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一次捞人。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经历何止有一点不顺利，简直是除了开头以及最后那里之外没有一点顺利的了。
“哈……”
寒岩被人追赶着，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依然下意识地效仿着人类的模样大口喘气着。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潜入被发现了，枭为了掩护她被人扯着头发拽进了小黑屋。
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
她必须找到机会甩掉后面的人，并且找机会把枭给带出来……不只是因为不想被维叔指着鼻子骂，而是因为一些更特殊的情感……
枭……应该已经能被称为“同伴”了吧？
“同伴”很重要……就像“家人”一样，寒岩不会放弃“家人”，自然也就不会放弃“同伴”。
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昧地向前跑的……路线应该重新规划一次，最好可以顺路到达枭所在的那个小黑屋。
好……就趁现在，那些家伙还没有追上来，赶紧构想出稍后会用到的路线……
其实就这么把任务给做了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维叔的要求是一周后……可如果真等到那时，枭就不只是会被拖进小黑屋了吧？
哦，之所以叫那里小黑屋是因为她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房间，因为开门的时候挺黑的所以寒岩简称它为“小黑屋”。
“……”
寒岩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跑着，在兜了一个大圈后她终于到了那个小黑屋前。
但是周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看着……他们难道就不怕枭跑掉了吗？
突然，寒岩她捕捉到了那一丝从门缝底下钻出来的血腥味……她知道为什么那些家伙不怕枭会自己跑掉了……
大概率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枭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而且他们并不觉得寒岩会是那种特意跑回来救人的人……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啊。
“——”
虽然感觉特别奇怪甚至觉得好像自己被算计了，她也还是敲响了门，而后那里面就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
对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让寒岩一开始都没听出来是在喊自己。
“咳……寒岩……？”
“是我，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吗……呃……应该还挺不错的？”
“……？”
寒岩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自己，愣了一下之后又快速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只是这样也导致她特别容易被骗……毕竟不管情况有多么离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甚至能够快速接受并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人在这里看守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吧？而且枭还说自己的处境还不错？
寒岩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维叔布下的一场戏……而且专门用来考验他们的那种。
反正人没事就行了，别的那些就算管多了也没什么实际作用是吧，同伴（家人）的人身安全才是首位。
“……”
可这是一扇机关门……机关启动后必须要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相互配合才能把门打开。
枭……他的状态真的能支撑得住吗？而且也还不知道具体的步骤以及失败后的惩罚是什么（虽然大概率会没有）。
“——”
较为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寒岩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和枭沟通。
一下代表可以，两下代表不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通过直接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却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枭也理解了寒岩的意思，他效仿寒岩的方式在门上面敲了一下，于是乎他们正式开始的解开机关的流程。
流程不长，但是对他们来说多少有些困难，而且因为枭的状况算不上有多好，经常弄到一半又要缓一下。
这就导致他们两个迟迟没能把这扇门给打开。
“哈……”
“你先休息一下。”
寒岩听出枭又开始硬撑，就让他再休息一下，反正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安全的。
“不行……如果我们到时候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我们尝试了。”
“……”
其实寒岩也知道，但就是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就劝枭休息。
毕竟枭的身体状况不好这件事是实打实的，硬撑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甚至可能会更糟。
“哈……”
忍痛将自己需要按下的机关都处理好之后，枭一时脚软直接倒在了门上，那声音听着就觉得很疼。
“……！”
寒岩微微睁大了眼睛，名字到了嘴边却始终没能说出来，只能低下头继续捣鼓着自己这边的机关。
随着“咔哒”一声，这扇门终于是可以打开了。因为害怕发出太大的动静（而且还担心会伤到枭），寒岩没有选择一脚把门给蹬开。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里面的情况后，寒岩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寒岩……”你不会生气了吧……？
枭没能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他坐在地上，看了看寒岩后又看向了坐在暗处始终一言不发的自己的师父……
“……”
寒岩黑着个脸把枭扶了起来，然后就一脸不悦地看着维叔。
虽然说对方要锻炼自己的徒弟这件事寒岩没法插手也不应该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
她看着枭身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又瞪着维叔，给人感觉她好像准备把人家给吃掉似的。
