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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鬼门捡命心若谷

    抢救室的红灯常亮。他被警察带回来有段时间了,看着来去匆匆的护士医生们推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进去,却始终不见人出来。再怎么没眼力见他也该知道女孩生命垂危。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翻出助理的联系方式,打了两个字却又全部删去,重新抬头看向了那盏红灯。

    “她怎么样?”

    一位护士在他跟前停下,口罩遮盖了对方的表情,他的心更慌了。

    “失血过多,肌肉和神经坏死,弹片爆炸范围广。没一个好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我……”

    那护士毫不在意他的反应,语毕便回了门的那一边,徒留苏宇齐和廊道里的回声。他的大脑里不断回放着那短短几句不带感情的诊断,乱成了一锅粥。他拿出手机将那些名词敲进浏览器。那护士说的没错,三个放在一起再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走廊里的灯光暗了下去,他摸向自己的西服,先前的血早结成块,掩了大半边。衣服是肯定要报废了,这血……恐怕也一辈子洗不尽了。正当他脑子里想着最坏的消息时,走廊里唯一的红光消失了,他看向那道门,属于他的终审降临。

    “她的运气还不错。”推着病床往外的医生说道,“生命没什么大碍,只是——简单来说,以后右手使不上力了。”

    苏宇齐松了口气。“还好人没事。”

    “差点救不回来,离大动脉就一点距离。”

    就算他没学过医,总也知道大动脉到底是什么。他心里后怕了一阵,跟着女孩的病床进了电梯。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他不敢赌,他扪心自问做不到这样。

    “认识她的家属吗?”

    苏宇齐茫然地看向那份递到自己眼下的知情同意书,上面还有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签的名。

    “我只知道她叫什么。”

    “那没用。”医生指了指床边铁盘里的一团糟,招呼几个护士将人移到病床上,“身份证我们看过了,钱包里有张纸质的电话,你联系一下吧。”

    “好。”

    苏宇齐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套,带上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动那团血污中的钱包。只是看着这个就知道女孩肯定流了不少血,他感到有些心疼,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女孩的眉头紧皱,看起来仍旧十分痛苦。钱包里的东西不多,几张面额不一的钞票,公交卡银行卡,他翻了翻,发现了那张染红的纸片。上面写着“商淮”两个字,还有一串数字。他捏着那张纸片看向铁盘里的其他东西,隐隐反光的东西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那枚子弹,周围散落的想必就是弹片了。

    “这就是……?”

    “别碰,一会儿警局的人就来取证了。”

    和一旁的护士交代了两句,医生就出去了。苏宇齐本想在这里打电话,看了一眼那护士不赞同的眼神,这才挪到了走廊上。

    “喂,您好,请问您是左格的朋友吗?”

    对面本来极其嘈杂,仔细听应该是卡拉ok之类的歌厅,似乎在“左格”这个词出来之后,对面的环境很快就静了下来。

    “她怎么了?”女生的声音冷冷的。来者不善,苏宇齐心里想。

    “她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

    女孩没等他的话说完,只留了一句“我马上来”,通话线路里就只剩下了滴滴滴的声响。他挂了电话,本想回病房再看看女孩,一位护士却正巧从病房出来,手上拿着厚厚一叠。

    “家属?我得跟你说一下她现在的情况。”

    他的拒绝灭在了喉咙里,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那叠报告。

    商淮接到电话时本在和朋友们快乐地k歌。昨晚的舞会她也知道,但她和左格一样,是不太可能拿到门票的。本来左格说想问问能不能带上她一起,商淮思索良久还是拒绝了,只是嘱咐左格注意安全,顺便留意一下优质帅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能和医院扯上什么关系。是喝多了?不可能,同学聚会几轮劝酒也劝不动左格的杯子,让她喝个酒比登天还难。摔跤了?摔跤了至于叫上自己吗?她隐约记得左格说要把自己作为紧急联系人什么的。

    到达医院的那一刻,她的心仍惴惴不安。

    “这里住院部,您找谁?”

    “左格。左右的左,格子的格。”

    “609病房。”

    “谢谢。”

    “别走。”那护士拉住了她的手,“这里签个字,小姐。”

    “好。”

    她龙飞凤舞地签完了也许都算不上字的东西,匆匆忙忙坐电梯赶到了六楼的病房。映入眼帘的是……

    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

    “你对格子做了什么?!!”

    商淮冲上前去,一把拎住了那人的领子。看这样子明显不是什么轻伤,绝对不是摔跤什么的,手上甚至打了两瓶点滴,大有生命垂危之感。

    “不不不你先听我讲,她没事,生命没什么大碍。”

    “我猜这后面有个但是。”

    商淮的手没有放下。

    “但是……她为了救我中了一弹,以后可能……”苏宇齐偏过头去,“右手使不上劲。”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逃犯?”

