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凝练
夏桓惊恐地看着黛希，任由递过来的手在空中等待。
“噢，你不知道——”
她抱歉地说道，对夏桓疏离的态度不以为意，“不过也许你能感受到，你正在浪费上好的情绪。这对你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经济损失，但就我和佩珥这样情绪匮乏、感官惰弛的人来看，这种等级的浪费是非常令人心疼的。如果你不介意，或许可以尝试着将它们凝练起来。”
“凝练？”
夏桓对一连串零乱错杂的解说感到疲惫，只敏感地捉住了自己唯一见识过的东西，无意识地随口问道。
然后他就想起了在后巷之中，佩珥收集那瓶金色溶液的场景。
“就像这样。”
黛希知道夏桓不懂，直接抓起了他的手，将手指对准瓶口，指示道，“你需要提高专注能力，静下心，最好能够闭上眼睛，尽力想象你刚刚自然流露出的情绪——”
尽管非常不合时宜，注意力却不自觉地放在了黛希那双软绵、柔嫩的小手上。
只听她续道，“你必须放轻松，让脑子里尽量放空，仅存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当你得知这是座异世界之后，那种惊讶、新奇的感觉。情绪似水，想象它们在你的体内流动，自大脑流遍全身，再流向你的手掌，你的指尖……最后滴出来。”
这些指示很玄幻，根本无法具体操作，但夏桓很自然地照着做了。
只不过，
他像是生来就会这些东西。
一股暖意涌上，像是有人轻轻捏住了他的心脏，从那里蹿出了一只酸酸麻麻的耗子，在身体里乱窜。它不太可控，经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惊起了鸡皮疙瘩，血液随着耗子行过的路径急驰，撞得他的耳膜嗡嗡直响，直到最后，夏桓开始能够感受自己脉搏。
嘣噗、嘣噗、嘣噗——
心跳声大得不可思议。
一滴液体在他的指尖晃动，夏桓急忙睁开眼，发现那里有半颗金色的水滴，像灼热的金鱼一般雀跃，但因为体量不够，迟迟不肯下滴。
这简直不可思议，夏桓觉得有一群蚂蚁从自己的后脑勺爬过，一股奇妙的感动覆盖了适才的情绪。
“注意！”黛希见状，轻轻提醒了一声，“干得不错，但你必须更专心。记着，要集中精神，凝练情绪讲究的是‘纯粹’二字！”
夏桓将注意力从黛希手上柔软的触感挪开，仔细回忆刚刚的情绪，那不是很难的事，因为现在仍旧保持着那股极度好奇的冲动，以及得知自己安全之后的喜悦。
穿越异世界。
懦弱、胆怯、极度平庸的自己，居然有幸穿越到了异世界……
他觉得心脏古怪地跳了一下。
又回到了初次听见自己穿越时，那种一步踏空的感觉。
手指仿佛被拔开了塞子，灼热的液体像刚通水的水管，由慢到快地下滴着，嗒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瓶子半满的时候才戛然而止。
“觉得怎么样？”黛希欣喜地问道，仿佛夏桓是她最亲爱的徒弟。
夏桓眯着眼睛，回味无穷。
粗俗一点地说，那种感觉像是憋了一天的尿之后，一次清空了膀胱的舒爽感，快意流连忘返，“感觉……真好。”
“这就是宣泄情绪的好处了。”
黛希拿起那个瓶子细细打量，赞道，“装了七成满的样子，还算浓郁，但里边参杂了一些庆幸与喜悦，不能说是非常出色的药水——纯粹，记得吗？这是评价药水的首要条件。不过第一次凝练就能有这样的成绩，真的是非常棒了。”
她朝着夏桓亲昵一笑，这比赞誉带来的满足还要珍稀百倍，成就感简直突破天际。
身后的佩珥忽然问道，“黛希，这瓶药水你估价多少？”
黛希紧张地扯了扯柜员制服，慎重地看了她一眼，“佩珥，你知道我们不接受‘外邦人’的药水，这是犯法的。”
“不，我只是问问而已。”
“点……五、六单位的优剂吧，具体怎样，还得拿机器测量了才能知道。”
“第一次凝练，就能弄出优剂吗？”佩珥点点头，语气里带着惊叹，这是夏桓第一次听见她拥有除了悲伤以外的情绪。
夏桓好奇问道，“那代表什么？”
黛希摇摇头，“不代表什么，因为这个东西不能用于交易，这就明白了，对吧？”
她果决地终结话题，将药水还给夏桓，郑重地告诫他，“把这东西保管好，如果有人拿了属于你的情绪用于交易，你也会遭殃的。”
夏桓点点头，按照她的话将金黄色的药水收进怀里，又谨慎地隔着衣物摸了摸它，好奇问道，“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们的话。你们说得好像……情绪能够用于交易？”
“这就是我们使用的货币。”
