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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万五万

    熊耳一战半月后,双方都紧急增兵。

    朝廷军增至一百一十二万,另外新募兵四十万,关中亲壮年也开始在做训练,女人则开始下田劳作。

    联军增兵至一百二十万,其中齐军六十万,韩军三十万,越军与楚军各十五万。

    洛水关两军对峙。

    此刻已过中秋,天气开始转凉。

    率先出击的是楚军,十五万重甲步兵出击洛水关,偃旗息鼓飞向了东北方辽阔的草原绕行。楚军重甲步兵抵达了于长河北岸,北岸燕军守军让道,三夜三日急行军,再一夜休整歇息,五更时分楚军出动,恰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轰鸣的雷声骤然在洛水关后方炸开。

    骄横的禁军骁骑营根本没有料到楚军竟敢深入洛水关之后,仓促应战,两个时辰后便不能抵敌,向西撤军。楚军的穷追猛打,将骁骑营主力逼迫至长河岸边死战不退,楚军主将芈巍在下令牛赞狠狠咬住朝廷军主力的同时,即刻飞书援来韩国裴嘉的十万大军参战。

    三日之后,两支大军共三十余万人,在长河南岸新浦堡展开了旷古未闻的大拼杀。激战三日,朝廷军死伤殆尽。裴嘉大军回防,芈巍毫不犹豫地亲率五万骑兵穷追朝廷军。连续半个月追击,大小接战五十余次,朝廷军每战必败,只有望风而逃。领着五千残兵的尉迟天胜望长河而叹,正当其要拔剑自刎之时,水面上驶来三十艘巨型楼船,上面飘着‘燕’字大旗。

    “将军,是燕军!”一个士兵指着水面上的巨舰。

    “哎!”尉迟天胜一声长叹,却不想巨舰靠岸,下来万名燕军兵士,迅速列阵在前,而这些燕军好像并不是要对付自己。

    芈巍跃马上前,看着装备精良的燕军,再看被这些燕军护在身后的朝廷军,顿时怒火而起,问道:“你们燕军是什么意思?”

    “芈将军!”司马弄璋策马于阵前,拱手笑道:“一别五年,将军无恙!”

    芈巍一见领军是司马弄璋顿时怒道:“司马弄璋,你是何意?”

    司马弄璋道:“尉迟天胜是我燕地尉迟世家一脉,手下兵士也多为我燕地子弟,只希望他们放下兵刃后,将军允他们随我回燕地!”

    “放屁!”芈巍怒道:“你说是你燕民就是燕民!老子还说河北岸是我楚地!”

    司马弄璋笑道:“将军说是就是,只不过要来北岸取地,也不难!问问百万燕甲就是了!”

    “你他妈的,威胁老子?”芈巍大手一挥:“楚军!备战!”

    司马弄璋仰天一笑:“芈巍,你确定要和我燕军开战?”

    “你当老子怕你!”芈巍一缕虎须,大喝一声:“楚军出击!”五万楚军骑兵对冲一万燕军步兵。

    这一战其实是燕王幕府所谋划,能出兵一万与联军三至五万对决,如果一战能胜,定然能确保燕地无忧,也能起到震慑天下之效。

    司马弄璋肃然向前挥鞭:“这次我军要彻底震慑楚军。黎昌峦听令,命你率领三千重甲,正面迎敌!”

    “黎昌峦遵命!”

    “牟舜宾听令,命你率领两千重甲为右翼。”

    “牟舜宾遵命!”

    “查大谟听令,命你率领两千重甲为左翼。”

    “查大谟遵命!”

    “全军出击!”

    正午阳光下,燕军策略左右包抄战术思想,以司马弄璋为中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楚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黎昌峦正面迎击,防止被楚军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猛攻猛打。燕军迅速列阵兵士进退的规矩,聚散有度,各种熟悉的信号和口令此起彼伏,在此刻已是令行禁止,协调一致。

    楚军只是简单的一股脑的骑兵冲锋。

    平原上腾起大片烟尘,楚军绿色旗帜四面传动,显然是楚军骑兵全面进攻了,司马弄璋摇了摇头,笑道:“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打得你到处跑!”一旁并骑得尉迟天胜不屑道:“将军还是不要轻视此人!如有需要我还有五千兵马,可以助战!”

    司马弄璋笑道:“你来助战?那不就成了朝廷与燕军联军吗?”

    尉迟天胜心中一愣,想道:“这个司马弄璋果然名不虚传!”

