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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品评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菜?”小二看二人不说话了在一旁询问道。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赵正一连点了好几道菜。

    吃饱喝足后只见酒楼的老板和几个时刻匆匆的跑了出去。

    “看这架势应该是孔玉又来品评了。”赵正向周乾解释道。

    “先生忙完若是还有时间倒是可以去看一看。”周乾在一旁说道。

    二人随后出了酒楼来到了赵正的住所,本以为哪怕不大,其中的物件也起码一应俱全,可谁知小小的路边小屋,连院子都没有,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方桌,过了屏风后只有一间小床。

    “殿下见笑了,我这小屋确实是寒碜,麻雀虽小,五脏不全。”赵正自我打趣道。

    “赵正,看来你还是要早点去东阳啊!这青丘城已经没地方能容下你了!”周乾也开玩笑的说道。

    赵正哈哈大笑说道:“那就请殿下在这稍等几日,我最后见一次刘翼就随殿下离去。”

    “只怕赵正你见不到刘翼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哈哈,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我走后殿下出去转转再失了方向,夜半时分被卫兵抓了去!”赵正打趣的说道。

    “赵正,那我命令你给我画一张青丘的地图!”周乾气笑道。

    画完了地图赵正才离开,而周乾倒是寂寞了不少,屋子太小,一览无余,而自己又没带些书籍读物,属实无聊的很,思来想去周乾还是决定出门转转。

    ……

    赵正的住处离着刘翼的住处属实是有一段路程,好不容易到了刘翼宅子的大门口便被卫兵拦了下来。

    “站住!你是何人?”卫兵厉声问道。

    “我乃军议校尉赵正!有要事要见刘翼大人!快快让我进去!”赵正说道。

    “区区一个校尉,能有什么事情,刘翼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这种小人物?”这卫兵虽是一小卒,但却仗着与刘翼更进才敢如此说话。

    “你……”赵正用手一指愤怒的说道。

    “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吵?”这时突然从门内走出一阉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阴柔的气息。

    “张公公,这人可真是饥不择食,冒充谁不好,竟然只冒充个校尉就要见刘翼大人。”那卫兵在一旁讥讽道。

    “怎么说话呢?掌嘴?”那张公公轻飘飘的说道。

    “谢张公公掌嘴!”那卫兵说罢便真的自顾自的打了起来。

    而看到此情此景,赵正也是大吃一惊,张公公见卫兵打了十几下虽是面带欢喜但嘴上却说:“行了行了,让你打几下作为惩罚就好了,谁知你还真下手这么重,打坏了,那也是刘翼大人的损失。”

    “张公公教训的是。”那卫兵卑躬屈膝的说道。

    “等会去库房领二十两银子,正好,刘翼大人的贴身护卫还少了一人,领完就去报道吧。”张公公说道。

    “谢张公公!”那卫兵喜出望外的说完就要向外走。

    “等等,你们可要瞧清楚了,这位赵正大人可是满腹经纶呐,可惜呀,咱们刘翼大人的庙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他这校尉,可是货真价实的,是不是啊赵正大人?”张公公最后故意把大人二字咬的很重。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赵正突然听到这番话语也是顿觉气海翻涌,怒火中烧。

    “那也是张公公施舍的!”一旁的卫兵赶忙说道:“赵正大人,还不跪下谢谢张公公的赏赐?”说罢便要按着赵正的肩膀让他跪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听到旁边有人咳嗽。

    “咳咳。”

    只见一个两鬓角斑白,身材羸弱的垂垂老者走了来。

    “呦,这不是嵩大人吗?”张公公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咳咳,我今天找刘翼大人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张公公放我俩进去。”嵩献佝偻着身躯说道。

