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职停位夺退意生

    实验室已经变得连苏宇齐这个爸都认不出来了。不知道新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型头戴设备放在讲台，几根奇怪的机械臂横在实验桌上，插满管子的小白鼠一动不动，旁边的风扇却转个不停。要不是还有几个人忘我地坐在里面，他几乎要以为这里是什么魔幻电影现场。

    “我们的代码机来了！苏总你说好的，你算是我们实验室的员工，所以你也得做点贡献，是不是？”

    刚听完公司报表的苏宇齐感到自己有些头大，但他实在顶不住左格的星星眼。那位研究员说的的确不错，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写代码出身的，而且这里每个人写的代码他都看过，基本都是危楼工程制造者，即我不知道我写的代码怎么跑起来的，我也不敢动。

    “行吧，流程图还是功能？总得告诉我该写什么吧？还有接口和输出端之类的？”

    另一位研究员拿着那个头戴设备微笑着走向他，他看着那上面花花绿绿的线，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停！先讲讲你们在干什么，我不要你们来讲，左格，黑板，请。”

    周围的研究员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左格接过那个长相奇怪的东西，拿了一只白板笔。她只颤颤巍巍写下第一个字，就又被叫停了。

    “我忘了，是我的不对。”苏宇齐仰天长啸，平复了一下心情，“你们谁逻辑比较强的去讲，左格，你得练练字了。”

    左格乖巧地点头，将白板笔递给自告奋勇的研究员，摸回自己的原位坐下了。在台上人满头大汗的演讲以及台下几人手舞足蹈的补充中，苏宇齐总算知道东西进行到了哪一步。他本想表扬几句，余光却看到了那个电击设备。实验室里的疯子们用这个来确定哪一种信号从哪里发出，被哪里接收，导致什么样的动作产生，而他看起来就是要把这写成一个完整的程序，简单来说，就是让手直接连上脑子。

    “谁当的小白鼠？”

    他站起来，看向这一圈的研究员。

    “电风扇啊！”

    左格没怎么多想，指向了那个吱吱呀呀转个不停的电风扇。

    “我没在说这个。谁是被电击的那个？”

    实验室里六个人互相指着，每个人都指着别人，每个人都指着不一样的人。苏宇齐巴不得大吼一声不要命了你们，但他还是忍住了。就算他吼了，下一次这些人还是会这样做，哪怕只是为了推进一点点，哪怕只能否定一个错误的结论，这些人可以连命都不要。

    他叹一句“算了”，接过递来的笔记本，开始了他的代码大业。其它的人也没忙着，手臂上的信号千千万，想用电击模拟出来着实是件难事，要想知道结论，捷径就是一点点尝试。刚开始只要有点电机声，苏宇齐就会下意识抬头，但到深夜，哪怕正对面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也没法唤回他的注意了。

    一两天熬着还行，时间久了，苏宇齐就在实验室里学着其他人做了个窝，把公司的事全甩锅给了董事会。总裁办的秘书来抓了几次人，苏宇齐都装睡应付过去了，知道内情的总裁办每次都要拉着左格，美名其曰去帮点数据上的忙，其实就是要挟绑架。一番闹腾下来，其他人提议把左格和苏总放在同一时间休息，左格应了下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苏宇齐呢？他每次只有看着左格睡着了才能睡着。

    但如此庞大的工程，只靠他一个人写是绝对不行的。某天他疲惫地在电脑前迷瞪迷瞪眼睛，见着总裁办又过来抓人了，居然迷迷糊糊地跟了过去，还在自己组织的会议上大放厥词，称公司现在应该放下一切，尽全力来处理这个项目，然后又突然在会议上睡着了。总裁办以“老板加班太多精神失常”为由安抚那些以为公司快要倒闭的员工，改天就从软件硬件部各叫了几个部长去帮忙。

    苏宇齐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鸟唱着歌，太阳对他笑，知了说早早早，而他，他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他坐在被窝里极没形象打了个哈欠，揉了把眼睛，随后看清了面前的那一幕。

    实验室唯二的女孩，不是左格的那一位，尽管只是通过一个长相丑陋的脑机，身旁的机械臂却能做出和她的右手近乎一样的动作，换而言之，他终于可以蒙头大睡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