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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丝滑

    白熊记得卫鉴曾说过‘我家中教师杨前辈可作第三场’之类的话,此刻看到腰挂木剑的老者,猜想所谓杨前辈就是此人了。

    只见卫鉴附耳在老者耳边说了句什么,那老者竟点点头,说了句:“我跟你比。”

    白熊脸色狐疑,他是个务实的人,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看了辛冲的剑术后,他还是想跟辛冲比。

    只希望这杨前辈身子骨硬朗些,比完之后别闹出个好歹,自己也好再跟小辛斗上一场。

    九剑分八种招式及一个总决式。白熊当了十几年辛家上门女婿,通过各种手段寻齐了图谱心法,早已不是当年一句‘十长老之首’就可以定论的人了。

    从柴火堆底下挖出一柄长剑,轻轻甩掉剑鞘上的灰尘。白熊拔剑在手,剑刃莹润,可看出他将这把剑保养的很好。

    老杨头也拔出了他的木剑。

    这是卫鉴第一次见他拔剑,木剑看不出什么玄机,想来是用的坚硬木料或者什么别的秘法,但无论怎么看,这明明就是普通的木剑。

    对手用剑,白熊自然也以破剑式起手。

    魔教十长老如于洋擅长掌法,老吕擅长鞭法,平药王擅长指法,方晴擅长用毒。白熊不同,他不存在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他只练剑。

    十年如一日的练剑。

    得到九剑剑谱后更加如虎添翼,他如今的功夫,在日月神教里,恐怕只次于教主严我行一人而已。

    白熊见杨姓老者气机衰败,全无内息波动,真怕一剑过去就把它砍死了。是故白熊只使了一个虚招,希望他迎难而退。

    长剑刺出,九虚一实,马上便就要处处剑光,而后虚实由心,转换自如。

    当然这些都只存在于白熊的想法里。

    九虚一实才使出一个虚招,对方的木剑已搭在白熊手腕上。

    白熊有一点懵,怎么跟今天老吕成一个样子了?

    对方快吗?不快啊,他出手出剑我看的清清楚楚,木剑上也没什么机关花哨,就平平无奇的刺过来,轻轻的搭在自己手腕上,停住了。

    老杨头见他愣住,便又收回木剑,重新站在原地。

    手腕上的木剑又不见了,刚才是幻觉吧?是自己太久没实战,学着围棋盲棋落子,练出魔障了?又或者是婆娘整日唠叨,脑子烦出问题了?

    白熊甩了甩脑袋,抛开一切想法,气势大开,重新祭出一剑。如果于洋在此,一定会惊讶于白熊老哥这十年来的成就。

    木剑又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刁钻的横插过来,这下白熊有了防备,知道他要攻自己脖颈,从容变招。

    可那木剑又纵移一小段,指向胸口。速度并不快,又给了白熊变招的机会。如此往复,过了十余招,两人剑刃竟未触碰到一次。

    卫鉴与辛冲看得目不转睛,他俩与老杨头三人的出剑姿态完全不同,剑招没什么相像的地方,但此刻看木剑轨迹,剑意分明,分明是同一种剑术。

    九剑。

    破尽天下各路兵器的九剑。

    辛冲心中刺痒,只想找个词将此刻心中所想归纳出来,但除了卫先生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牛逼’以外,竟是什么都想不出。

    眼中、心中,只剩杨前辈的剑影。

    “丝滑。”

    突然听卫先生说了这个词,辛冲心中最后一丝凝结都退散了。对啊,这剑术如此丝滑,深合总决式中的真意。自己练剑数年,差的,正是这份丝滑。看杨前辈并未太使力气,也没加上多少内力真气,单单凭剑术理解,已将姑父白熊压得抬不起头来。

    白熊的背又有些弯曲了。

    当他惊觉这一点后,知道再也退无可退。内力全开,剑刃嗡嗡作响,带着风刃挥舞向四面八方。周身遍布剑气,招式上已无破绽,只要那木剑再碰到自己身前五尺处,定要被折断。

    白熊虽然叫白熊,但是一点都不白,常年生活在乡下,皮肤还有些黝黑。可此刻绝招使出,真像是一个大雪球、大白熊,敌人胆敢触碰,就要落个肢断腰折。

    老杨头的剑仍不快,自上而下斩来,像是刀切豆腐,轻巧划开了白熊的剑气,直奔肩膀而来。

    白熊浑身一震,脑袋僵硬的扭向左侧。那木剑不知何时由砍变成横,静静的搭在自己肩膀上。

    一败涂地。

    老杨头收剑入鞘,看了眼赘婿老白,又看向卫鉴辛冲二人,说了句:“你们也一样,以后别太拘泥于一招一式。”

