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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方雅池

    宁遥支开了苏逸,自己在花园中醒酒。

    她也算是皇女,在宫中走动无人拦着。宁遥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回过神的时候,酒醒了大半,面前的一块石碑上写着“一方雅池”。

    皇宫里的俗人最多,偏偏什么地方都要带“雅”字,什么“雾凇雅居”,还有这“一方雅池”。

    宁遥看着泛起波澜的湖水,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回想起这里正是溺毙月素宫全部宫人的地方,那年春日,大国师以洗秽之名,生生将月素宫百余奴婢按在这池水中溺死。

    那方血池历历在目。她忍不住一阵干呕。

    八年过去了,这池子旁边的石头上,似乎还残存着血迹,这池边的风中,似乎还有血腥味。

    宁遥苦笑了一声,想起国师张算子将那些宫人割喉之后按进水中的时候,她当时就躲在假山后面看着。

    一个不慎被抓,临近割喉的时候,陆文庸赶来救了她。

    陆文庸卸下一身兵权,才保她安全的到达边疆。

    左相与她有大恩,宴会结束之后,她该登门拜访。

    天空中本来零星的云朵渐渐聚成了一片,一场雨悄然落下。

    而宁遥不打算躲雨,就迎着落下的雨滴看向天空,仿佛再也不会低头。

    “叮铃——”

    清脆的银铃声想起,宁遥一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往身侧一甩,荡开了一道清冷的剑气,划开成簇的雨滴。

    “你到底还要跟我多久,我虽然醉了,却不至于听不见那么明显的铃铛声。”

    那人闻言,似乎是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才缓缓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他撑着一把伞,手中还拿着一把,神色有些紧张。

    “我……我无意打扰,我眼睛不好,这铃铛是用来引路的,我觉得……好像快要下雨了,所以跟出来,给将军送伞……”

    走出来的人,正是摄政王慕云亭,他此刻就站在宁遥的面前,宁遥也难得仔细的端详了他一阵。

    隔着朦胧的雨帘,能看见他无可挑剔的面容。他的瞳孔灰白无神,偶尔也能倒映出天空或是水中的一点光芒……

    本以为是个高冷的人,此刻看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

    “是我莽撞了,原来是摄政王。”宁遥见他似乎没有敌意,便拱手行礼。

    “宁遥一个粗人,不习惯打伞,摄政王请回吧。”

    慕云亭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很轻:“那怎么行,骤雨最是容易让人受寒。”

    宁遥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只能先在他面前佯装和善,微笑着接过伞。

    “那便谢过摄政王了。”

    宁遥撑开伞,在雨中得到了一时的庇护。之后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对了,按辈分来说,我应当叫你一声小皇叔才对。”

    慕云亭皱起了眉头,神色十分为难。

    “你我年纪相差无两,你还是不要叫我小皇叔了,不合身份……而且,那是我娘替我认的亲,我本不想当这个摄政王的……”

    慕云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东西说不出口。

    宁遥瞧着这位摄政王透着几分可爱,不像是一个坏人,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慕云亭不知为何,对着宁遥说话的时候,总有几分羞涩的意味。

    铃音响起,他面向宁遥,有意说些别的,那灰白色的目光落在了宁遥的手边。

    “想不到,将军还藏着软剑。”

    寻常的剑刃铮鸣声,隔着这么大的雨,很难确认是不是软剑。说他是个瞎子,宁遥倒是有些不信了。

    “小皇叔……你这么确定是软剑吗?”宁遥有心试探,她提着软剑静悄悄的上前,捻过软剑的剑锋,将其轻柔的环在了慕云亭的颈边。

    但凡他妄动,便会被软剑封喉。

    她的眼神泛着丝丝杀意,仿佛战场上冷冽的风。

    宁遥的雨伞落在了地上。

    “小皇叔为何不走过来一些,看看我手中的是不是软剑。

    慕云亭淡然的将自己的雨伞朝着宁遥倾斜了一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军无需试探。我可以尽数告知将军。我从小练习听声辩位,可凭借铃音洞悉万物,我看到的世界与你并无二致。”

    雨声滴滴答答的打在油纸伞面上,慕云亭就这样直白而温柔的看着她。他的从容不迫,乱了宁遥的心。

    他旁若无物,掌心内力聚集,附在了胸前的铃铛之上。

    铃铛瞬间发出了一段清脆如鸟鸣一般的响动,对慕云亭来说,是如同黑夜化为了白天,他神色恬淡的勾起了唇角。

    “就像这样,将军听到的是铃音,而我……听到的是万物,我能听到将军的软剑离我很近……将军的手,很稳,将军……很漂亮。”

    “咳咳,这也是能听出来的?”宁遥收了软剑。

    “小皇叔可真会开玩笑。”

    “我对将军并无恶意,所求不过是想和将军说会儿话罢了,将军何必如此防备。”慕云亭似是有些委屈的说着。

    宁遥有一瞬的错觉,慕云亭好像是哪个闺中妇人一般哀怨。

    转头又看见他那张无辜的脸,又觉得自己这想法轻薄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宁遥摇了摇头,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挥去。

    “小皇叔莫怪,我对所有人都是这般防备。此地穷山恶水,你我素不相识,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就此分别吧。”

    慕云亭收起了笑容:“此番……是我有些唐突,不过,还请将军不要再叫我小皇叔了,辈分不对,怪难听的。”

    “那便叫你摄政王。”宁遥捡起地上的伞,走开了两步,转头看向慕云亭:“摄政王,伞我收了。谢谢,告辞。”

    慕云亭执拗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宁遥沿着池水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她快速的闪身回到慕云亭的身边,只见水中,倒映着几个黑色的影子。

    “糟了,摄政王,你现在想离开,恐怕也来不及了。”

    周遭草木簌簌而动,一些黑影掠过假山树丛。

    几个黑衣人从平静的池水之中泵跃而出,手中绳镖齐刷刷的掷出,泛着阴冷的寒芒。

    宁遥抽出软剑左右挡下,大声说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认人了吗?!文摄政在此,你们也敢造次!”

    黑衣人自然不会回应,慕云亭站在原地,听着嘈杂的声音,一动不动……

    宁遥的软剑如一条银亮的蛇,窜过无数暗器,黑衣人近身,便是见血封喉,不留余地。

    “呵,若不是我留了软剑,今日怕是要葬在这了。”宁遥甩去了剑上的鲜血,转头看向慕云亭。

    “摄政王,你要是不打算帮我,就躲远点,别添乱。”

    宁遥打架的时候也在提防慕云亭这边后院起火。