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3章 折胶堕指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水珠滚落在窗沿，又被滴下的雨水打碎。
林沐卉和黑影在昏暗中对视，她手上还提了把水果刀——是从厨房顺过来的。
对方是势能者，毫无疑问……目标……不是自己，那就是王从幸了……林沐卉深吸一口气，将水果刀握得更用力了点。黑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徒手接下刀劈，而且那声响……就像砍在了坚硬无比的合金钢上，震得林沐卉的手微微发麻。
夜雨逐渐化作滂沱，雨珠打在窗户上激起阵阵1脆响，明明正值酷夏，但楼道内却让人冷到直起鸡皮疙瘩，连呼吸都伴随着白雾。
林沐卉出来的时候只穿着身单薄的睡袍，此时楼道骤降的温度让她的俏脸有些发烫，露在拖鞋外面的脚趾也变得通红。
温度继续下降着，甚至连窗内都结上了层薄霜。楼道如同冰窟，诡暗的洞内不知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物。但黑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眼中的白芒时隐时现，身旁环绕起点点闪烁，像是一场无声的小型龙卷风。
林沐卉很快意识到，那是空气中被凝固成冰粒的水分。随着风暴的旋转，冰粒竟化作数把利刃，将黑影围绕在中心，形成一圈由冰刀构成的壁垒。温度也在此时停止下降，估摸着有二三十度的样子。
林沐卉向后退了两步，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她清楚对方要动手了，需要给自己预留点空间。
冰刀停止旋转而后全数调转刀身，将那锋利无比的刀尖指向林沐卉。黑影依旧一声不吭，但他眼中的白光却狠压林沐卉一头，遮掩不住的杀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嗤！”耳边突然传来破风声，林沐卉扭头一躲，与那来物贴面而过，一抹细微的血痕留在了她的脸上。是一把冰刀，它插进了墙面，刀身几乎全数没入，可见冲劲之大。
“2号的能力者？”林沐卉反握刀柄，眸光紧盯黑影，“我以为天晨没有多少呢。”
“把王自启交出来，”出人意料地，黑影开口说话了，听上去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声音，但却生冷无比：“你就能活到明天。”
“那可不行，人家现在可睡得正香呢。”林沐卉说着，腰身稍微下沉，双腿一前一后站稳，右手握刀横在两人之间，左手虚挡在脸前。很明显，她学习过某种近身格斗术。
少女闻言也不做口舌之争，她手指微动，数把冰刃便凌厉地破空而来，从各个角度直逼林沐卉。林沐卉横扫一脚踢飞了迎面的冰刃，身体顺势跟着旋转，又是一脚蹬偏左侧袭来的刀刃，左手抬高立在肩头，水果刀精准格挡住了绕到身后的冰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冰刃穿梭在林沐卉的身边，却伤不了她分毫，林沐卉总能在冰刃即将触及她时避开或挡掉，身形干练又不失端雅地转动，就像是在黑夜里起舞。不时有冰粒在与水果刀的相撞中落下，又被冰刀带着在空中划过条优雅的轨迹，成为伴她起舞的绸缎。
但林沐卉的舞步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脸颊变得滚烫无比，耳垂隐隐作痛，眼睫毛被冰碴黏连在一起，散乱的长发冻成几缕贴在额前，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跳动着，她的体力正因低温而逐步下降。
少女也看透了林沐卉的体力不支，冰刀的数量递增，林沐卉的躲闪也变得勉强起来，她试图走近少女，但就这么不到五米的距离却因冰刀而停滞不前。
胜券在握了！她这么想着，但突如其来的锐利让少女的情绪瞬间凝固。她不可思议地低头，一柄水果刀正架在她稚嫩的脖子上，而那本应被冰刀缠身的林沐卉却不见了踪影——
“把能力关了吧？怪冷的……大夏天感冒了可不好。”水果刀的主人抱怨着。
少女的瞳孔似要冒火，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那柄水果刀依旧横在脖颈前。对方赌对了，她身处暴风眼中央，没有冰刀也没有刮骨的冷风，这里就是楼道最安全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风暴逐渐平息，楼道的温度也缓缓上升，冰刀失去控制跌落在地上，碎成冰渣。