    “可能……”苏宇齐低下了头,他一辈子到现在鲜有这么多低声下气的时候,“是什么八卦小报之类的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的确,家里把他保护得相当好,开了公司的事情也没声张,只是情感方面家里帮不了忙,偶尔被人缠住了传几条绯闻,怕就是从那儿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吧。

    商淮这才松了手。

    “医药费你应该要垫的吧?”那口气活像袒护女儿的妈,“终身伤害,赔偿费得终身给,右手没劲多不方便,总得请个护工……”

    苏宇齐听得头都大了。他本想叫自己的助理来解决后面的麻烦,但觉得不够诚意,而且怕助理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臭骂,传到自己家里人耳朵里,他这条小命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给钱的事情,她想要多少,我就会给多少。”他沉了口气,“至于其它的,只要能帮到她,力所能及的我都可以提供。”

    “淮?”左格迷茫地睁开了眼,“你怎么在这里?等一下,我怎么在医院里?”

    “格子格子,你没事吧?”

    “我……”她很快又缩回了薄薄的被子里,“想再睡一会儿,头昏昏的,总而言之先来一遍泰勒展开……”

    “格子格子快醒一下啦,讹人的时候到啦!”

    “没意思……”

    听声音,左格大有睡回去的迹象,只是站在她边上的女孩看起来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苏宇齐笑了一声。

    “帅哥,是帅哥啊!格子快醒醒!”

    “……帅是一时的……知识是一世的……数学才是王……”

    “好家伙开始说胡话了。”商淮捋起袖子,看起来准备放大招了。

    “格子!新游戏打骨折了!”

    “啥玩意!”左格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马上又躺了下去。病房里的护士和苏宇齐都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我怎么会想到她那么激动嘛!”商淮抱歉地笑了笑。左格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苏宇齐。

    “请问你是……?“左格反应了一下,苏宇齐顿时觉得此时对方脑海里充满了整个宇宙。

    “我姓苏,叫苏宇齐,你还记得吗?”

    “哦哦哦哦原来是你,可这里护士小姐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商淮是我的紧急联系人,你……?”

    苏宇齐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是跟过来的,我们几个医生都劝不住,他一言不发非要坐在这儿,我们还以为是她家属,结果只是个无……”

    商淮瞪了左格一眼,后者撇嘴,不高兴地又缩回了被窝。

    “他(她)救了我的命。”

    病房里有些突兀地传出两人的合声。左格飞快地看了苏宇齐一眼,很快补充了一句。

    “是真的!”

    很好,又是一句合声。左格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商淮,对方正捂着嘴偷偷地笑。

    “好的好的,知道他算半个家属了。”

    护士挥了挥手,把舞台留给了房间里不知所措的两人,外加一个看戏的。左格的眼神跟着护士一同移动,等对方带着小推车缓缓步出房间,这才重新看向苏宇齐。

    “所以……你还有自己的事情吧?这里也没什么你的事情了……”

    “你救了我的命。”苏宇齐坐在了床边。左格错愕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了一块地。

    “是仙鹤报恩还是海螺姑娘?大可不必啦,我不是还活着吗?这都是小事。”

    “不行,左格,一个都不能少,赔偿金,医药费,你怎么能这么便宜他……”

    “得了吧。”左格一把拽住了自己气势汹汹上前讨债的好友,“人家也不想这样的,放他出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苏宇齐,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我还会再来看你的,医药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苏宇齐将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站起来又看了女孩两眼,这才走向门口。

    “有其他麻烦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忙的。”

    他握着门把手,说出这段话,才走出了这明明宽敞却略显局促的病房。

    “所以你的右手是真的不能动了还是咋了?警察有找过你吗?是不是还要做什么检测之类的……”

    “我估计周围有录像,那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左格拍拍刚给苏宇齐空出的床,“动是能动,有点使不上力,刚才那位护士禁止我现在活动右手,所以暂时算是完全动不了了。”

    商淮叹了口气,看左格的眼神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没事给人挡子弹干什么呢?那么危险,你又不是超人,你这要是偏了一点可就……”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头还有点晕,可能药效还没过。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和我这种闲人可不一样,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左格言毕就躺下了,顺带着把被子也拉高了些,闭着眼睛一副赶人走的模样。商淮也算是对这位好友知根知底,有些人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心里缺爱得很,她靠着床板顺手拿过放在床头柜的病历本,翻了两页实在是看不懂医生写的字,很快就放弃了,随后将手伸向了那张名片。

