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辟尘
“喂，给我绿豆！我要吃！”少年咄咄逼人。
丁觉吹了一口气，让柴火旺了三分，连眼皮都懒得动。
“抢！”少年恼怒地说。
几个小乞丐随着少年逼近，虽是小小年纪，但脸上的阴沉刻毒比任何一个大人都生动清晰。
丁觉轻轻拂袖，一股气浪涌出，这几个小乞丐全都飞了出去，全部以同样的姿势坐到地上。丁觉的劲气把握得相当好，让他们屁股落地，疼而不伤。
这几个小乞丐又惊又吓，领头的少年揉着屁股，打了一个哆嗦，最终怨毒地看了丁觉一眼，和其他人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最瘦小的乞儿。
小乞儿望着咕嘟嘟欢叫的绿豆汤，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很久，慢吞吞地向丁觉挪动过去，见丁觉没有驱赶，这才弱弱开口：“我可以分一小口绿豆汤吗？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没等丁觉回答，他又连忙补充：“我可以帮你吹火，帮你洗碗盛汤，帮你做任何事情，来换一口汤。”
丁觉挪了个地儿，小乞儿一愣，连忙欢欢喜喜地趴在石灶前，鼓着腮帮子用力吹起火来，很快被烟呛出眼泪。他悄悄看一眼丁觉，偷偷吸了一口釜口的香气，两汪眼泪便下来了。
“你来添柴吧。”丁觉忽然说。
他伸手在灶下，用内劲催出一股风，火焰顿时大盛。
不用被烟呛，小乞儿自然求之不得，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枯枝丢进火中，看着枯枝被火焰迅速吞噬，双眼亮晶晶的。
“来喝汤吧！”
丁觉用内劲护住手指，扣住滚烫的釜，缓缓浸入溪水之中，让溪水迅速吸走多余的热量后，这才将釜提出。
当然，免不了用内劲灌入釜体，以免釜因为热胀冷缩而碎裂。
小乞儿目不转睛地望着绿莹莹的绿豆汤，又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丁觉拧起釜，哗啦啦倒了一满碗，递给小乞儿：“你的，不够还有。”
小乞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碗，结结巴巴：“你、你分给我这么多绿豆？”他一开始只打算要一点剩汤，对饱肚子的绿豆米儿，想都不敢想的。
“给了就是你的，吃吧！”
小乞儿狼吞虎咽吃完一碗之后，丁觉又给他倒了一碗，这才抱着釜狂饮起来。
小乞儿又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地将碗舔得光可鉴人，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对丁觉说：“把口水全都刷上去了，我去给你洗洗。”
说完，他蹭蹭蹭跑到溪边，在溪水中冲洗起来。
“呀，碗底有字！”小乞儿挠挠头，双手举起碗，缓缓念道，“壁……尘……咒……”
他想给丁觉看看，刚一回头，却发现丁觉已经在他身后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吓了他一跳，瓷碗脱手坠落。
丁觉一抄手稳稳捏住碗沿，随口道：“是‘辟尘咒’，你能识字？”
小乞儿点点头：“我同伴的爹爹以前是位私塾先生，教过我读书写字。”
现在呢？丁觉欲言又止，没有问出口。
他的目光再次回落到碗底阴文“辟尘咒”上。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辟尘化垢，祛阴却秽。敕。”
一字字念出极短的咒文，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浮现出一脸古怪之色。
这尽然是一道用来除尘洁身的咒律。
这道咒律到底有什么用？用来省下浣衣洗澡的步骤？或者一身脓血的女鬼飘出来时，瞬间将它干洗一遍，连乌黑的指甲缝都干干净净，让它再也吓不了人？
“啪！”
丁觉摔碗：“留你何用！”
然后他默默将碗底捡起收好，用内劲磨平碎片的锐角。嗯，果然还是薄薄一片更方便携带。
至少旅居山野、夜宿岩穴时，能让自己清爽几分。