“也就是说……”夏桓低头沉思，尝试着明白里边的门道，“当你们想要消费时，就必须宣泄一些情绪作为财物，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大家不就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了吗？”他犹豫地说，明显知道自己漏掉了某个关键的因素，却不能忍住不问道，“可这样不合常理，不是吗？因为劳作和付出的代价不成比例，经济系统就很容易崩溃。”
“一个人会拥有无穷无尽的感情吗？”她问道。
夏桓闻言一怔，没法儿回答。
难道不是吗？
“我想你该回去了。”黛希轻轻说道，“有什么疑问，可以等到获得合法通行证之后再来了解。若是官家不愿意解答，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小女子欢迎先生大驾光临。”
她微微一福，下了逐客令。
听她这么说，夏桓有些伤心，却知道继续逗留没有好处，“对啊，我想我该回去了……我呃，沿着来路走就行了，对吧？”
“你得跟着佩珥一起，你不能独自进入那条小道。”
“那是为什么？”
“你会迷路的。”黛希说道，“佩珥，他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不会介意送他一程吧？”
“不，我要买药。”她一口回绝，固执地说。
听闻女人仍旧没有放弃，黛希坚定地挥了挥手，“不行，佩珥，我想我把话说得很清——”
“那就抽我的。”佩珥说，“二单位的优剂，对吧？”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妙。”
“我很好，很好。”
她瞧着地板说，伸手在裤袋里摸索，“还没来得及制作成标准的试管，但我知道，你会付钱买下这东西的。”
掏出来的是那管由佩珥自己吐出来的金色液体，也就是她在差点将自己掐死之后，辛苦收集而来的唾沫。
夏桓忽然意识到，那东西与自己胸中的收藏似乎极为相似，虽然收集的方式天差地别。
“惊奇药剂的原料！”黛希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搞到的，这东西……先生，难道是你提供给佩珥的？”她朝着夏桓问道，语气里有种被欺骗了的感情。
“噢，你不知道——”
她抱歉地说道，对夏桓疏离的态度不以为意，“不过也许你能感受到，你正在浪费上好的情绪。这对你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经济损失，但就我和佩珥这样情绪匮乏、感官惰弛的人来看，这种等级的浪费是非常令人心疼的。如果你不介意，或许可以尝试着将它们凝练起来。”
“凝练？”
夏桓对一连串零乱错杂的解说感到疲惫，只敏感地捉住了自己唯一见识过的东西，无意识地随口问道。
然后他就想起了在后巷之中，佩珥收集那瓶金色溶液的场景。
“就像这样。”
黛希知道夏桓不懂，直接抓起了他的手，将手指对准瓶口，指示道，“你需要提高专注能力，静下心，最好能够闭上眼睛，尽力想象你刚刚自然流露出的情绪——”
尽管非常不合时宜，注意力却不自觉地放在了黛希那双软绵、柔嫩的小手上。
只听她续道，“你必须放轻松，让脑子里尽量放空，仅存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当你得知这是座异世界之后，那种惊讶、新奇的感觉。情绪似水，想象它们在你的体内流动，自大脑流遍全身，再流向你的手掌，你的指尖……最后滴出来。”
这些指示很玄幻，根本无法具体操作，但夏桓很自然地照着做了。
只不过，
他像是生来就会这些东西。
一股暖意涌上，像是有人轻轻捏住了他的心脏，从那里蹿出了一只酸酸麻麻的耗子，在身体里乱窜。它不太可控，经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惊起了鸡皮疙瘩，血液随着耗子行过的路径急驰，撞得他的耳膜嗡嗡直响，直到最后，夏桓开始能够感受自己脉搏。
嘣噗、嘣噗、嘣噗——
心跳声大得不可思议。
一滴液体在他的指尖晃动，夏桓急忙睁开眼，发现那里有半颗金色的水滴，像灼热的金鱼一般雀跃，但因为体量不够，迟迟不肯下滴。
这简直不可思议，夏桓觉得有一群蚂蚁从自己的后脑勺爬过，一股奇妙的感动覆盖了适才的情绪。
“注意！”黛希见状，轻轻提醒了一声，“干得不错，但你必须更专心。记着，要集中精神，凝练情绪讲究的是‘纯粹’二字！”
夏桓将注意力从黛希手上柔软的触感挪开，仔细回忆刚刚的情绪，那不是很难的事，因为现在仍旧保持着那股极度好奇的冲动，以及得知自己安全之后的喜悦。