“……”
维叔不说话，枭看着他们的样子也不敢出声，几人就这么僵持着……
“唔……”
枭快速地瞄了一眼维叔，接着又看向了一直扶着自己的寒岩，纠结之后干脆不看着他们了，改成看着地面发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
他抬起头想要确认寒岩说出的这句话的意思，却发现对方一直注视着坐在暗处的师父。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是注意到了枭的目光，寒岩低下头看向了他，在目光触及到对方身上那些伤口的一瞬间，她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嗯……应该还可以？就是有点难受，不要紧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像现在这样说出来之后寒岩的脸色就又不可控制地黑了几度，甚至隐隐有了怒意。
“不可能。”
寒岩这么说着，又瞪着维叔，像是随时准备直接冲过去跟人打架似的。
“你先别激动啊……我真的没事，师父他下手都是有分寸的，那个什么……点到为止！对，就是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
她的脸直接黑成没洗过的锅底，看样子是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人打进坟里。
“这个……应该是有的吧……？”
枭有些尴尬地看向了维叔，对方直接躲开了他的视线……所以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啊？？
“……”
维叔就是不说话，就是看着他们两人那些十分精彩的表情。
寒岩被枭拽住了手，一脸想要打架的样子……毕竟吵架可能吵不过，但打架是一定可以打得过的。
“师父您说句话啊我真的要拉不住了……”
对于枭来说维叔有没有“点到为止”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被打成现在这样，正面对抗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至少现在不是。
“……”
被枭用尽全力拉住的寒岩在听到这话后默默地收了收力。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失控的样子但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过这种情况也要取决于维叔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了。
“我的确没有点到为止。”
“……！”
枭对比感到惊讶，甚至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失去禁锢的寒岩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维叔而去，很显然维叔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成功地激怒了她。
用这种方式让孩子成长……
“……”
用伤害他们的方式告诉他们如果重蹈覆辙可能会受到比这更严重的伤害……
寒岩能够明白维叔的用意，啧知道他这是为了枭好……但是……
“……！”
维叔睁大了眼睛，他在惊讶寒岩会为了枭冲向自己，也在惊讶这孩子惊人的力气——他甚至感到自己开始支撑不住了。
锋利的刀刃……就要捅穿他的身体了。
“等等……！寒岩你疯了吗！”
“……！”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寒岩现在已经失控了，不管是从她这副敌我不分的模样，还是从那把不断变形着的刀刃……
黏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不断从那把刀里面溢出，同时在寒岩身上的那些旧伤也开始崩裂……黑红色的血液渗到了她的衣服上。
“寒岩！”
“……”
同伴……同伴……
她的心里默念着这个词汇，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用力抵着刀刃的维叔，还有在一旁担心着的枭……
“同伴……”
对了……眼前这个是枭的师父啊……
枭是同伴……他的师父也是同伴啊……
“……”
我在……做什么？
寒岩猛地收了力气，维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险些用刀把寒岩的脸给划烂。
“啧……！”
维叔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把自己的刀给收好了。
“……对不起。”
“真是……你现在怎么又道起歉来了。”
“师父……！您没事吧？”
枭有些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俯下身子就准备给维叔检查……结果被寒岩拎着衣领子给提溜起来了。
“你身上也有伤。”
她没好气地说着，伸手就拍向了其中一个伤口。
“嘶！你别碰啊……疼。”
“……”
寒岩把他安置在了一张椅子上，当着维叔的面把枭的衣服给掀开了，而且还伸出手去碰。
“唔……”
“……”
她凑了过去，伸出舌头缓慢地舔舐着那些伤口。
枭的身体跟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就猛地抖一下，偶尔也会因为疼痛发出压抑着的呻吟声……
被寒岩舔舐过的伤口会好得很快，不过常人可能会难以接受这个过程……毕竟真的很奇怪。
维叔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偶尔录个像发给槿笙，然后继续看戏。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着，寒岩却像是闻不到一样，缓慢又仔细地帮枭处理他的伤口。
“疼……”
“活该。”
寒岩这么说着，用的力气却是又收回了些，尽量让对方可以更舒服一些。
人类很脆弱，要小心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这么想着，连带着后面的动作也轻柔了一些。
“我……谢谢。”
“不客气。”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两人抽空拌嘴的模样给维叔看笑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声，寒岩也并没有关注他的意思。
毕竟伤患第一，那边那个“凶手”要排后面去……至少目前是。
“……”
对于他们来说，像这样可以安心坐着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维叔也不记得上一次想这样和同伴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
这一次的记忆片段有些长，哪怕是桦也有些吃不消这种程度的记忆回顾。
“……”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使劲推了泽雾一把，愣是给人推醒过来了。
“唔……？怎么了？”
泽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桦之后……毫不意外地被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喂……你能不能把她的内心想法用特别的字幕标出来，现在这样看起来很麻烦。”