“釜里还剩一些粥，你都拿去喝吧，这釜我也用不上了。”
“多谢贵人！”
小乞儿抱着陶釜，虽然明显还饿着肚子，不断吞着口水，却没有去喝釜里的绿豆粥，而是抱着釡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丁觉本想飘然而去，但好奇心却让他悄悄跟了上去。
小乞儿跑了很远，来到一个小破庙前，还没进门就兴奋大喊：
“小小，有吃的了！”
另一个灰扑扑的、瘦弱的乞儿背对他坐在小破庙的台阶上，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小小！小小！”
小乞儿喘着气跑到对方跟前，对方许是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才转过头，原来是个年龄相仿的豆蔻少女，脸上灰扑扑的，她不解地眨着眼，竟然是聋子。
“小小，我找到吃的了，给你吃！”
乞儿少年把陶釡塞到耳聋少女手里，手舞足蹈地向她讲述自己这一天神奇的经历，伴随着磕磕绊绊的手势，少女只是一面喝粥，一面静静听着……两人都没学过手语，少女又听不见声音，能接收多少有效信息只有天知道。
两人“聊”完，少女继续在台阶上缝补捡来的破衣服和薄被，而少年则在破庙“练剑”。
是的，练剑……只不过是用树枝。
那剑法，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般的……乱七八糟。
有时候，少年会偷偷看一眼少女的背影，小声说：
“我一定会一直保护你的。”
然后继续练他的“剑法”。
有时候，少年没有注意的时候，少女也会偷偷转身，看见少年的“英姿”，掩嘴偷笑；随即又回过头去，抚着自己的耳朵黯然神伤。
丁觉：……
“左小虫！原来你们躲在这里！”一伙小乞丐气势汹汹闯进破庙，“你刚才带走的绿豆呢？快交出来！”
左蝉胸口斜抱木枝，如剑客抱剑，他眨巴眨巴眼，无辜道：
“我吃完了。”
“一点没剩？”
“一点没剩。”
“那就把薛小小带走！虽说是个聋子，但那张脸卖给人牙子应该能换不少钱！”
为首的乞丐一挥手，余者一拥而上。
“你们敢！我可是九天霹雳剑法的传人！哎哟……”
左蝉的“木枝剑”才出手，就遭到了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哪里是对手？
眼看有人绕过他，左蝉一边挨揍一边急了：“你们敢碰她，我就逮着你们中随便哪个人同归于尽！”
为首的乞丐少年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觉：“……”
他运转大宗师内劲，隔空驭物，左蝉手中的剑竟然带着少年舞动起来，而且无法脱手！
“木枝剑”飞舞，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所有小乞丐脸上都出现了一道鞭痕！
“卧槽他真的会九天霹雳剑法！风紧扯呼！”
小乞丐们一哄而散。
但“木枝剑”并未停止飞舞。
“诶诶诶！”
左蝉先是惊吓，但他本身天赋并不差，很快发现手中剑舞动的轨迹充满了某种韵律……他从挣扎，到顺从剑的舞动，再到感觉不到自己跟着剑在舞，反而觉得剑随心动，自然而然，也只不过花了十几遍而已。
薛小小好奇地歪头看着他舞剑。
最后，丁觉已经停下了劲气驭物，左蝉仍在忘情舞剑，而且分毫不差。
天色渐暗，薛小小铺好干草，打了一个“晚安”的手势。
“晚安。”左蝉也说，他做了个双手合掌放在耳边的手势。
随后，他低下头，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喜欢你。”便想要抽身离开。
反正她也听不见的。
可这时，他的手却被紧紧抓住了，他抬起头，少女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用不太熟悉地声调缓缓说：
“喜欢你。”
……
丁觉飘然而去。
有一门神奇的咒律，名为【音蝠咒】，可以强化听力。
这一对小情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有个过路人随手放了个咒律，再随手在破庙的烛台底下塞了一本书，再随手落下了所有的干粮。
一念及此，他就忍不住一脸姨母笑。
