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文会（二）
“我钦州文会之上，竟有燕国之人？”围观人群中有些骚乱。
“卫商首徒，他所指的卫商可是那位儒法之辩时的法家魁首？此人竟是他的徒弟。”有人惊呼。
一些有见识的人脸色凝重，道：“左仆射可是从二品，这人如此年轻，就在燕国朝堂之上居此要职，他竟如此张扬，毫不遮掩自己身份，就不怕走不出钦州府么。”
孟邹与年志钧所在酒楼之上，年志钧面色阴沉，他自然不愿意见到一个燕国之人在钦州文会上压制了大周文人，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名与让千秋同行的三品武夫，心中十分忌惮。
他怀疑过那三品武夫如今正在卫商身边，不在此处，但顷刻便否定了这一想法，那让千秋既然敢如此高调地现身诗会，肯定是有所依仗。
“年太守莫要着急，诗会还没有结束，结果犹未可知。”孟邹看了一眼年志钧，开口道。
年志钧眉头微皱，沉声道：“孟先生觉得余下的文士中，还有人能胜过他么。”
方才，画舫上有隐上学宫的学子作完了诗，虽然也是上佳之作，但比起让千秋的诗还是差了些许。
孟邹俯视画舫，他的眼神在苏永安身上停留下来，此时的苏永安似有所得，在宣纸上落笔。
孟邹听到年志钧发问，收回目光，摇头道：“我并不确定，但诗会结束前的每一刻，都可能会出现转机。”
年志钧将孟邹的话当做了劝慰，他轻叹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墨河两岸，试图寻找那暗中的三品武夫。
墨河之上，让千秋坦然地迎上无双目光，他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向四周仍在苦思冥想的一众文士。
两岸上的围观之人皆有些焦急地看向日晷，离诗会两个时辰的限时越来越近了，若剩下的几位文士中没有人能胜过让千秋，让这燕国左仆射赢下诗会，那定然会成为燕国之人的一大笑柄。
又有两位文士摇响铜铃，两人脸色有些阴沉，他们自然明白，自己所作的诗词压根无法压过让千秋。
果然，书童读出两人诗作之后，围观之人脸上挂满了失望之色。
“连隐上学宫的那位学子都不曾胜过这卫商之徒，此次诗会，我大周文坛怕是要被人骑在头上了。”
“隐上学宫注重文章与思辩，诗词并非他们所擅长的，可惜。”
有人叹气，有人惋惜。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让千秋脸上笑意更盛，他抬头望向孟邹与年志钧所在的酒楼之上，开口道：“这诗会鳌头，怕是要由我……”
“叮铃。”
让千秋话语被一声清脆的铃响打断，他循声望去，苏永安正将手中宣纸交给书童，轻声道：“字数多了些，直接念吧，等下再誊写便是。”
说完之后，苏永安将目光投向了岸上的许岚，冲着少女一笑，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嗯？”让千秋凤目微眯，他读出了苏永安的唇语：我赢了。
书童本来已经有些麻木了，听到苏永安所说，他低头看向手中宣纸。
“这……”书童看到题目之后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苏永安，却见苏永安已经对上了让千秋的目光，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岸上众人见状，心底有些焦急，催促道：“念啊。”
“恨南征，赠燕国左仆射。”书童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高声诵道：
“十年南征几经秋，义难守，觅封侯。
江上潮生，一片水云收。
今夜西风吹不起，凄绝处，燕声幽。
人间万事总难留，漫凝眸，泪痕稠。
无限豪肠，都赋予谁酬？
多少离魂惊断梦，空记取，画船头。”
书童读完整首词，只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甚至心跳都有些变快了，他将目光投向两岸围观人群，只见众人皆微皱眉头，似乎在反复咀嚼苏永安的词作。
“作词者，大周文坛，一介散人，温千。”
“好一首恨南征！”酒楼之上，年志钧面色阴霾一扫，抚掌而笑。
“无限豪肠，都赋于谁酬。”孟邹轻声念道，而后这位大儒一笑，道：“想不到温小友竟有如此大才，他是在用这首词警告那让千秋与燕国，若起南下之心，无异于作茧自缚。”