    卫鉴满脸堆笑,抽出一柄折扇,跑到老杨头跟前替他扇风,扇着并不存在的汗水。

    方晴走到卫鉴身侧。

    白熊看着这个只见过几次的教中方长老,又看了看一脸喜悦的辛冲,此刻他心想,也许该出门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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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山北侧一处寻常宅院,一位师太正对着铜镜化妆。

    她气息慵懒,见不到一丁点恒山派掌门的气度。昨夜折腾的有些疲乏了,不免睡个懒觉,起来后肚中饥饿,打发男人出去弄点东西吃。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人,竟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好大胆!定阔,你竟然敢穿我的衣服!”

    “姐姐,我是你亲妹妹,穿你一两件衣服都不行么?”原来化妆这人不是定辽,是她的亲妹妹兼师妹定阔。

    “不行!尤其是你跟田歌鸥睡觉的时候,绝不许穿我的衣服。”定辽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妹妹。

    “姐姐恁地小气,你是掌门,吃穿用度不缺,我可不是,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穿些你换下来的,省些银钱去礼佛,不好么?”

    定辽反手合上了房门,缓步走向妹妹,将佩剑拔出一截。

    这时候定阔真怕了,也不化妆了,直接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姐,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穿你衣服了。”

    “你听着,如果以后你俩行房时,他再敢喊我的名字,我当场杀了他。”

    “我跟他说,我跟他说,肯定不再犯。”

    哐当一声,房门又被推开,田歌鸥提着一个食盒哈哈笑道:“婆娘,快些吃,一会再去你姐姐那,把那身掌门人大礼服借来,记得多熏些她常用的檀香,还有.....”

    话没说完,田歌鸥差点咬到舌头。

    看定辽已将佩剑完全拔出,田歌鸥撒腿就跑,一溜烟不见了。他的轻功真真了得,不愧是当日能让莫小贝全力追赶的男人。

    没再看妹妹一眼,定辽走出院子。她没去追杀田歌鸥这淫贼,光天白日,自己跟他出现在一处,脸上不好看。

    况且这次岳阳事了后没有急着回恒山,是有大事要做。

    吴秀,我离你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

    江南西路,袁州。

    周丰资发现情况比彭和尚介绍的还要糟糕。

    蒙人行翰腹之谋,绕道大理,而后攻入广西、荆湖南路,兀良合台与塔察儿两军南北呼应、腹背夹击宋国。

    兀良合台号称在宋境十三战歼敌四十余万,可周丰资替赵宋满打满算,全国都凑不出四十万兵卒来,这四十余万人到底杀的是谁,从荆湖南路逃来的难民口中,不难得到答案。

    自然是平民百姓。

    至于兀良合台,早就渡江北上与忽必烈在鄂洲汇合了,议和之后,想来是要继续北返。

    周丰资一面组织难民自救,一面联络彭莹玉留在本地的探子,两旬光景,声势已然不小。

    此地水网密布,官府控制力薄弱,料想这声势还能持续一段时间。

    但骨干人手实在不足,周丰资想要去寻卫鉴一行人,找水鬼前来帮忙。可此处又实在离不开自己。

    正当周丰资着急上火到嘴上起泡的时候,彭莹玉到了。

    “彭和尚,你可算来了。”周丰资大喜,恨不得把手头的活立马就交接给他。

    “风声不太对?”

    彭莹玉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民得救、官府不管、形势不是小好是大好,眼看教主攻下重庆之后,就可以夹击荆湖南路了,有什么不对?

    见好友没理解,彭莹玉小声补充道:“这浅水,来了太多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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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瑷忍不住又掏出她心爱的帕子,轻轻闻了闻。见卫先生与方晴走回院子后,又警觉的收了起来。

    卫先生笑着与她打招呼,不再像之前那般,把她视作小孩。辛瑷很高兴,还扣手在腰间行了一礼,卫先生也点头还礼。

    在方晴与她错过身形的刹那,谁也没注意到辛瑷忽然呆愣住了。

    浅白的香气,清淡恬雅,是木兰花香。

    “好讨厌木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