丁觉吹了一口气，让柴火旺了三分，连眼皮都懒得动。
“抢！”少年恼怒地说。
几个小乞丐随着少年逼近，虽是小小年纪，但脸上的阴沉刻毒比任何一个大人都生动清晰。
丁觉轻轻拂袖，一股气浪涌出，这几个小乞丐全都飞了出去，全部以同样的姿势坐到地上。丁觉的劲气把握得相当好，让他们屁股落地，疼而不伤。
这几个小乞丐又惊又吓，领头的少年揉着屁股，打了一个哆嗦，最终怨毒地看了丁觉一眼，和其他人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最瘦小的乞儿。
小乞儿望着咕嘟嘟欢叫的绿豆汤，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很久，慢吞吞地向丁觉挪动过去，见丁觉没有驱赶，这才弱弱开口：“我可以分一小口绿豆汤吗？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没等丁觉回答，他又连忙补充：“我可以帮你吹火，帮你洗碗盛汤，帮你做任何事情，来换一口汤。”
丁觉挪了个地儿，小乞儿一愣，连忙欢欢喜喜地趴在石灶前，鼓着腮帮子用力吹起火来，很快被烟呛出眼泪。他悄悄看一眼丁觉，偷偷吸了一口釜口的香气，两汪眼泪便下来了。
“你来添柴吧。”丁觉忽然说。
他伸手在灶下，用内劲催出一股风，火焰顿时大盛。
不用被烟呛，小乞儿自然求之不得，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枯枝丢进火中，看着枯枝被火焰迅速吞噬，双眼亮晶晶的。
“来喝汤吧！”
丁觉用内劲护住手指，扣住滚烫的釜，缓缓浸入溪水之中，让溪水迅速吸走多余的热量后，这才将釜提出。
当然，免不了用内劲灌入釜体，以免釜因为热胀冷缩而碎裂。
小乞儿目不转睛地望着绿莹莹的绿豆汤，又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丁觉拧起釜，哗啦啦倒了一满碗，递给小乞儿：“你的，不够还有。”
小乞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碗，结结巴巴：“你、你分给我这么多绿豆？”他一开始只打算要一点剩汤，对饱肚子的绿豆米儿，想都不敢想的。
“给了就是你的，吃吧！”
小乞儿狼吞虎咽吃完一碗之后，丁觉又给他倒了一碗，这才抱着釜狂饮起来。
小乞儿又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地将碗舔得光可鉴人，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对丁觉说：“把口水全都刷上去了，我去给你洗洗。”
说完，他蹭蹭蹭跑到溪边，在溪水中冲洗起来。
“呀，碗底有字！”小乞儿挠挠头，双手举起碗，缓缓念道，“壁……尘……咒……”
他想给丁觉看看，刚一回头，却发现丁觉已经在他身后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吓了他一跳，瓷碗脱手坠落。
丁觉一抄手稳稳捏住碗沿，随口道：“是‘辟尘咒’，你能识字？”
小乞儿点点头：“我同伴的爹爹以前是位私塾先生，教过我读书写字。”
现在呢？丁觉欲言又止，没有问出口。
他的目光再次回落到碗底阴文“辟尘咒”上。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辟尘化垢，祛阴却秽。敕。”
一字字念出极短的咒文，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浮现出一脸古怪之色。
这尽然是一道用来除尘洁身的咒律。
这道咒律到底有什么用？用来省下浣衣洗澡的步骤？或者一身脓血的女鬼飘出来时，瞬间将它干洗一遍，连乌黑的指甲缝都干干净净，让它再也吓不了人？
“啪！”
丁觉摔碗：“留你何用！”
然后他默默将碗底捡起收好，用内劲磨平碎片的锐角。嗯，果然还是薄薄一片更方便携带。
至少旅居山野、夜宿岩穴时，能让自己清爽几分。
“釜里还剩一些粥，你都拿去喝吧，这釜我也用不上了。”
“多谢贵人！”
小乞儿抱着陶釜，虽然明显还饿着肚子，不断吞着口水，却没有去喝釜里的绿豆粥，而是抱着釡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丁觉本想飘然而去，但好奇心却让他悄悄跟了上去。