“别生气啦，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林沐卉捏着少女柔软的脸蛋，无视掉对方想要杀人的眼神，“今晚就这样吧？”
“你等着，”少女威胁，“3号的势能者不难找，你就不怕引火上身么？”
林沐卉半蹲身子，将嘴巴凑近少女的耳边，手里的水果刀紧了紧，少女被迫抬高头颅，像只高贵的天鹅。
“把指使你的人告诉我，我保证你能活到明天。”林沐卉轻声说着，用的还是少女先前的话术。她的眼眸依旧闪着诡异的白芒，纵使少女已经解除了对她的防范。
少女却不为所动，冷声回答：“栽在你手上了，要杀要剐随你。”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水果刀的力度却又增加了些许。少女仰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算啦算啦，不说也没办法。”出乎意料的是，身后人却收起了水果刀，少女诧异但不失警惕地转过身倒退几步，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还不走？想在这过夜？”林沐卉靠在电梯旁打趣。
“你为什么不杀我？”少女质疑。
林沐卉紧了紧睡袍，额头散落的发丝因汗水黏在一起：“杀你干嘛？你又没看见我的脸。”
这是什么鬼理由？少女惊愕不已，自己刚才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杀她的，怎么对方不按常理出牌？
“走不走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吃了你啊！”林沐卉恐吓着，像是在逗小孩子。
少女抿紧嘴唇，大步走到电梯前，抬手在电梯显示屏前挥动，林沐卉也就在旁边靠着，嘴里嘟囔着说自己要感冒了。
这一幕倒是挺滑稽，杀手少女和林沐卉都在等电梯，和谐地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两人还正你死我活。
电梯很快就到了，少女冷面步入电梯里，却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受此调戏，少女冰若霜的脸上露出些许羞愤，她回头怒视林沐卉，对方则一脸坏笑。
“下次记得叫大人来哦！”林沐卉做出拜拜的手势，“小孩子别乱跑，容易跑丢的。”
“你死定了。”少女恶狠狠地说着，电梯门随之关闭。
汩汩鲜血从林沐卉的鼻中流淌进口中，腥意随后。她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并没有因为温度的回升而变得红润，像是经受了什么剧烈的消耗一般。
林沐卉靠着墙歇了歇，走进房内。她在浴室里将被汗水浸湿的睡袍褪去，露出姣好的胴体。淋浴头从墙上探出，洒下温度适中的水花，将身上的汗渍和血迹冲洗干净，她尽情伸展着娇躯，在水中轻叹。
夜已入深，雨声雾气依旧，只不过留在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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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不知何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王从幸坐起身，靠在床头，缓解着还未满足的困意。他扭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细雨连绵，分不清时间，但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
门外很安静，林沐卉似乎也没有起床。王从幸穿上那双小号的兔子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果不其然，一旁的房门紧闭。
他摸索着找到卫生间，里面透着股很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角落挂着件粉色兔子睡袍，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想必是林沐卉为他准备的。
王从幸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在这陌生的世界待了一宿，而且还和个陌生女孩睡在同一个房子里。他起床后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却又说不清楚自己在难过些什么：这就是新生活？从兔子图案的毛巾开始？
