一眼，分开围观人群，转身离去。
随着赵俊离开，周围的围观人群也慢慢散去。
韩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离开的背影，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向苏永安躬身道：“多谢阁下搭救，但阁下还是速速离去吧，恐怕此时赵俊已经快到郡守府上了，那郡守知道此事后不会善罢甘休，你只是出手救我，想必他们并不会针对于你。”
“那郡守寻你麻烦之时，你又如何应对？”苏永安看向韩义，道：“我刚才听到，你家中还有卧病的母亲，郡守若是寻来，怕是连她也会受到牵连。”
韩义默然不语，只是眼中浮现一丝绝望之色，刚才他怒急攻心，逞了一时痛快，却忘记了事情的后果。
片刻后，韩义低头看着地面，他面如纸色，缓声道：“我这些年来受尽屈辱，母亲也多遭人口舌，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对不起家中母亲，但能拉着这齐郡的狗屁侠义陪葬，也算值得了。”
苏永安摇了摇头，道：“不值。”
韩义抬头看向苏永安。
“这徒有虚名的侠义之乡，还不值得搭上你母子二人的性命。”
听到苏永安的话，韩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而后嘴角强行扯出一丝苦笑：“又能如何，我这番话，是砸了齐郡侠义的招牌，那郡守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见阁下轻松制住赵俊，或许有几分武力，但那郡守府中有几位家臣，听说皆非凡人能敌，我不想拖累阁下，你还是快些离开齐郡吧。”
苏永安看了一眼撒在地上的许多药材，轻笑一声，道：“我既然如此行事，自有我的依仗，你不必担心，只不过这些药，你要重新买了。”
说着，苏永安从行囊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韩义。
韩义看着苏永安，暗淡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沉默片刻，深深向苏永安鞠了一躬，决然道：“阁下之恩，韩义难以为报，改日若有机会回报阁下，我死而后已。”
说完，他走进合义楼对面的药铺。
苏永安向合义楼二层的关宗勇与杜文凤二人示意之后，苏永安站在药铺门口等待韩义，心中不住地盘算着。
“即便那位郡守再大胆，想必也不敢白日行凶，大概率会在晚上对韩义动手。而韩义所说的郡守府上的家臣，应该也是武夫，但应该只是体魄三境，六品以上的武夫如此稀少，可不是一个郡守能够驾驭的。”
……
“废物，他开口之时你为何不直接上去阻止，莫非你一个九品武夫还能被一个肺痨鬼吓到不成。”
郡守府内，赵俊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他身前站着一位面相刻薄的中年人，乃是齐郡郡守陈范吾，此刻这位齐郡的土皇帝面色沉郁，正在盘算着什么。
“既然韩义敢如此行事，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今晚杀了他，他那老娘卧病在床，没了人伺候也活不了多久，自生自灭就行了。杀了之后，给他按上一个罪名，一个罪人说的话，影响就小多了。”
“是，不过今日从我手中救下韩义的那人，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他身边，若他在，该当如何。”赵俊跪伏在地，道。
“叫上三位客卿随你去，那人若在，一同杀了便是。”陈范吾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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