    一面黑色燕军大旗连续摆动,悠长的号角响彻天地。

    楚军五万骑兵冲入阵前,燕军一阵战鼓大作,黑色旗帜和黑衣黑甲的燕国低吼着口号开始前进,步伐整齐,就连敲击盾牌的频率都出奇一致。

    女将黎昌峦举起长剑晃动三下:“前军传令,御!”

    三千重甲同声大喝:“呵!呵!呵!”盾牌触地,长枪备出,弓弦拉满!

    牟舜宾大喝:“右军掩杀!”

    查大谟也同时喊道:“左右掩杀!”

    此刻燕军犹如一只张开双翅的鹤,而楚军骑兵不出意料的冲入着双翅之间。

    “将军!你看!那里!”芈巍身边行军司马惊讶高喊。

    一阵凄厉的牛角号响过,随着隆隆的行进鼓声,燕军已经开始合围楚军。阳光之下,但见燕军黑衣黑甲,步伍整肃,矛戈刀剑象一片闪亮的森林。随着战鼓节奏,鹤翼阵隆隆聚合。又闻号声大作,燕军骤然启动旋转,旗帜纷乱穿插,不消片刻,鹤翼阵变成一个圆阵。五万楚军骑兵事实上已经被压缩在中间,攻不破步兵圆阵,便只有全军覆没!

    前些时日韩军三万围住十万朝廷军,没想到今日一万燕军步兵居然围住五万楚军骑兵。更重要的是,前者是利用地形优势,最后也增兵十五万,加上牵动的几十万大军,才一口口吃掉十万朝廷兵马。而今日,一万对五万,是实打实的正面交锋。

    燕军并没有射箭,也没有收缩冲杀,而是围住。

    司马弄璋向前:“芈巍将军,燕楚无仇,不至于开战。我让尉迟天胜等人放下兵刃,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芈巍知道,如果这样回去,别说仕途,可能命都会丢了。

    “放屁!”芈巍指着司马弄璋道:“鹿死谁手,不见得!”说罢大手一挥骑兵开始全力冲击。芈巍令旗猛然劈下,五万楚军骑兵,就象层层绿色巨浪,呼啸着向黑色阵地卷来。然后燕军圆阵却静如山岳,鸦雀无声。绿色浪头堪堪扑到百步之遥,黑色阵地战鼓骤起,第一道高大的盾牌墙后骤然站起层层矛手与弓手,箭如骤雨飞蝗,劲急啸叫着射向绿色骑兵。瞬息之间,人喊马嘶,骑士纷纷落马,绿色浪头骤然受阻大乱!燕军的强弓硬弩却丝毫没有停息,箭雨封锁了整个骑兵冲击队形。在楚军骑兵被这闻所未闻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时,一阵尖利的牛角号响遏行云,司马弄璋亲率一千五百名手持步槊重甲军士与五百刀牌手呐喊杀出,三人一组,对乱了阵形的骑兵展开厮杀!三名兵士,一名步槊兵对马上骑兵,一名对地下战马,刀牌手左右呼叫掩护,大是得力。

    不消一个时辰,楚军骑兵战死一半。

    司马弄璋回防,黎昌峦领军杀入。

    芈巍却看得心急胸闷,大是烦躁,对身边副将吼道:“全力冲击,冲出去!”长剑指天,大喊道:“拼死一战!压上去!杀!”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冲杀出去。

    剩余的骑兵一声呐喊,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黑色阵地一阵战鼓,一通号角,所有缝隙均被锁死。芈巍发觉有异,想勒马叫停也来不及了。这骑兵大阵一旦发动,急难骤然收刹,这就是其所以需要起码纵深的原因。此刻冲锋潮头已经迫近燕军阵地,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也得舍身冲锋,否则,前停后冲,必得自相践踏大乱!刹那间,绿色浪头便淹没了覆盖了黑色阵地,刀剑劈下,竟是被燕军盾牌格挡。

    此时,却听鼓号齐鸣,燕军长矛手挺矛突刺,呐喊着刺杀一排排的骑兵!楚军骑兵素来习惯于原野冲杀,遇见盾牌兵一半一阵冲杀就能冲破对方阵线。可是这次,他们没想到燕军盾牌十分坚固,燕军士兵的身体十分强壮,战马冲击盾牌尽然冲不到对方。一时间,楚军骑兵和燕军步兵便密密麻麻的分割纠缠在一起。燕军依然采用三三两两各组为战,杀得痛快淋漓。楚军骑兵则是慌乱之下,人喊马嘶,自相践踏,一片混乱不堪。