此时墨河两岸已是群情鼎沸，有好事者更是冲着画舫之上的让千秋喊道：“卫商之徒，你可是要败给我大周文坛一位名不见经传散人了？”
“空记取，画船头，温千此句写的好啊！”
画舫之上，让千秋与苏永安两人远远相对，让千秋看着苏永安洒然一笑，而后一抱拳道：“不想周国文坛还有温兄这般的大才，倒是让某托大了，今日诗会之败，我心服口服。”
“此人很难对付。”苏永安心道，让千秋此刻谦虚的样子与方才的高调判若两人，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让千秋说完之后，淡然自若地回到他来时所乘的画舫之上，他站在船头，转身对苏永安说道：“温兄今日赠词之情，让某谨记。”
“温千！温千！”两岸之上有人高喊温千之名，而那些女子美目之内更是异彩连连。
“温公子，可与妾身否一叙，共饮几杯？”有女子已经开口。
“他不喝酒。”许岚离这位女子并没有多远，她冷哼一声。
许岚忽然感觉钦州府也不是那么美好，因为她看见不少女子已经在嘱咐身旁随从去请苏永安了。
“温公子，太守邀你一叙。”
正当苏永安应付着前来请他的侍女下人时，方才那位替钦州府太守传信的兵士来到苏永安身前，躬身道。
听到太守要见苏永安，那些下人纷纷知趣退下，苏永安让兵士稍等片刻，他来到岸边的许岚身旁，许岚正背靠着栏杆，眼神飘飞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永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走吧，傻站着干什么。”
许岚看到苏永安，嘴角不自觉地一挑，但却做出一副讶异的表情，道：“温公子不是正在挑今晚与哪位女子共度良宵吗，这么快就选好了？”
苏永安轻轻一笑，道：“我思虑一番，决定选许姑娘。”
“谁许你选的本姑娘，本姑娘可没让下人去邀请你，你爱找谁找谁。”许岚轻哼一声，冲苏永安翻了个白眼。
“许姑娘莫不是忘了我俩的约定？”苏永安俯身靠近许岚，调笑道。
“什么约定，温公子是不是记错了？”许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走吧，无赖，太守要见我，孟先生也在那里。”苏永安看着许岚耍赖的样子，无奈道。
“带路吧。”许岚双手背在身后，贼贼一笑。
……
年志钧眼神望向方才让千秋登上画舫后所去的方向，他脸色并不好看。
孟邹见状开口，道：“太守为什么发愁？”
“孟先生有所不知。”年志钧眼神犀利，沉声道：“以我的目力，可以说所望之处，再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但刚刚让千秋所乘的那艘画舫，就在我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可是那名三品武夫？”孟邹道。
“更像是道门所为。”年志钧摇了摇头，他紧盯着画舫消失之处，道：“据我猜测，那名三品武夫是卫商师徒二人明面上的庇护，而那神秘道门修士，则是暗中的依仗。”
“年太守，温公子已到。”兵士禀告。
“请他进来。”年志钧面色恢复如常，向兵士一挥手。
苏永安与许岚从楼梯走上，见到年志钧与孟邹二人，苏永安恭敬拱手道：“温千见过太守与孟先生。”
“许岚见过太守，见过老师。”许岚十分乖巧，向两人行礼。
年志钧轻轻点头，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苏永安身上停留了许久。
苏永安感受到年志钧的目光，便知道这位太守已经看出了他六品的修为，而这位太守给他带来的压力与让千秋身旁的黑衣男子相差无几，至少也是一位四品武夫。
年志钧并未提及苏永安武境之事，他含笑开口：“这次诗会多亏了你，守住了大周文坛的面子。”
“太守谬赞了，温某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苏永安应道。
“不必自谦，你这首恨南征连孟先生都称赞不已，待文会过去，你温千之名与这首词作定要名满天下了。”年志钧欣赏地看着苏永安，问道：“明日文会，你可要参加？”
苏永安摇头，道：“今日诗会，温某已是侥幸，绞尽脑汁才稍有所获，文会之上，隐上学宫一众学子接会参加，我便不去自讨苦吃了。”
年志钧点点头，又问道：“我听孟先生说，你文会之后要继续北上？”
“温某准备去寻一故人。”苏永安笑了笑，回应道。