“嗯？当然可以，她给我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个说明书呢。”
这么说着，泽雾立马动身去调试了一下设备，现在寒岩的内心想法可以被“”给括出来，意识集合体的则是“［］”。
“……”
“这下满意了吧？”
“你死了我会更满意。”
桦没好气地说着，主要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着泽雾就觉得火大。
“这样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呢，毕竟我的身体可是经过我自己的加强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用很久。”
“……”
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荧幕……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他想从寒岩的记忆里找到一些东西。
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寒岩”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制止的意识，这也是寒岩的意思。
“呼……”
枫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如果只是简单的休息的话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必须……需要通过寒岩的记忆得到更多的情报。
“呵……真不愧是你啊，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呢。”
桦讥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
枫没有理会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些记忆……尽管他似乎无法从现在的这些记忆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但……
借此机会了解寒岩……是不是也挺不错的呢……
“……”
他想要去了解这个对于他来说“性情大变”了的寒岩……
“寒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嘴角下去了一点。
显然，他对于枫这个人并不是很待见……大概吧，毕竟寒岩的死和这家伙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雾莛和雾蚀始终一言不发，大概是看入迷了……？应该不会吧，但是也不一定，不是吗？
至于訸泺……没人知道祂在想什么，甚至大多数时候会直接忽略掉祂的存在。
还有羽筱、檀淞、匿杺他们，虽然不出声但其实一直都在的。
“……”
檀淞惊讶于寒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时的那些经历，因为寒岩从不向他提及……而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羽筱在哭过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只是在看见寒岩的所作所为时内心还是会忍不住被她牵动着。
还有匿杺……她的情绪表达并不明显，很多时候都在沉默着。
“……”
作为被寒岩“信任”着的人……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在看到这样的寒岩时……在想起从这种环境下走出来的寒岩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语时……她究竟会在想些什么呢？
无人知晓。
因为匿杺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的心，能窥见其中一角的大概只有寒岩了吧？
但她已经死掉了。
……
【会累吗？】
这一幕的开始，是寒岩在内心询问着自己。
在逢场作戏时、看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时、在故作坚强时……好吧，她大概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
很多人这么问过她，但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又一次，她和枭一起完成了任务，在回去的路上枭突然这么问了她一句。
“寒岩，你……会觉得这样很累吗？”
“……？”
“在处理那些人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枭这么问着，神情却是非常肯定——毕竟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会有感觉的吧？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呢？
可惜寒岩不是正常人……她甚至都不是人。
“没有。”
“……啊？”
寒岩对这些已经麻木，非要她说的话……她可能会说自己饿了吧。
寒岩不是正常人，枭对比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谁还没有一些特殊爱好了呢？
“嗯……没事，我就问问。”
而且做这些的……肯定是越早对这些感到麻木越好啊……
对枭来说，寒岩现在就是达到了一个他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的境地——尽管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
容器和人类……终归还是隔着一些距离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神明永远不会承认寒岩她会成为一个人类，祂们只会承认寒岩确实很像一个人类。
“……”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寒岩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
枭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寒岩的这个动作，而后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询问的话语。
“……”
【是脱口而出的……】
这么想着，寒岩的嘴角又上扬了一点……这里需要用到放大镜。
“嗯……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没有搭档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那倒是，不过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说出来，我尽量听一下。”
寒岩点了点头，但是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侧着头看着枭，给人家看得直接愣住了。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是想看。”