    “哼!”张公公没有理会,转身便离去。

    进入府邸之后嵩献又和赵正说道:“你说你在哪儿带的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

    “这些庸才欺压我多年,我早有远离的想法,正好趁着匈奴屠镇,我想去东阳当县令,不受这不男不女的气。”赵正气愤的说道。

    “你……决定好了吗?”嵩献犹豫的问道。

    “我心意已决!”赵正坚决的说道。

    “你先回去吧,收拾收拾,把该带的都带走,你不是最喜欢我那个香炉吗?等会你去我家取吧,我已经吩咐下人了,给你留个念想。”嵩献像是告别的说道。

    “这好吗?”赵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别哭丧着脸啊!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赵正便迅速的离去了。

    赵正离开的时候又路过大门口,见那卫兵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快步上前,目光看向别处,靠近卫兵的时候便狠狠的撞了上去,如同置气的小孩一样。

    “你!”那卫兵不敢相信的说道,随后便要前去追赶,但见到嵩献朝这里看来也只能作罢。

    看着赵正,嵩献喃喃自语的说道:“放虎归山呐!”

    离开刘翼宅子,赵正顿感心情愉悦,似乎把胸中多年的不快都吐了出去。而赵义在往后的几日也在处理在青丘的琐事,只求离开时断的干净。

    ……

    周乾这几日已经把附近的地方都走了个遍,而见到一些奇闻异事倒是也记了下来,想着倒是好和青莺讲一讲。

    周乾又上街去转了转,突然注意到此地竟然有买竹笛的倒也是感到奇怪,忍不住上前查看,只见那些个笛子质地粗糙,有的甚至龟裂开来,周乾不禁问道:

    “老板,这北地气候干燥,怎么还将这竹笛运过来卖啊?”

    “谁让那些大人就好这口呢,都想着买个笛子挂在腰间;在这凉州还偏要装出一份雅致。”那老板倒是不藏着掖着,低声说道。

    “但这竹笛运到北地,已然开裂,这吹出来的音律还如何能听?”

    “凉州气候干燥,南方的竹子运过来自然不适应,但倒是有件怪事,在本地种出来的竹子做出来的笛子竟是不会开裂。”

    “我怎么没听说此处还有人种竹子啊?”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青丘城谁人不知寒青居士的竹子种的是一绝。”这老板生意光顾的人也少,见到周乾又对这事情感兴趣不免多聊了几句:“之前我去过寒青居士那里,到了之后竟看到一片竹海!那时我向寒青居士讨要了一根,回来做完放了几个月仍是完好如初,真是怪事。”

    “那寒青居士所住何地?”周乾感兴趣的问道。

    “一直向西走便能看到,出了西城门便能看到了。”

    临走之前周乾见老板与自己交谈许久,也是买了根笛子,听闻要一两银子,周乾也不免吃惊说道:

    “怎么如此贵?”

    “这笛子本就不是卖给一般人的,一般都是那些大人前来购买,自然要贵一些。”

    周乾听了老板的话也是一路向西走去,穿过了整个青丘,一路走去,只见人烟慢慢少了起来,地面上的污水也多了起来,而空中也开始散发出一缕恶臭。

    出了西城门,周乾才感到这恶臭的味道少了不少,又走了会,便看地上稀稀拉拉的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越往深处走,绿色越多,穿过一片林子,只见一片竹海映入眼帘,高大的竹子遮天蔽日,将天上的太阳都挡了起来,阳光照下来,只映下星星点点,倒是更显得竹林清幽了,劲风吹过,哗啦啦的声音如同天上仙乐一样动听,竹子清新的气息一声直往周乾的口鼻里钻,深吸一口后周乾顿觉神清气爽。

    竹林当中有一小屋,屋门紧闭不开,竹林似乎将这小屋与世隔绝了起来,若是在此处煮一壶茶,摆一局棋来,怕是不知日月轮转,倒真有些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意境。

    周乾正感受着此地的清幽之境,忽听闻屋中传出阵阵琴音,那琴音先生婉转低沉,与这竹林相映,好似有一高人远离尘世,看破红尘,周乾听闻,悲凉之情顿时涌了上来,自己好似看透俗世一般高处不胜寒,几滴眼泪也滑了下来;不多时,琴音忽的一摆低沉,高亢肃杀,吓得周乾冷汗直流,只觉这竹林中杀机伏起,似乎有武士们隐匿在这竹林的阴影之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杀出来解决周乾这个不速之客。