    那甚至都不是一张纸,更像是一块铁片,但摸起来没那么刺骨。凹槽里刻着那位苏姓男人的大名,还有他的联系方式,手机电话邮箱简函,生怕人找不到他。商淮一边摩挲着手中质感不凡的名片,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先是回了自己那帮狐朋狗友的狂轰滥炸,这才打开浏览器,搜索起了这位仿佛有点印象又仿佛没有的人。细细看完了几篇有些离谱的八卦,她带着疑惑的心情加上了对方的简函。对方的反应不慢,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她回想起之前的几篇报道,给对方打上了“海王”的标签。

    “你好,这里商淮。”

    她试探着发了过去。

    “你好,我是苏宇齐。”

    她眯着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其它任何回复,心里吐槽了一句负心汉,转头看向自己心比天大的好友。她的好友此时睡得挺香,哈喇子都流到枕头上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吊瓶,按铃叫来了护士。

    闯入的消毒水味显然是唤醒左格的良药,她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胡乱地摸了把嘴角,看向商淮的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你怎么还没走,明天不上班了?”

    商淮没说话,盯着那只被绑成雕塑的手臂叹了口气。左格瞬间觉得房间里气氛不对劲,睁大眼睛看着商淮。

    “吊瓶换好了,快打完了记得再叫我,别又让血回流了。”

    护士见状利落地离开了这个病房。随着锁舌入洞的声响,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吊瓶滴滴答答地发出声响。

    “嘿,商淮,我真的没事,别看我这样,没缺……”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了吗,左格?你再也没法鼓掌、给自己剪指甲,双手发球……”

    ”这都是些小事啦,总能解决的,而且医生说了可以慢慢恢复的嘛!“

    “没法写漂亮的字打完美的操作……甚至可能……”

    她说着说着肩膀抖了起来。左格拍了拍那块几乎被坐扁的床,但商淮只是走近了些,并没有坐下。

    “是的,有很多事情是会遇到点障碍,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做。说不定多用用左手可以变聪明呢!”

    “你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

    左格用自己打着吊针的手碰商淮的衣角,向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商淮哇的一下突然哭得说不出话来,好像还把自己噎住了。左格哪里见过这阵仗,用左手把人拉着坐下,用力拍着对方的后背。

    “我没事啦,商淮,你担心太多了。”

    ”可是……嗝……那个男人……渣男……“

    “你是不是想多了……”左格靠在了床板上,“那人也就是昨天舞会刚认识的,看样子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可是……”

    “好啦,哪来那么多可是?我现在连工作都还没着落呢,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准备明天上班,以后好来接济我呀?”

    “哼!”

    商淮的手摸向左格那只颓废的手,将对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紧了紧,随后也靠在了床板上。

    “我得帮你看着,免得你一会儿吊瓶打完了自己不知道。”

    “行吧,那就靠你了。”

    左格看了一圈,自己的手机钱包,还有可能被肢解得不成样子的唯一一套正装都不见踪影,正想向商淮寻求一下帮助,转头一看,对方已经靠着床板睡着了。她起身让对方的头好好安在了枕头上,盖上薄薄的被子,取上自己的吊瓶架一同在房间里溜达起来。左格见过病房,但没见过这样的单人病房。印象里的病房会摆上好几张床,只是容纳病人就显得有些饱和,再加上几个医生就可以算得上局促了。但现在这个显然不能和那个相比。是因为那位苏先生吗?左格想着,提着吊瓶离开了病房。

    商淮醒来的时候眼睛有点肿,病房里空荡荡的,左格也不在。她有些惊慌地叫了一声好友的名字,听到门外一声”诶“心才平复下来,立马下床气势汹汹地冲向自己的好友。这家伙正提着吊瓶架靠在走廊上和护士搭话。

    “所以……他付了钱,还被警察带走了?有人瞧见我的手机了吗?”

    “可能当成证物一起被带走了,一会儿就会送回来的,你别担心。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用我们前台的电话联系。”

    “啊,倒也不用,我就随便问问。哟,大小姐睡醒了?怎么样啊,医院的床没体验过吧?”

    “你还知道自己是在医院啊?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

    “这不是看你睡得挺好不便打扰嘛!正好来问问我手机飞哪儿去了,半天不见踪影。”商淮一把扯过左格的手,左格有些吃痛地“嘶”了一声,手上却没反抗,她这才想起什么,伸手举起对方的吊瓶架,扯过那只刚从吊瓶架解放的手。直到左格乖乖躺回床上,她才掏出自己的手机交给左格。

    “密码你知道的,要不要自己和那个男人联系一下?”

    “人家有名字的啦,这样不礼貌。”

    左格点开简函,大概是方便她找,商淮口中的“那个男人”被置顶了,同样被置顶的当然还有自己。

    “苏先生,我是左格,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和我的钱包一同不翼而飞了。”

    左格算不得什么游戏高手,但单手打字这种小事,她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是她半天没等到回复,也不好让商淮在这里呆久了,在聊天记录里把那条信息删了,就将手机往好友怀里胡乱一塞,忙着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