“早上好……”门口传来林沐卉慵懒的声音。
“早上好。”王从幸也打招呼，向一旁站了站，给她腾出了块空间。两人肩并肩站在洗手台前，王从幸洗着脸，林沐卉则用梳子捋顺着睡得蓬松的长发。
“早饭把昨晚的菜热热？”林沐卉的鼻音有些重，像是着凉了。
王从幸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可以啊。感冒了？”
“半夜下雨，忘记关窗户了。”林沐卉睡眼朦胧地回答。
“喔，注意点身体。”王从幸关切。
“知道啦知道啦……”林沐卉嘟囔着，“怎么感觉你像我爸一样……”
听到此话，王从幸瞬间明白了自己在惆怅什么，是那些已经失去并可能短时间内再也找寻不回的关系，也是林沐卉可以用来做比喻的家人朋友们，虽说早已做足了心里建设，但此时他的心里免不了还是会伤感。
为了避免内心的情绪过于压抑，王从幸赶忙转移话题：“那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林沐卉往脸上涂抹着什么，应该是某种护肤品：“跟我去工作咯，当个辛苦的上班族。”
“敢问姐姐的工作是……？”
“赏金猎人，”林沐卉低头开始清理脸上的残渍，含糊不清地说：“拿钱办事。”
王从幸闻言却无奈地叹气。这又出来个新鲜词儿，而且你们未来人都没有正经的工作吗？赏金猎人，我还捕快呢……
“不会是那种收钱然后做些违法事迹的……职业吧？”王从幸试探着问，他更希望能听到林沐卉解释这是未来公司的一种职位，只不过称呼听上去比较中二而已。
“死小唐没和你说过嘛？”林沐卉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一圈没洗净的白色泡沫，“那个驿站里面的顾客，全都是赏金猎人，而且全都是能力者。”
王从幸愣住，他回想起酒吧里那三三两两聊天的人们，又想起唐亦洋那对诡异的眼睛，不禁有些后怕。原来自己真是只兔子，身边都是大灰狼，而且身旁这姑娘也可能是匹吃肉不吐骨头的……
林沐卉随手在空中挥动，一张荧蓝色的屏幕便浮现在王从幸的眼前，上面排版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右侧还有各种头像的评论，这应该是某个论坛的截图，标题倒依旧用着王从幸那时代还流行的，营销号特别爱用的大号加粗字体：“赏金猎人真的该存在吗？”
“朋友们，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整个世纪之久，在这里我们不论身份，不论阵营，我们今天只讨论一件事：赏金猎人存在的意义。
“答案是，没有任何意义！赏金猎人根本毫无逻辑和存在的必要，它让身为势能者的我们蒙羞，它充斥了金钱至上的观念，它更漠视了一切规则！想想看，你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妻女身首异处，你最好的朋友突然人间蒸发……这些都是赏金猎人干的，而且他们还顶着势能者的名号！我建议大家与我共同抵制赏金猎人，将这种不健康的职业赶出我们的社会！”
楼主的ID叫“来盘小鸡”，他在楼里痛心疾首洋洋洒洒地写下这篇批判文，试图让人们也能感同身受。
但一旁的评论区可就没这么“眼光锐利”了，大量嘲讽楼主的评论和无意义的灌水，甚至还有人贴出了联系方式，写着什么“价格优惠，童叟无欺，金牌赏金猎人为您服务”，广告都打到这种帖子下面了，属实算得上明目张胆。少有几个零星的评论表示支持楼主的想法，但他们的声音却在这里石沉大海。
“断人财路天打雷劈！”
“楼主有病，大家别理他。”
“这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我觉得楼主说的有些道理吧……”
“楼上也有病，鉴定完毕！”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脑子都不正常是吧！”
评论区里乌烟瘴气，再往下的评论不是充满恶意就是几人对骂，和楼主的原贴内容根本搭不到边子。王从幸也没在意，他反而更关心楼主的那句“身为势能者的我们”。
“这个论坛是只有能力者才能进入吗？”王从幸问。
“是呀，里面什么板块都有，能力的分类介绍、广告、委托、闲聊，”林沐卉一边洗头一边回应，“你平时看的论坛估计也这样吧？”
“是差不多……”王从幸继续滑动着屏幕，“就是没有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就是我的工作嘞，多看几眼了解一下吧。”
甭说杀人越货了，连打个针我都觉得是见血……王从幸暗自吐槽，但仍认真地浏览论坛主页的各种帖子。