“……！”
枭还是个孩子，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维叔学习了，这种情况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等他回过神时，寒岩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甚至似乎并没有等他的意思……
“喂……！等等我！”
寒岩十分听话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枭。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恍惚间枭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地脆弱，似乎一触即碎……
“……”
寒岩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等着枭走过来。
［脆弱么……果然又是一样的评价啊。］
那个意识集合体突然出声，寒岩也没有理会祂的打算，一直沉默着。
【脆弱……】
【他是在说这具身体……还是在说我？】
不过应该都差不多就是了。
“你走得也太快了吧……”
枭急忙跟了上来，他低着头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正常后他才抬起头注视着寒岩。
“……？”
他的目光过于热切，以至于让寒岩都怔住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吃了什么才能长这么高啊？”
寒岩一时间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只见枭在他们之间比比划划的，像是在测量他们的身高差距。
“……”
【总不能说是吃人类的负面情绪……还有人类本身……】
“算了，反正我迟早会比你高的……等等你干什么？！”
枭收回了自己的手，结果刚收回去就被寒岩用双手捧着胳肢窝给抱了起来，这样一来枭就比寒岩要高了……就是这个方法实在有些……
“你比我高了。”
“快放我下来……干嘛要用这种姿势啊……”
“……？你不高兴吗？”
【人类很难懂。】
“我能高兴真是中了毒了……总之你快点放我下来，我……”
寒岩很听话地把枭给放了下来，然后低着头看着对方。
“……”
“……”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直到枭牵起寒岩的手拽着她要带她回去。
“……？”
“好了快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他们就这么走回了据点，殊不知在阴影中有一道目光自始自终都注视着他们。
“噗嗤……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一只狐狸轻巧地绕过了地上的那些水洼，随后精心挑选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不管是哪一次都做出了一样的事情……该说不愧是你吗？”
“寒岩……我很期待你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么说着，祂又慢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嘈杂的风声。
镜头缓慢地前进着，像是有一个人举着摄像头在拍摄着寒岩的一生一样……这么说来，ta大概也算是寒岩这一生的见证者？
最终，这位见证者驻足在据点的那扇门前，ta没有选择进去。
这样就好。
寒岩，这样就好。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经历何止有一点不顺利，简直是除了开头以及最后那里之外没有一点顺利的了。
“哈……”
寒岩被人追赶着，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依然下意识地效仿着人类的模样大口喘气着。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潜入被发现了，枭为了掩护她被人扯着头发拽进了小黑屋。
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
她必须找到机会甩掉后面的人，并且找机会把枭给带出来……不只是因为不想被维叔指着鼻子骂，而是因为一些更特殊的情感……
枭……应该已经能被称为“同伴”了吧？
“同伴”很重要……就像“家人”一样，寒岩不会放弃“家人”，自然也就不会放弃“同伴”。
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昧地向前跑的……路线应该重新规划一次，最好可以顺路到达枭所在的那个小黑屋。
好……就趁现在，那些家伙还没有追上来，赶紧构想出稍后会用到的路线……
其实就这么把任务给做了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维叔的要求是一周后……可如果真等到那时，枭就不只是会被拖进小黑屋了吧？
哦，之所以叫那里小黑屋是因为她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房间，因为开门的时候挺黑的所以寒岩简称它为“小黑屋”。
“……”
寒岩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跑着，在兜了一个大圈后她终于到了那个小黑屋前。
但是周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看着……他们难道就不怕枭跑掉了吗？
突然，寒岩她捕捉到了那一丝从门缝底下钻出来的血腥味……她知道为什么那些家伙不怕枭会自己跑掉了……
大概率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枭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而且他们并不觉得寒岩会是那种特意跑回来救人的人……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啊。
“——”
虽然感觉特别奇怪甚至觉得好像自己被算计了，她也还是敲响了门，而后那里面就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
对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让寒岩一开始都没听出来是在喊自己。
“咳……寒岩……？”
“是我，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吗……呃……应该还挺不错的？”
“……？”
寒岩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自己，愣了一下之后又快速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只是这样也导致她特别容易被骗……毕竟不管情况有多么离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甚至能够快速接受并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人在这里看守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吧？而且枭还说自己的处境还不错？