“卫商首徒，他所指的卫商可是那位儒法之辩时的法家魁首？此人竟是他的徒弟。”有人惊呼。
一些有见识的人脸色凝重，道：“左仆射可是从二品，这人如此年轻，就在燕国朝堂之上居此要职，他竟如此张扬，毫不遮掩自己身份，就不怕走不出钦州府么。”
孟邹与年志钧所在酒楼之上，年志钧面色阴沉，他自然不愿意见到一个燕国之人在钦州文会上压制了大周文人，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名与让千秋同行的三品武夫，心中十分忌惮。
他怀疑过那三品武夫如今正在卫商身边，不在此处，但顷刻便否定了这一想法，那让千秋既然敢如此高调地现身诗会，肯定是有所依仗。
“年太守莫要着急，诗会还没有结束，结果犹未可知。”孟邹看了一眼年志钧，开口道。
年志钧眉头微皱，沉声道：“孟先生觉得余下的文士中，还有人能胜过他么。”
方才，画舫上有隐上学宫的学子作完了诗，虽然也是上佳之作，但比起让千秋的诗还是差了些许。
孟邹俯视画舫，他的眼神在苏永安身上停留下来，此时的苏永安似有所得，在宣纸上落笔。
孟邹听到年志钧发问，收回目光，摇头道：“我并不确定，但诗会结束前的每一刻，都可能会出现转机。”
年志钧将孟邹的话当做了劝慰，他轻叹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墨河两岸，试图寻找那暗中的三品武夫。
墨河之上，让千秋坦然地迎上无双目光，他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向四周仍在苦思冥想的一众文士。
两岸上的围观之人皆有些焦急地看向日晷，离诗会两个时辰的限时越来越近了，若剩下的几位文士中没有人能胜过让千秋，让这燕国左仆射赢下诗会，那定然会成为燕国之人的一大笑柄。
又有两位文士摇响铜铃，两人脸色有些阴沉，他们自然明白，自己所作的诗词压根无法压过让千秋。
果然，书童读出两人诗作之后，围观之人脸上挂满了失望之色。
“连隐上学宫的那位学子都不曾胜过这卫商之徒，此次诗会，我大周文坛怕是要被人骑在头上了。”
“隐上学宫注重文章与思辩，诗词并非他们所擅长的，可惜。”
有人叹气，有人惋惜。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让千秋脸上笑意更盛，他抬头望向孟邹与年志钧所在的酒楼之上，开口道：“这诗会鳌头，怕是要由我……”
“叮铃。”
让千秋话语被一声清脆的铃响打断，他循声望去，苏永安正将手中宣纸交给书童，轻声道：“字数多了些，直接念吧，等下再誊写便是。”
说完之后，苏永安将目光投向了岸上的许岚，冲着少女一笑，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嗯？”让千秋凤目微眯，他读出了苏永安的唇语：我赢了。
书童本来已经有些麻木了，听到苏永安所说，他低头看向手中宣纸。
“这……”书童看到题目之后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苏永安，却见苏永安已经对上了让千秋的目光，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岸上众人见状，心底有些焦急，催促道：“念啊。”
“恨南征，赠燕国左仆射。”书童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高声诵道：
“十年南征几经秋，义难守，觅封侯。
江上潮生，一片水云收。
今夜西风吹不起，凄绝处，燕声幽。
人间万事总难留，漫凝眸，泪痕稠。
无限豪肠，都赋予谁酬？
多少离魂惊断梦，空记取，画船头。”
书童读完整首词，只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甚至心跳都有些变快了，他将目光投向两岸围观人群，只见众人皆微皱眉头，似乎在反复咀嚼苏永安的词作。
“作词者，大周文坛，一介散人，温千。”
“好一首恨南征！”酒楼之上，年志钧面色阴霾一扫，抚掌而笑。
“无限豪肠，都赋于谁酬。”孟邹轻声念道，而后这位大儒一笑，道：“想不到温小友竟有如此大才，他是在用这首词警告那让千秋与燕国，若起南下之心，无异于作茧自缚。”
此时墨河两岸已是群情鼎沸，有好事者更是冲着画舫之上的让千秋喊道：“卫商之徒，你可是要败给我大周文坛一位名不见经传散人了？”
“空记取，画船头，温千此句写的好啊！”