    片刻之后,楚军骑兵锐减一半三分之二。浑身鲜血的芈巍奔驰冲突,将所剩骑兵聚拢起来,与燕军步兵展开了浴血拼杀。

    猛然,一声尖利的呼哨响彻山谷!燕军步兵闻哨一起后退,后阵弓弩手向聚拢的楚军骑兵猛烈射出密集箭雨。在此同时,前阵步兵一声呐喊,再次冲杀而来。楚军骑兵在箭雨激射之下正在后退,又对这冲击而来的燕军不知所以,一阵慌乱间,芈巍眼见已经退到河边,退无可退,嘶声大喊:“杀啊!大楚万年!”

    只听一阵呐喊之声,楚军骑兵又冲杀过来。

    两军轰然相撞,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步骑搏杀。燕军步兵手里的步槊,钩镰枪,战斧,战锤,长刀,长剑,匕首,弓弩各兵种协同作战绝不单一,面对重甲骑兵丝毫不惧。推进的步兵每遇骑兵,左手举起盾牌抵挡骑兵,一名鈎链手去砍马腿,接着一个步槊手刺杀马上骑兵,许多楚军骑兵就这样鲜血飞溅扑倒在地。浑身铁甲的骑士轰然落马,不及翻身,便被随之而来的重锤打中胸和头颅。楚军大是惊骇,呐喊一声,回马便撤。但在冲杀期间,强弓硬弩早已经将退路封死,退回者一律中箭落马,无一漏网。

    三个时辰,楚军五万骑兵,竟是干净彻底的全部躺在了长河边。

    芈巍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马弄璋早已下山,信步来到芈巍面前,“芈巍将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芈巍浑身颤抖着滚下马来,面色煞白:“放,放过……放过我,我可以出......出钱赎自己!”此刻他最怕司马弄璋一剑杀了自己。

    司马弄璋微微一笑:“芈巍,放过你?可以!学个狗叫来听听!”话音一落燕军士兵哈哈大笑。

    芈巍抖得牙齿得得得响,趴在地上,开始学着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叫完后连连磕头。

    司马弄璋冷冷道:“将军,你知道怎么输的吗?”

    芈巍抬头,目瞪口呆说道:“是我的兵不够,我只带了五万人!”

    顶盔贯甲的牟舜宾哈哈大笑:“我大燕就一万人,还都是步兵!”

    芈巍却是一副笑脸:“将军说笑了,大燕军来了三十万!”

    司马弄璋揶揄道:“芈巍,我可以放你回去,只不过你要把战况如实告诉联军统帅严升!”

    “是是是,我即刻,修,修书。”芈巍竟是毕恭毕敬。

    司马弄璋蔑视而又厌恶的看了芈巍一眼,拂袖去了。

    第三天,池善春来到长河北岸,看着到刚下船的尉迟天胜与他的五千残兵,行礼道:“将军,受惊了!”

    尉迟天胜拱手道:“末将惭愧!”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连接说道:“末将是真的惭愧!”

    “好了!好了!”池善春拍了拍尉迟天胜的肩膀说道:“将军不必如此,燕王爷当年也在尉迟丞相府中授学半载,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

    尉迟天胜抹了抹眼泪:“难得!难得!难得绍威......不!燕王还记得家父!”

    池善春笑道:“燕王命奴才在此接将军,我们一路回恒城。王爷早已净府以待,只望与将军秉烛而谈。”

    尉迟天胜解下佩剑,双膝跪地双手奉上:“燕王如此,我愧颜!今日我奉兵卸甲,只望长居燕地!”说罢五千朝廷禁军兵士分分下跪交出兵刃。

    池善春扶起尉迟天胜:“将军!王爷的意思,你的剑还是你的,你的兵也还是你的!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去,王爷便上书朝廷,将军与所部尽可在我燕地修养!”

    尉迟天胜当即再次拜服:“属臣,遥拜燕王之恩!”

    燕军这也算是阳谋,给了朝廷溃兵一个取出,就是来投效燕王,这些人至少比普通百姓有战力,只要稍加训练可成劲旅。事实也是如此,三年的四王之乱,投效北方的朝廷士兵就有二十五万,而联军士兵也有十五万之众。这些士兵被精简之后,二十万人成为驻屯军,二十万人成为新编的槊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