寒岩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维叔布下的一场戏……而且专门用来考验他们的那种。
反正人没事就行了，别的那些就算管多了也没什么实际作用是吧，同伴（家人）的人身安全才是首位。
“……”
可这是一扇机关门……机关启动后必须要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相互配合才能把门打开。
枭……他的状态真的能支撑得住吗？而且也还不知道具体的步骤以及失败后的惩罚是什么（虽然大概率会没有）。
“——”
较为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寒岩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和枭沟通。
一下代表可以，两下代表不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通过直接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却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枭也理解了寒岩的意思，他效仿寒岩的方式在门上面敲了一下，于是乎他们正式开始的解开机关的流程。
流程不长，但是对他们来说多少有些困难，而且因为枭的状况算不上有多好，经常弄到一半又要缓一下。
这就导致他们两个迟迟没能把这扇门给打开。
“哈……”
“你先休息一下。”
寒岩听出枭又开始硬撑，就让他再休息一下，反正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安全的。
“不行……如果我们到时候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我们尝试了。”
“……”
其实寒岩也知道，但就是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就劝枭休息。
毕竟枭的身体状况不好这件事是实打实的，硬撑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甚至可能会更糟。
“哈……”
忍痛将自己需要按下的机关都处理好之后，枭一时脚软直接倒在了门上，那声音听着就觉得很疼。
“……！”
寒岩微微睁大了眼睛，名字到了嘴边却始终没能说出来，只能低下头继续捣鼓着自己这边的机关。
随着“咔哒”一声，这扇门终于是可以打开了。因为害怕发出太大的动静（而且还担心会伤到枭），寒岩没有选择一脚把门给蹬开。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里面的情况后，寒岩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寒岩……”你不会生气了吧……？
枭没能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他坐在地上，看了看寒岩后又看向了坐在暗处始终一言不发的自己的师父……
“……”
寒岩黑着个脸把枭扶了起来，然后就一脸不悦地看着维叔。
虽然说对方要锻炼自己的徒弟这件事寒岩没法插手也不应该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
她看着枭身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又瞪着维叔，给人感觉她好像准备把人家给吃掉似的。
“……”
维叔不说话，枭看着他们的样子也不敢出声，几人就这么僵持着……
“唔……”
枭快速地瞄了一眼维叔，接着又看向了一直扶着自己的寒岩，纠结之后干脆不看着他们了，改成看着地面发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
他抬起头想要确认寒岩说出的这句话的意思，却发现对方一直注视着坐在暗处的师父。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是注意到了枭的目光，寒岩低下头看向了他，在目光触及到对方身上那些伤口的一瞬间，她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嗯……应该还可以？就是有点难受，不要紧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像现在这样说出来之后寒岩的脸色就又不可控制地黑了几度，甚至隐隐有了怒意。
“不可能。”
寒岩这么说着，又瞪着维叔，像是随时准备直接冲过去跟人打架似的。
“你先别激动啊……我真的没事，师父他下手都是有分寸的，那个什么……点到为止！对，就是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
她的脸直接黑成没洗过的锅底，看样子是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人打进坟里。
“这个……应该是有的吧……？”
枭有些尴尬地看向了维叔，对方直接躲开了他的视线……所以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啊？？
“……”
维叔就是不说话，就是看着他们两人那些十分精彩的表情。
寒岩被枭拽住了手，一脸想要打架的样子……毕竟吵架可能吵不过，但打架是一定可以打得过的。
“师父您说句话啊我真的要拉不住了……”
对于枭来说维叔有没有“点到为止”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被打成现在这样，正面对抗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至少现在不是。
“……”
被枭用尽全力拉住的寒岩在听到这话后默默地收了收力。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失控的样子但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过这种情况也要取决于维叔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了。
“我的确没有点到为止。”
“……！”
枭对比感到惊讶，甚至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失去禁锢的寒岩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维叔而去，很显然维叔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成功地激怒了她。
用这种方式让孩子成长……
“……”
用伤害他们的方式告诉他们如果重蹈覆辙可能会受到比这更严重的伤害……
寒岩能够明白维叔的用意，啧知道他这是为了枭好……但是……
“……！”
维叔睁大了眼睛，他在惊讶寒岩会为了枭冲向自己，也在惊讶这孩子惊人的力气——他甚至感到自己开始支撑不住了。
锋利的刀刃……就要捅穿他的身体了。
“等等……！寒岩你疯了吗！”
“……！”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寒岩现在已经失控了，不管是从她这副敌我不分的模样，还是从那把不断变形着的刀刃……