画舫之上，让千秋与苏永安两人远远相对，让千秋看着苏永安洒然一笑，而后一抱拳道：“不想周国文坛还有温兄这般的大才，倒是让某托大了，今日诗会之败，我心服口服。”
“此人很难对付。”苏永安心道，让千秋此刻谦虚的样子与方才的高调判若两人，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让千秋说完之后，淡然自若地回到他来时所乘的画舫之上，他站在船头，转身对苏永安说道：“温兄今日赠词之情，让某谨记。”
“温千！温千！”两岸之上有人高喊温千之名，而那些女子美目之内更是异彩连连。
“温公子，可与妾身否一叙，共饮几杯？”有女子已经开口。
“他不喝酒。”许岚离这位女子并没有多远，她冷哼一声。
许岚忽然感觉钦州府也不是那么美好，因为她看见不少女子已经在嘱咐身旁随从去请苏永安了。
“温公子，太守邀你一叙。”
正当苏永安应付着前来请他的侍女下人时，方才那位替钦州府太守传信的兵士来到苏永安身前，躬身道。
听到太守要见苏永安，那些下人纷纷知趣退下，苏永安让兵士稍等片刻，他来到岸边的许岚身旁，许岚正背靠着栏杆，眼神飘飞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永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走吧，傻站着干什么。”
许岚看到苏永安，嘴角不自觉地一挑，但却做出一副讶异的表情，道：“温公子不是正在挑今晚与哪位女子共度良宵吗，这么快就选好了？”
苏永安轻轻一笑，道：“我思虑一番，决定选许姑娘。”
“谁许你选的本姑娘，本姑娘可没让下人去邀请你，你爱找谁找谁。”许岚轻哼一声，冲苏永安翻了个白眼。
“许姑娘莫不是忘了我俩的约定？”苏永安俯身靠近许岚，调笑道。
“什么约定，温公子是不是记错了？”许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走吧，无赖，太守要见我，孟先生也在那里。”苏永安看着许岚耍赖的样子，无奈道。
“带路吧。”许岚双手背在身后，贼贼一笑。
……
年志钧眼神望向方才让千秋登上画舫后所去的方向，他脸色并不好看。
孟邹见状开口，道：“太守为什么发愁？”
“孟先生有所不知。”年志钧眼神犀利，沉声道：“以我的目力，可以说所望之处，再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但刚刚让千秋所乘的那艘画舫，就在我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可是那名三品武夫？”孟邹道。
“更像是道门所为。”年志钧摇了摇头，他紧盯着画舫消失之处，道：“据我猜测，那名三品武夫是卫商师徒二人明面上的庇护，而那神秘道门修士，则是暗中的依仗。”
“年太守，温公子已到。”兵士禀告。
“请他进来。”年志钧面色恢复如常，向兵士一挥手。
苏永安与许岚从楼梯走上，见到年志钧与孟邹二人，苏永安恭敬拱手道：“温千见过太守与孟先生。”
“许岚见过太守，见过老师。”许岚十分乖巧，向两人行礼。
年志钧轻轻点头，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苏永安身上停留了许久。
苏永安感受到年志钧的目光，便知道这位太守已经看出了他六品的修为，而这位太守给他带来的压力与让千秋身旁的黑衣男子相差无几，至少也是一位四品武夫。
年志钧并未提及苏永安武境之事，他含笑开口：“这次诗会多亏了你，守住了大周文坛的面子。”
“太守谬赞了，温某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苏永安应道。
“不必自谦，你这首恨南征连孟先生都称赞不已，待文会过去，你温千之名与这首词作定要名满天下了。”年志钧欣赏地看着苏永安，问道：“明日文会，你可要参加？”
苏永安摇头，道：“今日诗会，温某已是侥幸，绞尽脑汁才稍有所获，文会之上，隐上学宫一众学子接会参加，我便不去自讨苦吃了。”
年志钧点点头，又问道：“我听孟先生说，你文会之后要继续北上？”
“温某准备去寻一故人。”苏永安笑了笑，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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