趁着林沐卉洗头的功夫，王从幸也大概明白了赏金猎人的工作。这有点像雇佣兵，只不过雇佣兵做的事情赏金猎人做，雇佣兵不做的事情赏金猎人也做，下到爬树救猫咪上到刺杀知名乐队的主唱，只要出钱够慷慨，不管多离谱的差事都会有人接单。而这论坛囊括了几乎所有的话题范围，还专门为赏金猎人分了一个委托版块，看起来大多数势能者还是对赏金猎人不排斥的。
右下角是林沐卉的个人主页，王从幸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没有点进去，但能看见她的头像，是个双手揣兜的牛仔帽女孩站在天台边，长发飘飘，背对夕阳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应该是林沐卉本人。
“好看吧？”林沐卉突然凑到王从幸脸前，她的头发透出股清香的洗发水味，“颜值巅峰！”
王从幸把头歪了歪，免得看到不该看的：“好看好看。”
连脸都看不见，哪门子能看出来颜值……
“放心，杀人越货的事儿咱不干！”林沐卉的手在屏幕上滑动，大大方方给王从幸展示自己的主页：“看看，这都是我干的。”
“找回失踪的小狗，绑架欠债不还的帮派头子，替人从火拼现场偷走义体……”王从幸越看越觉得离谱，“你这确定是赏金猎人不是万事屋？而且找小狗是怎么跟后面那俩相提并论的？”
“我可不干杀人的差事，违法！”
“绑架帮派头子就已经是违法行为了！”王从幸大声反驳。
往下看，虽说论坛是匿名的，但竟然还需要登记个人的能力信息，估计还有什么验证手段。
“昵称‘冉小茶’……势能是3号分类，兔子跳？”王从幸诧异，“这是什么名字？3号分类又是什么？”
“我自己起的名字啦。这个分类是世界各国家总结出来的，本意是为了更好的针对能力者，但现在却被能力者自己拿来用。3号里面都是空间类的势能，比如隔空取物，瞬间移动。”
隔空取物？王从幸想起唐亦洋在电梯内展示的能力，和那枚不知何时出现在兜里的纽扣，兴许他的能力就和这个有关。但在王自启家里时，唐亦洋明明说过自己的能力是预知类的，难不成势能者的能力不止一个？
“势能是可以自己起名的吗？”王从幸问。
“大部分都是记录在册的，你可以在论坛里面找到。”林沐卉耐心解释，“但不是所有势能都被人知晓的，所以自己起名也就见怪不怪了。”
王从幸还是不解，“当赏金猎人和我要找出王自启的死因和掌握那个什么能力，有关系吗？”
“笨，这不是可以发委托嘛。”林沐卉敲打他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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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ID为“冉小茶”的用户上传了一条新的委托帖子，在她用户名的后缀赫然挂着四个字：赏金猎人。这是论坛专门为注册成赏金猎人的势能者添加的标识，方便那些雇主找钟意的目标，但如今赏金猎人自己却下了条委托，这事情可不多见。
没过多久，这条帖子的回复量就突破了近百，被论坛推流到前几条热门帖当中。其中不乏有对“冉小茶”感到熟悉的用户发出友善的回应，但更多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为什么？因为这条委托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用一次委托交换，换取天晨市内所有公司总经理的个人信息。
委托交换，指的是赏金猎人以一次免费委托的机会来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而这次委托基本都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除了让赏金猎人自杀。
不过委托交换的受雇方一般都是行业里叫的上名的，因为办事牢靠且讲究信誉，拥有这种级别的大佬的委托交换，在这圈子里基本就相当于可以横着走了。
但“冉小茶”这种顶多算眼熟的，没多少人知道她能做到什么，更不会拿得罪各大公司的代价去换这根本不对等的委托，所以帖子虽然热度很高，但并没有哪个傻帽冒头喊一嗓子：“这活我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冉小茶”并没有回复任何人的评论，很多人也开始觉得这是场闹剧，帖子也逐渐消失在首页，石沉大海。
深夜，一条评论突然又将这帖子推到了委托版块的首页，如果仅是如此倒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很快，这条评论下方便涌现出数百条回复，甚至比原贴的回复量还要多。
令人们惊愕的不是竟然真的有傻帽冒头了，而是这个傻帽他们都认识。那用户名被金边勾勒着，这是企业用户的官方认证，昵称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红樱。
