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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落坠破局憾心生

    商淮的简函已经几个小时没回自己了,发短信没消息,打电话已关机,她一个人追到了商淮的公寓,里面没有人,又连夜跑去了她在的律师事务所。那里虽然灯火通明,想来不少人还在工作,但她在被赶出来前匆匆扫了一眼,里面没有商淮的踪迹。

    “商淮人呢?商大律师,专攻刑法的,她人呢?”

    “抱歉,现在已经过了待客时间了,员工个人时间我们无权过问,更无权告诉您。”

    门口的男人客客气气地将左格“请出了”事务所,她在事务所门口徘徊,正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一个披着长风衣的男人从事务所走出,掐着根烟站在了左格边上。左格往旁边挪了点地,那人却是开口了。

    “你就是左格吧?有失远迎,最近过得怎么样?”

    左格奇怪地看向对方,碍于对方是商淮的同事,硬着头皮愣是没离开。

    “还行,就那样吧。”

    她看到对方把烟叼在嘴里,却始终没拿出打火机。

    “她请假出国了,去一个你去过的地方。”

    “她……”

    “嘿,别那么大声。”男人在嘴唇上竖起手指,“我可是好心才告诉你的,别说我多管闲事,就这样。”

    他动起脚步,很快就从深夜走进事务所的璀璨,左格愣愣地看向光源,嘴里骂了两句,打开手机将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遍,这才离开。夜很深,能陪着左格走完那条路的只有街边的路灯,她将手机放进裤兜,走进那抹夜色。

    可面前却融入了不属于夜色的光芒。她被晃着了眼,定定地站在原地看向那双耀眼的大灯。车停在了她的面前,熄了火,她这才拿回了自己的视力,有些不满地望了眼那开过远光灯的车。那是一辆不合时宜的出租,司机摇下了车窗。

    “小姐,上车吗?”

    人没理由非要难为自己,她没多想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出自何处,拉开了车门。静谧,温暖再加上疲惫,最后酿造出了睡意。就一会儿,她告诉自己,就一会儿,很快就起来。

    睡着的人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只要没有闹钟,谁都不知道再睡一会儿会穿越到多久以后。左格在微光中睁开眼,她总觉得脑袋里糊成了一片。她依稀记得自己原本在车上,可此刻她正躺在一张大床上,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左格警惕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很好,身上的衣服都穿着,只是……

    左格开始回忆自己先前穿的到底是什么衣服,但她的记忆一片混乱。她似乎穿了件便装到了某个地方,但她似乎又是自己来到这里换上这套睡衣的。可她总觉得这套睡衣很陌生,从没在哪里见过。

    这是哪儿?周围的布置于她很陌生,无论是书架上的摆件,还是飘窗上的几个抱枕。她小心翼翼地掀了一角被子,刚想下床,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搂住了她的腰。

    “左格,”那个男声慵懒地说道,“我好困,再陪我睡一会儿。”

    声音有些沙哑,但有些熟悉。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的睡颜,她知道这个人,他叫方伦。她的大脑说方伦是帷幕的老板,坐拥无数资产的富翁,不世的天才,还是她恩爱的男友,但左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总觉得躺在她身边的人不该长这样,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确就是方伦。

    她使劲摇了摇脑袋,却被抓住空隙强硬地扯回了被窝。方伦闭着眼睛鼻翼微动,准确地将她搂进怀中,她抬头就能看见对方放松的面孔。

    “杀了他”“给他点难看的”“快逃”……

    无数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但没有一个是符合逻辑的。如果方伦是她的男友,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她努力按下了这可笑的想法,再次闭上了眼。也许方伦搂得实在太紧,留给左格的空气不多,也许左格自己心里有鬼,她始终没睡着,但左右翻滚也逃脱不了方伦的手,她只得作罢,靠着推算脑海中几个漂亮的证明熬过了方老板的赖床时分。

    怪异的早餐,同样怪异的餐桌礼仪。她的记忆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她早已重复了千百遍,可她的左手甚至没法正确地拿起筷子,只能用勺子接受方伦的投喂。她自觉没吃过如此丰盛的早餐,胃总在盼望着一些更加朴素的东西,管家恭恭敬敬的态度也让她感到不适,她说他们可以改口,他们却只是笑,仍然唤她“左小姐”。坐在方伦的副驾驶上驶出庄园时,铁门外有个女人站在那儿盯着她看,她喊方伦停车,摇下车窗,对方一脸不愿意地踩下了刹车。

    “您有什么事吗,请问?”

    她看向那张精致却略显憔悴的面孔,对方对她的提问感到惊异,抓着车把手想要开门,方伦却始终没让她得逞,还摇上了车窗。那位女士敲打车窗大喊:”你不认识我了吗,左格?方伦是个疯子!你得出来,你得……“

    那女人话没说完,两个保镖各执一边将她拖走,她忽然觉得那张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面孔有些熟悉,但她的印象里没有过这样的人。

    “阿伦,”她总觉得这个称呼很变扭,但记忆里她就是这样称呼他的,“放过她吧,她应该没有恶意的。“

    方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向两位保镖挥了挥手,带着左格扬长而去。左格隐隐觉得怪异,偏开了头,方伦只摸到了点边角,但心情依旧很好,甚至哼起了小调。左格知道,那是《婚礼进行曲》,全球通用。