    琴音一转,肃杀之气也早已消散不见,如龙啸九天,如浩瀚大海,如日月星辰,如登楼俯瞰芸芸众生,如登高远望河山万里;周乾顿感胸中豪情万丈之时琴音却戛然而止,当周乾还在回味之时,门外突然出来一小童,左顾右盼发现周乾后,便朝着走了过来。

    “公子,我家先生有请。”小童对着周乾说。

    周乾心中一惊,心中暗道:此屋住的定是高人!

    进了院中,只见左右皆是小块菜地,小童解释道:“我家先生少与人来往,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步入屋中,小童给周乾端了一杯茶说道:“先生正在更衣,还请公子稍等片刻。”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男子一袭青衣,身长八尺,容貌甚伟,目光如炬,好似圣人一般。

    “玉方才独坐幽篁,抚琴韵清幽,然音中忽起高亢之调,必有英雄至!”这中年男子朗声说道。

    周乾听这中年男子说自己是英雄便连忙站了起来说:“先生抬举了!”

    “在下孔玉。”那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

    “我观阁下贵气无比,阁下非是皇亲,便为王侯!”孔玉笃定的说道。

    “在下周乾。”周乾什么都没说,但这周乾二字便包含了不少的信息。

    “草民孔玉,拜见殿下。”孔玉说着就要跪。

    周乾见状也是一把扶住说道:“先生不必如此!今日前来本就是无心,在城中便听小贩提起过先生,只觉先生是一奇人,我便忍不住前来一看;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如是!”

    “哈哈,我与小贩如何有交集?无非是前些年赠了根竹子给他,今日殿下前来也是想看一看这竹海吧。”孔玉说罢便邀请周乾出去一看。

    “殿下请看,这竹子草民十年前便种了下去,殿下可知?这竹子前三年是不怎么长的,而一过三年,则一昼夜便可长一人之高。”孔玉说道。

    “竟然还有这等事?”

    “殿下,这竹子韧性十足,任凭劲风吹来,也不能让其弯腰,所以草民才喜欢这竹子啊。”孔玉接着说道。

    孔玉领着周乾在这转完之后便回了屋,周乾似乎想到什么一样:“之前听赵正说有个品评之人也是孔玉,应该就是先生吧。”

    孔玉用手捋着胡须说道:“正是草民,草民之前仕官的时候便品评过。”

    “先生为何要辞官隐居在此地?”周乾不解的说道。

    “草民原本在青丘城做了几年官,但现在大周北有匈奴狼子野心,南有梁国虎视眈眈,草民贪生怕死便在此出了世。”孔玉倒是不避讳,说了出来。

    “那先生为何偏偏要在这青丘城附近?而不是深入山林?”

    “凉州人士多与匈奴打交道,不好人伦,因此草民希望在品评他人时能多抬高一下,让这些人帮教一下其他百姓,让百姓从善如流。”

    “那先生倒是没完全入世。”周乾在一旁打趣道。

    见天色已晚,孔玉便邀请周乾住了下来,周乾也是欣然答应。

    在往后的几日,虽是日日粗茶淡饭,但周乾也是乐在其中,而周乾也发现孔玉涉猎广泛,且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觉让周乾大为惊奇,从天文到地理,从兵法到人心,甚至帝王权术孔玉都为周乾讲解了一番。

    “殿下,王权神授,但王权却要高于神权,在人世间,可以有神权,但王权一定要凌驾于神权之上,只有这样才不会出乱子;且帝王对于百姓来说,应是世上最神秘的,帝王出行,天下伏首,帝王可以亲民,但却不能与民站在一个高度,且帝王对于众生不应该是同情,而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怜悯。”孔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