林沐卉和黑影在昏暗中对视，她手上还提了把水果刀——是从厨房顺过来的。
对方是势能者，毫无疑问……目标……不是自己，那就是王从幸了……林沐卉深吸一口气，将水果刀握得更用力了点。黑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徒手接下刀劈，而且那声响……就像砍在了坚硬无比的合金钢上，震得林沐卉的手微微发麻。
夜雨逐渐化作滂沱，雨珠打在窗户上激起阵阵1脆响，明明正值酷夏，但楼道内却让人冷到直起鸡皮疙瘩，连呼吸都伴随着白雾。
林沐卉出来的时候只穿着身单薄的睡袍，此时楼道骤降的温度让她的俏脸有些发烫，露在拖鞋外面的脚趾也变得通红。
温度继续下降着，甚至连窗内都结上了层薄霜。楼道如同冰窟，诡暗的洞内不知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物。但黑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眼中的白芒时隐时现，身旁环绕起点点闪烁，像是一场无声的小型龙卷风。
林沐卉很快意识到，那是空气中被凝固成冰粒的水分。随着风暴的旋转，冰粒竟化作数把利刃，将黑影围绕在中心，形成一圈由冰刀构成的壁垒。温度也在此时停止下降，估摸着有二三十度的样子。
林沐卉向后退了两步，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她清楚对方要动手了，需要给自己预留点空间。
冰刀停止旋转而后全数调转刀身，将那锋利无比的刀尖指向林沐卉。黑影依旧一声不吭，但他眼中的白光却狠压林沐卉一头，遮掩不住的杀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嗤！”耳边突然传来破风声，林沐卉扭头一躲，与那来物贴面而过，一抹细微的血痕留在了她的脸上。是一把冰刀，它插进了墙面，刀身几乎全数没入，可见冲劲之大。
“2号的能力者？”林沐卉反握刀柄，眸光紧盯黑影，“我以为天晨没有多少呢。”
“把王自启交出来，”出人意料地，黑影开口说话了，听上去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声音，但却生冷无比：“你就能活到明天。”
“那可不行，人家现在可睡得正香呢。”林沐卉说着，腰身稍微下沉，双腿一前一后站稳，右手握刀横在两人之间，左手虚挡在脸前。很明显，她学习过某种近身格斗术。
少女闻言也不做口舌之争，她手指微动，数把冰刃便凌厉地破空而来，从各个角度直逼林沐卉。林沐卉横扫一脚踢飞了迎面的冰刃，身体顺势跟着旋转，又是一脚蹬偏左侧袭来的刀刃，左手抬高立在肩头，水果刀精准格挡住了绕到身后的冰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冰刃穿梭在林沐卉的身边，却伤不了她分毫，林沐卉总能在冰刃即将触及她时避开或挡掉，身形干练又不失端雅地转动，就像是在黑夜里起舞。不时有冰粒在与水果刀的相撞中落下，又被冰刀带着在空中划过条优雅的轨迹，成为伴她起舞的绸缎。
但林沐卉的舞步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脸颊变得滚烫无比，耳垂隐隐作痛，眼睫毛被冰碴黏连在一起，散乱的长发冻成几缕贴在额前，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跳动着，她的体力正因低温而逐步下降。
少女也看透了林沐卉的体力不支，冰刀的数量递增，林沐卉的躲闪也变得勉强起来，她试图走近少女，但就这么不到五米的距离却因冰刀而停滞不前。
胜券在握了！她这么想着，但突如其来的锐利让少女的情绪瞬间凝固。她不可思议地低头，一柄水果刀正架在她稚嫩的脖子上，而那本应被冰刀缠身的林沐卉却不见了踪影——
“把能力关了吧？怪冷的……大夏天感冒了可不好。”水果刀的主人抱怨着。
少女的瞳孔似要冒火，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那柄水果刀依旧横在脖颈前。对方赌对了，她身处暴风眼中央，没有冰刀也没有刮骨的冷风，这里就是楼道最安全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风暴逐渐平息，楼道的温度也缓缓上升，冰刀失去控制跌落在地上，碎成冰渣。
“别生气啦，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林沐卉捏着少女柔软的脸蛋，无视掉对方想要杀人的眼神，“今晚就这样吧？”
“你等着，”少女威胁，“3号的势能者不难找，你就不怕引火上身么？”