小乞儿跑了很远，来到一个小破庙前，还没进门就兴奋大喊：
“小小，有吃的了！”
另一个灰扑扑的、瘦弱的乞儿背对他坐在小破庙的台阶上，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小小！小小！”
小乞儿喘着气跑到对方跟前，对方许是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才转过头，原来是个年龄相仿的豆蔻少女，脸上灰扑扑的，她不解地眨着眼，竟然是聋子。
“小小，我找到吃的了，给你吃！”
乞儿少年把陶釡塞到耳聋少女手里，手舞足蹈地向她讲述自己这一天神奇的经历，伴随着磕磕绊绊的手势，少女只是一面喝粥，一面静静听着……两人都没学过手语，少女又听不见声音，能接收多少有效信息只有天知道。
两人“聊”完，少女继续在台阶上缝补捡来的破衣服和薄被，而少年则在破庙“练剑”。
是的，练剑……只不过是用树枝。
那剑法，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般的……乱七八糟。
有时候，少年会偷偷看一眼少女的背影，小声说：
“我一定会一直保护你的。”
然后继续练他的“剑法”。
有时候，少年没有注意的时候，少女也会偷偷转身，看见少年的“英姿”，掩嘴偷笑；随即又回过头去，抚着自己的耳朵黯然神伤。
丁觉：……
“左小虫！原来你们躲在这里！”一伙小乞丐气势汹汹闯进破庙，“你刚才带走的绿豆呢？快交出来！”
左蝉胸口斜抱木枝，如剑客抱剑，他眨巴眨巴眼，无辜道：
“我吃完了。”
“一点没剩？”
“一点没剩。”
“那就把薛小小带走！虽说是个聋子，但那张脸卖给人牙子应该能换不少钱！”
为首的乞丐一挥手，余者一拥而上。
“你们敢！我可是九天霹雳剑法的传人！哎哟……”
左蝉的“木枝剑”才出手，就遭到了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哪里是对手？
眼看有人绕过他，左蝉一边挨揍一边急了：“你们敢碰她，我就逮着你们中随便哪个人同归于尽！”
为首的乞丐少年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觉：“……”
他运转大宗师内劲，隔空驭物，左蝉手中的剑竟然带着少年舞动起来，而且无法脱手！
“木枝剑”飞舞，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所有小乞丐脸上都出现了一道鞭痕！
“卧槽他真的会九天霹雳剑法！风紧扯呼！”
小乞丐们一哄而散。
但“木枝剑”并未停止飞舞。
“诶诶诶！”
左蝉先是惊吓，但他本身天赋并不差，很快发现手中剑舞动的轨迹充满了某种韵律……他从挣扎，到顺从剑的舞动，再到感觉不到自己跟着剑在舞，反而觉得剑随心动，自然而然，也只不过花了十几遍而已。
薛小小好奇地歪头看着他舞剑。
最后，丁觉已经停下了劲气驭物，左蝉仍在忘情舞剑，而且分毫不差。
天色渐暗，薛小小铺好干草，打了一个“晚安”的手势。
“晚安。”左蝉也说，他做了个双手合掌放在耳边的手势。
随后，他低下头，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喜欢你。”便想要抽身离开。
反正她也听不见的。
可这时，他的手却被紧紧抓住了，他抬起头，少女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用不太熟悉地声调缓缓说：
“喜欢你。”
……
丁觉飘然而去。
有一门神奇的咒律，名为【音蝠咒】，可以强化听力。
这一对小情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有个过路人随手放了个咒律，再随手在破庙的烛台底下塞了一本书，再随手落下了所有的干粮。
一念及此，他就忍不住一脸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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