黏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不断从那把刀里面溢出，同时在寒岩身上的那些旧伤也开始崩裂……黑红色的血液渗到了她的衣服上。
“寒岩！”
“……”
同伴……同伴……
她的心里默念着这个词汇，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用力抵着刀刃的维叔，还有在一旁担心着的枭……
“同伴……”
对了……眼前这个是枭的师父啊……
枭是同伴……他的师父也是同伴啊……
“……”
我在……做什么？
寒岩猛地收了力气，维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险些用刀把寒岩的脸给划烂。
“啧……！”
维叔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把自己的刀给收好了。
“……对不起。”
“真是……你现在怎么又道起歉来了。”
“师父……！您没事吧？”
枭有些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俯下身子就准备给维叔检查……结果被寒岩拎着衣领子给提溜起来了。
“你身上也有伤。”
她没好气地说着，伸手就拍向了其中一个伤口。
“嘶！你别碰啊……疼。”
“……”
寒岩把他安置在了一张椅子上，当着维叔的面把枭的衣服给掀开了，而且还伸出手去碰。
“唔……”
“……”
她凑了过去，伸出舌头缓慢地舔舐着那些伤口。
枭的身体跟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就猛地抖一下，偶尔也会因为疼痛发出压抑着的呻吟声……
被寒岩舔舐过的伤口会好得很快，不过常人可能会难以接受这个过程……毕竟真的很奇怪。
维叔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偶尔录个像发给槿笙，然后继续看戏。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着，寒岩却像是闻不到一样，缓慢又仔细地帮枭处理他的伤口。
“疼……”
“活该。”
寒岩这么说着，用的力气却是又收回了些，尽量让对方可以更舒服一些。
人类很脆弱，要小心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这么想着，连带着后面的动作也轻柔了一些。
“我……谢谢。”
“不客气。”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两人抽空拌嘴的模样给维叔看笑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声，寒岩也并没有关注他的意思。
毕竟伤患第一，那边那个“凶手”要排后面去……至少目前是。
“……”
对于他们来说，像这样可以安心坐着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维叔也不记得上一次想这样和同伴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
这一次的记忆片段有些长，哪怕是桦也有些吃不消这种程度的记忆回顾。
“……”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使劲推了泽雾一把，愣是给人推醒过来了。
“唔……？怎么了？”
泽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桦之后……毫不意外地被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喂……你能不能把她的内心想法用特别的字幕标出来，现在这样看起来很麻烦。”
“嗯？当然可以，她给我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个说明书呢。”
这么说着，泽雾立马动身去调试了一下设备，现在寒岩的内心想法可以被“”给括出来，意识集合体的则是“［］”。
“……”
“这下满意了吧？”
“你死了我会更满意。”
桦没好气地说着，主要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着泽雾就觉得火大。
“这样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呢，毕竟我的身体可是经过我自己的加强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用很久。”
“……”
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荧幕……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他想从寒岩的记忆里找到一些东西。
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寒岩”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制止的意识，这也是寒岩的意思。
“呼……”
枫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如果只是简单的休息的话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必须……需要通过寒岩的记忆得到更多的情报。
“呵……真不愧是你啊，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呢。”
桦讥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
枫没有理会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些记忆……尽管他似乎无法从现在的这些记忆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但……
借此机会了解寒岩……是不是也挺不错的呢……
“……”
他想要去了解这个对于他来说“性情大变”了的寒岩……
“寒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嘴角下去了一点。
显然，他对于枫这个人并不是很待见……大概吧，毕竟寒岩的死和这家伙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雾莛和雾蚀始终一言不发，大概是看入迷了……？应该不会吧，但是也不一定，不是吗？
至于訸泺……没人知道祂在想什么，甚至大多数时候会直接忽略掉祂的存在。
还有羽筱、檀淞、匿杺他们，虽然不出声但其实一直都在的。
“……”
檀淞惊讶于寒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时的那些经历，因为寒岩从不向他提及……而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羽筱在哭过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只是在看见寒岩的所作所为时内心还是会忍不住被她牵动着。
还有匿杺……她的情绪表达并不明显，很多时候都在沉默着。
“……”
作为被寒岩“信任”着的人……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在看到这样的寒岩时……在想起从这种环境下走出来的寒岩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语时……她究竟会在想些什么呢？