林沐卉半蹲身子，将嘴巴凑近少女的耳边，手里的水果刀紧了紧，少女被迫抬高头颅，像只高贵的天鹅。
“把指使你的人告诉我，我保证你能活到明天。”林沐卉轻声说着，用的还是少女先前的话术。她的眼眸依旧闪着诡异的白芒，纵使少女已经解除了对她的防范。
少女却不为所动，冷声回答：“栽在你手上了，要杀要剐随你。”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水果刀的力度却又增加了些许。少女仰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算啦算啦，不说也没办法。”出乎意料的是，身后人却收起了水果刀，少女诧异但不失警惕地转过身倒退几步，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还不走？想在这过夜？”林沐卉靠在电梯旁打趣。
“你为什么不杀我？”少女质疑。
林沐卉紧了紧睡袍，额头散落的发丝因汗水黏在一起：“杀你干嘛？你又没看见我的脸。”
这是什么鬼理由？少女惊愕不已，自己刚才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杀她的，怎么对方不按常理出牌？
“走不走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吃了你啊！”林沐卉恐吓着，像是在逗小孩子。
少女抿紧嘴唇，大步走到电梯前，抬手在电梯显示屏前挥动，林沐卉也就在旁边靠着，嘴里嘟囔着说自己要感冒了。
这一幕倒是挺滑稽，杀手少女和林沐卉都在等电梯，和谐地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两人还正你死我活。
电梯很快就到了，少女冷面步入电梯里，却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受此调戏，少女冰若霜的脸上露出些许羞愤，她回头怒视林沐卉，对方则一脸坏笑。
“下次记得叫大人来哦！”林沐卉做出拜拜的手势，“小孩子别乱跑，容易跑丢的。”
“你死定了。”少女恶狠狠地说着，电梯门随之关闭。
汩汩鲜血从林沐卉的鼻中流淌进口中，腥意随后。她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并没有因为温度的回升而变得红润，像是经受了什么剧烈的消耗一般。
林沐卉靠着墙歇了歇，走进房内。她在浴室里将被汗水浸湿的睡袍褪去，露出姣好的胴体。淋浴头从墙上探出，洒下温度适中的水花，将身上的汗渍和血迹冲洗干净，她尽情伸展着娇躯，在水中轻叹。
夜已入深，雨声雾气依旧，只不过留在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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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不知何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王从幸坐起身，靠在床头，缓解着还未满足的困意。他扭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细雨连绵，分不清时间，但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
门外很安静，林沐卉似乎也没有起床。王从幸穿上那双小号的兔子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果不其然，一旁的房门紧闭。
他摸索着找到卫生间，里面透着股很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角落挂着件粉色兔子睡袍，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想必是林沐卉为他准备的。
王从幸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在这陌生的世界待了一宿，而且还和个陌生女孩睡在同一个房子里。他起床后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却又说不清楚自己在难过些什么：这就是新生活？从兔子图案的毛巾开始？
“早上好……”门口传来林沐卉慵懒的声音。
“早上好。”王从幸也打招呼，向一旁站了站，给她腾出了块空间。两人肩并肩站在洗手台前，王从幸洗着脸，林沐卉则用梳子捋顺着睡得蓬松的长发。
“早饭把昨晚的菜热热？”林沐卉的鼻音有些重，像是着凉了。