    但她并不想在此听到这首曲子。她看向挡风玻璃前的风景,感到前路一片迷茫。

    陌生的办公室,陌生的器材,但是熟悉的同事。她坐下,翻看着昨日没看完的资料。资料的内容在她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但后半段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像是有人把这些东西塞进脑海中一般。她知道自己看东西的习惯,总而言之先看看结论,再挑里面感兴趣的部分,一般就凭她这金鱼脑袋,一天过后能记得几个标题就算是烧高香了。

    可她现在却连图表里的数据都能背下来,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如此陌生。她看向窗户,玻璃上隐隐印出了她的脸,和着实验室里的灯光如梦似幻。难道这是梦境吗?她拿出手机,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方伦的联系方式,仿佛她在这世界上只认识他一个人。她所在的实验小组研究的是熵,从物理上来说,熵增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宇宙总是在变得更加混乱无序,但帷幕要做的往往就是逆天而行。

    他们要定向减熵。他们有几把枪,几颗子弹,还有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白鼠。理论上他们已经实现了这一过程,但没有任何实验证明。左格站在那里没动,她知道那个实验能做到什么,一群小白鼠生死未卜,换子弹区区回退几厘米。这很不可思议,但的确某种程度上逆转了时间。她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和同事说了句不舒服就出了门。

    地上放着一个快递盒,上面用秀气的字写着“给左格”。左格疑惑地打开了那个快递,里面装着一台电线外露,丑陋无比的设备,或者按照左格的直觉,她觉得这东西叫脑机。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状况,似乎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提着快递盒就上了天台。

    “方伦,方便来一下楼顶吗?有些话想和你说。”

    “左格?”他急急忙忙地开门上了帷幕的楼顶,“你在屋顶干什么?”

    左格坐在高楼的边缘荡着腿,身边放着一台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脑机。方伦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这里唯一有可能的变数只有那个女人。当初就该让她留下来当仆从,或者直接关进个什么地方。听到身后脚步,她这才˙转过身来。

    “左格,你先离开那里好吗?”

    他缓步走向她,可左格却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枪,枪口直指向他,方伦没停住脚步。

    “我就知道这样拦不住你。”

    随即她转了下抢,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脑门。方伦定定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左格,别做傻事好吗?”

    左格看了眼身边的脑机。

    “我们中到底是谁在做傻事?方伦,虽然我的确不太记得了,但至少有人记得,对吗?”

    “那个女人……”

    他攥紧拳头,换来的却只有左格轻蔑的一笑。

    “你不会以为改了点记忆就万事大吉了吧,方伦?”

    “左格,你先从那里回来,我总会有更好的方法的,它不会留下那么多痕迹,至少……”

    “难道这件事情就会被遗忘吗?”左格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不,我身体的某个部分一直在告诉我,你给予我的是错误的,换句话来说,你所编造的记忆有不少漏洞。”

    方伦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左格给枪上了膛,动作随意得就像是撕开冰棍的外包装,随后扣住了板机。

    ”你已经见过减熵机了,左格,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就能回到过去,所有在你脑袋中的事情就会变成真的,你会在那个舞会上遇见我,你不必为任何人挡抢,我会好好爱护你。你会加入更有天分的帷幕,你能施展你的才华……“

    “我可以为别人挡抢,当然最好是不要挡,我可以选择跳舞不跳舞,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那一晚的动摇,加入哪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家会拥有共同的目标。但我唯独不会活在你的控制之下,方伦。”

    “但你只要不记得他,不就不会如此痛苦……”

    “造成问题的原因是你,不是我,方伦。”

    左格将手上的枪把玩一番,方伦这才注意到她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枚戒指,那奇怪的设计,过于浮夸的颜色和切割方式,绝对不是他的品味。

    “可你还记得吗,造成他这样的,真的会是我吗,左格?说不定这样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你看起来也开朗了许多。只要我……”

    左格冷笑一声。

    “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方伦,你爱的是我的脑子,你爱才华更甚于爱人,只要我的才华能被装进谁的大脑,并且被你看到了,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上那个人吧。”

    “我……”

    左格已经能听见下面的混乱一片了,上回也是如此,看来帷幕的应急措施做得不错。她看向方伦,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

    “我以前的记忆,再也回不来了吧?”

    方伦只是看着她,她知道那是真的。

    “我会慢慢在你的掌控下忘记一切,最后变成你的玩物。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方伦?但至少,这不是我想要的。至少,在我还能隐约记起他的时刻。”

    左格笑着将枪伸进口中,留给方伦一声枪响和一抹坠落的虚影。他明明冲了过去,可他还是慢了一步,要是他能回去,再快一点,或者预先知道,把那个碍事的女人干掉……他拿起那个可怜的脑机往地上狠狠一摔,里面居然传出了苏宇齐支离破碎的声音。

    “无论……支持……别难过……”

    他咬着牙,不解气地又摔了几下,直到破碎的机械音在也吐不出完整的词,再也变不出苏宇齐的声调,他这才解气地将这玩意随手一抛,走下楼去。

    他可是方伦。就算是遗憾他也总有办法能弥补。他走下天台,走向了那座实验室。

    左格的手机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商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酒店里连上网看看有没有其他能激发线索的信息,却突然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未读邮件。

    “格子?真是的,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就给我发这个最没效率的邮件?你可真是……”

    那是个压缩文件,标题就是左格的名字。她用酒店的网下载下来,双击点开。

    电脑里传出的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