无人知晓。
因为匿杺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的心，能窥见其中一角的大概只有寒岩了吧？
但她已经死掉了。
……
【会累吗？】
这一幕的开始，是寒岩在内心询问着自己。
在逢场作戏时、看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时、在故作坚强时……好吧，她大概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
很多人这么问过她，但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又一次，她和枭一起完成了任务，在回去的路上枭突然这么问了她一句。
“寒岩，你……会觉得这样很累吗？”
“……？”
“在处理那些人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枭这么问着，神情却是非常肯定——毕竟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会有感觉的吧？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呢？
可惜寒岩不是正常人……她甚至都不是人。
“没有。”
“……啊？”
寒岩对这些已经麻木，非要她说的话……她可能会说自己饿了吧。
寒岩不是正常人，枭对比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谁还没有一些特殊爱好了呢？
“嗯……没事，我就问问。”
而且做这些的……肯定是越早对这些感到麻木越好啊……
对枭来说，寒岩现在就是达到了一个他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的境地——尽管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
容器和人类……终归还是隔着一些距离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神明永远不会承认寒岩她会成为一个人类，祂们只会承认寒岩确实很像一个人类。
“……”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寒岩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
枭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寒岩的这个动作，而后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询问的话语。
“……”
【是脱口而出的……】
这么想着，寒岩的嘴角又上扬了一点……这里需要用到放大镜。
“嗯……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没有搭档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那倒是，不过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说出来，我尽量听一下。”
寒岩点了点头，但是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侧着头看着枭，给人家看得直接愣住了。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是想看。”
“……！”
枭还是个孩子，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维叔学习了，这种情况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等他回过神时，寒岩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甚至似乎并没有等他的意思……
“喂……！等等我！”
寒岩十分听话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枭。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恍惚间枭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地脆弱，似乎一触即碎……
“……”
寒岩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等着枭走过来。
［脆弱么……果然又是一样的评价啊。］
那个意识集合体突然出声，寒岩也没有理会祂的打算，一直沉默着。
【脆弱……】
【他是在说这具身体……还是在说我？】
不过应该都差不多就是了。
“你走得也太快了吧……”
枭急忙跟了上来，他低着头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正常后他才抬起头注视着寒岩。
“……？”
他的目光过于热切，以至于让寒岩都怔住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吃了什么才能长这么高啊？”
寒岩一时间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只见枭在他们之间比比划划的，像是在测量他们的身高差距。
“……”
【总不能说是吃人类的负面情绪……还有人类本身……】
“算了，反正我迟早会比你高的……等等你干什么？！”
枭收回了自己的手，结果刚收回去就被寒岩用双手捧着胳肢窝给抱了起来，这样一来枭就比寒岩要高了……就是这个方法实在有些……
“你比我高了。”
“快放我下来……干嘛要用这种姿势啊……”
“……？你不高兴吗？”
【人类很难懂。】
“我能高兴真是中了毒了……总之你快点放我下来，我……”
寒岩很听话地把枭给放了下来，然后低着头看着对方。
“……”
“……”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直到枭牵起寒岩的手拽着她要带她回去。
“……？”
“好了快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他们就这么走回了据点，殊不知在阴影中有一道目光自始自终都注视着他们。
“噗嗤……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一只狐狸轻巧地绕过了地上的那些水洼，随后精心挑选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不管是哪一次都做出了一样的事情……该说不愧是你吗？”
“寒岩……我很期待你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么说着，祂又慢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嘈杂的风声。
镜头缓慢地前进着，像是有一个人举着摄像头在拍摄着寒岩的一生一样……这么说来，ta大概也算是寒岩这一生的见证者？
最终，这位见证者驻足在据点的那扇门前，ta没有选择进去。
这样就好。
寒岩，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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