王从幸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可以啊。感冒了？”
“半夜下雨，忘记关窗户了。”林沐卉睡眼朦胧地回答。
“喔，注意点身体。”王从幸关切。
“知道啦知道啦……”林沐卉嘟囔着，“怎么感觉你像我爸一样……”
听到此话，王从幸瞬间明白了自己在惆怅什么，是那些已经失去并可能短时间内再也找寻不回的关系，也是林沐卉可以用来做比喻的家人朋友们，虽说早已做足了心里建设，但此时他的心里免不了还是会伤感。
为了避免内心的情绪过于压抑，王从幸赶忙转移话题：“那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林沐卉往脸上涂抹着什么，应该是某种护肤品：“跟我去工作咯，当个辛苦的上班族。”
“敢问姐姐的工作是……？”
“赏金猎人，”林沐卉低头开始清理脸上的残渍，含糊不清地说：“拿钱办事。”
王从幸闻言却无奈地叹气。这又出来个新鲜词儿，而且你们未来人都没有正经的工作吗？赏金猎人，我还捕快呢……
“不会是那种收钱然后做些违法事迹的……职业吧？”王从幸试探着问，他更希望能听到林沐卉解释这是未来公司的一种职位，只不过称呼听上去比较中二而已。
“死小唐没和你说过嘛？”林沐卉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一圈没洗净的白色泡沫，“那个驿站里面的顾客，全都是赏金猎人，而且全都是能力者。”
王从幸愣住，他回想起酒吧里那三三两两聊天的人们，又想起唐亦洋那对诡异的眼睛，不禁有些后怕。原来自己真是只兔子，身边都是大灰狼，而且身旁这姑娘也可能是匹吃肉不吐骨头的……
林沐卉随手在空中挥动，一张荧蓝色的屏幕便浮现在王从幸的眼前，上面排版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右侧还有各种头像的评论，这应该是某个论坛的截图，标题倒依旧用着王从幸那时代还流行的，营销号特别爱用的大号加粗字体：“赏金猎人真的该存在吗？”
“朋友们，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整个世纪之久，在这里我们不论身份，不论阵营，我们今天只讨论一件事：赏金猎人存在的意义。
“答案是，没有任何意义！赏金猎人根本毫无逻辑和存在的必要，它让身为势能者的我们蒙羞，它充斥了金钱至上的观念，它更漠视了一切规则！想想看，你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妻女身首异处，你最好的朋友突然人间蒸发……这些都是赏金猎人干的，而且他们还顶着势能者的名号！我建议大家与我共同抵制赏金猎人，将这种不健康的职业赶出我们的社会！”
楼主的ID叫“来盘小鸡”，他在楼里痛心疾首洋洋洒洒地写下这篇批判文，试图让人们也能感同身受。
但一旁的评论区可就没这么“眼光锐利”了，大量嘲讽楼主的评论和无意义的灌水，甚至还有人贴出了联系方式，写着什么“价格优惠，童叟无欺，金牌赏金猎人为您服务”，广告都打到这种帖子下面了，属实算得上明目张胆。少有几个零星的评论表示支持楼主的想法，但他们的声音却在这里石沉大海。
“断人财路天打雷劈！”
“楼主有病，大家别理他。”
“这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我觉得楼主说的有些道理吧……”
“楼上也有病，鉴定完毕！”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脑子都不正常是吧！”
评论区里乌烟瘴气，再往下的评论不是充满恶意就是几人对骂，和楼主的原贴内容根本搭不到边子。王从幸也没在意，他反而更关心楼主的那句“身为势能者的我们”。
“这个论坛是只有能力者才能进入吗？”王从幸问。
“是呀，里面什么板块都有，能力的分类介绍、广告、委托、闲聊，”林沐卉一边洗头一边回应，“你平时看的论坛估计也这样吧？”
“是差不多……”王从幸继续滑动着屏幕，“就是没有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就是我的工作嘞，多看几眼了解一下吧。”
甭说杀人越货了，连打个针我都觉得是见血……王从幸暗自吐槽，但仍认真地浏览论坛主页的各种帖子。
趁着林沐卉洗头的功夫，王从幸也大概明白了赏金猎人的工作。这有点像雇佣兵，只不过雇佣兵做的事情赏金猎人做，雇佣兵不做的事情赏金猎人也做，下到爬树救猫咪上到刺杀知名乐队的主唱，只要出钱够慷慨，不管多离谱的差事都会有人接单。而这论坛囊括了几乎所有的话题范围，还专门为赏金猎人分了一个委托版块，看起来大多数势能者还是对赏金猎人不排斥的。