穿越异世界。
懦弱、胆怯、极度平庸的自己，居然有幸穿越到了异世界……
他觉得心脏古怪地跳了一下。
又回到了初次听见自己穿越时，那种一步踏空的感觉。
手指仿佛被拔开了塞子，灼热的液体像刚通水的水管，由慢到快地下滴着，嗒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瓶子半满的时候才戛然而止。
“觉得怎么样？”黛希欣喜地问道，仿佛夏桓是她最亲爱的徒弟。
夏桓眯着眼睛，回味无穷。
粗俗一点地说，那种感觉像是憋了一天的尿之后，一次清空了膀胱的舒爽感，快意流连忘返，“感觉……真好。”
“这就是宣泄情绪的好处了。”
黛希拿起那个瓶子细细打量，赞道，“装了七成满的样子，还算浓郁，但里边参杂了一些庆幸与喜悦，不能说是非常出色的药水——纯粹，记得吗？这是评价药水的首要条件。不过第一次凝练就能有这样的成绩，真的是非常棒了。”
她朝着夏桓亲昵一笑，这比赞誉带来的满足还要珍稀百倍，成就感简直突破天际。
身后的佩珥忽然问道，“黛希，这瓶药水你估价多少？”
黛希紧张地扯了扯柜员制服，慎重地看了她一眼，“佩珥，你知道我们不接受‘外邦人’的药水，这是犯法的。”
“不，我只是问问而已。”
“点……五、六单位的优剂吧，具体怎样，还得拿机器测量了才能知道。”
“第一次凝练，就能弄出优剂吗？”佩珥点点头，语气里带着惊叹，这是夏桓第一次听见她拥有除了悲伤以外的情绪。
夏桓好奇问道，“那代表什么？”
黛希摇摇头，“不代表什么，因为这个东西不能用于交易，这就明白了，对吧？”
她果决地终结话题，将药水还给夏桓，郑重地告诫他，“把这东西保管好，如果有人拿了属于你的情绪用于交易，你也会遭殃的。”
夏桓点点头，按照她的话将金黄色的药水收进怀里，又谨慎地隔着衣物摸了摸它，好奇问道，“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们的话。你们说得好像……情绪能够用于交易？”
“这就是我们使用的货币。”
“也就是说……”夏桓低头沉思，尝试着明白里边的门道，“当你们想要消费时，就必须宣泄一些情绪作为财物，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大家不就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了吗？”他犹豫地说，明显知道自己漏掉了某个关键的因素，却不能忍住不问道，“可这样不合常理，不是吗？因为劳作和付出的代价不成比例，经济系统就很容易崩溃。”
“一个人会拥有无穷无尽的感情吗？”她问道。
夏桓闻言一怔，没法儿回答。
难道不是吗？
“我想你该回去了。”黛希轻轻说道，“有什么疑问，可以等到获得合法通行证之后再来了解。若是官家不愿意解答，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小女子欢迎先生大驾光临。”
她微微一福，下了逐客令。
听她这么说，夏桓有些伤心，却知道继续逗留没有好处，“对啊，我想我该回去了……我呃，沿着来路走就行了，对吧？”
“你得跟着佩珥一起，你不能独自进入那条小道。”
“那是为什么？”
“你会迷路的。”黛希说道，“佩珥，他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不会介意送他一程吧？”
“不，我要买药。”她一口回绝，固执地说。
听闻女人仍旧没有放弃，黛希坚定地挥了挥手，“不行，佩珥，我想我把话说得很清——”
“那就抽我的。”佩珥说，“二单位的优剂，对吧？”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妙。”
“我很好，很好。”
她瞧着地板说，伸手在裤袋里摸索，“还没来得及制作成标准的试管，但我知道，你会付钱买下这东西的。”
掏出来的是那管由佩珥自己吐出来的金色液体，也就是她在差点将自己掐死之后，辛苦收集而来的唾沫。
夏桓忽然意识到，那东西与自己胸中的收藏似乎极为相似，虽然收集的方式天差地别。
“惊奇药剂的原料！”黛希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搞到的，这东西……先生，难道是你提供给佩珥的？”她朝着夏桓问道，语气里有种被欺骗了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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