右下角是林沐卉的个人主页，王从幸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没有点进去，但能看见她的头像，是个双手揣兜的牛仔帽女孩站在天台边，长发飘飘，背对夕阳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应该是林沐卉本人。
“好看吧？”林沐卉突然凑到王从幸脸前，她的头发透出股清香的洗发水味，“颜值巅峰！”
王从幸把头歪了歪，免得看到不该看的：“好看好看。”
连脸都看不见，哪门子能看出来颜值……
“放心，杀人越货的事儿咱不干！”林沐卉的手在屏幕上滑动，大大方方给王从幸展示自己的主页：“看看，这都是我干的。”
“找回失踪的小狗，绑架欠债不还的帮派头子，替人从火拼现场偷走义体……”王从幸越看越觉得离谱，“你这确定是赏金猎人不是万事屋？而且找小狗是怎么跟后面那俩相提并论的？”
“我可不干杀人的差事，违法！”
“绑架帮派头子就已经是违法行为了！”王从幸大声反驳。
往下看，虽说论坛是匿名的，但竟然还需要登记个人的能力信息，估计还有什么验证手段。
“昵称‘冉小茶’……势能是3号分类，兔子跳？”王从幸诧异，“这是什么名字？3号分类又是什么？”
“我自己起的名字啦。这个分类是世界各国家总结出来的，本意是为了更好的针对能力者，但现在却被能力者自己拿来用。3号里面都是空间类的势能，比如隔空取物，瞬间移动。”
隔空取物？王从幸想起唐亦洋在电梯内展示的能力，和那枚不知何时出现在兜里的纽扣，兴许他的能力就和这个有关。但在王自启家里时，唐亦洋明明说过自己的能力是预知类的，难不成势能者的能力不止一个？
“势能是可以自己起名的吗？”王从幸问。
“大部分都是记录在册的，你可以在论坛里面找到。”林沐卉耐心解释，“但不是所有势能都被人知晓的，所以自己起名也就见怪不怪了。”
王从幸还是不解，“当赏金猎人和我要找出王自启的死因和掌握那个什么能力，有关系吗？”
“笨，这不是可以发委托嘛。”林沐卉敲打他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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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ID为“冉小茶”的用户上传了一条新的委托帖子，在她用户名的后缀赫然挂着四个字：赏金猎人。这是论坛专门为注册成赏金猎人的势能者添加的标识，方便那些雇主找钟意的目标，但如今赏金猎人自己却下了条委托，这事情可不多见。
没过多久，这条帖子的回复量就突破了近百，被论坛推流到前几条热门帖当中。其中不乏有对“冉小茶”感到熟悉的用户发出友善的回应，但更多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为什么？因为这条委托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用一次委托交换，换取天晨市内所有公司总经理的个人信息。
委托交换，指的是赏金猎人以一次免费委托的机会来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而这次委托基本都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除了让赏金猎人自杀。
不过委托交换的受雇方一般都是行业里叫的上名的，因为办事牢靠且讲究信誉，拥有这种级别的大佬的委托交换，在这圈子里基本就相当于可以横着走了。
但“冉小茶”这种顶多算眼熟的，没多少人知道她能做到什么，更不会拿得罪各大公司的代价去换这根本不对等的委托，所以帖子虽然热度很高，但并没有哪个傻帽冒头喊一嗓子：“这活我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冉小茶”并没有回复任何人的评论，很多人也开始觉得这是场闹剧，帖子也逐渐消失在首页，石沉大海。
深夜，一条评论突然又将这帖子推到了委托版块的首页，如果仅是如此倒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很快，这条评论下方便涌现出数百条回复，甚至比原贴的回复量还要多。
令人们惊愕的不是竟然真的有傻帽冒头了，而是这个傻帽他们都认识。那用户名被金边勾勒着，这是企业用户的官方认证，昵称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红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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